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中風雨,書院玄機(6)
吳非悵然點頭,老師學名滿天下,竟然死在昌沙江上,痛哉,痛哉!
王大德又道:「最近我們附近不太平,官府都來過二拔人了!」
吳非一驚,問道:「什麼事?」
王大德嘆氣道:「江里被人撈起兩具屍體,據說是被人殺了,死狀很離奇,算了,這事跟你也無關,你去把東樓那幾間教室再收拾下,不能見到一片灰塵!」吳非應了聲,拿著抹布木桶出門去了。
在花園的池邊,吳非停住腳步,暗忖:「官府怎麼會來二拔人,只怕有一拔是銑天門偽裝來的,幸虧我在外面混了些日子才過來,不然定會被懷疑。」他費了很大力氣才把老師和顧曉燕的屍身在荒野埋了,那渡船也推入江中,任它自漂而去,如今最擔心的是銑天門的人查到自己後會牽連到家人。哎,不想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麓風書院傍著麓山而立,這麓山乃是南越山的分支,周圍江河支流頗多,人傑地靈,山上寺廟、道觀也有好幾座,更有幾位帝王曾在此題字寫詩,書院中碑石林立,很是不凡。
來到這麓風書院已有三天,吳非發現書院中的書籍可供學生查閱,看管並不嚴密,自己打掃衛生,偷偷也可翻看,只是尚未找到與仙字石上相同的文字。這書院里唯一的禁地,便是西南角上宗山長的閣樓和院子,除了少數幾人,一般學生老師都進不去。
這些日子,吳非偷偷照著《大平心法秘錄》開始修鍊,覺得這應該是一種內功心法,並沒什麼發現惑亂心神的奇異之處,倒是密錄中不時加上一句:「炎兒吉吉,大平安及。」這令人無法理解,但顧曉燕已死,無從查問。
吳非推測,這句話若不是當年大平教的切口,便是一句咒語,他對著仙字石也念過,卻沒半點反應。
這麼練了一個月,吳非覺得身體好像輕巧了許多,手腳也利索了,甚至跑個十幾里路,都不覺得累,只是每次練氣完畢,都有一種強烈的飢餓感,吃再多東西,肚子撐脹了,也依然飢餓,不知何故。
第二天一早,麓風書院打掃一新,王大德吩咐吳非不許亂跑,自己卻跑出去看熱鬧,吳非自然不會聽他安排,偷偷跑到外面,只見學院中的學子們如臨大敵,全部列隊整齊站在門口。
辰時剛過,便有人傳來消息,錢聞照先生已過了昌沙江,率門人弟子正浩浩蕩蕩而來。
一位講書的老師憋不住開口道:「錢老夫子門人學生最多不過幾人,其他必是他約來的同鄉同好,來打秋風看熱鬧罷了。」
另一位老師搖頭道:「你這隻說對了一半,我聽易講書說,錢老夫子這次不光約了同鄉同好,還邀了四川的鐘培文,兩廣的尚元生,都是一方巨儒,聽說江淮的陳第洲老夫子也被他邀請來了,這陳老夫子幾乎與周重生周老夫子齊名,不知錢聞照什麼面子請他老人家出山。」
先前說話的老師肅然起敬,道:「連陳老夫子都來了,錢老夫子今日唱的是哪出,他以為帶個何薌貳來,我們麓風書院便沒人能應付了,即便帶了今科的狀元、榜眼,探花齊來,我們麓風書院也一樣教他栽跟斗!」
話音剛落,驀地一陣馬蹄聲傳來,接著有數百名士兵來到書院門口,他們盔甲鮮明,號令整齊,下馬後手持兵刃,將圍觀的百姓趕到道路兩旁,然後沿書院門口的道路站立。
眾師生臉有驚容,不知出了什麼變故。
這時易華卿陪著宗玉琦匆匆來到了書院門口,易華卿擦了把汗,對眾師生道:「剛剛接到訊息,昌沙王要來我們書院觀學,這是我們書院的榮譽,今日絕不允許出任何差錯!」
這昌沙王名叫朱由真,自西漢第一任封昌沙王后,歷代帝王都分封過昌沙王,在昌沙洲的地界上,現在權力最大者非這朱由真莫屬。
眾師生聞言均是倒吸了口涼氣,錢老夫子今日來講學,竟驚動了地方上的第一人,簡直匪夷所思。
書院門口這時已聚集了不少百姓,看熱鬧的人群中,吳非正探頭探腦地張望,他對誰來並不在意,只對那個叫何薌貳的女子感興趣,聽書院中的學生談論,說這何薌貳三歲便能倒背唐詩三百首,七歲時對對聯,對倒京城的一代聯王秋冶章,十三歲時進殿面君,和首輔大臣談論古今天下事,對答如流從容自如,令當今聖上都感嘆她若非女兒身,以後必是輔政的奇才,這次她跟錢老夫子同來,麓風書院只怕凶多吉少。
吳非對傳言不置可否,那丫頭如果真的這麼厲害,自己也肯定不是她對手,不過那些民間傳說往往是誇大其詞,是驢子是馬還得拉出來溜溜。
這時遠處又傳來車馬聲,只見二十幾輛馬車魚貫而來,到了書院門口停下,早有士兵上前撩開車簾,第一輛車上當先下來一人,年約六十許,銀髮白須,面色紅潤,他走到宗玉琦面前先抱手行禮,接著兩人四掌相握擁抱一起,顯得十分親熱,有人低聲道:「這就是大名鼎鼎的錢聞照,錢老先生!」
後面車上此時又下來三位老者,宗玉琦笑著迎上前,朗聲道:「陳老、宗老、尚老,許久不見,三位精神矍鑠,風釆不減當年啊!」
陳老就是江淮的陳第洲,他上來和宗玉琦見禮后,四下一望,問道:「咦,怎麼不見補之老哥?」他口中的補之,便是周重生周老夫子,周重生字補之。
宗玉琦歉然道:「補之兄原本是要來的,但他或是臨時有事,到現在還沒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