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天下 山門 香堂與神位
申遠呆立著注視帷帳后紫檀木打造的巨大靈座、古樸厚重的木架上,一塊塊潔白瑩潤的和田玉靈牌神位靜靜矗立、靈牌在燈光下流淌著溫潤柔和的光澤,每座神位的白玉尺寸都足有七寸高半寸薄厚。
沒有繁瑣的紋飾、自上而下雕刻著黑色的古體篆字,牌頭是鑒玉師三字、再下是某某代,再下便是尊諱姓名、、、
申遠下意識的邁步上前站在了帷幕下方眼睛死死地看向神位右側最下首位置,那裡應該就是自己太爺爺申希印的神牌靈位!可就在七十代鑒玉師靈位旁邊、本該是七十一代的靈牌位置上,只有一枚潔白瑩潤的空白靈牌。靈牌正面上空無一字!
申遠目瞪口呆!下意識的伸出手、指向那枚空白的神位靈牌,「這、、、」還未等他話說出來、、、申思明老爺子搶前一步飛快的按下了申遠指出的手臂!沉聲說道:「門主!歷代門主神位面前休得失禮、不可如此指點神位!」
申遠激靈了一下、無師自通的學著申思明父子的禮數躬身向神位施了一個硬邦邦的古禮,轉身在申思明略帶欣慰的目光中急切的問道:「老爺子!七十一代鑒玉師的靈牌為什麼是空白的?那裡本應該是我太爺爺的神位吧?為什麼、、、」
申老爺子目光黯淡了一下、點點頭,說道:「的確如此,那裡就是七十一代鑒玉師的神位靈牌。可、、、當年經歷大變、、、七十一代門主生死不明蹤跡皆無、、、就連每一代鑒玉師存於門內的本命蒼玉雙璧和口晗護身靈玉都一起不知所蹤了,按我父親所言、門主仙身遺蛻不可尋、靈璧靈玉也盡皆遺失,便無法按鑒玉師門主落葬禮制立靈牌神位進香堂配享香火、、、」
申遠心裡突然湧起一股怒火,轉身直直的注視著申思明老爺子的眼睛。冷然問道:「不得進香堂配享香火?當年貴廣交界狼眼山最後一戰是誰帶著『十三門』殺的『黑衣門』氣數盡喪?又是誰獨自逃出十萬大山獨活性命?誰又有資格評定我太爺爺能不能入享香堂?」
「你!、、、我、、、唉、、、」申思明老爺子臉色猛然漲紅又瞬間蒼白下去,但還未等身後的申不疑張嘴辯解、老爺子便伸手制止了他,面孔古井無波的朝向眾神位方向。合手抱腹肅立、沉聲說道:「當年隱秘個中細節、老頭子一會兒再向門主詳述請罪,現在、、、還請門主先為巫門遠祖和歷代鑒玉師先祖敬香!全了禮數、、、之後再問罪也不遲、、、」
申遠沉默了足有半分鐘、、、轉身邁步走向了神位下方紫檀貢案前面,申思明父子跟隨在後。申不疑走到貢案側方的小案前面、輕輕的打開了一個陰沉木盒子,取出了三隻棕色的線香。
申不疑面無表情卻又小心翼翼的將線香交到了申遠的手裡。申遠也是面無表情的雙手接過、將香湊到了供案兩側兩盞點燃的暗金色油燈其中的一處燈火之上點燃、、、
隨著香頭燃起,一股悠然的香氣彷彿瞬間便把申遠的全身以及靈魂都包裹了起來。
『是極其醇正的降真香、、、』申遠心裡默默的想到,慢慢的用雙手將三支降真香安插到貢案中央一隻古樸的石質香爐里。
「請門主叩拜巫祖神位、叩拜歷代門主靈位、、、」申思明老爺子低沉的聲音在申遠身後再次響起。
申遠沒有回頭、但還是回身跪在了貢案前一隻低矮的跪墊之上,身後的申思明父子卻是在他身後直接跪在地面上。
申遠抬頭仔細打量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白玉神位,再抬頭。突然發現神位的最上方、竟然供奉著一隻雞骨白玉質地的古玉,古玉是一隻玉環、沒有任何文字紋飾,靜靜的立放在一隻人頭大小的黑色石鼓上方的凹槽裡面。
玉環的雕工顯得十分古拙、通體線條卻又異常的流暢完美。
「這是老頭子我費盡心力從海外迎回的一件巫祖祭祀神玉、當年門內一共有三件傳承下來的巫祖神玉、、、那一戰過後,山門零落、傳承幾乎斷絕。三件神玉也莫名遺失不可尋了。老頭子我只能尋找現世的其它巫祖神玉,天可憐見!倒是真的迎回了這件意料之外的巫祖神玉、、、這些年過去了、身故海外的亡父一生念念不忘的就是、、、就是今日!只願老父在天之靈得見今日、能、、、能安然瞑目了!我鑒玉師一脈!、、、今日正式重開山門!再起香火!!!」
聽著申思明略帶激動的話語。申遠舉目靜靜的看著那枚古樸的高古玉環、看著玉環宛如頑石一般的質地,其上卻似乎有一股淡淡的波動在彈撥著他的靈魂!
