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年之約
「不！」蘇蘇冷笑著，看著那長者，長者淡然處之，開口問道「還望請教，這位姑娘貴姓？」
「姓蘇。」白紗下，蘇蘇的臉上風輕雲淡。
長者眼神掠過几絲慌亂，隨即嘴角淡然一笑，說道：「我有一位故人也姓蘇。」說著，長者的看著蘇蘇的眼神之中，似在詢問著些什麼。
蘇蘇卻轉眼看了一旁有些詫異的逍遙，方才對長者說道：「我不認識你，我沒見過你。我在找一個人，卻不知道是不是你？」
長者捋了捋鬍子，少者走到了長者的身邊，隱隱間對蘇蘇暗生敵意。
「你找那個人，所為何事？」長者轉眼看了一眼逍遙，並未在意。
蘇蘇冷笑道：「他年之約。」
長者眉角輕顫，白須微顫中散發出几絲慌亂。長者自言自語道：「想不到……始終還是發生了。」少者站在長者的身旁，見到長者的慌亂，伸手扶著長者，長者望著少者淡然一笑。
「我姓華，名為羽。」長者終究開口，語氣之中頗有些淡然物外之意。原來這一長一少，乃是華羽、華如嫣父女。華如嫣女扮男裝，裝作小童服侍在華羽身旁。
蘇蘇聽了，眉角得意微笑，「找的就是你，跟我走一趟吧。」
卻聽見逍遙「啊」的一聲，甚是詫異的望著那一長一少。那一長一少看著逍遙的異樣，不明所以的看著逍遙。逍遙眼含熱淚，開口道：「華前輩，還記得我么？」
長者打量著逍遙，心中思量半刻，搖搖頭，說道：「你是誰？我好像不記得你。」想華羽一生救人無數，見過的人也是無數，自然記不得每一個人。
逍遙伸手，摘下所帶竹笠，微微低頭，將腦袋那一道大傷疤給華羽看，華羽和華如嫣見了，心中隱隱記起些往事來。
華羽伸手，摸著逍遙腦袋上的那道傷疤，開口道：「你是……逍遙？」
逍遙抬眼，滿含熱淚，點點頭，「正是逍遙。」
華羽對著逍遙笑道：「你都長這麼大了，不錯不錯……你二師傅呢？」
逍遙開口道：「二師傅留在山上，逍遙一人下山做些事情。」
華如嫣在旁，那雙如同幼年時靈動的大眼睛翻轉，打量著逍遙，「是你呀？」逍遙說道：「你還記得我么？」華如嫣答道：「自然記得了。」逍遙微笑道：「恩，我也記得你，記得那個時候，我閉上眼睛之前，看的最後一眼，就是你的笑容。那個笑容，我至今都還記得。」說道真摯處，逍遙並未覺得自己所說之話有何不妥，只覺得熱淚涌動。
女扮男裝的華如嫣聽了逍遙之言，臉上微微緋紅，不自覺竟低下了頭，和之前那個與花生鬥嘴險要動手的囂張跋扈的人判若兩人。
逍遙護在華羽、華如嫣身前，花生見狀，也幾步走到逍遙一邊，當下與蘇蘇分開兩邊，相互對峙著。
蘇蘇冷冷一笑，搖搖頭，開口道：「你們沒有勝算！不妨實話告訴你，那毒正是我下的，就在那夜我出去接水回來一起時，而且……你們兩個別忘了，你們兩個也喝過井水，難道你們兩個就不會中毒么？」
聽了此言，花生心中一寒，只覺的自己身上立刻有中毒之感倍感不適，花生焦急叫道：「好一個心狠手辣的小魔女！」華羽趕忙伸出兩隻手，分別握著逍遙和花生的手腕，同時替二人把脈，片刻，華羽搖搖頭，眼角流轉憂慮，但從把脈還不能確定逍遙和花生是否中毒。
華羽鬆了手，開口道：「五毒教」教主，是你什麼人？」
蘇蘇右手伸出，身前輕輕一扶，並無特別之處。
