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內普日記・上

斯內普日記・上

()「你,我……www.bxwx.org?」哈利幾乎失聲喊出來,一時不知說什麼才好。

楚蘭婀蒼白地笑了笑,兩手疊在桌上,她看著那枚戒指,沉默了片刻。

「對你們來說,莉莉•奈傑勒斯,好,莉莉•斯……斯內普,」看到哈利的表情她妥協地改了口,「對你們來說,她已經死了。」

「可你們是同一個人!」哈利急切地反駁道。

「也許,我和她是同一個人,但是,我只是我,楚蘭婀。就算我……是一個巫師,也只是她的轉世。我沒有資格,得到原本屬於她,甚至是她沒有得到的一切,不是嗎?」她平靜地說著,指甲卻深深地掐進了手腕的肉里,不敢看在場的任何人,她說著接下來的話,連自己都覺得呼出的氣息冰冷得刺人。

「更何況,也許我們根本就是兩個人,只是無意中,互相交換了記憶……」

哈利冷靜地看看她,慢慢地開口道:「說到底,沒有了他,你無法面對過去的一切——哪怕是我。」

「不!哈利,不是。」她猛地抬頭,眼中滿是心疼,「我只是,我不能……」

話未說完,堵在喉嚨的硬結重得像鉛塊,咽也咽不下,她低頭,再不說話。

大人們的沉默感染了兩個小孩子,凝重的氣氛中,小阿不思穩穩噹噹地從椅子上爬下來,繞過媽媽和爸爸身後,走到蘭婀旁邊,拽了拽她的衣擺。

「奶奶阿姨。」他抬頭小聲叫道。引得哈利他們幾個低笑起來。

蘭婀低頭,眨眨眼睛:「你……叫我什麼?」

「爸爸說的,阿姨是奶奶。」一本正經的小樣子讓垂頭喪氣的蘭婀也笑了起來。

「哦,小七。」她情不自禁地抱起小傢伙放在腿上,柔聲道:「叫我做什麼?」

小斯內普睜著純真的綠眸乖巧地看著她,嫩嫩的童音語出驚人:「奶奶阿姨不要走,好不好?西弗勒斯喜歡你,西弗勒斯不想讓奶奶阿姨走。」說罷還慢慢湊過來,在錯愕呆愣的蘭婀腮上唧了一口。

哈利輕咳一聲,與妻子對視了一眼,低下頭默不作聲。德拉科不自在地動了動,手掌支著額角別過頭去,幽幽地嘆了口氣。

她大驚失色地看著面前的小人兒,抿著薄薄的小嘴,討好地對自己靦腆地笑著,大腦面臨全線當機,只是迴響著一句話「西弗勒斯喜歡你……」,那鉛塊變成了烙鐵,淚水在眼眶裡打轉閃動,幾乎忍不住要落下……

「失陪。」她屏住呼吸說完這句話,放下小孩,幾乎是落荒而逃地離開了餐廳。

……

哈利用拳頭擋著嘴巴,「吭哧」一聲笑出來,卻還痛苦地想要保持嚴肅,因為某人走來,坐在了蘭婀剛剛的位置。而德拉科終於放下了手,只見他已經笑得面紅耳赤——剛剛差點憋炸了肺!

「這下你不會再抱怨自家孫子不叫你『祖父』或者『爺爺』了,不是么——西弗勒斯?」他咳嗽著說道。

小阿不思利索地爬上斯內普的腿,攀上他在胸前抱得緊緊的胳膊,有點心虛地小聲問道:「西弗勒斯,小七說得對嗎?」

朝著某人離去的方向冷冷地哼了一聲,儘管余怒未平,西弗勒斯還是對自己的小號綠眼睛翻版讚許地點了點頭:「很好。」

得到如此稀有的誇獎,小阿不思轉身坐穩,對幾個大人皺起了包子臉:「對嘛對嘛!小七又沒有說錯話,你們笑什麼!奶奶阿姨這麼年輕又漂亮,不止西弗勒斯喜歡,小七也喜歡!」說罷還哼了一聲,抱起小胳膊表示自己的立場堅定。

