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故夢重遊

走出總裁室，姜雨並沒有過多停留，而是直奔電梯左邊的安全出口而去。從某種程度上講，那條通道算是他的專屬通道吧。原因是自從應聘的那天起，姜雨就沒有坐過公司的電梯。在剛開始實習的那幾個月里，無論晚上加班加到多晚，他都會通過安全通道離開公司。正是這種反常的行為，讓姜雨在公司受盡了白眼和歧視，甚至有些老員工根本不是輕視而是明目張胆的蔑視，打心眼裡瞧不起姜雨。還有些人則是內心充滿了嫉妒和冷漠，因為能工作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可以在家裡辦公的，整個公司就只有姜雨一個。順帶一提，公司晚上不供電，因為全公司除了姜雨，沒有人需要加班。

離開公司后，姜雨沒有馬上走，他決定先到一個人少的地方散散心，然後再回家工作。姜雨發動引擎，駛向了繪晴市比較有名的植物園——綠蔭公園。這所公園位於晴南地區，那裡的風景秀色可餐、百花爭艷，是一些熱戀情侶或者求偶之人的必經之所，尤其是在晨霧還沒有散去的時候，堪稱本市的一絕，是謂：「一山盡得天下秀、美景猶如鏡中仙」，可讓人驚嘆大自然的雄偉傑作。

車停在公園門口的附近，那裡有一片露天的小型停車場，有人看管。站在大門口姜雨看見，裡面有不少人正在成群結隊的遊玩，也有一些情侶坐在花團中纏綿。望向那些人，姜雨的心中不免生起了反感。

怎麼禮拜三還有這麼多人……

他搖搖頭，然後朝左前方看去，那裡有一條通往山頂的坡道，姜雨二話沒說，一陣碎步急行而去。綠蔭公園的道路比較複雜，如果是第一次來的人很容易就會迷路，可姜雨卻不打憷，因為他來這所公園的次數比任何人都多，換句話來講，綠蔭公園已經成了姜雨的第二個家。

走了十幾分鐘，姜雨停下了，面前是一個三岔口，它們各自通往兩個不同的地方。左邊的路是去往公園中心的方向，中間和右邊的路是通向山頂。一般來遊玩的人們大多都會選擇走大路，也就是中間的這條路，因為大路寬闊中途還有歇腳的場所以及可以購物的小型超市。而小路偏僻難行，少有人走，斜坡的角度要高於大路，只有在臨近山頂的地方才會有一小塊供二三個人停歇的空地，所以這條路也成了姜雨的專道。

說是一條路，可從外表上來看，它更接近於一條用矩形青石鋪成的簡易階梯，青石的表面凹凸不齊，險要陡峭，當地人給這條路起了個貼切的外號，叫做「山梯」。走在山梯上，姜雨原本繃緊的神經習慣性的鬆弛下來，一邊呼氣新鮮的空氣，觀賞美艷的雲花，一邊調整自己的氣息，有節奏的邁開步伐。跟隨內心牽引，不一會兒就到了那塊很不起眼的空地，這個地方布滿雜草，四周圍繞著許多參天大樹，每逢夏季之時，這裡倒是一個很不錯的避暑勝地。而靠近樹根的地方放著一塊很大看起來又很沉重的石墩，它的底部深埋在土裡，頂上也有斷裂的痕迹，根據輪廓觀察，它又像極了一塊石碑。

秋風微微拂面，耳邊傳來陣陣的涌動，姜雨躺在石墩上，幾片落葉飄在了他的臉龐，不再想、不再問，宛如一切皆有定論；傾聽自然之誨，品嘗萬物之辛。漸漸地姜雨感覺有些困意，他索性從包里掏出了瓶安眠藥，從裡面拿出一個藥片放入口中，然後又從包里抽出瓶水與葯送服，隨後姜雨緩緩沉下雙眼，在這片雜草叢中進入了夢鄉……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天色昏暗，寒風吹得自己瑟瑟發抖。一看熒光表，已經是晚上的八點多鐘了。周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只能通過幽微的月色勉強辨認方向。姜雨坐起身，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副眼鏡戴在眼前，這是一副微光鏡，可以讓自己在晚上看得更清楚。稍微停留了一會兒，待睡意減退後，姜雨便挎上包起身返回。

晚上十點鐘，姜雨擰開了房門，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趕緊找東西吃，一天沒有進食，肚子餓的直響。姜雨把包和眼鏡扔在沙發上，發出金屬掉落的聲音。從冰箱里隨便翻找了些即食的東西對付幾口，然後換下外衣，就在此時，姜雨感覺自己的左腳有些微微作痛，痒痒的。他俯下身脫掉黑色的棉襪，這時姜雨看到，在自己的左腳掌處有一道很明顯的傷痕，像是被什麼硬物扎過一樣，傷口周圍還殘留著少量的血跡。

姜雨緊皺眉頭，沉思了好一會兒，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受傷的，姜雨的慢慢回憶今天白天發生的事。