漸漸的、周圍的一切似乎都不存在了,只有申遠自己和那枚玉環面面相對!又似乎有一種聲音在申遠的耳邊瀠繞、像是一種聽不真切的呢喃低語,又像是天地萬物生生不息的莫名律動!
似乎有風聲、黃沙滾動於巨石表面的摩擦聲,有水聲、雨滴濺落於湖中的零落碎響、、、火焰燃燒的嗶嗶啵啵聲、植物生長出地面的伸展聲,天地在旋轉、、、自然在循環,浩瀚如大海的意念在天地間延展!是星辰、是大海、、、是萬物在生息,在輪迴!那意念是期盼、、、是執著、是崇拜,是對萬物的敬服!是對自然的尊重!、、、
申遠跪立在神位下方、定定的注視著神位最上方的巫祖神玉!在他身後、跪在地面的申思明和申不疑父子二人已經盡皆雙手按地以額觸手,眼睛竟然都不敢直視申遠的後背!二人面前的申遠背影、似乎就像是一把特定的鑰匙!一下子開啟了供台上的所有靈牌和神位一般!
背影於靈牌和巫祖神玉連為一體、一股股磅礴的靈力回蕩在室內,似乎要蔓延入大地、要衝向天際!卻又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在了屋內、被神玉吸引在周遭一樣!兩盞暗金色油燈的燭火異常明亮、似乎在高頻率的顫抖,冉冉飄起的降真香煙霧籠罩屋頂、沁人心脾、、、、、、
靜室一間、一張案一壺茶兩隻蒲團,申遠和申思明老爺子兩人相對而坐。良久無言、、、
老爺子彷彿在回憶什麼、就是不先開口,申遠則是在極力控制自己的養氣功夫、、、靜觀其變。
最後、還是申老爺子先開了口:「門主、、、時至今日,可還為當年老門主一事心有不甘?可否問過本心?現在又因何步入江湖?」
申遠低了一下頭,說道:「當年那些事情我從未真正了解、既無解!何來不甘?為何入江湖、、、為利!為名!為命里的不甘寂寞!」
「好!好個名利!好個不甘寂寞!做人若是連這點直視本心的氣魄都沒有、還奢談什麼縱橫逍遙?我看出來了、敏珠林后寺也好五仙教也罷、就算是不疑和你交代過的那些陳年往事、、、你其實都沒有盡信!留心好、留心好、、、萬事留心,就不容易入偏頗!雖然會心累、但這就是一門傳承之主所必備的本事!做不到、不成啊!」
申遠把玩了一下手中的紫泥茶杯,杯中的茶湯顏色暗紅香氣醇厚。味道是大紅袍獨有的韻味、回甘悠長,濃烈又有一股出塵的決然一般、、、「我不信事、但卻信人!我信丹增大師、也信狐仙家,我也信任申不疑!但、、、未曾親自確定的事情!我、、、只信自己的心!」
「當年、我父獨自逃出狼眼山,是奉老門主之命!此事、、、你可信我?」
「我信!」
「你為何信我?」
「你又何必騙我。」
「哈哈哈、、、說的好!你雖年紀輕輕可心卻通透的很啊!老頭子我還一直擔心、要費多大的力氣才能讓你相信我、相信我這一脈從未背叛門內!沒想到、、、我倒是想多了!哈哈哈、、、門主!這聲門主、老頭子我叫的自己心裡舒服。」
