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雲霽宴會散后出宮,方才李謫的眼神雖然說不上露骨,但是令她有一種如芒在背之感。再加上徐夫人似有若無的打量。她覺得有些事真是避不開了。所以,她出了宮又轉身入了宮,打算去跟李謫把事情攤開來說清楚。

她剛進來,誰知半道竟然遇到一身便裝的李謫。

李謫看到她,伸手拽著她手腕,把她拽到了乾元殿西軒室。他本來還能強自壓抑著,說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可是今晚一見,發現自己竟是真的有些相思難耐了。正要去方府就撞見雲霽自己進宮來了,心頭的激動可想而知。

段康本來見他出去了,以為不到四更的時候回不來,誰知道轉背就見他拽著雲霽回來了。心頭喜悅的簡直要冒泡泡了。充滿喜色的望采郁一眼,轉念又覺得不對,小丫頭不像是能甘心困守深宮的性子呀。

采郁也是滿臉的憂色,她暗算了雲霽,雲霽別說像整段康那樣整她,連重話都沒有一句。但是,她覺得她著輩子恐怕也不會真正被雲霽接受了。

李謫把雲霽拉進去,雲霽覺得自己多半得了個便宜手鐲了,握得那麼用力。西軒室沒點燈,李謫捧起她的臉,「為什麼回來?」

「你先鬆手,我有話說。」

李謫鬆手拉開自己的衣領,隨手拉過一根凳子坐下,心頭湧上一點得意。要他低頭本來就非常不容易,一出乾元殿就遇上了雲霽進宮來,他心頭就想起了那個一直跟在他身後,一回頭就可以看到的小弟子。哼,還不是捨不得我。

「有什麼話就快說!」

「我不想進宮!」

李謫擰眉,這個時候進宮來就說這句話。

「方先生在世時一再叮囑過朕,不能虧待你,千萬要過了明路。」

「可是我不想做後宮女人,只能在自己的宮裡等著皇上駕臨。」

李謫挑眉,「你是那號只會等待的人嗎?」這不是飛檐走壁的就來了。

雲霽撇嘴,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我想當方雲紀。皇上能得到皇上要的,我也能得到我想過的日子。咱么」雲霽頂著李謫的黑臉說,「各取所需。」

李謫霍地一聲站起來,「各取所需?」不願意當他的皇后,要這麼偷偷的來往,各取所需?他要的,就只是她的身體么?

雲霽抬頭和他對視,「如果皇上不中意,那就算了。」

「怎麼個演算法?」李謫眯眼看著雲霽。

怎麼個演算法,那當然是橋歸橋、路歸路了。不過這話,雲霽只拿眼神示意了。

李謫一步一步的走過來,盯著雲霽,「你還能扮幾時男人?趁早給我老老實實進宮。你不想等著我去,那就在乾元殿一同起居好了。私下裡,你也可以對局勢發表看法,我會酌情採納的。」

看來是談不攏了。

「皇上,西陵的大將軍韋理百日帶枷,算來日子已經到了。」

「那又怎樣?」

韋理是上一次大戰西陵的主將,原本是將炎夏大軍逼得進退不得,但最後竟被雲霽將他的主力引到了即將發生雪崩的玉龍雪山,以致損失慘重,最終扭轉戰局。西陵國主並未怪罪,但單樂引以為恥,自罰帶枷百日。

他發誓要捉住炎夏小兒,一雪前恥。單樂是西陵王叔,執掌西陵兵權,乃當世戰將。而炎夏,莫輕崖已老,真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有羅懷秋這樣的先鋒大將,但沒有可以與之媲美的將帥美才。這一戰嶄露頭角的方雲際,正是炎夏軍中冉冉升起的新星。

「臣聽莫大人說,韋理從山中請得高人,在軍中訓練軍士,意圖以奇異陣法與炎夏大軍對戰。臣請再戰韋理!」

李謫指著她,「你不要以為兵部、北苑還有軍中那些人吹捧你,你就真是不世出的將才。除了你我炎夏就沒人了?」

「臣當然知道炎夏之大,自有濟濟人才。但是,臣自認是破陣的最佳人選。臣自小跟先父學習這些雜學,後來又在杜先生手下學過。而今,韋理的陣法雖然在秘密訓練當中,但根據諜報處傳回來的陣法的大概圖形,兵部研究了一個多月,唯有雲相能參透其中一二。雲家的東西是概不外傳的,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學會,並且融會貫通,臣自認是最佳人選。」

