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泥濘道路

第13章 泥濘道路

第二日清晨,逍遙、花生、少女先後轉醒,外面的天氣仍舊陰沉,只是沒有下雨。三人先後出了破廟,逍遙和花生在前,華衣少女在後,卻是朝著同一個方向。

天氣還是有些清冷,花生只穿著些單薄的不知哪裡來的僧衣,不禁打了個寒顫,身子有些唯唯諾諾的跟隨在逍遙身後;逍遙卻是精神飽滿,絲毫不曾有過寒冷之感,昂首向前,穩當低調。

那華衣少女就在逍遙和花生之後十步之遙的距離,許是經過了昨夜一夜的休息,原本有些虛弱的身子有了些力氣,整個人看起來也精神了許多。

花生邊走便問道:「你叫逍遙、是個和尚?」

「是。」逍遙穩步向前,未曾回首。

「那你是那座廟裡的和尚?為何頭上有道刀疤?」花生接著問道,隨後壓低了聲音,略帶戲謔的低語道:「那刀疤看起來挺嚇人的,難不成你被砍過腦袋么?」

逍遙依舊穩步向前,對於花生所問,沒有絲毫生氣。

「我在那座廟,沒有名字;那座廟,在一座山上,那座山,也沒有名字。」逍遙並未對自己腦袋上的那刀疤多提什麼。也許逍遙腦袋上戴著竹笠,一則是為了遮風擋雨,再則就是要擋著拉到疤,一面嚇到別人。

「噢……原來是無名山上的無名廟,我倒還聽說過。」花生至始至終都對逍遙是和尚不敢相信,故意這般去問;聽了逍遙的回答,只道逍遙也是個「同道之人」的「假冒和尚」,這是道上規矩,自然是不說真名,不說真話,只是這般說來,搪塞過去。

逍遙並未聽出花生言語之中的挖苦,只是覺得這個花生說什麼「無名山、無名廟」,聽起來挺逗趣的,當下也只是一笑了之。

昨夜下了半夜的雨,加之這幾日是不是下場春雨,以至於一路上頗有些泥濘。走了約莫兩個時辰,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逍遙和花生在前,那華衣少女在後,彼此間保持著一段距離,那華衣少女離逍遙和花生的距離既不接近,也不離得太遠,保持在可視範圍內。

這個時候,走到一處淺灘處,花生懶惰慣了,嚷著休息片刻。逍遙便點點頭,「那就稍歇息片刻。」

不多時,那華衣少女提著羅裙有些躡手躡腳的繞著路上的泥濘走來,想是如此,方才一路走來,落後了逍遙和花生一大段路程;饒是如此走著,華衣少女的雙腳上穿的靴子上沾惹了許多泥濘,華衣少女露在白紗外的大眼睛里,寫著的滿是厭惡與無奈之意。

一身華衣穿在身上,誰又想讓其沾惹到泥濘呢?

也許想讓華衣沾上泥濘的人,往往是沒有穿著華衣之人。

華衣少女瞅見逍遙和花生在前歇息不走了,自己又提著羅裙,當下有些害羞,趕忙鬆手,羅裙落下,就在離著逍遙和花生十步之外停下,略作歇息。

片刻,逍遙開口道:「上路了。」說著,絲毫不曾顧忌前路淺灘的泥濘與泥水,一步步踩著便走過了那淺灘,只見鞋子和褲子上沾了不少泥水。

花生見了,心中暗叫一聲:這人是不是傻子?明明看到前路有泥水,就這麼踩走過去!

眼前路中這個淺灘,不是很小,繞不可繞,看似好像能夠一跳而過。花生嘴角嘲笑著逍遙,看了看那淺灘,得意一笑,「這可難不倒我花生!」說罷,花生向後退了幾步,一陣快跑,欲要縱身一躍,跳過淺灘,剛跑到淺灘前,一腳踩實,正要起跳時,那隻腳不想踩到的是泥水,眼看著整個身子傾倒,就要結結實實的摔倒在那淺灘里。

「啊……」花生一聲慘叫,心中暗叫道:「這下丟人可要丟大發了!」

眼看花生就要結結實實的摔進淺灘泥水中時,只見那渾濁的泥水面一道清波微動,一個人影已然閃至花生身前,雙掌扶住了花生,隨即雙掌托起花生,一個翻轉,依稀可辨乃是「太極拳」中「借力使力,輪轉換位」精妙招數,將花生「扔」了出去。

