第二十章

擄了人去哪裡，肯定是直接開船回南越最穩妥。雲霽一路風馳電掣往碼頭而去。路上行人都只感到一陣風過去而已。

只是碼頭這麼多艘船，從何找起呢。她忽然看到雲家的大船，想起雲霆說過要去赴任的事，他還是往江浙一帶當知府去。雲霽提氣從岸上直接落在雲霆的船頭。

雲霆制止人上前，自己出來，「怎麼？你是趕來送我的？」

雲霽赧然，「算是吧。」

雲霆挑眉，「怎麼個算是法？」

「我家走失了人口，我懷疑被擄到某條船上了。」邊說跟跟著雲霆進艙去。

雲霆想了一下，「你是說南越國主把人當你擄走了？不會吧，還能幹出這種事啊。」

「應該不是他親自出手。你不知道，是我貼身丫鬟的弟弟，我把書房騰給他看書備考，看著背影吧，是有幾分像我。」

「那要怎麼找？我跟你去找水務衙門的人封河，一艘一艘的查。」

雲霽略一猶豫，然後說：「好！」葉驚鴻，你這回跑到我炎夏京城來惹事，被抓到你就自認倒霉吧。

正要去書務衙門疏通關係呢，這河面已經叫人給封了。而且，這動靜肯定比他倆去託人情來的大。

雲霽想起上回青樓被封查的事，不會又是皇帝乾的吧。那樣的話，葉驚鴻插翅難逃了。

所有船隻都不得出海，必須一艘一艘的檢查，查得還特別慢。

雲霽跟雲霆說：「我到前頭看看去。」

「一道吧，回頭好有個說法。」雲霆心頭明白，不光是查南越宗燁，怕是皇帝收到消息以為他妹子要跟宗燁私奔，老醋飄香，這才搞出這麼大的陣仗來了。

他二人施展輕功，沒驚動圍湖的水兵一路過去。果然看見段康在前頭一艘大船上認人呢。

雲霽直接過去，「段總管，你在就太好了。」

段康看到她，鬆口氣就要把她往船艙里拉。

雲霽使個巧勁避開他的手，「段總管，我家走失了人口，懷疑被人擄走，我正在找呢。」

段康看看隨後落下的雲霆，點點頭，「雲大人也在啊。」

雲霆不敢怠慢，抬手道：「是，下官今日赴任，方才也是聽方將軍說起此事，正要和他一道去水務衙門呢。」

段康的臉色又好看了一些，和親哥在一起，沒事沒事。

皇帝收到消息，有了南越宗燁的行蹤，當即命令封河搜人。又聽說雲霽正往那個地方急急而去，臉色當著他就變了。

「好說好說，一定幫你找到，是什麼人哪？」

「扣兒的弟弟。我還是自己找吧，段總管肯定另有要務。」

段康心道我的要務就是務必把你攔下來。

雲霽不肯隨他進艙去見李謫，還有一個原因是她大刺刺站在這裡，不管是誰出手擄走了寇傑，都該知道擄錯人了。

段康見她執意在這裡看著檢查船隻，只好自己進去。

李謫正一臉複雜的靠坐在逍遙椅上。他初時真的以為雲霽對他失望，要跟著宗燁去南越了。這才發現，雲霽在他心底的分量早就超過了他的認知。

他本來是在冷宮見蔣敏的，蔣敏自從進了冷宮就一直不吃不喝，說只想見他一面，問一句話。

看在她爹份上，李謫就去了。

「你有什麼話要問朕？」

蔣敏幾日不飲不食，往日的風光去了一大半，聞言抬起頭來：「我就想知道，剛進宮的時候皇上本來待臣妾很好的，為什麼一夕之間就恩愛全無？」

說起這事，李謫有點難以啟齒。他是把雲霽出走的事遷怒到了蔣敏身上了。那次雲霽在西軒室見了他和蔣敏親密，憤而負氣遠走，如果不是方相病重，說不定就要被宗燁使計拐走了。

「我對你一直就是利用而已。」

「你不是還用得上蔣家，為什麼不把戲做到底呢？」蔣敏哈哈大笑，眼淚都笑出來。

李謫閉了下眼，「你在這裡，一應待遇朕不戶虧待你。不過，朕不會再來見你。真要絕食而亡也由得你。不過在皇陵附近挖個小穴而已。」說完就走了。

「李謫，我詛咒你，詛咒你這輩子愛而不得，愛而失去！」

蔣敏的咒罵聲在身後響起，然後可能是叫人堵住了嘴。

李謫的面色在陽光下很不好看，愛而不得、愛而失去，那日雲霽一臉平靜的就走了，他卻始終無法平靜。一個有能力奪他江山的美人，偏偏是在他心坎是在他紮下根，斬都斬不斷的女人。