其他人笑得更厲害了,而西弗勒斯卻在聽到這一席話之後臉色更加陰沉。

*

哈利敲響了蘭婀的房門,又體貼地等了一會,再次敲響。

果不其然,開門的蘭婀雙眼通紅,迴避著他的目光。

哈利也沒有多說,他站在門口,將一個木盒遞到她的手上——略顯陳舊的櫻桃木盒,雕刻著如此熟悉的黑色曼陀羅。

「魔力恢復得怎樣?」他神色平靜地問道。

蘭婀勉強地勾勾嘴角:「我還不知道……沒注意。」

哈利暗暗地嘆了口氣。「有事就到甲板上找我——兩個小鬼要去玩。」

走向外面的時候,哈利扭歪著眉毛,想起剛剛雙面鏡里盧修斯那副「看我料事如神」的表情。

「一個忠告,哈利。如果這兩個傢伙開始彆扭了,最好的做法就是什麼都不要做,讓他們彆扭下去。」

「這對他們有好處嗎?」

「不,這對別人有好處。」盧修斯略帶興味地抬抬眼角:「確切地說,是除了他們兩個之外的所有人。」

……

蘭婀撫摸著那個木盒,感覺到她手上的些微魔力,盒子慢慢變成了正常的大小。這倒讓她愣了愣——它認得自己?

盒子打開來,她不由得在心底嘆了口氣。看著那靜靜躺在盒底的潘多拉之淚,彷彿一切都回到了原點。

*

她睜開眼睛,卻以為還沒有睜開。四周漆黑一片,分不清是在哪裡。四周是死寂無聲。過了許久,壁爐中的餘燼閃出一星微紅,悶悶地燃燒起一點火焰,在發白的木屑上有氣無力地掙扎。

黑暗中伸出一隻手,拿起茶几上的高腳杯,蒼白如鬼魅的手指,襯著紅如鮮血的葡萄酒,隱入齊肩黑髮的陰影中,幾乎沒有什麼動作,那個杯子就已經空了。

她屏住呼吸,一聲也不敢出。漸漸熟悉了黑暗的眼睛仔細辨認著黑暗中的輪廓,但不管她怎麼看,都只能看到一個外形幾乎消散在黑暗中的影子。這個時候,他卻忽然說話,不管是那聲音還是話語本身,都讓她捂緊了嘴巴,防止自己哭出聲來。

「我想,你就是莉莉。」輕而沙啞的聲音,好像壁爐里的白色木炭,徒具外形,卻一陣風都能讓它化為飛灰。「原來的那個,」他的聲音略有實質地補充道:「那個命中注定,到死都沒能嫁給我的莉莉。」

天知道他有多久不曾說話。乍一開口,連自己的聲音都找不到。

再次停頓片刻。「我是個白痴。」

「這麼多跡象,這麼多預兆,為什麼,我都沒有發現?」那聲音是帶著大腦封閉術的空洞,毫無溫度,彷彿只是在讀一本跟自己無關的書,「為了嫁給我,你都做了什麼?為了不讓我這自私鬼將你當做累贅,你讓自己厲害得不像個女人。為了不讓我對Lily•伊萬斯念念不忘,你算計了自己的姐妹、朋友,讓我知道自己有多麼配不上她。你有多好,有多壞,你的弱點,和你的愛,都只給我一個人看。用我最想要的方式打動我,吸引我,讓我無法自拔,找不到任何不愛你的借口。你寵著我就像寵壞一個孩子,我對你怎樣都可以,我掌握著你的一切,就算變成了蛇,你也可以把心讓我捏在手裡。全世界只有我可以騙過你,欺負你。更過分的是,你連自己下輩子的愛都拿來愛我……奢侈,莉莉,這太奢侈了。」

他慢吞吞的、沒有起伏地說著,短促無聲地笑了。

她在淚水中愈發看不清他的影子,傻瓜,她想道,你知不知道,你對我做的事,也是一模一樣?

