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小霽，你真的不要我了？」

雲霽心頭微微一顫，在她面前說這個話的，真的是李謫？莫不是那晚在小樹林里被誰上身了吧？她以為他只會冷冷的看著她，然後叫她滾出去什麼的。因為起先是他十多年來說的最軟的話，按說她裝傻充愣，李謫會勃然大怒才是。怎麼這個反應？

李謫見雲霽愣愣的，伸手一手定住她後腦，一手托起她下巴，就親了過來。雲霽下意識把頭側開，讓他親到了臉上。

李謫這下才爆發了，但不是叫她滾，而是硬把她的頭又搬了回來，對準紅唇，狠狠的親了下去。雲霽微嘆口氣，這個時候反抗是自找苦吃。閉上眼任他施為，只是絕無回應。

而李謫沒有得到回應，更是發狠的箍住她都是腰，手上刺啦一下就拉開了雲霽的上衣。這回他終於得到了回應，雖然不是想要的。但云霽終於動了一下，就是抬手擋開他的手。

李謫沒料到她居然直取他腕上要穴，不得已鬆了手。雲霽就趁這個機會飄到屋外的欄杆上站著，冷冷的注視著他：「我不是任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你進來！」李謫卻是盯著她破損的衣襟看。雖然不會走光，但他的女人這樣給暗衛看到總是不好。

「都轉過背去了，他們都知道咱們有一腿，誰敢亂看。」

李謫差點讓她這個有一腿嘔死，「你、你胡說八道什麼。」

「皇上，讓我去邊關吧。你心中既然已不是全心信我，就不要放我在你身邊。作為個臣子，我想你還是有自信駕馭得住我的。但做為女人，我不會被任何人駕馭。」你放一百個心，我絕不會跟宗燁私奔的。他跟你是一類人。

「我不是要駕馭你！」李謫搖頭，「我是真的愛上你了。」一開始，我沒有想過自己會陷這麼深的。我以為自己絕不會像父皇那樣為情所困，即便喜愛你也有分寸。但不知不覺中，你在我心頭的分量已經超過我想象了。我不會再利用你，我只想一心一意的對你好。

雲霽疑惑的皺了下眉，「你的意思是，之前你只是跟我玩玩？我明白了。」

李謫沒想到雲霽的結論是這樣，有點語無倫次了，「不是的，我一直不是跟你鬧著玩，我幹嘛要跟一個最得力的手下玩感情遊戲。只是，我沒想到我也會陷得這樣深。我以為自己可以很冷靜的看待這段感情，可是我發現我做不到了。」我甚至以為自己必要的時候是可以捨棄的。

雲霽看著他，恩，也許是真的，可是那又如何呢。

「可是，皇上。我已經不是那麼喜愛你了。」她很誠實的說，然後看李謫眼裡出現十年不遇的驚慌，她好心的說：「皇上，你始終是我最佩服的人。我想我能做到的，你一定也能。所謂的情深無悔，我想只是一時衝動下的誤會。真的，若干年後回想起來，自己都會納悶，我那個時候怎麼就為這樣一個人昏頭了呢。」

「你已經不是那麼喜愛我了。」李謫語氣平平的重複雲霽的話。心頭卻跟驚濤駭浪一樣，這十多年，只要他一回頭，雲霽就會在不遠處追隨著，眼裡充滿信賴的仰視著他。可如今，她說她已經不是那麼喜愛他了。還說怎麼就會為他昏頭了呢？

「什麼意思？」

雲霽看他面色平靜，想想也對，這才是李謫該有的樣子。清清冷冷的，遠遠的俯視人。她抓抓頭髮，「就是說，小的時候，你是師父，甚至是兄長、朋友，一心想超越的人，有時候還是怨恨的人。那是因為我沒什麼機會見識太多的人，端王府里有皇上你，把別人的風采都掩蓋了。」

「可是如今你長大了，你見識了更多的人，更廣闊的天地。所以你覺得我不過爾爾了。」李謫繼續說著。

雲霽察覺出不對來，李謫這不是很冷靜，他是快氣暈了。

「我......」雲霽本能的還是有點怕李謫畢竟是十多年的積習，一時改不掉。

李謫的眼從她有點無措的臉上往下移，「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已經有了我的骨肉了。」