然後就是接到發現宗燁逃遁的路線，雲霽趕去匯合的消息。

李謫一下子痛醒，雲霽那日說那樣的話，其實她壓根沒有要當女皇的心思，她只是用那番話來試探他。而他，讓她失望了。現在，她要徹徹底底的離開自己了。

愛而不得、愛而失去，他不要失去，他志在必得。於是匆匆趕去攔阻。

雲霽落在船頭，向段康說明情況的時候，他的那顆心才終於才嗓子眼落下來。可是，要怎麼做才能喚回雲霽那顆已經遠離自己的心呢。

雲霽焦急的在船頭走來走去，雲霆的眼四下游移著，他要是沒猜錯，皇帝應該就在船艙內吧。

遠遠的飄來一個大木箱，雲霽腳尖在船頭一點，人已如離弦之箭射出。

「小心有詐！」雲霆忙喊了一聲。

就見空中有三支箭朝雲霽射來，她身在半空不好閃躲，左右腳互點提升了三尺，袍袖一揮將三支箭捲起回敬對方。

只聽得岸邊密林里穿來箭入人身的聲音。但是雲霽卻無法再前行，直直墜了下去，如果再有暗算，她勢必不能再如法炮製的躲開。

雲霽人墜下去，知道一旦入水，萬一水裡還有埋伏，她勢必不是常年在水中的南越人的對手。即將入水的瞬間，再次提氣，腳在水面借力躍到旁邊的小舟上。

這一連串的動作快如行雲流水。江面上候著檢查的船隻立時有喝彩聲響起。

而幾步出艙的李謫則是搶過旁邊的一張強弓，搭弓就射。但他射不了一次三發，而是一隻快如流星的箭穩准狠的朝雲霽方才險些落水之處而去。

雲霽方才已經看見了水下葉驚鴻的那雙眼，一時緊張盯著水面。但見沒有血色出現在水面，心頭方才一松。

那邊大船上有十幾個人咬著刀下水。而等候在水面的船隻開始騷亂起來，其中一隻還響起了鞭炮聲。

雲霆心道：咋這麼熱鬧，整得跟歡送我似的。

雲霽落到小舟之上后，又去尋那隻大木箱，卻見箱子又往另一個方向漂移而去。不過這回隔得不是太遠了，她一躍到了箱子上頭，對躲在箱子下方的人說：「你鬆手！」

宗燁的頭從箱子下面冒出來，「箭不是我叫射的，我一定會追究。這小子就給你的那個陪嫁小廝，跟我去南越吧。我那晚話沒說清楚，我這輩子只要你一個，跟我走吧。」

李謫眼見雲霽蹲在箱子上，像是在跟人說話的樣子，又是一箭穩准狠的射入水中，宗燁無瑕說話了，趕緊躲箭，再要過來，李謫已經飛身也到了木箱之下。寇傑這回是真的在天子腳下了。

李謫聽到遠遠傳來宗燁的聲音：「小霽，我在南越等著你！」心頭火起，可惜弓箭沒帶過來，隨手扯下一塊玉佩當暗器擲入水中。

雲霽看到水面浮起些血色，然後再無動靜。侍衛下水也沒搜出宗燁來。

這個木箱飄得里大船有些遠，段康忙指揮著劃過來。

李謫狠狠盯著雲霽，「你放他走？」

雲霽沒應聲，要她趁葉驚鴻說話的當口刺他一劍，她做不出來。

大船過來，接了李謫和雲霽上船，又幫她把大木箱抬上去。她掀開箱子，寇傑還在裡頭睡著呢。

「這是誰？」李謫在她身邊問。

「扣兒的弟弟，來府里溫書備考的。」

侍衛捉到了幾個掩護宗燁逃走的南越人，還在密林里發現血跡，但沒有捉到宗燁。

「敢情朕養得全是廢物，任人來去如風。」

方才李謫如果下水追殺，未必不能追到宗燁。但是水裡功力發揮受限，他又擔心自己一轉背就再找不到雲霽了，才沒有下去。

結果就又叫宗燁帶傷逃脫了。

雲霆說他的船就在旁邊，可以幫忙把寇傑送回去。看樣子皇帝顯然是不會放他妹子了。

雲霽點頭，讓他把人帶走。

李謫也沒帶雲霽回宮，反而把人帶到了那次去住了十日的皇家別苑去。

雲霽看著那些亭台樓閣，心道：這才是物是人非呢。這才多久呢，這個夢就醒了。而且永遠不會再做同樣的夢了。

「那日是我錯，再給我一個機會。」

「什麼？」雲霽瞪大眼。

「我說那日是我錯了。」李謫執起她的手。

雲霽倒也沒掙脫，「皇上說什麼，臣沒有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