他的聲音一點也沒有記憶中的冷嘲熱諷,或是若有所指,而是一種可稱溫和的平靜,卻讓她感到心裡越來越沉,說不上來,他的話語中,這種從未體現過的感覺是什麼……

「所以,這就是我的懲罰了?你讓我老老實實交出了全部的愛,然後就這樣帶著他們消失了。哦,你就像天底下最狡猾的賭徒,讓我這個窮光蛋用僅有的一點錢財跟你賭,你讓我越贏越多,讓我越來越貪心,越來越上癮,而當我放開手腳押上全部,你卻在最後一刻作弊耍詐,讓我一敗塗地。——當乞丐做了一個成為富翁的夢,醒來的時候,他會覺得比昨天更窮。嗯,是啊,你當然不會這麼殘忍——而是比這更甚。你讓我負債纍纍,在債務還清之前,連丟掉這一切去死的資格都沒有。」

說到這裡,他愣了一下,嘆了口氣:「哦,不,我沒想說這些的。但是你瞧,一旦跟你說話,哪怕是在黑暗中的假想,都會讓我變得嘮叨起來。」

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她突然知道自己之前感覺到的是什麼。——疲憊。在她的印象里,他總是精力充沛、不知疲倦的。他們可以連續一個星期不睡覺,練習魔法鑽研魔葯,累得走路都站不穩,卻依然是警覺的、知覺敏銳的,哪怕是一頭倒在那裡睡覺,也是安穩的、愜意的。總之,從未有過這種鬆懈的、不自製的厭倦和頹廢,心灰意懶。他自己也意識到了,所以及時收回了這種疲憊,這讓她更加心疼。

他站起身來,揮了揮魔杖。地窖里亮起暗暗的燈光。他的眼睛正正地對著她的,直接看到她的心裡去。

「西弗勒斯啊!」她哭泣著大喊出聲,想要撲上前去,卻在觸到他的前一秒生生頓住。

他穿著她送給他的綠色袍子。神色平靜得就像見到她本人一樣,就像她一直站在自己面前一樣……就像她充滿愛意的綠眸一直凝注在他身上一樣。

他瘦了,狠狠地瘦了。身板依然筆直,那本來完全合身的袍子卻在松垮地微微垂著。那讓她如此依賴的寬厚肩膀,像孤鷹一樣尖尖地削了下去。肆意生長的黑髮蓬亂地遮住臉龐,越發顯得那青色的下巴像是斧刃,腮幫上癟下去的陰影像兩個洞一樣,眼窩更深,顯得鼻子更尖。……他的每一個線條都像是可以將你的眼睛割傷。可她卻只想走上前去抱住他,抱住這形銷骨立的人,讓他割傷自己,感受那種疼痛,也比看到這樣的他好過許多。

「你離開已經有一年多了……別指望我會在牆上每天劃下一道,然後在你回來的時候向你展示一件卑微得可笑的行為藝術作品,或是在確定你不會回來的時候讓這些恥辱陪伴我度過可悲的晚年,我不會強迫自己像記住功績一樣記住你不在的每一天,儘管我還是要以秒為單位,挨過所有這些時間。」

他帶著麻木的恨,疲憊的愛,說著這些讓她痛不欲生的話,眼中卻閃著某些可稱錯亂的、神經質的光,甚至還有些笑意。

「如果你覺得我瘋了,那麼別擔心,我早就是了。」他僵硬地扯扯嘴角,一個枯澀的笑,「不然的話,我不會想到用這種方法記錄時間——這比劃在牆上的刀痕有趣得多,不是么?像你說的那樣,如果我死了,你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用得意洋洋的口氣對我講述我沒有參與的一切。……現在,輪到我在講,我會盡量得意一些的,莉莉。」

「……洛兒回來了,那隻貓。」西弗勒斯輕聲說道,就好像這是個什麼啟發:「那隻像你一樣,見了我就色迷迷的貓……好,我就是從這個表現將它認出來的。費爾奇哭得像桃金娘一樣。這讓我真的開始相信,你會回來。確信無疑。而且在你回來的時候,儘管『面目全非』,但只需要一個眼神,我就可以認出你。確信無疑。」他重複著那個詞,眼中的光亮更盛,堅定的,痴狂的。

