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安息
伊薩米和榊進入下水道之中是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但是從下水道裡面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了。
不只是榊，這回連伊薩米都沾染了滿是的泥濘，下水道的之中的地面又臟又滑，而且還十分的潮濕，這一天下來，伊薩米可沒少摔。
而且之前特意準備用來防臭的香水一點用都沒有，這裡的下水道實在是太臭了！臭的已經完全沒救了。
如果不是親身體驗，伊薩米怎麼能夠想象的到一個繁華城市的下水道居然是...這麼的臟臭亂，牆壁和地面上的完全是沉積了幾十年的淤泥。
而如果僅僅是臟和臭的話，那也就算了，最讓伊薩米難以忍受的是，在下水道之中居然還經常的能看到各種各樣的...屍體。
老鼠的，大型昆蟲的，蟑螂的也有，還有很多的死魚，以及...一部分已經腐爛的不成人形了的屍骨。
好吧，屍體就屍體了吧，伊薩米在戰場上混了這麼多年，死人又不是沒見過，而最讓伊薩米難以忍受的是，榊要求自己將所有的屍體，不管是動物的，還是人類的甚至是昆蟲的，全部都要撿起來，然後堆放在一個固定的地方...
那些可都是「鑲嵌」在淤泥之中，腐爛不堪的屍體啊！甚至有一些較為「新鮮」的，上面密密麻麻的蛆蟲還在爬來爬去...看著就讓人心生恐懼，感覺噁心。
而可憐的伊薩米精神差點就當場崩潰了，她在榊的面前完全沒有拒絕的權利...因為榊對於她的命令...幾乎是絕對的。
與其說伊薩米很聽話，其實更不如說，伊薩米是怕...怕自己一拒絕，或者一抱怨，甚至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直接在這個下水道裡面睡著了...想想就覺得的恐怖。
所以伊薩米整整一天的時間都在陪榊打掃下水道，整整的一天也幾乎沒有說過一句話，而且還十分賣力的在打掃。
而現在整整的一天勞作以後，伊薩米的內心...充滿了懊悔。
「可惡！我今天這是算髮了什麼神經？好好的在旅館裡面呆睡覺不就好了？沒事來受這種折磨...我一定是瘋了！」
「明天...嗯！明天就假裝睡懶覺好了！再也不來這該死的下水道了！簡直是要命的地方！」
這麼想著伊薩米，伊薩米也默默的做出了這樣子的決定！明天早上，一定要假裝睡懶覺！睡到天昏地暗，榊怎麼叫也叫不醒的那種！
「上去了沒有？別堵在入口，讓開。」
榊冰冷，無情的聲音讓此刻十分不滿的伊薩米瞬間冷靜清醒了許多，停止了自己的幻想，連忙從入口怕了出來。
而榊則是直接從裡面跳了出來...十幾米高的距離對於榊而言，好像並不算什麼高度，可能又是使用了什麼魔法吧？
「真好呢，魔法這種東西還真是便利，一跳就能跳十幾米高。」伊薩米不由得有些羨慕了起來。
雖然性格上，伊薩米有些討厭榊，但是不得不承認，榊真的十分的厲害，可以用的魔法大多數都是伊薩米從來都沒有見過，甚至從來都沒有聽過到過的...而且大多數的魔法幾乎都完全不用念咒語...看上去的確是十分的方便。
如果自己也能修鍊魔法的話...想到這裡，伊薩米無緣無故的又嘆了口氣，每個人生來的天賦都是固定的，伊薩米六歲的時候也接受過魔法適應測試。
但是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的結果是一樣的，對於魔法的適應性是零，也就是是伊薩米完全沒有任何可以修鍊魔法的可能性。
成為一個魔法師，可能對於伊薩米而言，這輩子就只能在夢中實現了吧？
榊從下水道上來以後，略微的遲疑，隨即將髒兮兮的手放在了伊薩米的頭頂上...