花生那聲慘叫「啊……」還沒停下,身子已然前搖后擺的站在了淺灘外,搖晃著身子站穩后,花生才發現自己「奇迹」般的並未摔倒在淺灘泥水之中,而是已然越過了淺灘。花生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自己是怎麼一下就到了淺灘這邊了。

但看逍遙,舊衣褲上有多些泥濘,站在花生之前,止步,正等著花生。花生搖搖頭,朝前走去,嘴中嘟囔著:「正是見鬼了!」

原是適才逍遙覺察到花生的危險,腳下使著「逍遙遊」步法,趕到花生落地之前,以「太極」之功力,將花生「救出泥潭」,而後再次使著「逍遙遊」步法,回到原地,這幾下兔起鶻落,乾脆利落,花生只是個小混混,不懂武功,不明就裡。

唯有那華衣少女嘴角揚起一個微笑,不知是在為逍遙的武學修為之高感到讚許,還是被這一幕給逗笑了。

逍遙向前走了二十多步,似乎想了起什麼,停下腳步,轉身。花生跟在逍遙身後,腦海中還在回想著剛才是怎麼回事,陡然間看到逍遙,心中隱隱覺得:難不成是他救了我?

逍遙眼中卻看到的是那處淺灘前,華衣少女手提著羅裙,躊躇不前,靈動大眼之中,帶著几絲可憐。看樣子,那華衣少女除了像逍遙一樣趟過泥水淺灘之後,就再無其他的辦法走過來了。

花生轉眼,看到華衣少女的窘樣,想起昨夜那美麗少女靈動大眼中對自己的厭惡和輕蔑之色,心中生出几絲幸災樂禍來:看你怎麼過來?看你穿的華美,還不是要被這泥濘沾惹么?

花生自小孤苦無依,自生自滅受盡白眼,心底中對那些富貴人家有種自然而然的仇視,每逢遇到那些富人出醜之時,花生瞧見了,都會高興好幾天。

逍遙緩步向那華衣少女走去,華衣少女見了,眼神之中閃過几絲期待,其中又夾雜著几絲戒備,看著逍遙一步一步靠近自己,經有些發獃的站在原地。

逍遙趟過淺灘泥水,來到華衣少女身邊,雙手合十,對著那華衣少女躬身一拜,方才開口道:「姑娘,讓我幫你,好么?」

華衣少女有些發愣,但看著逍遙的雙眼乾淨清澈,靜如止水,勢極真誠;聽了逍遙之言,似是逍遙之言有股令人信服的魔力一般,讓人不敢拒絕。

華衣少女白紗下俏麗的臉頰有些微紅,少女對著逍遙點點頭。

逍遙見了,合十雙手再向少女一拜,道:「多謝!多謝你的信任。」說罷,逍遙上前一步,彎腰,竟把那華衣少女一手扶著腰間,一手扶著雙腿,抱起了自己懷中。

那少女似是沒有料到逍遙所謂的「幫」是這般「幫」,臉上緋紅轉怒,正欲發作之時,卻見逍遙目不斜視,堂堂正正,抱著華衣少女,趟過了那淺灘泥水。這其間,華衣少女明顯的感覺到逍遙盡最大努力避免與她的身體接觸、眼神接觸,儼然柳下惠一般,坐懷不亂,華衣少女心中一陣詫異道:這世間,還有這般堂堂正正之男子么?

這一幕卻被花生看到,咋舌不止,花生嘴角几絲壞笑,心中暗自思量道:「他還說他是和尚!哼!想不到還不是和我一個樣的貨色!不!他比我更膽大,臉皮更厚!你說我怎麼就沒想去這兒『幫助』那個漂亮的小妞呢?

走過淺灘泥水,逍遙放下了懷中的華衣少女,華衣少女依然感受到了逍遙的真誠與善良,正要開口感謝之時,卻見逍遙蹲下身子,蹲在華衣少女身前,用自己的袖子,拭去了華衣少女華美衣服上沾到的那些泥濘,之後又擦去了華衣少女靴子上的泥濘,做完這些,逍遙起身,面露微笑,溫溫如玉,開口道:「這下好了。」