「所以,我會留下自己存在過的痕迹。提前對你講述這一切,鑒於我們可能連死都不會再見到的事實。如果我不小心、而又很幸運的死掉了,總有一天,哈利,你那現在為止除了謀殺還什麼才能都沒有顯現的兒子會將這些帶給你。讓你知道自己的罪惡,知道自己對我都做了什麼,讓你知道我現在是怎樣恨你,讓你那強悍而自私的靈魂在餘生中被我所折磨,讓你無法再愛任何男人,哪怕接受他們的愛都會讓你羞愧欲死,讓你只能想我,只能一遍一遍地看著現在的我,痛哭流涕,看得見,摸不著!」他帶著報復的滿足感深吸一口氣,笑得那麼殘忍,咬牙切齒地說:「說實話,現在,我為『總有那麼一天』的想象而活著。」

「你這混蛋!」她在決堤般的淚水中大罵道,無數次伸出手去又縮回來,「我不準,不准你死!」

「你現在,一定很想撲上來咬我。這就是我這麼做的全部意義。」他真的得意洋洋起來。因為他完全說對了並且自己也知道這一點。

「為了更多的在未來折磨你,我跟鄧布利多要求了哈利十一歲之前的監護權,條件是在那之後刪掉他的記憶。也就是說,我會在他的童年扮演一個完全稱職的父親,去做那些『我們兩個』該做而你『永遠』沒機會再做的事,然後,再讓他忘掉這些,成為他生命中最可憎的那個人,讓他恨我,就像你最怕的那樣,就像你囑咐我不要讓它發生的那樣,就像我恨托比亞•斯內普那樣,恨不得我死掉。」他和顏悅色地、一字一句地說著。

「梅林詛咒你那惡毒的嘴巴!讓它替你下地獄去!」她氣得直跺腳,指著他的鼻子:「給我變成啞巴等著我回來!」

他突然轉身邁步,向卧室方向走去。抽噎得厲害的她也才注意到一陣極其輕微的窸窣聲響。要多仔細,才能注意到這是哈利醒來時的動靜?

大床邊的搖籃里,嬌嫩的小嬰兒正用拳頭揉著眼睛,像是要醒來。西弗勒斯伸手將他抱起——他那消瘦堅硬的懷抱像她知道的那樣,並不冰冷硌人,哈利甚至都沒被驚醒。她著迷地看著他輕柔而熟練地拍哄搖晃著哈利,咬著下唇不敢出聲。

「現在,我最佩服的人有三個,」他看著哈利,輕聲說道:「第三個是鄧布利多,因為他可以讓人心甘情願地為他賣命;第二個是你,因為你毀了我;而第一個,我絕不願承認,又佩服得毫無怨言的,是詹姆斯•波特……不,他為我的兒子獻出生命,用波特家族的傳承保護一個斯內普,只是其中不大的一部分。最讓我佩服的是他居然如此有才華,給我起了一個極貼切、極上口而且極有前瞻性、預言性的綽號。——想想看,在十一歲的時候。他可真了不起!」西弗勒斯故作驚訝地輕嘆道,「你哪次流淚,不是都要在我身上抹鼻涕眼淚?而你的兒子比你更厲害,鼻涕、眼淚、口水、嬰兒食品、嘔吐物、排泄物……一句話,所有黏糊糊、亮晶晶、臭烘烘的東西,讓我變成了一個貨真價實的鼻涕精。所以,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穿這件恐怖的玩意才跟你說話——我的柜子里今天沒有一件可穿的袍子了。」

哈利還是被他的說話聲弄醒了,睜開眼來,一點也不迷迷糊糊地看著他。

「Daddy!」他嫩嫩地喊道,然後皺皺鼻子,對他笑了。

「很好。」某人將哈利托起來讓他摟著自己的脖子,一邊「看著」她的眼睛悄聲說道:「你可以嫉妒了。」——那是典型的「不爽你咬我啊」的眼神,還附贈一個「氣死氣死你」牌挑眉毛。

