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有意
荀彧需要每日上工,一兩個小小的書童也都很少進內院,留下的兩個人索性霸佔了書房,順道還霸佔了大侄子。
荀攸也是凌亂了,從四月初到初七,一連七日,自家的小叔叔府上都有人相請,去了看到的就是笑嘻嘻的喬芳芷,很是隨意的問幾個問題,然後就搞出各種稀奇古怪的吃食,雖然美味,但每次回去都要被大將軍明裡暗裡的試驗,他也很痛苦的好吧,大將軍是想拉攏荀氏的家主,可不想自己手下的人被拉攏過去。可其他人都一副她問你就說么的表情,不過這幾日主公倒是不問了,總是少了些許麻煩。
今日竟看到蔡邕先生端端正正的坐在廳上喝茶,面上不顯,心裡舒爽了很多,反正喬陽最不耐端正跪坐,那就多正經一會兒吧,不過怎麼一副晴天霹靂的表情?
幾人臉上都有幾分的古怪,蔡大家來了就甩了個□□,說什麼小女總是委婉的詢問阿陽的事情,若可以,二人可否一見?這明明白白就是想定親家的節奏,喬陽的面容都有了幾分扭曲,她要是真娶了估計第二天就得被蔡老先生給抽死,而且,就這一米六的個子,到底是怎麼被人看上的啊,這個節奏不對啊,姑娘眼光怎麼這麼低。
喬陽雙手捧著杯子,忽覺得腰間左右都被人輕拍了一下,左邊那個面帶驚奇,卻微微點頭,右邊那個眉頭緊皺,幅度極小的搖啦搖頭,喬陽沉默了片刻:「既然先生開口,陽定無推脫之意,只恐小姐不過出於好奇罷了。」右邊腰間一痛,喬陽咬牙,郭奉孝,你個大男人別掐我,你放開。
蔡邕很是隨意:「無礙,只當子侄拜訪罷了。」又不放心的補充:「若是小女說了些什麼,阿陽切莫放在心上。」喬陽答應的極快,就看到蔡邕伸手指向門外:「那就麻煩阿陽了。」
桌案之下,喬陽正死死的扯著郭嘉的手,省的再被掐,卻被郭奉孝捏住了手腕,聽得蔡邕的話,一時加大力氣,捏的喬陽倒抽了口涼氣,蔡邕只當她是因為被自家女兒嚇到,只能面帶尷尬的解釋:「小女調皮,性格活潑,讓各位見笑了。」
眾人都打著哈哈,喬陽趁機掙脫束縛,站起身來施了一禮,便準備去見見那位眼神不好的姑娘,還特特的繞過坐在胡椅上的荀攸身旁,踩著他的腳走了出去,那表情可是比偷笑的樣子好看多了。
喬陽一出門便看到身著淡綠儒衫的少年立於樹下陰影中,偶有陽光透過樹縫滲下,星星點點,很是賞心悅目,欣賞了片刻,喬陽提步向前,可是要好好的讓這姑娘,打消了嫁人的念頭啊。
二人互相打量良久,樹下的小少年先開了口:「你便是那個對我家姐姐極其欽慕的喬陽?」喬陽眨了眨眼:「啊?」「姐姐很感謝先生的錯愛,只是她已有婚約,絕不能做那毀信之人。」「哈?」少年的臉上突然就帶了幾分挑剔:「雖然長相不錯,但阿姐青睞於偉岸男子,先生這身高,怕是。。。」「嗯?」「不過你長得比我還好看,對了,我叫蔡瑤。」「哦。」
短短四句話,喬陽就受了三重打擊,這姑娘長得挺無害,怎麼說話這麼戳人心肝,長得矮怎麼了,曹操也不高啊,狠狠地點了點頭:「在下喬陽。」
蔡瑤走到喬陽身旁:「我知道啊,父親早就說過了,你每次送來的年禮都甚合心意,父親和姐姐不知道誇了你多少次,還想把我嫁給你,我才不嫁呢。」喬陽毫無形象的翻了個白眼:「我還不想娶嘞。」「我覺得也是,世人皆愛美人,又都偏愛纖細弱女,怎麼都想不通你能找一個比你好看比你矮的人了。」喬陽呵呵了兩聲:「你要是再說這個,我現在就去跟你爹提親。」蔡瑤瞬間爆炸:「你不是喜歡我姐姐嗎?」喬陽炸了更厲害:「誰說我喜歡你姐姐的?」
一片沉默,喬陽不自在的咳了一聲:「你今日來找我到底是想做什麼?」蔡瑤手指不停的繞著頭髮:「是有幾件事,一是姐姐說,如果有一天能見到你,一定要說一聲謝謝。二來自從姐姐出嫁后,父親便開始,恩,糾正我的性子,我有些苦惱。」喬陽看著她不停的絞著自己的手指,有些好笑:「你就這麼信我。」「姐姐和父親都說你是可信的嘛。」
二人尋了個花壇邊坐下,喬陽微微的琢磨,臉上有了幾分無奈:「你這是不想嫁人,拿我當擋箭牌?」蔡瑤嘆了口氣:「父親因得罪權貴漂流在外十餘年,姐姐照顧著家中所有,我卻常隨著父親東奔西跑,成了今天這性格,扳不回去的,可是,我現在真的需要一個婚約,否則,怕就要被他人做主了。」喬陽起了幾分逗弄:「你想嫁個什麼樣的人?」
