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雲霽瞪大眼看著擺在她面前的衣服,女裝!

可人拎著件小衣服在大鏡子前比來比去,「爹爹,我不會穿!」一歲多的小娃兒一向是衣來伸手的。拎著看只是因為這些小衣服都很好看。

她們在此住下三日了,倒還清凈。李謫除了那晚抽風跑來蹲屋頂也沒有其他的過激行為,只是每日同她們一起用膳而已。可人開始躲著他,後來習慣了就偷偷看他。李謫倒也不惱,他也有種時光倒流的感覺,看著可人就想起二十年前把雲霽撿來養的情形。

他這三日如常的處理緊急公務,會見一些人,或是帶李凜出去視察。

看守雲霽的任務就交給了魏無衣。

這些衣服都是隨從這三日里趕出來的。下頭的人都只知道皇帝找到了失散的小公主,還有小公主的娘,如此而已。

皇帝直接吩咐了稱呼『小公主』,封號稍後再擬。

雲霽拿過衣服,替可人穿上。她沒帶行囊,那身衣服穿了三天是該換下來了。

「好好看!」可人摸著身上的花紋說。

「嗯。」

有人敲門,蕭三通帶笑的臉露出來,「可人、可人,我帶你去玩。」按說他也該叫小公主的,不過畢竟不是在宮裡也不講究那麼多。

可人對這個每日跟在自己身後轉悠的小哥哥也很熟悉了,雲霽見了好笑,「去吧!」你個臭小子,叫駱三知道非得罵蕭鵬舉上樑不正下樑歪。

蕭三通牽著可人出去轉悠了,大人的事好複雜,他就帶著小妹妹玩兒好了。八歲的蕭三通隱隱約約猜到一些,不過,那不是他管得了的。

雲霽看向采郁,「這是要做什麼?」

采郁捧著女裝過來,「皇上想讓娘娘出席一個晚宴。」

這個稱呼,雲霽認不認都跟著她了。她拿可人頂替早早晚晚,也沒想到李謫居然當真就讓人叫上『小公主』了。這下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皇上說娘娘可以輕紗覆面,他只是希望您坐在他身旁而已。」采郁看看鐘漏,「時辰不早了,請容奴婢為您上妝更衣。」

晚宴,在這炎夏與西陵的邊境,要見什麼人啊。雲霽這一兩年也在關注著時局變化,宇文單樂在兩年前那次敗仗中失去了西陵的兵權。皇帝是來見誰?難道是西陵王?

沒留意李謫何時走了進來,直到在鏡中看到他揮手讓采郁出去,雲霽才轉過頭來。

李謫從身後抱住她,下巴擱在她頭頂磨蹭。

二十一歲,已經生育過的雲霽,徹底褪去了殘存的嬰兒肥。她的面容不經易容術修飾會讓人一眼就看出來是女子,尤其經過采郁的巧手妝扮,真真是美艷動人、嬌羞欲滴。

只是,懷裡這具身體卻是充滿了抗拒。如果是以往,李謫肯定是強硬的扳過她的臉親吻,可是經過三日前太后的當頭棒喝,再想了這三日,李謫覺得他不能繼續在死胡同里轉悠了。

他放緩力道,輕輕吻著雲霽的耳朵和脖子,雲霽的反應是直直兩掌拍在他胸口,對於他竟然沒有躲得開很是驚訝。

「咳咳,輕點,那日受了風寒還沒好全呢。」

那日,是那晚躲在屋頂上吹冷風受寒了吧。我還當你是鐵打的呢。

「皇上,您要宴請誰?」

「宇文單喜。」

「誰?」

「宇文單樂的雙生兄長。」

「雙生?」雲霽心底一痛。

哦,此人才具平庸,西陵王室不過把他當個閑人養著。」

「那......」

「再是閑人,也是西陵王族,既然到了炎夏,朕都以禮相待。」

「那讓臣去做什麼?」如果是宇文單樂,是英雄重英雄,我還很樂意作陪,這麼個草包,叫我去作甚。這邦交都斷了,這個人來做什麼?