「哦,西弗……」她捂著嘴巴,心裡五味陳雜。

「爸爸,說話,跟誰?」哈利直起身來問道。

他朝這個方向瞥一眼,陰險而平靜地說道:「沒誰。」

哈利扭過頭來,誇張地歪著身子:「沒誰……就是媽媽?」

「你怎麼知道。」他皺著眉頭將哈利扶正。

「唔,嗯……就是知道!」哈利燦爛地笑道。

「……好,聰明的傢伙。——哦不,你這混球。」他突然發出一個惱怒的聲音,架著哈利的胳膊將他拎遠一點,還是晚了。

「我猜,她一定給你留下了什麼秘密任務——繼續折磨我的人生么?」他拎著哈利,審視著袍子左前襟上的那一大片濕漬,臉上是無力的慍怒,「這下,她該得意的大笑並且為你而驕傲了。」

「我才沒有……」她小聲反駁著,看著那深一塊淺一塊的袍子,不小心破涕為笑。他彷彿聽到了一樣,險險地眯起了眼睛,突然將哈利轉了個身,對著「她」的方向,在哈利耳邊說道:「叫媽媽。」

「你!」她大驚失色地後退著,突然意識到他想幹什麼。

果然,哈利那大大的綠眼睛機敏地將這個方向仔仔細細地看著,然後小臉皺了起來:「爸爸騙銀!媽媽不在介里!」

「不準哭。」他低頭,對哈利綳起了臉,慢條斯理地說道:「不然我今天都不會再抱你。」

「你說得對,哈利,她『的確』不在這裡,但是,總有一天,她會在這裡,看到你。儘管,」他抬頭,惡意地看著她,「儘管你,不會聽到她的回答。」

哈利眨巴著眼睛,似懂非懂地問道:「那媽媽看到,哈利叫她?」得到他肯定的目光,哈利轉轉眼睛,揚起小臉蛋,興奮地對他說道:「那要爸爸,親親!」

他愣了愣,為這如此實際的小斯萊特林驚訝了一下,然後揚了揚眉毛:「啊,你是說,要讓你真正在這裡的父親,親你,你才會屈尊開口,對著空無一人的地方,叫你那不在場的母親?…………我很樂意。」

他低頭,毫不吝嗇地在哈利的臉蛋上蹭了蹭,下巴上的青茬扎得哈利咯咯直笑。

「媽媽!哈哈……啊呵呵……媽媽,爸爸,壞!哈哈……」哈利在他懷裡笑著,抓著那蓬亂卻乾淨的頭髮往他的肩窩裡藏。

「哦?連這個都知道?」

「呀!爸爸耍賴!哈哈哈……」哈利躲閃著他落在脖子上的癢乎乎的吻,蹬著他的袍子向他肩上爬去又被捉回來。小孩子聖誕鈴聲般悅耳的笑聲,跳躍著浸染了地窖的溫暖。畫面越來越清晰,聲音卻越來越模糊,到最後只剩下孩子的笑聲不絕於耳。

他原本想說什麼、想讓她知道什麼,也許此刻他已經忘了,也許,他已不必再說。

就像一幅被從中間撕開的魔法照片,隔了這許多年,直到今天,才終於拼湊整齊。照片的這一端,父子之間在隨性地玩耍嬉戲,年輕的父親在兒子的歡聲笑鬧中露出一點點笑意;而照片的另一端,孩子的母親站在他們身邊,充滿愛意地看著這一對父子,她笑得那麼開心,神情中滿是寵溺,淚珠卻不斷不斷地從臉上滑落,落在這個虛幻的空間里,消失在半空中,每一滴淚水,都讓這個畫面更加清晰,刻骨銘心。

……

畫面變幻著,墨色的線條漸漸旋轉成獨有的韻味,直至化作那讓她心心念念的背影。她毫不猶豫地跟在他的身後。

「哈利?」低沉的呼喚在前方響起:「我說過我在地下室的時候不要進去書房……還有,不準,在房子里,騎掃帚!」他朝空中丟了個魔咒。她上前,在他背後看到四五歲的哈利騎著兒童掃帚躲開了那個魔咒,在曾經屬於她的書桌上方愉快地盤旋著。