申遠仰頭飲盡了杯中的殘茶,回味了一下開口說道:「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天涯兩隔,音訊不通。就憑您這一脈牢牢守護著鑒玉師一門的這間香堂、、、什麼都抵的過了!我初入江湖沒幾日,現在又遇到了莫名其妙的這些事情和神神鬼鬼的這些對頭。要想往前邁一步、就得靠您這外堂的一把攙扶!不過、、、我還是想把我曾祖的神位早點立上!當年不管是為了門內傳承還是為了什麼家國天下的大業、他老人家賠上性命、、、也都當得起後人的一注香火!」
申思明老爺子嘿嘿一笑,雙目炯炯的看著申遠:「那神位靈牌、、、不能立!」
申遠轉頭看著申思明老爺子、一字一頓的問道:「為何、不能?」
老爺子捏了一把頜下的短須,順手在懷中掏出了一件青玉的玉佩、輕輕的放在了茶案上面。
申遠仔細看了看、玉是好玉,和田青玉、鳳鳥紋玉牌子、開門的明清工藝。用靈力感知了一下、熟悉而又無比親切的波動、、、「這是、這是和申不疑身上的那塊一樣的貯靈玉!這是我太爺爺留下的?」
「那是自然!這就是老門主給我們外堂留下的二十四貯靈玉之一!只可惜現在只流傳下來七件了、、、」
「這和我太爺爺的神位靈牌有什麼關係?」
「哈哈哈哈!關係可大著了!一代代門主傳承下來、貯靈玉卻一直沒有多少件!一是製作困難、二嘛、、、每一代鑒玉師祭煉的貯靈玉都是獨一無二的、與施術的鑒玉師息息相關,手握貯靈玉的外堂弟子無一不是鑒玉師的心腹手足得力幹將!」
申遠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緊緊盯著申思明的眼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每一代鑒玉師製作的貯靈玉只能、、、只能傳承、、、一代?難道說、、、?」
申思明老爺子緩緩的站了起來,攤開的掌心裡那枚貯靈玉閃耀著悠悠的光澤、裡面蘊藏著的靈力在靜靜的蟄伏、、、「對!老門主的靈力、、、從未消散!」
「什麼?難道說、、、我太爺爺他!他還活著?這、、、這、、、」申遠大駭!
申思明老爺子點點頭又搖搖頭:「無法說、鑒玉師的本領,通天徹地、神鬼莫測、、、生生死死,凡人誰能推測?只是歷來鑒玉師留下的貯靈玉都會隨著鑒玉師的身死道消而化為死玉!鑒玉師不死、貯靈玉靈力不滅,使用過後靈力會通過靈玉裡面的法陣緩慢自生!鑒玉師身死、靈陣立散,可這七十一代鑒玉師留下的貯靈玉、、、雖靈力不滅,但卻也無法自生了!使用一次就消散一分、不明不滅、、、鑒玉師、、、不死不生啊!
申遠目瞪口呆的看著申思明老爺子,兩隻手抖得像觸了電一樣。到現在為止得到的信息就像是在腦子裡扔下一顆原子彈一樣!
敏珠林丹增喇嘛的欲言又止、五仙教狐仙家粗粗略過的當年往事,再加上今天申思明帶他重開鑒玉師山門香堂的感慨!哪一件都沒有自己太爺爺有可能還活在世間這件事對他的震撼要大!