那華衣少女一臉詫異,心中萬沒想到,這個陌生人,經這般好心的對待自己。

逍遙轉身,穩步上路,經過花生之後,花生跟在逍遙身後,一陣搖頭壞笑,心中又不知想到些「如此那般那般如此」的事情來。

走了幾步,花生忍不住,還是開口道:「你到底是不是和尚?」

「是。」逍遙繼續前行。

花生又是搖搖頭,一路不語與猜測,方才走了十幾步,花生又開口問道:「我說你,到底是不是和尚?」

「是。」逍遙穩步前行。

花生帶著些責問道:「就連我這個假冒和尚也知道,出家人要守戒律,不能親近女色,你為什麼要抱著那個女子過來呢?而且還是『那麼』抱著?」

逍遙穩步前行,淡然說道:「你說的是那個女子,我不是早就把她放下了,你到現在還掛在心上?」

一語中頗含禪機,花生聽得似懂非懂,「什麼『放下』……什麼『掛在心上』?」花生未曾讀過什麼書,但卻在這世上見多了人情世故虛情假意,倒也有几絲悟性,思量片刻,竟從適才逍遙的話中聽出些似懂非懂的禪機來。

花生念想到自從認識逍遙之後,逍遙算起來都已經救了花生兩次,不嫌棄花生,不怕那些孩童之言;給花生乾糧吃而自己吃花生扔掉的乾糧,適才又去「冒天下之大不韙」去幫助那個可憐的女子,看得出來這些舉動,都是出自真心實意。

而除此之外,逍遙不像以前花生遇到的那些「正人君子」,見到像花生這樣的人,或是一味嫌棄打壓,口聲聲說著替天下除害,或是一味說教教訓,說些什麼做人的大道理。

念及如此,花生心中多多少少對於逍遙生出几絲敬意來:且不管他這個和尚是真是假,但就目前來看,對我花生也還不錯,起碼是個『真好人』吧。

「喂……等等我。」就在這時,逍遙和花生之後數十步之遠的那位華衣少女的聲音傳來,逍遙和花生止步,轉身看去,那華衣少女加緊步子正趕來,「等等我,我們一起走。」

逍遙淡淡一笑,花生臉上也浮現一絲笑容來,這絲笑容和善了許多,沒有夾雜那麼多其他的東西,乃是出於花生的真心。

「好。」逍遙淡然答道。等到那華衣少女趕到了逍遙和花生身旁,三人相視一笑,一同上路。

走了幾步,華衣少女開口道:「你們兩位怎麼稱呼?」雖是這般問著,但那華衣少女卻是希望由逍遙來回答,不想逍遙只是穩步前行,倒卻被花生搶著回答了,「他叫逍遙,我叫花生,姑娘你呢?」

那華衣少女心中小小失落,臉上略帶笑意道:「別人都叫我蘇蘇。」

「噢,原來是蘇蘇姑娘。」花生搭話道:「蘇蘇姑娘一個人上路,不害怕壞人么?」卻見蘇蘇眼神之中閃過几絲對這個問題的不屑之色,「不怕。」語氣之中,頗有些豪氣。

這倒讓花生頗感到意外。這個世道倒也還算太平,只是像蘇蘇這樣一個美麗的女子,隻身一人行走在這段荒無人煙之路,若是遇到些壞人,想必蘇蘇也是逃脫不了的。

這時,卻聽逍遙淡然說道:「花生,這位蘇蘇是會武功的。」仿似在提醒花生,不要惹怒了蘇蘇,以免招來災禍一樣。

花生咋舌,像蘇蘇這樣的弱女子竟也會武功?花生依稀記起昨夜自己偷看蘇蘇之時,被蘇蘇怒視,頓時只覺自己從心底冒出一股冰冷之意,呼吸急促,腦後冒汗,仿似有把刀架在花生的脖子上一樣,只壓的自己喘不過氣來;此刻再看蘇蘇,只見蘇蘇眼中依稀帶著几絲戲謔挑釁之意,只看得花生心中一涼:這女子邪門的很,還是不招惹的好!

花生咋舌,低頭不再多言,蘇蘇見了一陣好笑,逍遙在前,臉上亦是拂過几絲淡然笑意來。

蘇蘇看著逍遙背後所背的書簍,若無其事的開口問道:「你們要去什麼地方?」

花生不敢答話,逍遙開口答道:「我們要去少林寺。」

「噢。」蘇蘇淡然應了一聲,似是想起了些什麼心事,有些心不在焉。

三人結伴,走了約莫半個時辰,時至正午,便歇息下來,逍遙從書簍里取出些乾糧,分成三份,遞給花生、蘇蘇一份。花生見了那乾糧,有些皺眉。蘇蘇淡然一笑,接過乾糧,不似上次先在鼻前聞聞才吃下。