「可是爸爸,你都不讓我出門,我只能在家裡飛啊。」哈利倒掛在空中,做了個鬼臉,「你給我買掃帚不是為了讓我用他們的么?」

「那就用它練習掃地,這會很有幫助的。」他的魔咒終於叫停了那個靈活地輾轉騰挪的小掃帚。但他沒有去把哈利拎下來,而是冷著臉走到空著的書桌前,摸了摸一個抽屜——果然,上面的鎖已經被解開了,裡面的東西自然也就不在了……

「別讓我重複說過的話……」他對著趁機飛走的哈利嘶聲威脅道。

「生日快樂,爸爸!你最喜歡的!」哈利飛在空中揮揮莉莉的魔杖,令人大為驚訝地在桌上變出了一塊——草莓奶油蛋糕。

斯內普瞪大眼睛看著那塊蛋糕,忍無可忍地吼道:「這是『你』而不是『我』最喜歡的!——如果你要問我的話,下來讓我揍你,我保證我會很快樂!魔杖飛來!」

大概是考慮到那根看起來不堪一擊的魔杖,他才用了飛來咒而不是繳械咒。但他沒想到的是,哈利居然緊緊的攥著那魔杖完全沒有鬆手,於是這飛來咒讓哈利攥著魔杖騎著掃帚……

「啊噢……」她捂上了眼睛。

「……好極了。」西弗勒斯的語聲怪怪的。他扔下了破掃帚,在懷裡拎出一隻小妖怪,先搶過他手中的魔杖收好,「鄧布利多會以為我有多崇拜他呢。」他面無表情地對自己的鼻子施了個癒合如初,一聲微微的脆響讓她不禁瑟縮了一下。還被他的手臂鉗制著的哈利不安地掙扎了一下,討好地嘿嘿一笑。

「對不起。爸爸,」他很識時務地說道,「很疼么?」

西弗勒斯陰森森地對他露出牙齒:「你想試試?」但是對最會欺負人的小孩來說,這種威脅似乎已經不管用了。

這時他們聽到外面傳來的什麼聲音,西弗勒斯朝外面的廣場上看去……一個跟哈利差不多大的麻瓜小孩坐在地上大哭,對旁邊的小夥伴哭訴著什麼,一邊說一邊比劃……仔細看看他比劃的尺寸……再看看桌上無緣無故出現的蛋糕……哈利躲避著老爸審視的目光低下了頭。

他沒有說話,揮揮魔杖,將那塊蛋糕變了回去。哈利紅著臉看著那孩子開心地帶著蛋糕跑遠了。

「看著我,哈利,」西弗勒斯沉聲說道,並沒有帶著過多的怒氣:「以欺凌弱小的形式,過於輕易地不問自取,是對你自己能力的一種侮辱,懂么?」

「……懂。」哈利大力點頭。

「你懂個屁。」他不輕不重地在小傢伙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將他放下,「今天剩下的時間,你就呆在這裡,將你施展這個魔法時心裡的想法,當時的自身魔力反應和……魔杖的波動手感都回憶起來,晚上說給我聽。也許,你會比我早掌握這個魔法十年——你覺得自己可以么?」他帶些挑釁地低頭問道。

大大的綠眼睛亮起振奮欣喜的光來,他重重地「嗯」了一聲。

「當然,今晚我不會為你準備晚飯。」

「……」

……

地窖里的壁爐閃出綠色的火焰,盧修斯•馬爾福穩穩地跨上爐前毯,撣了撣衣領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斯內普從一堆論文中面色不祥地抬頭,正好看到盧平緊隨其後,抱著七歲的哈利,甚至還有雷古勒斯也來了。

「梅林在上,明天就是周末。到底有什麼事要在半夜到霍格沃茨來!」西弗勒斯不悅地低聲道。

盧修斯朝門上拋了幾個咒語。語焉不詳地問道:「我猜……你這裡沒有活的蛇類?……哦,你這蛇院院長算是白當了。」如此著急的情緒中,盧修斯還不忘了調侃好友,他彈了個響指,多比抱著一條暗綠色的大蛇,戰戰兢兢地出現了。本來被幾個面色嚴峻的大人嚇得蔫耷耷的哈利頓時喜笑顏開。

