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窺虛實
穿過唐家寨祖宗祠堂的內廳後門，後邊是一個獨門獨戶的小院，如果說祖宗祠堂還能有嫡系唐家子弟進入的話，這個小院，則完完全全成了整個唐家寨的禁地。
靜悄悄的院落看上去並不廣大，只是最裡邊搭建著幾間低矮木屋，院子左側有一片綠油油的菜地，種植著青菜、蘿蔔等冬季最尋常不過的綠色菜蔬；右邊，則是一個寬達數畝的池塘，寒冬臘月，池塘邊際某些照射不到陽光的角落裡微微積了些冰，湖心處還殘留著一些衰敗腐化的枯枝荷葉。
這個時候，池塘邊上一個簡陋草棚子里，端坐著三條人影，正是唐家寨老當家唐嘯虎，以及靈武兩位長老。被兩位德高望重的長老喻為「天縱奇才，萬年一遇」的小唐默，正一臉靦腆，站在唐嘯虎的身後。
「不要拘謹，小默，靈武兩位長老，是我們唐家的先輩，都是你的長輩。」
望著局促的小外孫，唐嘯虎眼睛里充滿慈愛。
「我們兩個糟老頭子，除了在每年的年祭開光典禮露一露面之外，幾十年沒有走來走動，寨子里，還認得我們兩個老頭子的人不多。」有著兩條濃眉的武長老呵呵笑道，另一個靈長老，一聲不吭，看上去非常嚴肅。
「武叔過謙了，若非有兩位長老坐鎮山寨，咱們唐家寨，哪裡有今日的氣勢地位？寨子里的男女老少，不會忘記兩位長老做出的貢獻。」唐嘯虎語氣恭，一點不敢放肆。
「嘯虎！」旁邊的靈長老冷冰冰開口了。
「我們兩個年歲近百，想要再有突破是有心無力，唐家未來的重擔，總要著落在嘯虎你身上。這個孩子，就放心的交給我們，幾年之內，將是我唐家一顆冉冉升空的新星。」白眉一揚，靈長老眼睛半睜半閉，看不出表情。
「你過來，讓老朽仔細看看。」
望了望外公，後者微笑著點了下頭，唐默走過去，站在靈長老身邊。
「不錯，肌肉勻寸、骨骼嚴密，筋骨皮肉的磨練頗有了一些火候，發育要比同齡人快上一些，這個身材高度，看上去像是有了十二三歲的樣子。」靈長老一邊點頭，一邊打量著唐默說道。
「從五歲開始，如霜便讓小默這孩子日日浸泡龍母壯骨丹方打磨身子，每日一個時辰，五年的時間，骨骼肌肉強健許多，體內的經絡也更為厚實，現在小默的年歲尚小，許多好處不明朗，等日後練出了內勁，隱藏體內的潛能一點點激發出來，實力恐怕會有一個飛躍。」唐嘯虎從面前一個丈圓的大樹墩上端起了青瓷茶碗，呷了一口熱乎乎的茶水。
「龍母壯骨？這個丹方……」聽了他的話，靈長老微微露出不解。
「我們寨子里，什麼時候也有了壯大骨骼經絡的丹方？這樣的丹方，萬金難求，向來被那些世家門閥藏在庫中，決不會輕易易人……」武長老也是臉色一變。
中洲大陸十二州，傳家了千年甚至幾千年的名門大世家中，往往存在一些強經壯骨的丹方。這些丹方，是這些世家門閥鼎盛千年不衰的根本，用這樣的丹方培育出來的嫡系子弟，無論力量，體質還是經絡，骨膜，從小就要比尋常人高出一等，日後修練內勁，練習武技，都可以做到事半功倍，少走歪路。
也是因為如此，一張鍛煉皮膜的上好丹方，堪比無價之寶，重要無比，唐嘯虎雖然在猛虎澗的稱得上高手，但內勁十一重的修為，連後天顛峰十二重都沒有達到，搞得到這樣一張壯大骨骼皮膜的良品丹方，也難怪靈武兩人心中詫異。
「這個龍母壯骨的丹方，……」
唐嘯虎站起了身，走到靈武兩位長老身邊，輕輕動了動嘴皮子說了幾句。
短暫的沉默……
「原來如此。」過了幾息，靈長老點頭，悠悠的道：「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禍福相生相承，現在不好說。嘯虎，這個丹方，你暫時好好收起來，能不能用，看清楚了形勢再說。畢家是傳承了三千年的豪門，交州四大世家之一，咱們唐家寨，沒有招惹他們的實力。」