逍遙開口問道:「花生,你對這一帶熟不熟?」

「嗯,挺熟的,我想當年,在這一帶,也算是有名號的!」花生略帶誇張的言語,不想被剛才吃下的「又硬又干」的乾糧噎住了,幾聲急促的咳嗽……

「那前去多遠才會有人家?」逍遙問道,想是有些擔憂今日的安頓之所了。

「按我們趕路的速度,今夜錢會走到前面的平安村的,不用擔心今晚沒有地方,到了那裡,這件事包在我身上!」花生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煞有其事。

「好,那就有勞你了。」逍遙說道。

歇息片刻,三人起身趕路,一路蘇蘇有意無意的問逍遙些不甚趕緊的事情,逍遙簡單回答,是不是花生也能插上幾句話來。

果真在天黑之前,終於看到前面村落了,村口的圍欄上,刻著三個字:平安村。

花生一陣得意,走在前,逍遙和蘇蘇跟在花生之後,三人進了村落。村子不是很多,不過百十口人家。花生剛走進村子幾步,便遇到一人,那人仔細打量了幾眼,便生怒意,大聲喝道:「好你個偷雞賊!還敢來!」

村子不大,這人一語喊出,不多時數十名村中男子都出來,把花生、逍遙、蘇蘇三人圍了起來,各個手中提著木棒,有的手中還是提的剛乾活用的鋤頭之類的農具。

村民越聚越多,沒有多少時候,整個村子里的男子都出來了。其中一位長者上前,打量著逍遙、蘇蘇、花生,對著逍遙和蘇蘇開口問道:「我是村長,你們兩個是什麼人?」卻把花生扔在一邊,不去理會。

逍遙雙手合十,躬身一拜,甚是有禮貌,「我們是趕路之人,經過貴地,相求一夜住宿,別無他意。」

村長看到逍遙翩翩有禮,和蘇蘇兩個人看起來都不像是壞人,心中戒備之心消了大半。「若是這樣,自然好說,我們平安村住的都是好人家,給你們一夜住宿倒也不是什麼難事,只是……你們兩個人和他認識么?」說著,村長指著花生,義正言辭,那股威嚴讓花生不敢有什麼動作,只有呆站在原地,其他村民也都盯著花生。

「有。」逍遙答道:「他是我的朋友。不過,我向大家保重,花生以後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請大姐給他一個機會。」

村長搖搖頭,冷笑道:「他會改?」

逍遙說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我向大家擔保,今夜我們住在這裡,若是他有什麼對不起大家的的行為,就由我一律承擔。」

這村長平日里也信奉佛祖,為人和善,在村中頗有威信,聽了逍遙之言,思量片刻,伸手示意村民們放下手中的木棒、農具,「好,我們平安村,不會因為他一個人,就錯怪其他人,不過,話是你說的,就依你之言,今夜你們就在我們平安村留宿一宿,明日若被我們發現有什麼對不起我們的事發生,你們三個都要受罰!」說罷,村長伸手,找來一人,在那人耳中說了幾句,名其他人都散去了。

那人領著逍遙、蘇蘇和花生來到村口偏僻簡陋的舊屋前,開口道:「你們今晚就在這裡委屈一晚吧。」逍遙忙答謝道:「多謝,多謝!」那人走之前,狠狠的看了花生一眼。花生一直猶如霜大的茄子。

三人進了舊屋,只見舊屋裡簡陋的很,還有扇窗戶是破的。想來是村長特意吩咐了這麼個地方,只是因為花生以前曾在這個村中偷雞摸狗,胡作非為一番的緣故了。

總算有了住處,逍遙、蘇蘇、花生各尋了一處,歇息。

花生起身,在屋裡走來走去,最後找到一個布滿蜘蛛網的小水壺來。「我去找些水來大家喝。」花生拉著水壺就要出去,卻被逍遙叫住了,「不要去了,給我們說說這個村子吧。」

花生止步,搖搖頭,心想逍遙不讓自己出去,是擔心自己出去做什麼壞事。

「這個村子叫平安村,村裡大多人家都姓李,還有姓張,姓王的,大概有百十口人,全村吃水都在村口的井裡,那口井離著很近。我就去打些水來,不會做其他事了!」花生有些著急的說著。

這時,卻見蘇蘇起身,走到花生身前,接過水壺,說道:「還是我去吧。」說完,徑直出了破屋,不多時,提著水壺回來了。

三人喝水解渴,不多會,有村民奉村長之命送來些飯菜,三人感謝之後,用了飯菜,便各自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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