「嘶嘶!」

好,本來盧修斯幾個人還想解釋,小蛇佬腔一開口,就全都解決了。

「你兒子把我女兒嚇壞了。」盧修斯實事求是地說著。

西弗勒斯的眉頭深深地皺起來:「哈利,你的大腦封閉術……?」他帶著些危險地問道。

「咦?我一直在練,沒有停下啊!好像還多了一層呢!」哈利顯然覺得這責備受得冤枉。

「當時你很激動?」西弗勒斯也開始不解了,「頭疼嗎?」

「沒有啊,就是我們三個在那個迷宮花園裡玩,德拉科找到了她,薇若娜和我本打算把她烤來玩野餐啊……小青就突然告訴我她認識我。」

盧修斯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看著西弗勒斯一點也不驚訝,只是為這種情況不解——似乎他教給哈利的大腦封閉術,已經可以控制住那個魂片,把它隔離開來,也就不會再出現說蛇語的現象了……

「你似乎……有很重要的事,一直沒有告訴我們。……關於哈利的。」盧修斯想到什麼,吃驚地睜大了眼睛:「難道說,莉莉,我是說,她們姐妹難道真的是那個人的……?」

「你的想象似乎過於豐富了,馬爾福先生。」西弗勒斯無力地說道,「有必要的話,我會告訴你們,但不是……」他突然停下來,看著那條蛇從哈利面前游向自己,立起頭頸,動作頗為熟悉地甩了甩尾巴。

「哈利,你叫它什麼?」他愣愣地看著那條蛇問道。

「她叫小青啊,」哈利跑過來,那條大蛇對哈利嘶嘶了幾聲,哈利抬頭驚喜地笑道:「她說她認識你呢,爸爸。嘶嘶…嘶………」

啊,那傢伙。她蹲下去看看變粗了不少的老朋友。曾經榮任「科勞狄」之一的小青同學對哈利搖頭擺尾地說著,眼睛卻看著西弗勒斯。

「她說媽媽有次叫小青替她陪你睡覺來著!」

「噗……」雷古勒斯噴掉了口中的茶。盧平轉過頭去在掏「另一隻」耳朵。盧修斯突然對地窖的標本架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喂!有必要說得這麼曖昧么你!她瞪著那條蛇。只是趁他睡著了換它被捏著七寸罷了。哼,活該你被他用這種眼神盯著,小青你完了!

「爸爸……小青為什麼會哭?」哈利納悶地問道:「她還強調說,你救過她的命呢。」

「救的是它么?我可不敢確定。」

「哦,她說你這笨蛋從來都分不清……」哈利突然意識到自己在複述的是什麼,啪地閉上了嘴巴。

大家看它的眼神,就像在進行遺體告別儀式。

「爸爸,可不可以饒了它啊……小青很喜歡我呢……她說我身上有媽媽的味道……她說媽媽對他們都很好的……」

「什麼!!」盧平突然跳了起來,驚訝萬分地看著哈利。「哈利你再問問它是什麼味道!是人類還是……」

「什麼意思?」幾個人被他嚇了一跳。只見萊姆斯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他看著哈利,吞咽了好幾下。

「呃,上學的時候,我們在研究……嗯,西弗勒斯你知道的,我們查閱過很多這類資料……不過女化獸師從來都不多,所以,嗯……幾乎沒有……」他支支吾吾了一陣,摸了摸鼻子,為難地看看斯內普,還是問出了口。

「在她知道自己有身孕之前,西弗勒斯……莉莉變過幾次阿尼瑪格斯?」

轟!隆!