伊薩米被嚇了一跳，全身的每一個神經都緊繃了起來...自己，又做什麼讓榊不順心的事了嗎？難不成榊會讀心術？聽到了自己剛才的抱怨？
「凈。」
在伊薩米的頭頂上，青藍色的咒文悄然浮現，伊薩米之感覺一陣清爽的風鋪面而來，炫彩的魔法光芒讓感覺目不暇接，身旁那些螢火蟲一般的小光點圍繞著伊薩米無規律的飄動著。
太美了，猶如在黑夜中置身熠熠生輝的銀河...這也是魔法？原來魔法也可以這麼的...漂亮？
「女孩子，不要把自己弄的這麼臟。」正當伊薩米對自己身邊的光點產生痴迷情緒的時候，榊的手離開的伊薩米的腦袋上，那些青藍色的光點也全部都隨之消散。
而伊薩米也這才反映過來，自己全身上下的污漬什麼之類的東西...就在剛才不知不覺之中，居然全部都消失了，不管是衣服還是頭髮，都感覺和剛洗過的一樣的，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在散發著愉快的情緒。
伊薩米從來沒感覺這麼清爽，輕鬆過，說不出的一種舒服...簡直就好像...就好像獲得了新生一般。
幫伊薩米用魔法清理了身上的污漬以後，依舊還是髒兮兮的榊轉身，對著下水道的入口處不知道念叨了一句什麼咒語。
忽然間從入口處，那些在下水道中，這兩天收集堆疊起來的屍體們，散發著惡臭從下面自主的「飛」了出來，全部都落在了一旁的手推車上。
用一塊遮雨布將手推車上各種生物的屍體全部都遮掩了起來，然後榊就這麼推著手推車，準備走到大街上去...
伊薩米這個時候也從震驚之中反映了過來，連忙阻止了榊的這個會惹起所有路人眾怒的舉動！
這可是一手推車的屍體啊！雖然說大多數的屍體都是那些死老鼠，死蟲子什麼奇奇怪怪之類的東西，但是裡面也不乏一些...人的屍體啊！
這塊遮雨布根本就不能夠將整整一車的屍體全部都掩蓋起來，而且這裡所有的屍體全部都散發著難聞的惡臭，隔著三條街都能聞到了，這麼一車直接推到街上去，就算不被路人們打死，也絕對會被那些城內的警衛們調查的吧？
到時候一翻開布子，滿滿一車的屍體...就算榊是一位魔導師，到時候也完全是百口莫辯，「殺人狂魔」的罪名絕對會強壓在榊的身上，絕對會引來很多很多的麻煩！
如果這些麻煩全部都是針對於榊的那還好，榊是魔導師，每人能奈何的了他...但是伊薩米不是啊！而且伊薩米老是跟在榊的身邊，榊一有麻煩，自己絕對會受到牽連的吧？
伊薩米可不想變成那樣子，她還幻想著怎麼在榊的身邊混好這三年，然後讓榊告訴自己關於米歇爾姐姐所有的真相，最後再回來好好的當吉普莉爾王國的將軍，統領第三騎士團馳騁沙場呢！
什麼「殺人狂魔的幫凶」之類的罪名，伊薩米可不願意背上。於是伊薩米挺著惹榊生氣，自己受罰的危險，阻止了榊的這個舉動，並且開始小心翼翼的解釋起來。
榊這回出乎意料的聽完了伊薩米所有的解釋，並且點了點頭，「謝謝你的提醒。」
伊薩米長吁了一口氣，幸虧榊這會聽了自己的話，而且沒有生氣...剛才還真是嚇死了，還以為講到一半，什麼沉默術，催眠術直接又會甩在自己的身上。
放下手推車以後，榊開始原地找起了什麼東西，最終隨便撿了一顆小石頭，並且在石板地面上畫起了一個大型的魔法陣。
花了點時間將魔法陣畫好了以後，榊將裝滿屍體的手推車推了進去，把用來花魔法陣的石頭一丟，對伊薩米道「站在魔法陣裡面不要出來。」
丟下這麼一句話，榊一躍而起，直接跳上了近二十米的樓房房頂，快速的離開了...
伊薩米一臉蒙蔽的看著自己手中平凡的小石子，然後又看了看散發著惡臭的手推車...
