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甜蜜的夜晚
一幢白色的房子。
溫暖的房子,溫暖的家。
風鈴掛在廊檐下,像一個寂寞的少女在發出輕嘆。
每個受傷的人都希望能回到家。
就算沒有家,也會在心中安一個家,希望在受傷的時候能看到它。
洛克看到了自己的家。
看到房子,看到房間,看到床,他一直在堅持。
終於他倒在床上。
潔白的床單染滿鮮紅的血,燈光下好像綻放的花。
鮮花變成花叢,最後是一片花海。
整張床都已經染成紅色。
血很快止住。
醫生擦乾額頭上的汗,竟然向昏迷中的洛克恭敬地道:「謝謝你。」
叮噹沒有聽懂。
他救了洛克的命,竟然還會向她說感謝的話。
醫生道:「我縫合他背上的傷口很危險,傷口太深,幾乎可以看到心臟在跳動,他如果忍不住劇痛,只要動一下,這個手術很可能就失敗了,他也很可能會死在這裡。」
「我也想過打麻藥,可是時間不等人,我認識他已經很多年了,如果還有人能忍受這樣的痛苦,也許只有他這麼一個人。」
「我就決心試一下,沒想到他竟然可以真的忍住不動。」
醫生嘆了一口起,繼續道:「其實我可能比他還緊張,生怕他會動一下,這個手術就失敗了。」
「我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我要感謝他堅強的意志讓我這個手術可以成功,因為我從來沒做過這樣可怕的手術,我有一次幾乎都要放棄,不敢再繼續下去。」
「一個每天都拿刀的醫生竟然會對自己的病人手軟,是不是很可笑。」醫生用充滿敬佩的口氣說
叮噹沒想到手術會這麼危險。
醫生走了,留下藥,他告訴叮噹:「傷口太深,而且已經感染,可能會有高燒,相信他一定可以熬過去。像他這樣的人又有什麼不能戰勝。」
「也許明天就好了。」醫生走到門口,又說了一句話。
洛克躺在床上,閉著眼。
叮噹從沒見過如此虛弱的洛克,她心中的洛克永遠像野獸一樣充滿野性和活力,總是給人一種可怕的壓力。
可是現在他卻像一個熟睡的大孩子。
搬過一張椅子,叮噹坐在床邊靜靜地望著他。
她從沒有如此認真地看一個男人,眼前這個男人就好像出現在她的夢中。
從她來到這個城市,這個男人一直就出現在她的夢中。
這個男人好像就是她一直在夢中見到的人。
叮噹嘆了一口氣,起身想離去。
忽然,洛克在床上發出聲音:「別走。」
叮噹全身在顫抖。
他終於發現自己一直在他身邊,心中忽然開始激動,回過頭望去。
洛克還在緊閉著雙眼,臉卻已經開始發紅,紅的可怕。
他發燒了。
原來洛克說的是胡話。
可是胡話有時也是真話,難道他真的不想讓我走?
叮噹拿一個涼毛巾敷在他頭上,又開始嘆氣。
她多希望那一聲「別走」是在呼喚自己。
她忍不住伸手去撫摸洛克的蒼白的臉頰。她的手指剛觸到洛克的臉,他的手就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一隻粗糙而有力的大手。
「不要走,我不會讓你再受傷害,我保證。」洛克還在繼續說著胡話。
那隻手忽然用力拉過叮噹,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
洛克身上的汗流的像血一樣多。
叮噹嗅到了他的汗臭,也嗅到了他的血腥。
她的心在顫抖,全身都在顫抖,這種血和汗的氣息竟然觸動到他靈魂最深處,讓她又開始出現那種奇怪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她不能控制自己。
燈滅了。
屋子裡寂靜而黑暗。
叮噹忽然間發現自己忘記了一切。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感覺到洛克的手在自己身上輕輕撫摸,也不知道撫摸了多久。
他的手像石頭一樣粗糙,動作卻像春風一樣溫柔。
她幾乎已經忘記了自己的存在。
然後她就發現自己的身體像一個剝了殼的雞蛋一樣光滑,衣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剝的乾乾淨淨。
柔軟的床就像是春天的草地一樣柔軟。
撫摸更輕,也更溫柔,呼吸卻更重了。
叮噹沒有掙扎,也沒有反抗——她甚至希望這隻手不要停下來,永遠這樣繼續下去。
她已經完全融化在這種感覺中,融化的像水一樣。
洛克擁有了她。
她也擁有了洛克。
他們互相擁有,互相索取,最後又互相滿足。
屋子裡又恢復了寂靜與黑暗。
一切事情都發生的那麼溫柔,那麼自然。
叮噹靜靜地躺在黑暗中,靜靜地躺在洛克堅強有力的懷抱里。
她的腦中彷彿已經變成一片空白。
她不去想過去,也不去想未來,只想著眼前的溫柔和甜蜜,享受著這平和寧靜的時刻。
風在窗外輕輕地吹,曙色已漸漸染白了窗戶。
這豈非就是天地間最平和寧靜的時刻。
洛克也靜靜地躺在那裡沒有說話。
他的燒已經退去,傷口也開始癒合,他的身上似乎有著野獸一樣神奇的自愈能力。
窗外的風在輕輕地吹,和故鄉一樣的春風。
叮噹忽然發現自己在輕輕啜泣。
她忽然想起許多事情,許多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想起的事情。
也不知是甜蜜,還是憂傷。
女孩子在經歷過第一次之後總是會想起許多事情,總是會充滿歡喜和憂慮,總是會流淚。
「你後悔?」洛克的眼睛又變得冷酷。
叮噹搖頭,用力地搖頭。
「你在想什麼?」
「我什麼也沒有想。」
「可是你在哭。」
「我······我······」無聲的輕泣,忽然變成了痛哭。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哭。
洛克看著他,忽然站起來,走到窗前,看著越來越亮的曙色。
天更亮了。
他痴痴地站著,沒有動,外面已傳來大都市的聲音,傳來各式各樣奇怪的聲音。
他沒有動。
叮噹的哭聲已停止。
他還是沒有動,也沒有回頭。
他的背寬闊而強壯,背上還留著可怕的刀傷。昨夜的歡愛讓傷口又裂開,又有血在流出。
他卻好像沒有任何感覺。
叮噹忽然覺得他是一個非常孤獨,非常可憐的人。
沒有人會知道他的心裡承受了多少悲傷多少痛苦。
叮噹的淚又流下來。
「你在想什麼?」她擦乾眼睛的淚。
「我什麼都沒有想。」洛克終於開口。
他還是沒有回答。
但叮噹卻已經悄悄地下了床,從背後擁抱著他,輕吻著背上的創傷。
血流進她的嘴裡,很咸,也很澀。
卻有一種幸福的味道。
叮噹忽然感覺他也在流淚。
她扳過洛克的身子,竟然在他的眼中看到淚光。
這個像石頭一樣堅強,野獸一樣冷酷的男人竟然在流淚,她不敢相信。
難道這眼淚是因為自己?