申思明老爺子似乎也有一點激動、但還是用茶壺將申遠的茶杯斟滿大半,蒼老清瘦的手很是沉穩。並沒有將茶水灑出一星半點、、、「這下子、門主能理解老頭子為何執意不立上代老門主的神位靈牌了吧?」
申不疑靜了一下心、捏起紫砂茶杯的手還是微微的顫抖了一下,說道:「能、、、不過、、、人,到底能不能真的活到一百、、、一百四五十歲、、、?」
「嗨!門主,你糊塗啊!你現在也算初入江湖了、、、見到的事情覺得還可以用俗世的常理來揣度嗎?我鑒玉師一門雖然從不曾在俗世間如三教一般營聲造勢、但底蘊又豈會短於世上任何一座山門?哼、、、生生死死、豈是那麼容易就煙消雲散的?」
「那當年狼眼山一戰、到底是個什麼結果?狐仙家只說到了十三門!有敏珠林后寺的高僧、青城山道門的高手、祝由術門人、終南山雲隱門、巧工門、百草門、、、剩下的那些山門就不肯再提了,還有當年的黑衣門!是不是現在還在打鑒玉師傳承主意的那伙人?狐仙家說當年那一戰是氣運之戰、是為了什麼氣運?難道說是爭霸天下、還是什麼、、、?」
申思明老爺子點點頭、說道:「看來咱們兩人現在所知道的內情已經相差不多了、、、我所知道的東西其實和你剛才所說的沒有太多出入,不過我父當年帶著十一個老兄弟追隨老門主遠赴貴廣交界的狼眼山!那一戰、、、十一個兄弟全部為門內盡忠!獨獨只餘下老父一人獨活、、、老父的命、是老門主救的,帶著一身的傷、連在山東登州的家人都沒能再見一眼,逃到了海南島。一刀斷了和大陸所有的牽連搭船下了南洋、、、、、、
一壺大紅袍、早已涼透,申遠和申思明老爺子一直深談到天色微明。申老爺子開了一盒手工卷制的雪茄、兩個人默默的剪口點燃,申遠試著品嘗醇厚的煙氣。入口不過喉的吸法還不怎麼適應、卻發現申老爺子再次掏出了那枚貯靈玉。
「老爺子、您這是、、、?」
「門主、該交代的,差不多都交代了。剩下這最後一件、不得不辦的事情!繞不開、也避不過、、、」
「到底是什麼事情?」
「外門門規、五禁十三罰!第一禁,背祖棄宗!第三罰、貪生怕死!家父、家父、、、」
申遠一聽、心頭就是一跳!趕緊擺手:「老爺子!可別再這麼說了、、、當年您父親是遵從門主之命!忍辱負重情有可原!要是沒有他老人家在海外打下的根基、就沒有今日不疑能夠回來幫我踏足江湖,更沒有我鑒玉師一脈重開山門再起香火的、、、」
「門主、讓老頭子我把話說完,如何?」
申老爺子把玩著手中的玉佩,目光深邃的看著申遠。
申遠仔細看著申思明老爺子、老爺子眼神清澈,絕不似客套矯情的樣子、、、不由得心中一動,吸了一口香醇的煙氣。繚繞口中又慢慢吐出、靜靜的等待老爺子的下文。
申老爺子接著說道:「門主剛才問我、當年那一戰,兩方人馬到底是因何而戰!現在我可以告訴你、那是為了幾乎所有道門的道統傳承、、、那是,那是為了華夏幾千年的修行氣運!你可知?千朝萬代哪一代朝廷背後沒有那高人運籌帷幄?哪一位君王霸主身後沒有那道門佛門的影子?朝代更迭、道門永存啊!、、、」
聽到這裡、申遠不由得內心激蕩,脫口說道:「我就知道!太爺爺當年捨生取義、一定是為了家國天下!為了天下道門傳承的綿延不絕、、、、、、」
「你錯了!」申思明老爺子雙目精光熠熠、、、、、、
「啊?、、、」申遠一時間沒有轉過彎來。
「門主當年那一戰、可是在與天下大半的山門為敵!門主他們要做的、就是要斷了天下大半山門的道統!斷了我華夏延綿幾千年的修行氣運!!!」
「什麼?你、、、你、、、這怎麼可能?、、、」申遠大駭!被這話驚得差點心膽俱裂、、、
雖說初入江湖沒幾日,但申遠已深知天下修行者不知凡幾。傳承之遠、背景之深,無法想象!自己、自己的太爺爺居然帶著一票人馬跟天下的大半山門為敵!這是什麼玩法?這、、、這就是赤條條的尋死啊!!!難道自己、自己辛辛苦苦費盡心力的尋找傳承四處奔波增長見識,到頭來就落得個繼續尋死的下場?