華羽卻是萬分危難的反應，鬆開的雙手登時又抓住逍遙和花生的手，對著華如嫣使了個眼色，華如嫣向後躍去，華羽拉著逍遙和花生二人亦向後躍去，躍后五六步方止。
華羽躍身到了逍遙和花生身前，緊張的看著蘇蘇，卻見蘇蘇冷笑道：「怕什麼？我只不過想擦擦額頭的灰塵，看把你們嚇得。」
華羽額頭冒出几絲冷汗，「五毒教」，用毒之神，隨便一個動作，便可對人下毒，我們幾個還是小心的好！」聽了此言，蘇蘇眼神之中閃現几絲厭惡之色一般看著話語身後的逍遙，心中卻在冷冷的想著：難道，你也和著世間之人一樣，只是這樣看人么？
逍遙向前，來到華羽身旁，「華前輩，先讓逍遙試試。」
華羽有些詫異的看著逍遙，只見逍遙臉色真誠而平靜，給人信服之感，華羽淡然一笑，心中想著：看來，我是老了，這個世界，就交給年輕人吧。
逍遙向前，護在華羽、華如嫣、花生之前，看著蘇蘇，開口道：「你剛說我們沒有勝算，我想試試。」
蘇蘇眼神之中閃現几絲異樣，冷笑道：「白費功夫！」話剛說出口，蘇蘇只覺自己眼神一陣微風拂過，蘇蘇心中暗叫：「好快！」當即，身子向後閃去，還未止步之時，逍遙已然站在蘇蘇身後，只等著蘇蘇的到來。
蘇蘇眉角微顫，並未在變化招式，卻是向著逍遙而去。就在這時，卻聽華羽叫道：「小心！千萬不要和她接觸到！」
逍遙聽了，心中明白：蘇蘇看來與」五毒教」有著莫大的干係，自然是用毒之聖手，若是有接觸，只怕早就中毒了。想到此處，逍遙之後退後，避開了蘇蘇。
蘇蘇冷笑著轉身，看著眼前幾步外的逍遙，似在挑逗、挑釁一般的看著逍遙，好像就在對逍遙說：我現在就站在這裡，看你能把我怎麼樣？
逍遙原本想仗著「逍遙遊」步法之精妙，快速制住蘇蘇，不想卻忌憚蘇蘇施毒，不敢近身了。
蘇蘇白紗下嘴角微揚，「你知道么？我並沒有想過給你下毒，你知道為什麼？」逍遙搖搖頭，卻說道：「我也並未想到，你會下毒，讓整個村子的村民都中毒！」
蘇蘇冷笑道：「因為之前，你我本是互不認識的陌生人，而你卻在泥潭前，抱我走過泥潭，你自己卻沾了一身泥濘，而後，你俯身，用自己的衣服，擦去了我衣服和鞋子上沾的骯髒泥水……你知道么，那個時候，若是你有一絲一毫的輕薄之意，我就會讓你瞬間斃命在毒下！幸好你沒有，所以，我感謝你，感謝你幫了我，感謝你讓我知道，這個世界，還是存在像你這樣善良無私之人。」蘇蘇此言說的真切，讓人不敢不相信。
蘇蘇接著說道：「所以，我不想你死！」
逍遙淡然一笑道：「我一個習慣，那便就是看到這個世界上原本美好的東西若是沾上一丁一點的泥土，我就想擦去泥土，讓那美好完美無缺。」逍遙看著蘇蘇，心中還是不敢相信那個柔柔弱弱的女子，就是心狠手辣讓整個村民中毒之人。
「華前輩與我有再造之恩，我一定要保全華前輩。」逍遙說著，只見周身閃現青色之氣，蘇蘇見了，眼中流露著敬畏之色。
逍遙使者「三元神功」之內，腳下踏著「逍遙遊」步法，直朝蘇蘇而去。
蘇蘇眼見眼前那個曾經抱著自己趟過泥濘、俯身用自己衣服擦去自己鞋子、羅裙上泥濘之人，周身籠罩在一層淡淡青氣之中，直朝自己而來，宛若閃著光彩的人物出現一般，不知為何，蘇蘇竟然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眨眼間，逍遙身法閃至蘇蘇身前三步，不再前行，逍遙右掌直擊蘇蘇面門而出，停在蘇蘇面前三寸，一道凌厲之氣刮過蘇蘇面前，直颳得蘇蘇秀髮飛散，而就在這時，只見蘇蘇蒙在臉上的白紗宛若一隻靈動的白蝴蝶，在空中飄舞……