「是的，靈叔。」唐嘯虎坐回原位，他本來也打算這麼做，除了唐默，唐家寨再沒有其他人能享受到浸泡龍母壯骨丹方的這個待遇。
「好了，孩子留下，沒有其他事的話你就先回去，放心，我們兩個老頭子年歲是大了點，但照顧一個小孩，不會出問題。」靈長老端起茶杯，下了逐客令。
「能得到二老的指點，那是孩子的造化機緣。」唐嘯虎抱了抱拳，起身，又拉住唐默的小手叮囑了幾句，等一切交代停當，這才離去。
平靜的院落中頓時更安靜了，草棚子里只剩下了唐默與兩位長老。
就這麼靜靜的，兩道蒼老眼神肆無忌憚的盯住唐默，似乎想要看穿這個連五行球都測不出深淺的孩子的內心。
「這個孩子，在我們兩個老頭子這樣的注視之下，雖然表情局促，心中拘謹，但目光一片清明，如晨星爍空，凝而不亂，聚而不散，舉手投足又不失法度，心境上的成熟，可要比尋常這個年歲的小孩強過太多了。看樣子，我們唐家振興，真得要應在他的身上。」越看越是滿意，靈長老心中思緒連綿起伏，一大把銀光發亮的白鬍須，竟然一根根飄拂顫抖。
「好！唐默，你叫唐默是吧，不要拘謹，在這裡坐下來。」
良久，靈長老緊板的臉終於鬆動了些，嘴角之間綻出一絲難能可貴的笑意，開口說道，「想必你外公和母親已經大致上解釋了一些事情，有些話，我不再羅嗦，好好的在這裡住下來，我們兩個老頭子僅剩不多的下半輩子，估計都要放在你的身上。」
唐默聽他的話，在對面的樹墩上坐穩了。
靈長老說完這些，伸手一拍他的肩膀，頓時，一股清新的感覺從他肩頭往全身蔓延，如同雨後甘霖，唐默整個身子猛得放鬆，一點點的局促拘謹，也在這微微一觸間被衝到了九霄雲外。
「果然不虧為我唐家長老，這一手水系功法出神入化，靈長老的實力，要比外公還要高上一籌，不知道究竟踏入了先天，還是依舊在後天顛峰十二重徘徊？」儘管唐默只有木系內勁八重的修為，還是感覺到了剛才那一觸時湧入的澎湃水之元力，立刻揣測出靈長老的大致實力，不知覺心頭就閃過了一絲尊敬佩服的念頭。
「咦……」
似乎是捕捉到了唐默的這絲念頭，靈長老吃了一驚，一個從沒有修鍊過內勁的孩童，怎麼會產生這樣的念頭，他微微有些奇怪。
又伸出了手掌，一把握住唐默的小手，突如之間，靈長老目光如電，開口喝道。
「你，練了內勁！」
雖然唐默有心隱藏，但在這個等階的高手有心施為之下，哪裡隱藏的住，一下子就探出了虛實。
「什麼？練出了內勁？」一旁沒有說話的武長老嚇得從樹墩上跳了起來，如果說唐默天資卓越，他親眼所見親身所歷，沒有話說，但一個剛滿十歲的孩童身有內勁，卻讓這位武學大行家也大是詫異。
不滿十歲的孩童，不能修鍊內勁，雖然並沒有明文規定，但在中洲大陸幾乎如同真理一般的存在。除非某些千年大世家，有虛境以上的高手，親自替幼兒護持經脈，才能保證他完全無恙。一般的人，輕則經絡受損，重則丹田爆裂，終身成為廢人。
虛境高手？唐家寨，哪裡具備這個苛刻的先決條件。
「荒唐，實在是荒唐，如果出了意外，丹田損傷，便是斷送了這個孩子的未來，也斷送了我們唐家……哼，欲速不達，嘯虎是個明白事理的人，怎麼做得出這樣荒唐的事。」武長老伸過手掌，同樣感受了一下，之後，也是語氣憤然。
「什麼時候練了內勁？說！」靈長老的語音轉為嚴厲，一對深邃的老眼中精光暴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