「兩分鐘前還說女孩子不要把自己弄的這麼臟...現在又把我一個女人丟在了一對腐爛了的屍體推車旁邊...榊這個人還真的是十分的古怪，完全的讓人捉摸不透。」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魔法證我怎麼看著有些眼熟？」伊薩米低頭看向了腳下的魔法陣，並且蹲在地上仔細的觀察了起來。
「這個...好像是送沃刑，沃德等巨魔離開的時候用的空間魔法陣啊...但是看上去好像還有一點不同。」
話音剛落，腳下的魔法陣忽然間閃耀了起來，刺眼的白光瞬間籠罩了伊薩米，讓伊薩米感覺頓時感覺睜不開眼睛。
等伊薩米反映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不在城市之中了，而是身處一片荒地之中，地上滿是一些雜草，遠處則是一片小樹林。
而榊就站在伊薩米的不遠處，再回頭一看，那個裝滿屍體的手推車也依舊在伊薩米的身旁。
伊薩米不得不在心中再次感嘆道，「魔法這種東西，真的是很便利啊...」
沒有和伊薩米做出任何關於剛才魔法的解釋以及介紹，將伊薩米傳送過來以後，榊就沒有理會過這麼一個大活人。
榊默默地在地上收集著一些枯萎的乾草以及其他的一些可燃物，不斷的往手推車旁邊丟。
伊薩米在原地戰了一會以後，也什麼都沒說，默默的幫起了榊的忙。
很快，手推車的四周已經被乾草和干樹枝給疊滿了，榊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將自己身上所有的污漬給清理乾淨了，並且換上了一套...乾淨的衣服。
走道手推車前，榊單膝下跪，雙手合十，十指交叉，彷彿是某個虔誠的信徒一般，眼帘低垂，在幽幽月光之下...默默的祈禱著。
「請聽我說，我無意奪取您的生命和力量，世間萬物，一草一木，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不應該擇取，也不應該被淘汰，願你們能早日輪迴，轉生。」
十分認真的祈禱，祝福，哀嘆著，清晰的念完了這一段詞，榊伸出了一隻手，指尖火星點點，那些乾草，干樹枝之類的被點燃了，烈火燒灼的十分的猛烈，照亮了榊那顯得有些哀傷的側臉。
伊薩米的情緒彷彿被榊給感染了一般，居然不由自主的也感覺到...悲傷起來，毫無徵兆的悲傷，就只是看著榊在火光下的側顏，感覺到了傷心的情緒。
明明是一些和自己完全和自己不著邊際的和人和一些生活在下水道裡面的老鼠以及蟲子的死去而已，為什麼榊會露出...如此悲傷，好像快要哭出來了一樣的表情？
看著燃燒的烈火，原本話就不多的榊沉默著，單膝跪著，而伊薩米也默默的站在榊的身後，一言不發。
良久，當火焰燒灼到了一半的時候，榊站了起來，淡淡的道，「走吧，回去了。」
伊薩米連忙跟了上去，跟在榊的身後，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沒走兩步，榊忽然停住了，轉過頭問道，「你好像有很多的問題想問我的？給你個特例，我可以回答你三個問題，你姐姐的事情除外。」
意外驚喜啊！伊薩米忽然眼前一亮，這無疑是一個了解榊的秘密的絕佳時機！
伊薩米很快的平復了一下自己有些激動的心情，然後十分嚴肅的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榊，一個人類。你還有兩個問題。」
「誒？剛才那個算是你的回答嗎？你這和沒說一樣啊！我知道你是榊！」
「剛才那個就是我的回答，我是榊，一個人類，沒有錯，我也沒有騙你，你還有一個問題。」
「.....」伊薩米已經完全不知道應該如何來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了，調整了一下心態以後，伊薩米問出了現在她最想知道的問題，「你是信仰什麼神明的？」
榊顯然愣了一下，好像對於伊薩米的這個問題感覺到有一點點的吃驚和驚訝，「為什麼這麼問？我不信仰任何的神明。」
「因為你剛才在火葬之前不是祈禱，念叨了些什麼嗎？我還以為你是信仰也是什麼教團的教徒呢...」
「也？你是教徒？你信仰的是什麼教？」
「奧西里斯教，戰爭之神奧西里斯，一般上過戰場的都會信仰這個教的吧？因為奧西里斯會保佑我們所有人從戰場上平安的歸來。」
「如果真的是你所說的那樣子的話，那麼那個叫奧西里斯的戰神一定是一個懶惰的人，因為每年死在戰場上的人，數以百萬計！」
榊的語氣顯得有些強硬，沒有剛才悲傷的感覺，也沒有平時冷冷的感覺，伊薩米好像聽出了...榊的不滿和生氣。
伊薩米滿頭的問號，怎麼一下子語氣就產生了這麼大的變化...剛剛還以為榊可能要比想象中的好相處一些，但是...說到底，榊果然還是一個怪人，情緒和性格一點都不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