在場的(和不在場的)幾個人頓時焦黑一片。

過了不知多久,她稍微回過神來,心驚膽戰地聽到,寂靜中身邊傳來令人下巴發酸的「咯吱吱」的聲音……

「……總有一天,」斯內普先生緊緊地咬著牙,聲音虛弱無比,「就算找到了她,我也要跟她離婚!」

「你說什麼!」盧修斯警覺地看著他,「找到?你說找到她?」

「哦,梅林!別問我這個!」西弗勒斯自悔失言,懊惱地大叫道。他心煩意亂地單手挾起跟新朋友聊得正開心的哈利,大步流星黑袍滾滾向卧室走去,聲音是怒氣沖沖的尖厲。

「我會告訴你你想知道的!但現在我只想去弄清楚,我的兒子是不是真的變成過……變成過蛋!」

作者有話要說:咳,捉了個蟲,不素偽更~

嘛,教授的毒舌吐槽很有愛有木有。看了這個乃就知道教授為毛要折騰她了……

來上小劇場,本來這是教授教小哈練魔法的橋段,篇幅限制,這段這麼長,這素酬賓哪酬賓~~

話說,哪能真的不給吃飯呢對~

=====================給飯吃的小劇場======================================

晚餐時分,西弗勒斯對著自己簡單的晚餐拿起刀叉,看看還是被他叫來坐在自己旁邊的哈利。將自己的魔杖遞了過去。

「如果你能把餐柜上的那個盒子『瞬間轉移』到餐桌上——在我吃完之前。」

小哈利隔著桌子遠遠地對著餐櫃揮舞著魔杖。啪,打碎了盤子。啪,櫃門的玻璃不見了。啪,盒子滾落在地。啪……

「試試不用魔杖。」過了不知多久,他不動聲色地說。拿回魔杖修復了亂七八糟的餐廳。哈利指著盒子,用力地想著,滿臉通紅。繼續製造了更多的聲響與破壞。卻沒發現西弗勒斯早已沒在吃自己的晚餐。

後來,哈利擦擦鼻頭的汗水,閉上眼睛伸出手來,屏息靜氣……啪!白色的紙盒消失了,在離桌子不到一英寸的地方出現,向地上翻落……然後穩穩漂浮在半空中。

哈利喜出望外,卻發現是西弗勒斯用魔杖指著它,輕輕落在了自己面前。不禁露出灰心喪氣的表情。

「我所見過的有史以來最厲害的巫,黑巫師,在你這個年齡也不見得能做到這樣,而你居然還對自己覺得失望?」他不耐煩地問道。

「真的?……那我能打敗那個黑巫師嗎?」

「……能。」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一定能。」

他若無其事地重又拿起刀叉,看也不看一臉希冀望著自己的哈利。

「還等什麼?」他說道:「打開它看看,你對自己的晚餐都做過什麼——這可不關我的事。」

哈利好奇地打開那個盒子,一團奇形怪狀的東西從盒子里掉到了盤子上,奶油和草莓糊得到處都是。如果想象力夠好,你可以猜想它原本跟哈利早上弄出來的那塊蛋糕是一樣的。它早已在盒子里被弄得慘不忍睹。

但是哈利的臉上現出大大的笑,他大口地吃著「自己」變出來的蛋糕,亂髮之下,滿是汗水的小臉亮晶晶的,帶著無比的富足與愜意。

「唔!生日快樂,爸爸!」他含混不清地說道,立起身來在面容枯瘦的男子腮上大大地親了一口,「但是我還是沒能給你生日禮物啊……」

「……不必。」

男人低垂的目光中是與哈利相映成輝的光芒,他看看自己空空的盤子,神情平淡地抬手,抹去臉上的奶油與蛋糕屑,低滑的聲音裡帶著無奈:「只要你能好心告訴我,你將我的『生日晚餐』給弄到哪裡去了,我就感激不盡了,哈利。」

=======================不給教授飯吃的小劇場結束了=========================

嘛,劇情補足神馬的,多不得也少不得啊……

於是……

小七包子的大小號西弗勒斯

教授的虐人吐槽

一家三口的「魔法照片」

「斯內普式」有教無類

還有小哈的蛇佬腔「真相」

請自行選戳萌點、虐點、雷點留言謝謝~~~~群mua~~~愛你們哦~~~~要愛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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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p]兩生花・另一個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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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內普日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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