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一夫當關
夜,風雪漫天。
在路邊火把的照耀下,甲帳城內一片昏暗。
不過就在這昏暗的夜色中,喊殺聲已經響徹了整個甲帳城。
所有人都把知道發生了什麼,只隱約能聽到是甲帳城的駐軍和牧民發生了衝突。
這白馬平原的牧民本就是一家,向來團結無比。此刻聽說是西晉的人殺了牧民,早就驚怒無比,加上不斷有各人的至交好友把消息傳來,說是西晉軍隊已經開拔,要把牧民們殺乾淨,這就更是火上加油。
一時間,整個甲帳城的所有牧民都拿起了武器,紛紛衝出屋子對上了西晉士兵。
城主府,此刻已經快被傳令兵擠破了大門。
全城各處都傳來了急報,說是牧民造反。
徐宇一身鎧甲的坐在城主位置上,面色冷凝肅然,眼中寒芒閃爍。
「到底怎麼回事?」望著下面的百騎長,他冷聲問道。
百騎長也已經滿頭大汗,心頭叫苦不已。
早就已經傳令下去了,冬季來臨,城中牧民聚集,千萬不要跟他們起衝突,就算雙方真有什麼矛盾,也一定要隱忍。
這怎麼就忽然把牧民給殺了呢?!
「聽說是在城中一處酒館,城防軍和一些牧民起了衝突,然後不知怎麼的,雙方就都死了人……」百騎長結巴著說道。
徐宇眉頭緊鎖,沉聲道:「怎麼起的衝突,怎麼死的人?」
「聽說是……」
「砰!」一聲巨響。
徐宇一巴掌拍在了身前桌上,厲聲道:「你怎麼管的城衛隊,什麼都是聽說,要你這個百騎長幹什麼?!來人啊,拖下去斬了!」
百騎長目瞪口呆,還沒來得急辯解,旁邊的侍衛就已經圍了過來,拉著他就直奔門外。
「大人,大人饒命啊!饒命啊……」
外面傳來一陣凄厲的求饒聲,緊接著就好像是鴨子被擰斷了脖子,戛然而止……
徐宇站起了身來,冷聲道:「傳我令下去,既然開殺了,那就別再縛手縛腳。披甲武士以南北城門開始往中部推進,輕騎游弋其中,但凡有持刀上街者,殺無赦!」
「是!」
傳令兵領命,迅速離開城主府,將城主令傳遍四城。
而就在此刻,林安之已經帶著人直奔東門而去。
東門是甲帳城的主城門,牆高壁厚,向來是作抵擋大魏第一波攻勢所用。而此刻,整個甲帳城內喊殺聲震天,哪怕是東門的士兵,也多有被抽調參與平亂。往日里戒備森嚴的東門,竟然出現了那麼一瞬難得的防禦空檔。
「不惜一切代價打開東門。」林安之一聲令下,所有人都借著夜色摸了過去。
這十人都是跟著林安之的士兵,當日跟著林安之入城的有二十人,除了這十人外,其他都被分散到了牧民中去,任務就是把甲帳城士兵殺害牧民的消息傳遍全城。自然,除此之外還要儘可能的組織人手抵抗甲帳城士兵的進攻。
這二十人都是一般的士兵,許多甚至從參軍第一天開始,就只是跟著蒲蘭天在軍械庫工作,根本沒有接觸過這類顛覆、煽動的工作。
為了培養士兵做到這些,林安之已經訓練了他們整整一個月,終於是在今天派上了用場。
自然,光憑這二十人,哪怕有牧民幫助,要想拿下甲帳城也是痴人說夢。所以林安之必須打開東門,讓那真正的利刃刺入甲帳城的心臟中。
東門駐軍有五十餘人,不算少,但也絕不算太多。畢竟大部分的兵力都調到了白馬關,甲帳城在某種意義上,已經成為了「後方」。任誰都不會想到,竟然有人膽大到把主意打到這裡來。
畢竟白馬關離甲帳城不過六十里路,那裡駐軍數十萬,真要殺個回馬槍,只怕動了歪腦筋的人會死的很難看。
但越是想不到,就越是有人做了。
把守城門的有十名士兵,除此外,在城牆上還有二十餘人,除了掌控絞索外,還要負責巡哨。剩下的二十餘人,則是以小隊形式巡邏城門左右。
城內的喊殺聲士兵都聽到了,原本城樓上的人被抽調一半下來,加上巡邏的二十餘人,都分散到了四周,警惕有作亂的牧民湧向此處。
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就在這漫天風雪中,已經有十一名黑衣人,借著著昏暗的夜色,靠近到了城門口。
林安之眯縫著眼,看著十餘人借著房屋的陰影不斷靠向城門口。
他深吸了一口氣,舒展了下手腳。
許久沒有調動的真元力被運轉到了極致。
之後,就見他雙腳猛蹬地面,身形如同出弦利箭,朝著城門口就衝去。
城門口的士兵只是一個恍神,就見到一道黑影閃電般的撲了過來。
甲帳城畢竟是對抗大魏的第一線城寨,士兵都經歷過戰火。眼見林安之沖了過來,那最靠外的兩名士兵立刻端起了長槍。
「找死!」
士兵一聲低喝,兩柄長槍如毒蛇探頭,朝著林安之就扎了過去。
然而出乎他預料的是,林安之竟然沒有絲毫停留,身形劃過一個詭異的弧線,徑直從槍影中穿過,毫不停留的沖向大門。
所有人都是一怔,這刺客到底想幹什麼?