「姐姐素有才能,如今嫁了姐夫也只能彈琴看書,被一家子長輩束縛著,我不願如此,可也只能如此,只期盼能晚幾年成親,如今也成了未定。」喬陽追問:「只問你想嫁怎樣的人。」「能允我與其並肩、允我能存我所愛、允我能不拘於內院之人。」蔡瑤的臉上出了抹紅暈,卻落入郭嘉眼中。
喬陽摸了摸下巴,突然想到一人:「這應該簡單。」蔡瑤好奇,又湊近了幾分:「難不成先生見過?」喬陽笑的燦爛:「見過,正是我一好友,陳言陳承文。」「就是陳寔先生的那個經商的孫子?」
喬陽雙眼放光:「可不是么,承文棄文從商,被無數人嘲諷,對親情多了份執念,再著相貌極佳,正值娶妻之齡,身具家產萬千,未來也有能力能照顧你、照顧你父親;同是大儒後代,也是門當戶對,最主要的是,他曾想游遍萬里山河,你們若是成就姻緣,也可攜手同游。。。。。。」巴拉巴拉這一通誇,誇得自己都不相信那是陳承文了。
蔡瑤聽著竟有幾分意動,若是將來不被束縛,也是一好事,只是這從未見過,喬陽瞬間意會:「也不可只因我一番話便搭上你這一世,日後了了這間事,便與父親同到潁川許縣,多多接觸一下也好,反正你還小。」「可那陳先生?」「陳言也想尋一知心人,不信。。。」四處張望,忽然看到郭嘉:「你問他。」
郭嘉早就聽了個全部,真是誇陳言誇得一陣火起,不過看在是要給陳承文介紹個作怪媳婦的份上,定無扯後腿之理:「承文確是良選。」說完自己心裡煞是舒爽,還破天荒的誇了陳言好幾句,喬陽默默的捂著腮幫子,酸、真酸。
郭嘉的甚會說話,一席話下來,二人竟是天作之合,蔡瑤心裡隱隱有了個主意:「那,這之前?」白衣少年一臉無奈攤了攤手:「隨你。」奉孝皺了皺眉,臉色鐵青。
把蔡家父女送走之後,喬陽默默地倚在榻上,聽著荀彧說今日皇帝身體又好了許多,都能在書房召見臣子,還談論了近一個半時辰,精神極好,而何后又宣了大將軍進了皇宮。喬陽咬了咬指甲,如今是四月初九,這皇帝死於四月十二,還有三天,可如荀彧所言,靈帝的身體確實是一天好於一天,他還有能耐的把把脈記錄都弄了出來,喬陽反正也看不懂,而且那些個太醫能有幾個是敢把脈象寫的清楚,所以,不過迴光返照而已。
郭嘉看著那方子,突然問道:「文若,這方子是誰給你的?」荀彧還不驚訝這一問:「陳留王。」喬陽緊跟著問了出來:「陳留王為何給你?」荀彧輕搖羽扇:「阿陽錯了,不是給我,恐怕是,不止給了我。」幾人都心照不宣,這八歲的娃娃還真是不簡單。
次日夜晚,喬陽特意尋到了郭嘉:「阿兄還在生氣嗎?」郭嘉眼神有些遊離:「亂想些什麼,我何時生氣了?」「蔡先生走後,阿兄便不與我說話,可是陽做錯了什麼?」
郭嘉無話可說,不是她做錯了什麼,只是自己發現阿陽也是大家心中的佳婿人選,若是她成了親,便會有了新的羈絆,更親密的羈絆,真是令人難以忍受,導致他看到阿陽便有了幾分不快,阿陽並沒有錯,錯的是生出霸道心思的自己。如今阿陽問的直白,讓郭嘉更有幾分羞愧:「阿陽,我只是。。。」忽然起了個試探:「為情。」
喬陽歪了歪頭:「阿兄是有喜歡的人了嗎?」郭嘉點頭,「是,想要成親的喜歡嗎?」郭嘉答得絕對:「是。」喬陽心中有些不喜,慢慢的鼓起了臉:「那阿兄娶了妻子之後會疏遠我么?」郭嘉心裡暗喜,聲音輕柔:「當然不會,阿陽永遠是最重要的。」聽到這般回答,喬陽瞬間露出了笑:「那就娶吧。」說完便快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間,不開心。
郭嘉維持著伸手挽留的姿勢,卻沒說出一句話,半晌方以手撐額,苦笑了一聲,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雖然也有些佔有慾,卻更像是對親人的佔有,這可怎麼辦啊?
陰影處,荀彧慢慢的踱了出來,他將郭嘉臉上表情看的一清二楚,又有陳言流言的前車之鑒,竟是琢磨出了郭嘉的心思,兩人相談良久,第二日,莫說郭嘉面帶愧色,就連喬陽的眼神中也帶了些躲閃。
但這種彆扭並沒有維持多久,四月十二日,皇帝駕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