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宮變舊事

是夜，太傅府上，大將軍齊鴻與沁王齊聚太傅府。

因為王的一條詔令，全程上下都在搜尋十八九歲的少年郎，且就地誅殺。十八九歲的少年正是國之棟樑，如何殺得？朝中因此向王諫言，卻遭到王的暴力反擊，當場將諫言的幾位大臣擊殺於朝堂之上，故眾大臣敢怒不敢言。宮內外便開始了一場搜索與屠殺。

太傅府內聚集著朝中幾位掌管軍權的大臣，他們剛經歷了一場莫名的宮中屠殺，幾人臉色都很不好。大將軍齊鴻臉色鐵青的一拍桌案，怒道：「國主當真無道，我軍多少黎國大好男兒不是十八九歲的血性少年，怎容得他如此胡亂誅殺？簡直是天理不容！」

「大將軍息怒，好在太傅大人阻止及時，否則必將釀成國之大禍！」沁王也道。

何太傅搖頭嘆息：「國主昏庸無道，也畢竟是我國之主，一日在其位，國主下的旨意就是聖旨，我畢竟老了，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要救黎國還是需要早日扶持一位明君才是啊。」

「太傅大人的意思是？」沁王驚道。

何太傅嘆道：「只可惜了長公主之才，兵敗之後，長公主自縊，獨留公子長玉，雖有一身才華，卻是個懦弱怕事的人，國主荒於取樂，近年竟也未有子嗣，十一殿下雖有過人之才，卻只是十歲孩童，待得他能獨當一面時，只怕黎國已然千瘡百孔了。」

「舉目上下，皇家當真無可選之才啊……」沁王嘆道，沁王雖被封為王爵，卻是外姓。

「那太傅大人何不……」大將軍齊鴻是一介勇夫，雖戰場奮勇殺敵，謀略亦有過人之處，卻是個直性子人，他剛一開口，太傅便已知他的意思，抬手止了他的話頭道：「大將軍可知今日皇上為何發怒？」

齊鴻搖頭，他一直駐守在黎城邊關，這次平亂回城，沒有得到新指令便一直留在王城待職，所以王宮發生的事他並不太清楚。

沁王一沉吟，壓低了聲音道：「據說是，世子亡靈歸來，驚了國主。」

「世子？」大將軍臉色也變了：「當真是世子？世子可是失蹤了九年，生死未卜啊……」

太傅點頭，臉色凝重：「是啊，我等為尋世子已經尋了九年，若真是世子歸來，必定能但此重任，只是時隔九年，世子也長大成人，一切都是未知數。」

「太傅放心，且不說奪位之恨，就是為了怡妃娘娘，世子也該與太傅大人同仇敵愾！何況這些年太傅大人為尋世子心力交瘁，您又是他的親舅舅，他又怎會不與你我站在一起？「大將軍奇道。

太傅嘆息沉吟：「此事切莫張揚，在未尋到世子前，國主那裡需先穩住，若讓他再做出一些荒謬之事，國將大亂。」他道：「煩請沁王先為國主安排一場法事，為國主壓驚，並暗中調動人馬，控制熙王與鎮遠候，齊鴻將軍迅速調配邊關布防，王宮禁衛軍不可小覷，需調一批精銳入王城。還有，你今晚將欣怡還活著的消息放出去，世子若知他的母親尚在人世，必會前來相認。」

齊鴻與沁王先開始還聽得有些心驚，太傅這是在準備起事了啊，可聽到後來又有些迷糊，他們對望一眼，本想再問些情況，卻被太傅先截了話頭。

「事不宜遲，有勞將軍和沁王了。」

齊鴻與沁王心知此事不宜耽擱，也壓住心中疑問匆匆告辭，暗中部署去了。

太傅吩咐完一切，疲憊地靠在太師椅上，闔著眼小憩。

九年前那場宮變發生得太突然，他一直防著長公主的謀反叛變，卻忽略了一直以痴傻隱忍的公子素，宮變當夜他根本沒來得及從無素手中救下妹妹欣怡和世子，他經過多番打探，才知世子被新主所擒而慘死的訊息，可他命人尋找世子的屍首，卻一無所獲。

這些年來，他一直存著僥倖，祈求這個孩子吉人有天相，能保佑這個孩子安然度過這一劫，即便貧苦一些，也不要再回這個是非之地，可無素實在是太過殘暴，再找不到一個明主，黎國危矣。

他猶自想著，只覺得頸間一涼，猛的睜開眼睛，驚問：「誰？」

剛一出聲，便被人捂住了口鼻，一個黑衣蒙面人轉到人的跟前，用一種冷冽的目光看著他。

「告訴我，九年前的宮變到底怎麼回事？世子現在何處？」

太傅驚得睜大眼睛，張口就想大叫，卻被黑衣人捏住了下巴，那人冷笑：「別想耍花樣。」

太傅只覺頸間的刀刃在他脖頸上留下一條微疼的口子，他驚疑地點點頭。

「這是朝廷內部之事，與你何干？你到底什麼人？」太傅畢竟年邁，見過太多生死，遇到刺客雖驚猶能鎮定。

「回答我，便可知我是何人？」

太傅一沉吟，思忖道：「宮變之事歷朝歷代皆有，無非是為權為利，王家宮變自然是為了王位之爭，長公主與長公子居心叵測，恐世子長大之後不好對付，便一起發動了宮變，誅殺先主，長公主和長公子覬覦國主之位多年，且謀略相當，最後落得兩敗俱傷，然還是長公子技高一籌，奪得新主之位。而那時，世子已經失蹤了，我也不知世子現在何處。」

「胡說！」黑衣人冷笑道：「何之忠，九年前宮變到底怎麼一回事，恐怕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當時便是你故意挑唆長公主與長公子的內戰想要坐收漁利，我雖不知你為何最後收手，但我知道，出賣世子的就是你！你命人在宮變之日帶走世子，卻是將世子交給了公子無素！」

太傅大駭，腦海中似乎有什麼一閃即逝，他驚道：「你說什麼，本太傅與世子親如父子，怎會將世子送入虎口？你到底是什麼人？」

「親如父子？」黑衣人的笑帶著譏諷，緩緩拉下蒙面的黑巾：「看著我，你還敢說你與世子親如父子嗎？」

「你！」太傅臉色一變，他看著那張酷似某人的臉研究許久，突然激動起來，抓住了他的肩，「穆兒，是穆兒！當真是你回來了？」

黎穆冷笑著推開他，「我從墳墓里爬出來，就是要讓你們得到報應！」

「孩子，告訴我，你是怎麼活下來的，我聽說，聽說你被無素抓了去，可我終究是晚了一步。」何太傅激動得淚光瑩瑩。

黎穆和當今黎國國主皆是太傅的學生，故在很小的時候，太傅一直喚黎穆「穆兒」。

黎穆卻是對這位以前的老師，他的親舅舅十分不友好，他冷冷道：「不必多說，你只需告訴我，當初為什麼要將我交給無素，我從小敬你如父，你就是這樣對待我和母妃的？」

「我從未做過此事，必是有人陷害於我。」

呵。

黎穆冷笑了一聲，倒沒追究什麼，有些事他也在查，一時還無法下定論，「那我母妃可尚在人世？你方才說的可是真的？」

何太傅嘆息一聲，點頭：「你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