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雲霽閃身欲走,李謫出手封了她的退路,想不到又被她躲了開去。看來,她這兩年的實戰積累不少經驗,對於武技提高很有幫助。
他心頭忽然升起一種感覺,自己恐怕真的無法再掌控雲霽了。
不行,她是他的,絕不能讓她走脫。這個念頭一生,他出手再不容情,招招緊逼。
段康在外頭聽著,這咋了,大晚上在房裡較量呢。探頭一看,不像過招,倒像是真打。
「皇上,小霽,別打了。這裡的東西都是御心皇後用過的舊物,太后都沒敢動過一樣啊。」他著急的喊。旁的東西要是打壞了還好說,把御心皇后的舊物打壞了,就算換了一模一樣的,那意義也是不同的了。要是傳了出去,怕是對皇帝和小霽都不好。那些分散各地的藩王怕是要拿這個攻擊嫡系啊。
李謫和雲霽同時住手。段康忙進去察看,還好還好,沒打壞什麼。
雲霽看他一臉的緊張,鼻間『哼』了一聲,「御心皇后在後人的傳頌中,是聖女臨凡一般的人物。可是誰知道,她其實只是一個被強迫的、可憐的女人。」
李謫也看過摘星閣中的手札,知道一些陳年舊事。當年應帝得到御心皇后的手段是太不光明了,但作為後嗣兒孫,李謫自然不能說先祖的是非。而且,他也沒立場說什麼。他自己得到雲霽的手段也是同樣的不上檯面。
但是,怎麼能讓雲霽這麼說呢。
「不許說應帝的不是!為長者諱都不知道么?」
「我又不是他的晚輩,他做得旁人說不得?」雲霽自從看過札記,對那個開炎夏萬世基業,受後代無窮敬仰的應帝就有了許多腹誹。今日索性痛痛快快的都說了出來。
李謫看雲霽還不拿自己當李家媳婦看,惱火極了,「你怎麼不是他的晚輩,你是他的玄孫媳。」
雲霽多年隱忍,今日既然連應帝都罵了,旁的她也不怕了。一手指著李謫的鼻子,「你們李家的男人都是這樣的,只會仗勢欺人!」
李謫的臉脹得通紅,「反了你了!敢罵朕,還敢罵應帝。你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哼!再加一條,都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聽不得逆耳之言的。」
段康本來在收拾歪了的桌椅,一聽這話,真是想哭。
「姑奶奶,祖宗,您別說了,行么?」他想把雲霽拖出去,雲霽順著他的力道就往外走。
李謫氣得大喊一聲,「站住!段康你給朕滾出去!」
段康醒悟過來,他把雲霽拉出去,她要是趁機跑了,他拿什麼賠給皇帝。趕緊掩上門退了出去。
李謫暴怒之下,手捏得咯咯作響。他平生最敬仰的就是應帝,一心一意要做的就是像應帝那樣讓萬國來朝。可以說,今天罵應帝的,不是雲霽,而是別的什麼人,他都一定當場格殺以泄心頭之憤。
雲霽方才罵得十分之痛快,現在見他暴怒到臉都有些扭曲的樣子還是有些后怕。可是,這些話她埋在心底好久了。自從知道原來那一場傳了百年的帝后佳話原來是那麼一回事,她就有一種不吐不快的情緒鬱結在心。
「你,在此好生思過!等你想清楚了,我再我帶你到太廟嚮應帝他老人家請罪。」李謫扳動機括,開了這西軒室的機關,雲霽既要躲避李謫的攻擊,又要躲避機關,最後就被鎖在了紫檀木塌上,只能坐卧。
「娘娘,請您用膳吧。」她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采郁伺候她洗漱,然後出去端著食案進來,擺在雲霽面前的案桌上。
雲霽充耳不聞。
采郁只好改口,「方公子,用膳吧。」把筷子遞到她手上。
「采郁姑娘,昨夜多謝你了。」雲霽說的是煩她帶口信去方府說她出臨時任務去了的事。
「娘...方公子言重了!」
雲霽也不說話,悶不吭聲的用了早膳。等采郁出去,她又開始研究怎麼才能把手上這個銬子解開。居然讓她如廁都只能讓采郁把馬桶拿到塌邊來。雲霽嘔死了。
思過,她說錯了么?還要去請罪。她請辭行不行,妾不堪驅使,君家婦難為。
這樣被鎖了一日,李謫來問她,「你知錯了么?」
雲霽點頭。