一張清秀的臉龐，有幾分異族的妖媚，傾國傾城，几絲緋紅，有些意外的看著逍遙，低下了頭。
逍遙見了，竟不敢再出下一招。
蘇蘇終究抬頭，大膽的望著逍遙的雙眼，說道：「你是第一個看到我容貌的男子！」
逍遙有些詫異的看著蘇蘇，卻不敢與蘇蘇的眼神接觸，「什麼？」
蘇蘇再次說道：「那就是說，我原本不想殺你，可是現在，你要麼會死在我手下，要麼就要……」說道此處，蘇蘇臉色緋紅，那張秀麗的臉上，寫滿了無限心事，「要麼就要……」蘇蘇壓低了聲音，「娶我……」
因為某些往事，蘇蘇幼時曾立下誓言，自己的容貌只會給自己的丈夫去看，若是有男子看到了，要麼娶了蘇蘇，要麼被蘇蘇殺死。不想此時逍遙掌風竟揭去了蘇蘇臉上白紗。
聽了此言，花生咋舌，華如嫣微微撅嘴，心中暗罵道：這女子，為何這般不知所謂？
逍遙同樣十分詫異，「這又是為何？」
蘇蘇答道：「我曾立下誓言，第一個看到我容貌的男子，要麼娶我，要麼死在我的手下。」
「可我是和尚呀！」逍遙有些百口莫辯，不覺紅了臉。
「和尚可以還俗！」蘇蘇突然說道，繼而又覺得自己這般說有些難以啟齒，便又說道：「當然，你若不願意，那就死在我的手下！」
「這……」逍遙完沒有想到這件事會是這般，一時間心慌意亂，不知如何是好。「這……我失手揭下了姑娘的面紗，是我之錯，至於娶姑娘之事么，太過草率，更何況我身上還有幾件事要做，還不能死，所以……所以，此時且先耽擱些時日，日後我定會去尋姑娘，將此事說個究竟。」逍遙看著蘇蘇說道：「這算你你我之間的一個約定，不知可否？」
蘇蘇點點頭，「好吧，就是你我之間的一個約定！」說完此言，蘇蘇心中暗暗嘆息道：卻不知這個約定，要等到何年才能實現呢？
逍遙使著「逍遙遊」步法，身法閃動，撿回白紗，交還給蘇蘇，蘇蘇臉色緋紅，低著頭蒙上了白紗。
逍遙退了幾步，蘇蘇重新戴上面紗，驀地身法閃動，出人意料的直朝華羽那邊而去。逍遙見了，措手不及，想去追時，已然晚了，只見蘇蘇已然閃至華羽身側，右手輕擔在華羽肩頭，眼角滿是得意之色。逍遙心中暗暗嘆息道：此女子，為何心思變得如斯之快呢？
蘇蘇武功比起逍遙來稍遜一籌，但卻比華羽、華如嫣高出許多，所以適才蘇蘇才能瞬間生變，挾住華羽。
華如嫣眼見父親被蘇蘇所挾，正要上前動手之時，逍遙身法閃至，一把拉住華如嫣，讓華如嫣不要衝動。
「你到底想怎麼樣？」逍遙問道。
蘇蘇冷笑道：「我已經說過了，我要他和我走一趟！」說罷，蘇蘇輕輕擔在華羽肩頭的右手陡然間捏住了華羽肩頭，「華老前輩，你可記得那個『當年之約』？」
華羽嘆息道：「自然記得。」
當年，華羽鑽研醫術，小有成就，為了增進本領，華羽只身前往雲南各地，尋訪各地神秘藥草、奇毒。期間結實了那位姓「蘇」的故人，那位姓「蘇」的故人曾幫華羽尋來無數珍奇草藥、奇毒，兩人相交頗深。在離開之前，為感謝這位姓「蘇」故人，華羽便許下諾言，他年若有要幫忙，華羽當再次踏足雲南。
蘇蘇道：「那便好，若是講道理，你該隨我走一趟；若是依看此刻形勢，你被我所挾，更該隨我之命。」
華羽說道：「讓我隨你走一趟，也可，不過，你需將事情說清楚，我才會答應你跟你走一趟！」