「陪我。」李謫撩起她一縷髮絲,「不過看你這個樣子我有點後悔了,你把面紗戴上吧。現在還不是合適的時機告訴旁人你就是蘭陵將軍。」

「太后駕到!」

李謫醞釀了幾日,攢了好些甜言蜜語想拿出來說給小霽聽,結果他娘又跑來打岔。她根本就沒想幫忙,是要來毀他是吧。

何未央一進來就看到兒子不善的看著自己,她也不管,你還敢吃了老娘不成。

「皇上你出去,哀家有話跟小霽說。」

李謫看看他娘,然後走出去。

雲霽開始有點納悶,等到太后和她並肩坐在鏡子前面,恍悟過來,敢情太后這是在拉自己比美呢。

果然太后看了半日,嘆口氣,「老了。」

「太後娘娘是名動天下的第一美人,在您這往下數二十年你都還是第一美人。」

何未央搖頭,「還有個敘君,可惜她不會自己解脫,再往下就是纖羽。還有你!你的身上有一種閨閣女子沒有的味道。」

雲霽淡然笑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獨有的味道。」

「沒錯。」兩個女人相視而笑,當年蔣敏逼宮的事讓這兩個素來沒有太多交集的人有了一種惺惺相惜之感。

李謫在外頭聽得想吐血啊。這就是他娘!枉他還以為她會替自己說點好話什麼的。不然他怎麼會乖乖的就出來了。

結果沒想到後頭的話讓他更加後悔讓這兩個女人湊在一堆。

「不過,太後娘娘您沒生個女兒實在是太可惜了。」

「嗯,外頭那個,有時候我真是恨不得把他塞回肚子里重新來過。」

「噗!」聽到太后的話,雲霽實在忍不住笑了出來,然後又硬生生的憋住,人就在外頭呢。他娘他沒法子,回頭收拾自己怎麼辦。

聽到李謫氣得拂袖而去,雲霽才終於笑出聲。

何未央這才收起玩笑的面孔,「小霽,我這個兒子,他從小就覺得他父皇對我好得過頭了,所以導致何家後來權傾天下。他的看法也沒有錯,我年輕時候是太任性了。何家會被滅,所以是太師的野心導致,但我的推波助瀾也無法推卸責任。」

雲霽也肅然聽著,但是沒有出聲。

「所以,他一直認為先帝當年那樣做是不對的,是對江山社稷不負責任。他也一直想避免重蹈覆轍,我想他對你應該一直都是忽冷忽熱的。」

雲霽黯然,的確,小時候的自己一會兒是被他寵愛著的,但他喜怒無常,過幾日就狂風暴雨的。雖然知道他的確是如太后所說有這些心結,但是年幼的自己常常要承受那些,也很是無措。

再到後來,明白一開始只是利用,心頭又涼了一茬。還有後宮那些一件件一樁樁,憑什麼他就認為自己就該體諒,不能有半句怨言,乖乖等著當第三任的皇后,到後來心就徹底冷了。

用駱三的話說,是等到早早晚晚在肚子里會動了她才又活過來的。

「是我這個做母親的沒有盡夠責任,才讓他某些方面厲害得不得了,某些方面又笨得要死。你就當看在哀家這麼誠懇跟你認錯的份上,再給他一次機會。」

雲霽低頭,心都冷了要再捂暖談何容易。

太后嘆口氣,「哀家也知道,不容易。可是人這輩子也難得再去尋覓人生的伴侶了。有的人,一旦錯過了就不再。先帝年長哀家許多,他去后哀家才明白過來一些事兒,可是天上人家已經沒法再說給他去知道了。」

「太後娘娘,臣......很敬服您。可是這事兒,恕臣難以從命。」我不想以後總是要面臨背叛和利用。我的心沒有堅強到一次又一次的去面對,然後撫平傷口繼續。

太后嘆息著出去了,「你再捯飭捯飭吧,哀家先出去了。」

「恭送太后!」

太后出去,轉個彎就看到李謫其實並沒有走遠,周圍沒有人,他一個人坐在廊下,肩膀垮著。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破冰自然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李謫抬起頭,「她的性子其實極拗,而且殺伐決斷慣了,不會有那麼多的不舍。」

「那你還那樣對人家。既然愛,那就該早早的迎進宮才是。再是要對付何家,用別的法子不行么,非要把蔣家那對姐妹花扯進來。」

「我那個時候不知道自己會陷這麼深。」

何未央聽明白了,「那有今日就是你活該!敢情你明白了人家的心思還只當是感情投資的回報啊。」轉念又心軟,他會不懂得去愛人,全因要在他父皇的身上矯枉過正所致。

「唉,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烈女還怕纏郎呢,你呀,慢慢磨吧。」

「她非得是我的不可!我跟她耗到底!」

何未央看著這回是真的走遠了,交代身邊女官,「回去問問,哀家要個准信兒。」

不一會兒,女官回來,「太后,方姑娘只說那是太后您的血親,旁的就不肯多說了。」

「當然是哀家的血親。」從兒子的反應來看,多半不是孫女。謝天謝地,何家總算還留下了一根血脈。

何懼托她保護的幼子,已經夭折了。

不過,只要小三還在,何家就沒有斷子絕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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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照彩雲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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