申思明老爺子似笑非笑的看著申遠:「怎麼、、、怕了?這條路幾乎百死無生!當年的十三門大半都已經煙消雲散、我鑒玉師一門更是險些被斬盡殺絕!這是死路!是絕路!行差踏錯一步、便是粉身碎骨!更有可能禍及子孫、、、、、、門主!」
「啊!、、、」申遠被這一頓晴天霹靂一般的話語給震驚的大腦差點當機!一時間張口結舌只顧著看著申思明老爺子發獃。
「哈哈哈哈哈哈、、、」申思明老爺子左手捏了捏頜下花白的短須、右手捏起杯壁輕薄的紅泥茶杯,眼中精光四射!「門主!中國人有句古話、叫做大勢所趨!、、、何為大勢?眾心所向、便為大勢!順之者昌逆之者亡!自古至今、順應大勢者,皆有機會成就大業。如那商湯周武、漢高祖、唐太宗,歷朝歷代、天下大業亦或者小到一族、一家、一人的運勢成就,盡皆如此!
反之、敢抗爭這大勢所趨者!幾乎個個都落了個身死族滅、遺臭萬年的下場!就如那忤逆神權的商紂、獨尊法家橫吞六國一統華夏的始皇帝,罷黜世家專權開科取士的楊廣!更別提那些未曾執掌天下只在一時一地攪動風雲的萬千豪雄、、、我華夏數千載文明!大勢、就是輪迴!
盛世亂世、盛世亂世、無休無止!背後那隱在山中、隱在市井,甚至隱在朝堂之上的修行道統!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哼、、、」申思明老爺子將杯中殘茶一飲而盡
「何為天地?何為萬物?人本生於這天地之間、因何生而為芻狗?上古神巫問天、乃是敬服於自然!三教百家、萬種傳承,修行者凌近天道!乃是福分機緣、越近天道!越應該敬服天道、神歸自然!
可千百年來、這世上從不缺那自認為自己就是那執子之人!視那九州華夏如棋盤、視那芸芸眾生為棋子,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自己只管坐看那人間幾番如墜煉獄!充耳不聞那眾生凄厲哀嚎!
這樣的傳承、這樣的修行人,這樣的山門、視己身為天道!自詡代天行道之名、罔顧天地自然之變化,手段奇詭百變卻又因循守舊抱殘守缺!蒙昧民智、固步自封!這樣的山門、這樣的傳承,要之何用?要之何用???」
申思明老爺子手中的茶杯不覺間已然捏的粉碎,一手倨案、雙目炯炯直視申遠的雙眼。眼神犀利的彷彿一柄利劍般刺入申遠的內心。
申遠張口結舌的看著申思明老爺子、實則內心已然一片空白,突如其來的巨大變故如翻江倒海一般將他的思維能力瞬間摧毀!天下、天道、、、自己這麼就稀里糊塗的一腳踏入這天大的坑裡?這坑不光是深不見底、更有那洪水猛獸毒煙瘴氣、、、這一腳,前路渺渺啊。
申思明老爺子輕彈手掌、將指間的茶杯殘屑抖落到茶盤之中。
轉手輕輕的撫摸著那枚瑩潤光潔的古樸玉佩、就如同撫摸自己鍾愛的孫兒一般,申思明老爺子張口說道:「門主,觀言行、探心志。老頭子我與你相談了半宿,不知鼓了多大的勇氣、才把當年這些實情如實相告!家父曾言、當年老門主為了留下這絲血脈,不知費了多大的心力。所謂的傳承斷絕、又何嘗不是返璞歸真,讓申家嫡系血脈遠離這些無盡的紛爭。安安靜靜的歸隱民間、再不復出、、、現在、當年的那些山門,一些傳人又開始蠢蠢欲動。」
「你若是對來日的疾風暴雨甚至是那九死一生的爭鬥失了信心,亦或不忍看那親朋故交、家人知己有所變故。老夫在此以歷代列祖列宗起誓!外門必將竭盡全力助門主一脈遠避海外、銷蹤匿跡安穩度日。以我外門勢力、保個門主一系富貴傳家綽綽有餘,自此申家再不管它江湖風雨、、、世事無常。門主、、、還請三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