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章 湖上怪客懷故妻
這一路來,任天行便詢問著莫心如何找到朱手神偷,又如何能從其手中逃脫,莫心都一一訴說,天行見她如此聰明都不絕稱讚,但最後卻還是嘆道:「任我們如何設計提防,終還是敵不過他,看來此人實是不可小覷。」
正說間,兩人眼前一亮,卻到了一湖邊,只見那碧綠的湖水,映著六月的藍天,看著很是愜意,那湖上漂著一艘小船,一位白衣老者站在船頭,背手而立,仰天唱著大詞人蘇軾的「江城子」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往倉里望去,卻見裡面堆滿桃花,那花瓣散落在水中,飄自開來。
莫心見狀,就笑著說道:「你看這老者,如此傷心,又獨立船頭,想必有甚心事,我們何不去問個究竟。」任天行見莫心有些胡鬧,本是想阻止的,但又一想,既然她願意又有何不可呢,當即說道:「好,只要你願意我就隨著你。」說完他即下馬,對那長髯老者呼道:「前輩,我們借船過湖,能否搭至一程。」
那老者冷眼看著兩小輩,沒有做聲,只對船里哀傷道:「素衣呀,外面有兩小兒打擾你我游湖,你說該如何是好,我是前去打發了他們,還是接他們過來呢。」
那船艙里倒無人回應,只見那老者又說道:「你不答話想必是寂寞了,要讓那兩小兒陪著,我這就去把他們抓來給你解悶。」說吧,那老者躍船而起,朝莫心、天行飛馳而來,那身手當真是到了登峰造極之地,只見身影一晃就到了莫心面前,還未等她二人反映過來,那老者就左手抓住莫心,右手抓起天行,回到了船艙上。
莫心被其抓來,很是生氣,她左手一招『銅玉臂』撞將過去欲要將其手撞開,但那老者的手臂卻如蛇身一般,輕輕一繞便避了開,隨後他輕手一推,莫心天行二人被推出兩步,莫心怒道:「你這老兒也特無規矩了,怎可欺侮小輩。」
天行見莫心說話蠻橫,上前拉她一把,將她置之自己身後,深恐那話惹怒了那老者一掌打過來傷了她的性命,天行拱手道:「剛才有擾前輩,是我等的錯,忘請見諒。」
那老者『哼』了一聲,不理會天行,倒是看著莫心,說道:「我最討厭你這一套,倒是這姑娘乾脆得很。」
莫心見他沒怪將自己,反而起誇,甚是詫異,當即就不怕了,站到天行面前,道:「那敢問你抓我們來是為何呢?不會是讓我們陪你遊山玩水吧。」那老者背手道:「你這女子倒也聰明,自是遊山玩水,只不過不是陪我,而是陪我愛妻。」
莫心和天行一聽,就驚異了起來,莫心往船里探頭一瞧,但見裡面放著幾個花環,一些女子衣物,還有一張琴之外更無人在,她心想這些物事定是其口中所說自己愛妻之物,那麼這老兒其實在傷懷故妻,她隨即走到船頭,說道:「風景再好,可不得人見,故人已去,徑自悲哀,瞧你也是一個傷心人,可人已去,何必再空自獨欄呢。」
那老者斜眼瞧著莫心,覺得冒犯了他,那長髯隨著嘴唇的顫抖而動蕩了起來,天行怕莫心這次真的觸怒了他,就上前拉著她手,那老者只是『哼』了一聲,看了一眼他兩人緊緊抓牢的手,拂袖轉過身去,道:「你這小女娃子懂甚麼,嘴上這麼說著,可心裡卻還不是和那小子系得緊。」
莫心會了意,兩人便紅了臉,將手放了開,那老者見兩人如此又訓斥道:「哼!年輕娃子,不懂人間情,我就這麼說一句倒將手放開了,那以後遇到他人阻攔又怎經得起。」
天行見那老者雖是個性情怪人,但言語間也很是有理,他上前應道:「前輩說得是,自后我會牢記你的話。」
那老者倒沒理會他,只是背過身去,看來其實無意傷他們性命,莫心拉了天行過來,兩人坐在船頭,相互依偎著,看著落日映在湖面上,盪出一條條金色的鱗波。而那老者仍然站著,吹起了長蕭,一股幽怨的曲調回蕩在這湖面,使得本來愉悅的莫心自地傷感起來。
她捋了捋天行的長發,道:「任大哥,你說,要是我們能就這樣坐一輩子那多好。」任天行回道:「好是好,可也不是長久之計。」莫心見他如此說,放下了他胳臂,鼓起氣來,道:「你難道就不會說一點謊話給我聽么?」
天行哪知她會生氣,就忙解釋道:「我何嘗不願與你這般每日游湖吹曲,但是世之事變化無常,難料以後光景。」莫心嘆了口氣,想著師傅的任命,心緒煩亂,自當難受,任天行瞧著她一副惹人無數的憐惜,便將其摟進懷中,溫言以慰。
船行至岸頭,便看到那匹小黑馬已停在那裡等候自己的主人,天行見到,跳了起來撮唇作哨,那馬嘶鳴著應了聲,莫心見小黑駒如此靈氣,嘆道:「真是一匹靈馬,任大哥,我給它取個名字叫黑俊靈吧。」天行點了點頭,道:「它一定會很高興你給它取了個這麼好聽的名字。」
莫心欲與那老者道別,卻見那老者先自開口了,道:「我不為難你們,你們走吧。」天行上前拱手道:「多謝前輩搭船送我二人一程。」隨即就偕同莫心下船,卻料那老者將船漿扔到二人面前,那槳濺起了湖水打濕了莫心的衣裙,兩人暗忖想那老者定是又反悔了,正想如何脫身時,那老者說道:「哼,你們也太不識規矩了,走了也不向我愛妻道別一聲。」
二人未料是此事,一時也覺有愧,就雙雙跪下,朝已故的那女子跪拜,任天行先自說道:「前輩生前雖不與我們相識,但今日遇到,必是註定有緣,在下任天行,若有何冒犯,但請前輩見諒。」說罷二人朝其磕了三個頭,起了身,那老者見二人也是誠意之人,就放他們離開,道:「我見你們今日倒也恭敬,只盼著你們相敬相愛,也算我的送詞了。」
天行當即道了別,上了岸,牽上了黑俊靈,再眺望湖面,卻見那老者已去得遠了,莫心隨即問道:「任大哥,你說他是哪方的高人,竟有這等本事,你看,他並未划船,那船卻如順水直下。」
任天行也難辨他是何人,只道:「想他也是淡漠江湖之人,武功對於他來說也了無生趣了。」
說罷,二人又上了馬,徑自朝絕頂峰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