控制城門的絞索是在城樓上,即便衝到大門口,又能怎樣?
這念頭不過是一閃即過,並沒有妨礙他們將手中長槍刺向林安之。
然而再次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林安之衝過了這十人防線后,竟然一個急轉身,抬手就抓住了近身的兩柄長槍。
他嘴角泛著輕笑,戲謔地看著士兵們,然後輕聲開口。
「一、二、三……倒!」
隨著林安之的聲音落下,十名士兵就感到一陣劇烈眩暈。此刻再想要高聲示警,已經來不急了。他們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而就在這時候,城樓上傳來了喊殺聲。
蒲蘭天率領的人終於是跟城樓上的甲帳城士兵戰到了一處。
這聲響驚動了周圍巡邏的士兵,無數士兵從黑暗中奔了出來。只是,他們並沒有立刻沖向林安之,而是很小心的在周圍戒備著,等著同伴的到來。
林安之深吸一口氣,看了眼地上,腳尖輕輕一提,一柄長槍就飛起落入了他手中。
他沒跟林韌學過槍法,但在那一眾紅顏知己中,卻有一名真正的使槍高手,祝霽月。
以祝霽月的說法就是,我風族騎射聞名天下,但光靠騎射怎麼能稱為當世最強騎兵?少有人知曉,槍術才是我風族馳騁沙場的真正本事。
端起長槍,腦海里莫名就出現了祝霽月的影子。
不知佳人是否安好……
深吸一口氣,甩開腦中雜念。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死死守住通往城樓的階梯,讓蒲蘭天他們順利放下城門。
武林中人和士兵有什麼區別?
這個問題很久以前林安之就問過林韌。
當時林韌的回答是,一個武林中人對上一個士兵,通常都能很輕鬆戰勝。但如果一百名武林中人對上一百名士兵,或許到最後只能同歸於盡。
為什麼?
那時候的林安之還很年幼,完全不理解林韌的說法。
林韌當時只是笑了笑,沒有再做回答。
而在之後的歲月里,在林安之離開出雲縣,真正踏足到那一片腥風血雨中后才明白,哪怕是八品上的夜雨樓主,這樣堪稱當世絕頂的高手,在面對軍隊成建制的攻擊的時候,也只能落荒而逃。
在白馬關,他深夜刺殺李明達,對方也不過只有十餘人,雖然那些都是白馬關的中高級將領,身手都算不錯,但畢竟無法和林安之相比。只是即便那樣,一旦組織起來,依然能讓林安之差點飲恨當場。
而現在他要面對的,是組成了攻擊陣型的三十多名士兵。要想像剛才一樣突施暗算下毒,已經是沒有可能。
終於,當最後一名士兵進入到隊伍中后,三十人組成殺陣,緩慢而堅定的朝著林安之推進過來。
林安之眯縫著眼,渾身真元震蕩。
沖拳十二步當然是殺力極強的功夫,但真放到戰陣中,那一往無前的拳法只能讓自己死的更快。
林安之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早知有今日這局面,當初就該好好找祝霽月學學槍法來著。
不等他多想,士兵們的槍陣就已經到了近前。
林安之一聲低喝,手中長槍如出海蛟龍,朝著前方刺去。
這一槍夾著他十成真元力,要的就是一擊建功。然而就在這長槍刺出的一瞬間,五柄長槍從四面八方而來,擋在了前方。
「鏗」一聲刺耳的脆響,那被林安之鎖定的死兵口吐鮮血的砸進了人群里。而那跟隨著一起阻擋林安之的四人,也不好受,紛紛是虎口震裂,鮮血直流。
但也就在這同時,無數長槍從四面八方同時刺向了林安之。
林安之深吸一口氣,腳尖猛蹬地面朝後退了兩步。就在這一瞬間,借勢轉身,長槍橫掃了出去。
一陣密集脆響聲響起,周圍的長槍被一擊掃退。
而林安之也被那反震之力震得再次後退。
背心傳來一陣冰涼,已經到了牆角。
林安之微微瞄了眼旁邊,就在左手面兩步之處,就是通往城樓上的階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