聽聞了此言，蘇蘇陡然間鬆開了捏著華羽肩頭的右手，兩步走到華羽身前，出人意料的跪在話語身前，一連磕了三個頭。只看得華如嫣、花生、逍遙詫異不已。華如嫣見狀，趕忙山前拉住華羽，將華羽拉著後退幾步，離著蘇蘇遠了幾步。
華羽站住，對著華如嫣搖搖頭，而後看著跪在身前的蘇蘇，開口道：「姑娘，你是何人？」
蘇蘇跪倒在地，緩言道：「實不相瞞，我是前輩那位故人的女兒，此番出於無奈，才出走雲南『五毒教』，尋找前輩。」
華羽點點頭，開口道：「起身來說話，在如何你也是『五毒教』教主之女、『五毒教』的『聖女』。」聽了華羽之言，逍遙、花生方才對蘇蘇的身份略知一二，兩人心中卻是一樣的想法：看不出來，這個柔柔弱弱的女子，竟會是「五毒教」的「聖女」！
蘇蘇並未起身，開口說道：「適才晚輩多有得罪到前輩的地方，晚輩自知有罪，不管起身。前輩還有什麼事要問，儘管來問。」
華羽見狀，開口問道：「尋我走一趟，又是為了何事？」
蘇蘇答道：「『五毒教』有難，家父有難，特命我來尋前輩前去，有要事要前輩相助。晚輩一路被人追殺，廢了很大力氣，方才擺脫那伙追殺之人，探聽道前輩在這附近出現，為引前輩出來，逼不得已，出此下策，致使整個村中村民中毒，想得前輩懸壺濟世、聽聞這個消息，只會前來救治……前輩放心，村民們所中之毒，不足以要了他們的性命，只需我將解藥撒在井中，喂村民喝下井水，村民們只可痊癒。」
華羽聽后，心中暗暗嘆道：這女子可是煞費苦心了……那蘇姓故人，乃是「五毒教」教主，武功、用毒的手段多麼厲害，此番有難，卻不知道會是那般劫難？我去了，有難做什麼呢？說武功，我只不過是三腳貓的防身之武功，我會的只是解毒、治病救人而已……
蘇蘇再次叩首道：「還望前輩念在與家父的『他年之約』，答應隨晚輩走一趟吧……」蘇蘇說的急切，想那蘇蘇乃是「五毒教」之「聖女」，地位只在教主之下，何等驕傲之人，此番竟下跪懇求，想必是所遇之事，頗有些緊急。
「請起身！」華羽捋了捋鬍子，開口道：「我答應你，隨你走一趟。」
「多謝前輩！」蘇蘇這才起身。
這時，逍遙上前幾步，走到話語身前，開口道：「前輩……」想要說些什麼之時，卻見華羽對著逍遙淡然一笑，望著整個狼藉的村莊，開口道：「沒事的……能救這些村民，也是福德，更何況，這是我曾經許下的諾言，自然要遵守的。」
逍遙也無多話，只得說道：「前輩這般說了，逍遙也不再多言。若前輩有什麼吩咐，只管來尋我便是！我此行會去少林，而後回去尋二師傅。」
華羽聽了點點頭，「好。」華如嫣扶在話語身邊，看著逍遙，增進了許多的親切來。「你……這些年還有過頭痛么？」
逍遙答道：「多虧了你們的救治，我的頭痛之症再也沒有犯過了！」說罷，逍遙和華如嫣相視一笑。華如嫣說道：「我會陪著我的父親走這一遭的……這些年，一直都是我在陪著我的老爸！」
華羽與華如嫣相視一笑，父女情深。逍遙見了，心中甚是羨慕。
蘇蘇走前，逍遙開口問道：「姑娘，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蘇蘇。」
「真名？」
「蘇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