難道他覺得昨夜的衝動傷害自己?
她忽然用力拉住他。
她倒下去,倒在床上,讓洛克倒在自己的身體上,緊緊地抱住他。
她想再擁有一次這個男人。
讓他知道自己這麼做是自願的,並沒有強迫,也沒有傷害。
這一次她完全付出了自己。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燦爛而輝煌。
叮噹很舒服地翻了個身,脊背卻碰到了一件很堅硬的東西。
一件彎月形的飛刀。
這件無鞘無柄的飛刀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枕頭下滑了出來,滑到了床上,刀鋒差一點割傷她。
每天夜裡,洛克總是會將這件飛刀放到枕頭下,就像一個孩子收藏自己最喜愛的玩具。
她反過手,剛摸到這件飛刀,想拿起來,另一隻手立刻奪過去。
洛克也醒了。
他好像很不願意有人動這件飛刀,連叮噹也不可以。
叮噹撅起嘴,道:「你為什麼會在身上帶這麼奇怪的一把刀,差一點割到我。」
她以為會得到愛撫和安慰。
「我喜歡。」洛克的回答讓她感到意外。
叮噹有些傷心,又繼續問道:「為什麼?」
洛克道:「因為它會救我的命。」
「可是我還是不喜歡它。」叮噹的嘴噘的更高。
「那你以後最好不要再碰他。」洛克的聲音忽然變的很冷。
叮噹的眼睛看著天花板,盡量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
她忽然在想,如果是柜子里那些衣服的女主人回來,洛克會不會為了她放棄這件飛刀。
門開了。
一個女人走進來。
屋子裡的人還沒有請她進來,這個人自己就走進來,然後用一種非常舒服的姿勢坐在離他們最近的一張椅子上,靜靜地看著他們,似乎想看得更清楚。
他們還沒有穿衣服。
這個人是蕭芳。
叮噹一見到這個人,立刻就像見到惡鬼一樣大聲道:「快讓她出去,我不想見到她。」
她拉起被子擋在胸前,望著洛克。
洛克沒有趕她走,似乎沒有聽到叮噹的喊聲。
他也用同樣舒服的姿勢坐在蕭芳的面前。
兩根人就這麼對視著。
叮噹忽然覺得洛克變了,究竟是哪裡變了她自己也不知道。
也許不是他變了,而是她還不了解這個男人。
叮噹有大聲道:「我們還沒穿衣服,請你馬上出去。」
蕭芳笑了,笑著道:「如果你是因為這個讓我出去,我也可以把衣服脫下來,和你們一樣坐在這裡。」
說著,她就真的要去解開衣帶。
叮噹瞪了她一眼,小聲地嘟囔著:「你真不要臉。」
她真的怕這個女人脫下衣服。
她不想讓洛克看到這個女人魔鬼一樣的身材。
她忽然發現自己現在變得非常自私,希望洛克的眼睛里只有自己。
只看自己一個人。
蕭芳又笑了,笑著道:「沒想到你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做這種事,做完這種事以後還能坐在這裡,難道你這個人真的是鐵打的?」
洛克淡淡地道:「沒有鐵打的人,只有不要命的人。也許就是因為我不要命,所以還能坐在這裡。」
蕭芳道:「你昨天殺了三個人,跑了兩個人,知道這件事的人都相信你就是鐵打的。」
洛克道:」你一大早闖進我的家裡來就是為了看我們沒穿衣服的樣子,然後說這些沒用的話?」
蕭芳又笑了,又露出她那迷人的笑容,充滿了挑逗的笑容,笑著道:「當然不是,如果想看你沒穿衣服的樣子也是先讓你看到我不穿衣服的樣子,男人一定要興奮起來才看的更有味道。」
說著她看了一眼叮噹那張已經氣的發白的臉,笑聲變得更大,也更放蕩。
洛克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蕭芳道:「我來這裡是為了看你這個不要命的人,今天還能不能繼續揍人,因為有一件更不要命的事等著你去做。」
她看著洛克健碩的胴體,雖然還在流血,卻已經充滿力量,繼續道:「現在看來你真的是鐵打的,就算再有五個人你也可以打的他們滿地爬。」
洛克道:「你是想讓我揍人?」
蕭芳道:「我想你去白五的妓館里去揍人,然後帶走一個人。」
洛克道:「什麼人?」
蕭芳道:「妓館裡帶走的當然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