李謫也知道雲霽是去學這個的最佳人選。雲霆雖然是雲家傳人,但他學的沒有雲霽雜跟多。而且雲霽得自方文清的所學,本就源自雲家。她學來是事半功倍的事。

雲峰在看了兵部報上來的西陵大陣的圖紙后,就在打這個主意了。在季園那晚就把這事細細告訴雲霽了。

雲霽選在這個時候跟李謫攤牌,也是因為西陵的這個大陣就要成了。她私下裡其實已經在跟雲峰學了。

她和李謫談『各取所需』,其實也是個緩兵之計,省得在京城的時候再被人算計。如果今晚不進來,李謫就要去方府了。她一點不想當著鳳姨的面被李謫如何如何。但現在連這個緩兵之計也實行不了,她就把這個底牌說出來了。

李謫冷笑,「朕已讓兵部在全炎夏甄選將帥之才,而雲霆朕也讓人去宣了。難道雲霆還敢不儘力?三個臭皮匠,還能頂一個諸葛亮呢。北苑那麼多人,兵部那麼多人,除了雲家,杜生生也懂陣法。你就死了這個心。你也不必再出宮去了,在這裡好生呆著,等朕安排好了就送你出去,然後以雲家女兒的身份進宮大婚。」

雲霽嘆口氣,李謫過來摟著她,「你放心,我當然不會拿你當一般的女人對待。可是,天生男女,畢竟分工不同。你能做的,有些我也做不了。譬如要誕育皇嗣,就非你不可。」美人在懷,而且是心坎上那個,李謫如何還把持得住,手越收越緊,嘴也湊到雲霽頰邊親吻。卻不料懷裡忽然一空,雲霽用縮骨功在他手上脫身了。

「我說過,我不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

「我沒拿你當玩物!」李謫恨聲道。

雲霽冷冷的笑,「那一夜我被熏香所困,你奪我清白,難道是因為你愛重我?」

「我——」這件事李謫的確是有些理虧,一時說不出話來。

「讓段康采郁對我下催情葯,讓我不得不找你解藥。你知道這樣跟在你身邊做事,我的感覺有多屈辱么?那麼多人都拿異眼光看我,覺得我有今天,全是跟你睡出來的。」當然,沒有雲霽說的那麼多人,畢竟她自己的拳頭也很硬。但因為長相俊美,年紀又小,不知根底的人人都當他是靠某些手段上位,才那麼小就在兩年內升到校尉。

雲霽憤然,怎麼就沒人看到她剛開始軍前效力被人整的時候。就沒看到她一刀一槍在戰場拼殺,受了傷還不敢讓軍醫看,只能忍著。直到無法忍耐,才被劉香發現她是女子,用土法子治好了她的傷。還有她拚死引人去即將雪崩的大雪山,那是真的拿命在搏啊。除了要為同窗報仇,為自己正名也是她那麼拼的原因。

「都有哪些人?」李謫問。

這個,其實很多時候是疑心生暗鬼。再說,雲霽也不可能把人往他的刀下推。

「這種事得從根源上解決。」她悶聲說。

「咱們想到一塊兒去了,所以我說得過了明路。」雲霽不在意那個名分了,李謫倒在意起來了。他不想沒名沒分的。

雲霽想說的是斷了這種關係,李謫的意圖是從地下轉到公開。見過雲霽的人不少,將來肯定能直到雲皇后就是方公子。那麼,一切也就不攻自破了。那時自然知道什麼出賣男色換取官位,丟了方相的臉之類都是無稽之談。

雲霽哭笑,其實如果一切按照李謫說的發展,似乎也很好。做皇后,一同在乾元殿起居,可以對政事發表意見。

但是,雲霽跟在李謫身邊十六年,對他的性子了解得很。他現在這麼說是很真誠的,但是到了時候,他就會把自己當他的私有物品一般看管起來。還有參與政事的說法,他已經對她有過疑心了,她如果再參與到政事中來,一定會引起他更大的猜忌。到時候走到哪一步還難說。說不定他會廢了她的功夫,讓她再無作為,只能在後宮等待他的臨幸,全心全意的依賴他。這個可能性太大了。

還有,現在後宮那麼多女人,他可是有兒有女的人。連正後都有過兩個了,還有妃嬪十數個。她沒心思跟那些女人玩兒宮斗。

更不想再看李謫為了那些女人身後的家族勢力,對她們逢場作戲。親眼看了兩回,足夠了。

而且,她喜歡排兵布陣,運籌帷幄。也不想浪費了上天的賜予。叫她就此頂著雲家女兒的身份入宮為後,和十多個女人共侍一夫,她不甘心。李謫這兩年是沒添子女,但不代表他沒去睡那些女人。沒添子女那是出於政治格局的考量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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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照彩雲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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