好像沒什麼怪事發生啊……怪事……嗯！怪事！？

姜雨猛然想起了那個夢！在夢裡，自己身處在一條黝暗的街巷中，沒目的地向前走，行走的過程中，自己的確是踩到了什麼東西，還夢見有人拍了自己一下……這兩件事，看似離奇詭異，可其中卻有著某種微妙的感觀。姜雨看了眼腳上的傷口，又想了下那個駭然的噩夢，二者雖有聯繫但又無法解釋。於是姜雨決定，明天就去找一找那個在自己夢裡的巷道。

第二天一早，姜雨便在繪晴市展開了地毯式的搜索，雖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但由於姜雨生性溫和，非常內向，即使在大街上遇見了熟人也不敢上前打聲招呼，因此他對本市的了解都不比一個外鄉人知道的多。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已經過了中午，姜雨已經把市中心轉了好幾遍，車都快跑沒油了但還是一無所獲，他找了個歇腳的地方坐下，反覆在想自己有沒有落下什麼地方，比如飯店廚房的後門、已經拆遷的廢墟等等。就在自己思緒萬千之時，姜雨側頭見到，有一個人走進了離自己不遠的一個小衚衕里，那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拄著一根破拐棍顫顫悠悠的。忽然間姜雨想到了一個問題，自己光是在市裡找，也許那條巷道根本就不在晴中地區！

心中似乎鎖定了一個方向，姜雨站起身，先去給摩托加滿了油，然後騎車朝晴南郊區駛去，姜雨要去那邊的鄉下看一看，也許能找到什麼耐人尋味的線索。離晴南不遠有一個小鎮，那兒的人都姓葛，而且景色宜人，所以人送稱號：葛家鎮。原本，葛家鎮並不在繪晴市的管轄範圍以內，可隨著本市人口的持續增加，原先寬敞的馬路也變得擁擠不堪。最後，國家以開發綠色環境、保護文化遺產為由，硬把葛家鎮劃分給晴南，並作為一個景點成了郊區的一部分。

姜雨剛到葛家鎮的時候，發現那兒的山川綠林的確可觀，其景色不亞於市中心的綠蔭公園。但唯一不同的是，小鎮上的房子和街道卻略顯破敗，與這壯觀美景有些格格不入，並且姜雨在鎮上行駛了好一會兒才看見星星點點的幾個人。

這裡不是景區嗎？怎麼……

姜雨找了塊空地把車停下，然後步行在小鎮之間。有一些當地人見到生面孔，都不免朝自己多看了幾眼，姜雨很討厭別人這樣長時間的盯著自己看，所以加快腳步，在一間很破舊的房屋前停了下來。

？？：「孩子，你是不是落下什麼東西了？」

一個滿臉皺紋、鬚髮斑白的老人正看著姜雨，姜雨被嚇了一跳，因為兩個人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他本能的後退一步，只見那個老人穿著一件老式的中山裝、佝僂著腰、雙手背在身後。聽到老人的話姜雨搖搖頭，轉身想走，但又被老人叫住。

老人：「喂，孩子！」

（側頭）姜雨：「不是，我不是在找東西。」（聞到一股怪味）

（微微點頭）老人：「哦哦，是嗎？如果不是就趕緊走吧，現在這個小鎮已經被警察封鎖了，哦對了，你是怎麼進來的？警察應該在村口看……」

被警察封鎖？自己一路上也沒見到過什麼警察呀！

（暗驚，轉過身，打斷老人的話）姜雨：「這裡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老人：「嗯？孩子，原來你還不知道吶……這裡死人了！」

姜雨：「什麼！？」

姜雨睜大眼睛看著老人，這還是這麼長時間以來姜雨第一次全神貫注看一個人的臉。

老人：「發生命案了，就在我身後的那個地方。」

老人伸出手指向背後，姜雨看過去，見前面十幾米的地方，有一個衚衕口拉起了警戒線，在下面還放置了一個警戒牌，上面寫著「禁止通行」四個很模糊的紅字。姜雨不由分說就跑了過去，老人見狀也緩慢地跟在後邊。站在衚衕口姜雨朝里望去，除了道路看上去有些難走以外，沒發現什麼異狀，不過，一種熟悉的感覺沖入頭頂。

老人：「孩子，你還是快回去吧。」

姜雨覺得，這裡應該就是夢裡的那個小巷子了，姜雨沒理老人，而是撩開警戒線，向小衚衕的深處走去。

老人：「孩子！孩子！別進去啊！！」

背後傳來老人的叫喊，姜雨依舊沒理會。但是越是往裡走，那熟悉的感覺就越是強烈，夢中殘存的記憶也不由自主地顯現在自己的眼前。大概走了十分鐘，姜雨止住腳步，他看見在前面不遠的地上擺放著幾個黑色的牌子，而在每個牌子後面還用白粉筆畫了一個圓圈，有長有短、有大有小，還有一個人形的輪廓。看上去，這裡似乎就是案發現場。姜雨好像想起到了什麼，他準備俯下身，想看看那些被標記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可忽然間，一隻顫抖的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