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雪逝於塵

霧。

縹緲的，空幻的迷霧。

紅髮的少女將細長的勺插進小碟子里的半個「雪球」，托著腮，狀似懶散地道：「和你一起坐在這裡可真不容易呢。」

對面的黑髮少年已經從容卻迅捷地幹掉了最後一口甜品，他凝眸注視著女孩，緩慢且低沉地道：「抱歉，最近……任務很多。」

那雙眼中應該是蘊含著一種很深刻的情緒的，但卻被始終縈繞不散的虛幻感給湮沒了。

雪見無奈地笑了起來：「說什麼抱歉，我又不是真的在和你抱怨——你拿我當佐助了么？」

「對了，那個忍術，我完成了哦。」

「是嗎？」鼬的臉上顯出來一種十分真切的高興，「恭喜你了喲，那樣的話，應該就邁進上忍的門檻了吧？」

那麼，漩渦家的經濟就可以徹底告別過去那種時不時會顯得捉襟見肘的情形了。

——村子對孤兒們雖然有一套自成體系的補助措施，實際上也只是勉強能讓人維持溫飽的程度，而由於九尾之禍所造成的損失，加上第四代火影生前的積蓄原本也不厚，多的是可以學習的忍術捲軸，最終留給一雙兒女的「遺產」就比較有限了。

「這麼看來，或許是阿雪比我快喔。」

——在暗部供職期間，忍者的等級是不會有任何變化的，而按照慣例來看，暗部生涯一旦開始，怎麼也會持續三年以上的時間。

雪見顯然很明白對方的指代，她撈起那隻小勺在指間轉了轉，悠然笑道：「不，應該並不會比你快的。」

鼬彷彿察覺到了什麼，神色微動：「嗯？」

「很快……」

迷霧變得濃重起來。

…………

雪子慢慢地，幾乎可以說是吃力地睜開了眼睛。

視線還沒來得及聚焦，一陣撕心裂肺的痛苦已經席捲了她的整個感官。

真正意義上的「撕心裂肺」。

劇痛以心臟為源頭開始蔓延，臟腑，神經，血管，每一寸能夠感知到的部位都被細細密密的疼痛佔據。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炸開：『原來還能醒過來嗎？』

「九……」雪子睜著一雙空茫的紫眸，喃喃道，「喇嘛？」

『你快要死了。』

伴隨著這句宣判一般的話語，她終於意識到這聲音是從自己的精神世界中響起來的。

『是這樣……嗎？』

失去意識之前最後的記憶正在漸漸回籠。

『怎麼回事呢……那究竟是什麼？』

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偷襲者，原本不足為慮，但是……查克拉突然出現了問題。

從心臟起始，麻麻的鈍痛順著查克拉的流動一直蔓延，最後成為浮現在皮膚表面的，漆黑的裂紋。

『你失去意識后，老夫暫時接管了你的身體，原本想解決那些傢伙……但卻力不從心，只能甩開他們勉強到了這裡。』

『那種詛咒般的衰竭，老夫也無能為力。』

『看來是有個神通廣大的傢伙在我身上做了手腳啊。』獲知了即將到來的死亡，雪子反而感覺輕鬆起來了，『你看，果然才過了十年，我就要死了。』

回應她的是九喇嘛的咆哮：『波風雪子！』

雪子勾了勾唇，閉上了眼睛。

「看來……我是真的沒救了。」她微微喘息著，扶著牆壁，抹掉了嘴角湧出的暗色血液。

哪怕是在精神世界，都是這種站都站不住的狀態啊……

封印被撕毀的下一秒鐘，巨大的九尾狐憑空出現在山林之中，紅髮的女人卧在它柔軟的火焰色皮毛中，渺小得彷彿一粒塵埃。

被驚起的滿天飛鳥，又都在他的一聲咆哮中被盡數震落。

「現在……把我真正的名字……告訴你吧。」雪子嘴角的鮮血冒得愈發洶湧，原本的白衣已經被腥紅浸透，彷彿曼珠沙華一般妖艷的紅色中染著一縷一縷的黑色，「是「雪見」。」

「以及……雖然很自私……但還是希望……你能替我守護木葉……這個我最重要的……故鄉。」

「我畢竟是……火影的女兒……啊。」

「老夫說過的吧，」九喇嘛的語氣中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怒氣，只是悶聲道，「老夫討厭人類。」

「就算你這麼說……」雪見喃喃道，「木葉有過三個……被記錄下來的……人柱力。」

「水戶……媽媽……還有鳴人。」

「無論如何……我很感謝你……九……」

九喇嘛……

最後兩個音節，停留在她的喉嚨里，緩緩地消散了。

女人的身體彷彿被迷霧籠罩一般變得朦朧，身周的空氣扭曲著，一點一點蔓延著，將她的身體都籠入了自己的領域。

待到空氣中的漣漪平息，一切的痕迹都已經消散乾淨，彷彿從未存在過一般。

人生似幻化，終當歸空無。

此地長眠者，聲名水上書。

九喇嘛從鼻端發出一聲低哼，巨大的身體緩緩趴在了地面上。

老夫會有新的人柱力嗎？

但是，只有你……

…………

木葉8年12月，融血姬波風雪子，歿。

木葉9年1月，木葉獲其死訊，初代火影千手柱間令其弟扉間及宇智波泉奈兩人暫代火影之職，與宇智波斑離開村子尋找其行蹤，三月後尋得九尾，確知其死訊屬實，九尾成為斑之通靈獸，二人攜其返回木葉。

同年7月，宇智波泉奈於S級任務返程中遇襲，雖僥倖得以迴轉木葉，然仍舊不治身亡。

同年11月，宇智波斑離開木葉。

木葉11年9月，宇智波斑以瞳術操縱九尾妖狐，對木葉發起襲擊，初代火影千手柱間於火之國邊境一山谷與其一戰，歷時三天兩夜，宇智波斑戰敗身亡，享年41歲，二人羈絆於此斬斷。

戰場地形發生巨變，山壁自中劈裂，伴飛瀑傾瀉，後人將兩岸岩山雕刻為二人之形貌，隔水對峙，結對立之印，以示二人生為宿敵，永生對立，並將此間命名為「終焉之谷」。

九尾被封印至初代火影之妻水戶體內，漩渦水戶成為木葉歷史上的第一代九尾「人柱力」，各大隱村均效仿其做法，製造出本村的尾獸兵器——「人柱力」。

木葉13年7月，初代火影千手柱間歿，享年43歲，其弟千手扉間接任火影之位。

木葉13年8月，第一次忍界大戰爆發，初代火影苦心經營的和平時代就此破滅。

木葉19年，第一次忍界大戰結束，旗木清彥、清美兄妹、猿飛佐助等活躍於木葉建村時期的忍者均於此役陣亡。

此後十餘年間，木葉建村期活躍著的忍者們相繼逝世，未被載入史書的波風雪子，逐漸湮沒於歷史的沙塵之中。

木葉33年，初代火影之妻水戶過世，新一代九尾人柱力誕生，同年6月，第二次忍界大戰爆發。

木葉34年，二代火影千手扉間陣亡，享年59歲，猿飛日斬接任火影之位，自此，曾經名震忍界的強大女忍者，已為忍者的世界所遺忘。

已至中年的猿飛日斬獨自坐在火影塔之頂，將手中的煙斗放到嘴邊抽了一口，緩緩地吐出，乳白色的煙圈在空氣中彌散開來。

那個強大而耀眼的女子，終究是隨著那個屬於他們的時代，一同遠去了。

…………

昨日復今日，須臾明日來。

川流長逝水，歲月去悠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