李謫的臉色稍微好看一些,「說說。」
「無論如何,臣不該當著應帝後嗣的面說他老人家的壞話,還有違反了為尊者諱的教條。請皇上責罰。」這個錯雲霽還是認識到了的,你當著人玄孫的面指責他最敬仰的先人,那無論如何是不對的。而且,應帝是炎夏先帝,她是炎夏臣子,也是不能說的。
「就這些?」李謫盯著她。
雲霽腹誹,你總不能硬要我說應帝和御心皇后是天作之合吧。雖然說這強扭的瓜到最後也還是甜了,可是這個開頭著實是不堪了一些。
「皇上不是要帶臣去請罪么?」
「臣妾,以後自稱臣妾,你不再是朕的臣子了。記住,決不允許再辱及先人。否則,即使是你,我也絕不放過。」李謫對她的認罪態度不是很滿意,但是,差強人意吧。牛是摁著都不會喝水的,牽到太廟裡她還是一頭牛。
李謫乘夜把雲霽帶到了太廟,叫雲霽跪在他身邊,雲霽落後半步跪了,抬頭看著牆上的畫像。忽然想到,再過個三四十年,李謫肯定也會被掛到這上頭。她忍不住去看李灝之後空著的地方,那就是留給李謫的。
看著那還空空的牆壁,心頭起了一陣恐慌,伸手拉李謫的袖子,他正在前頭念念有詞呢。
「我們出去吧!」
李謫正鄭重其事的向他的祖宗十八代介紹雲霽呢,被她一拉,不悅道:「莊重點!」卻看到雲霽面露懼色,「你怎麼了?」
雲霽很難為情的說:「我...我有點害、害怕。」
李謫沉吟一下,「那你先出去等我。」
雲霽在夜色倚著石獅子站著。抬頭是繁星滿天,低頭是寂靜而巍峨的宮室,暗示著天地間皇權的威嚴。這個時候要叫雲霽再罵應帝幾句,她是不敢的。
她忽然撒腿就跑,總覺得這裡氣氛詭異,要吞噬人一般。李謫在裡頭聽到她跑了,也不急著起身,把話說完了才放下畫像前遮擋的黃幔走出來。就看到前方一個黑影在無章法的跑著,連輕功都沒用。
她到底在怕什麼?
李謫不及細想,幾個起落慢慢追上前方的雲霽,拉住她的手:「你亂跑什麼?小心把人都驚起來。」其實,驚動了也無妨的,反正不是擅闖,是他帶進來的。
「我再不到這個地方來了!」雲霽腳下不停,嘴裡嘟囔著。
「胡說,大婚前是要再來的。」李謫隨著她的腳步一同出去,「你到底怕什麼?」他稀奇極了,還從來沒見過她這麼害怕呢。連應帝都敢罵的人,卻害怕進太廟。
「我才不要大婚呢。我要回家去!」
李謫手上使力把她扯回來,「你說什麼?」他方才已經代雲霽請罪了,請應帝不要降罪雲霽,有什麼那都是他管教不嚴,責罰他就是。結果雲霽還是這句油鹽不進的不要大婚。
「做皇后就那麼委屈你?」
雲霽被他一拉,體內的真氣自然出現抗力。
「好,我送你回家。」李謫制住心神不寧的她,把人塞進了等在一旁的大轎里。
候在轎子旁的段康感受到皇帝的怒火,今兒皇帝可是早早就沐浴更衣,還讓采郁伺候小丫頭洗刷了一下,換了身宮裝。然後鄭重其實的讓宗正開了門進的太廟。現在又這麼把小丫頭拽出來,看來又鬧上了。唉,幾時才能消停些啊。
他就鬧不明白了,皇帝是一片真心,雖然是從利用開始,但的確是動了真情。小丫頭怎麼就不知好歹呢。
對他後來忍不住的提問,雲霽冷笑,他的真心比較珍貴,所以他一直隨意的踐踏旁人的真心。等到他自己動心了,就一定要別人謝主隆恩?
李謫的確是送她回家了,把她送到了季園,讓她在這裡待嫁,展鳳也被弄到了這裡陪伴。
雲霽得知這個園子已經過戶到自己名下,遂在此住下。園子的東角是她亡母從前居處,雲峰此際就在那裡養病。
「是您讓皇帝把我弄這裡來的?」
「恩,為父要抓緊時機教你剩下的那些雲門不傳之秘。」
「皇帝真的會放我去戰場么?」
雲峰點頭,「他當然會。要學這些不是一時之功,只有你才能最短時間掌握。大軍駐紮在邊境,就算不交戰,每日的耗費也在五十萬兩白銀。更別說屆時陣法啟動會帶來的死傷了。」
雲霽撓頭,「時機怎麼會這麼巧?」
雲峰低頭,「為父在西陵有些人脈,單樂找大法師傳授秘法並不是這一年的事。所以為父早在戒備了。只是這事現在鬧了出來,你才能有個脫身之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