雲霽偷偷說：怎麼可能，我事前事後防範得那麼好。

「沒有，我前幾日月事才來過。」

李謫盤算了一下果然前幾日該是她的小日子，點頭，「恩，這個月的日子總算準了。看來曾太醫的葯還是有效的。再接著吃，早早晚晚會有的。」

早早晚晚？

「皇上，真的要把我變成禁臠？」雲霽眉心都要打結了。

「不是禁臠，是皇后。朕讓你以雲相幼女的身份重新出現在世人面前，就說自小體弱，寄養在外。一個月後便可入主中宮。」

雲霽恍然，對，自己還有個雲家女兒的身份可以讓他用。他當初就是為了這個才收養自己的。

「其實大可不必這樣，您已是雲家自願效忠的帝王了。他們不會再站到別的隊里去的。」

李謫氣急，「不是為了這個。你總要有個和后位相匹配的身份吧。」

雲霽點頭，那要沒有就不配為後。

「你進來！像什麼樣子？」李謫看雲霽點頭，心頭一松，「不管你是不是雲相的女兒，我都會立你為後，只有你才是我想要的。炎夏那麼多一品、二品大員，沒有雲相，我隨意找一個人就是。國丈的榮耀有幾人能拒絕。」

雲霽看看衣襟，也的確不妥。順從的進屋，心道：我親爹就不想要國丈的榮耀，只希望他的女兒真的過得好。

雲霽一進去，不想單獨面對李謫，便揚聲喊：「來人！」

「你要什麼？」李謫問。

「針線。」

「重新換一件就是，上次在這裡給你制的那些衣服，現在正好穿。」

「不一樣，這是鳳姨親手做的。」鳳姨是一直真心待自己的，從來沒有利用。甚至連通過她向爹獻媚都沒有，只是一心一意當她是自己小孩看待。而爹跟李謫，都是別有用心。真心跟別有用心，在雲霽心底有很大的區別。

就像那些人當她是皇帝愛徒討好她，奉承她。這跟無衣真心當她是兄弟也是不一樣的。

其實從李謫第一次要雲霽去無衣家偷密詔，她就知道李謫是利用她。但當時心態不同。到後來，她的實力越來越強，兩人之間真正開始有了賓主的關係。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這本來就是相互利用。要想有自己的一片天地，當然是要付出代價。浩蕩盪山河，男兒大計；冷清清院落，女兒無趣。那坤泰殿不也就是一個冷清清院落而已么。

雲霽叫來侍女，先要了一件衣服換上，然後謝絕侍女幫忙，再自己拿了針線補衣服。她的手藝一般，但比軍營里那些男的還是強些。

李謫坐在旁邊看她捻著針線，感覺很新鮮，「你還會這個？」

「恩，練出來的。我開始的時候當火頭軍，後來又去軍醫處，軍醫有時候叫我幫忙縫人。」

「什麼？」

「哦，是給傷員縫傷口，他們說就我膽子大點。」

「我是說你怎麼什麼都干過？」

雲霽抬頭，「我是發配軍前效力啊，哪是一開始就順風順水的。」軍中有蔣家的勢力，肯定是要整她的。北苑的人一開始也沒得勢，沒法明著幫她太多，他們也是一步一步站穩腳跟的。這個過程讓他們一群同窗很是團結。這也是雲霽看了兩個要好的同學慘死會那麼難過的原因。兩年的北苑學習，兩年的並肩作戰。那是關鍵時刻可以擋箭的交情啊。

這其實也是李謫忌憚她的一個地方，北苑中，何立德死了，雲霽就成了隱隱的領袖人物。她能幹，講義氣，幾次拚死救人，最後又捨身誘敵，為同窗報仇，也讓大家脫離戰事。這些人目前最高只是校尉，但五年後、十年後前途不可限量。到那時，雲霽的能量就會更大。

雲霽縫好了，進去換上，把新衣服疊好放在一邊。嘴裡叨叨了一句：「衣不如舊！」

「人不如新是吧？」李謫陰沉沉的說。

雲霽心道，把他給忘了。

「哪裡，新人總是要變成舊人的。所以，還是舊人好。」你可別自認舊人啊，我現在還沒有新歡。

李謫擰眉，「小霽，不要和我嬉皮笑臉的。」剛表白了被人這麼漠視，李謫真不是滋味。可如今情根深種的人是他，他不敢再那從前的態度對雲霽了。

「相信我，我會讓你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的。」

最幸福的女人？皇后？可我不想只當一個女人，我更嚮往外面的天地。就算你把我碰到御心皇后那麼高，我也不稀罕。那也只是皇帝身後的女人而已。

「皇上，你說個如果我想飛，你會為我撐起一片天，讓我知道天地有多廣闊。我想飛，你可還願意替我撐起這片天？」

李謫的眉都擰成川字了，「你就沒想過和我長相廝守，生兒育女，成為並肩創造炎夏第二個盛世的傳奇帝后？」

「想過。」

李謫瞭然了，只是想過而已。可是他自己讓她不想了。這隻愛飛的小老鷹，曾經一度願意為他停留，但現在她要繼續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