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見竹馬

第27章 見竹馬

楚漠的心臟一滯,在段草草轉身進去的時候,幾乎脫口而出的低低的一句話,「我在這裡等你。」

段草草驚詫地回眸看了一眼,又跟著晉衛勉進去了。

只留楚漠一人在原地怔神。

他剛剛……說了什麼?

楚漠看著手裡那把紗扇,扇柄上似乎還留著段草草手心的餘溫,他拇指與食指在上面摩挲,眼神幽暗不明。

晉衛勉見到段草草的第一面幾乎想給她一個擁抱,可是這太不符合風俗禮儀,便只能硬生生地把這股衝動按捺下去。只是段草草說出那聲晉哥哥的時候,他一下子失了魂。

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他們還在一起玩耍的溫馨光陰。

「草草,渴了吧,先喝點水。」

晉衛勉許久沒有見到段楠,這次想見,難免有點拘謹和靦腆。

段草草小口小口地喝著水,半張臉幾乎被杯子擋住,垂下的眼帘隔絕了她與晉衛勉的交流。

她不知道要說什麼。

她能感覺到晉衛勉借著自己喝水的機會,仔細打量著她。

疏爾,晉衛勉笑著嘆了一聲,「還好沒有如我想象那般。」

段草草的睫毛緊顫,小聲問道,「哪般?」

他想象中的段楠是怎麼樣的?

「我聽宮裡的人說,你在這吃了不少苦……」話到這裡,晉衛勉抿了抿唇,眼中是掩飾不住的心疼,「都怪我,沒有早點去找你。」接著,又說起以前的趣事,氣氛倒是緩解了不少。

聞言,段草草嘆了一聲,因為系統禁制的原因,她無法告訴他曾經的段楠已經死了,如今在這具身體里的靈魂,從來沒有跟在他身後一起放紙鳶,也沒有與他一同許過願,更不會輕快地喊晉哥哥等等我了。

晉衛勉說起往事也是一臉的懷念與感傷,他看著段楠乖巧的神色,欣慰地笑了笑,「好在我還有機會彌補。」

段草草抬起頭來,神色困惑。

什麼叫還有機會彌補?

晉衛勉滿腔柔情地執起段草草纖細的手腕,聲音輕柔,「草草,我從仕途只為了你一人。昨日在朝堂上,楚恆答應我一個賞賜,我希望把你帶回去。你在這過得不好,我很心疼,也很後悔。往日我不在你身邊,如今我想用餘下的時光極盡所能地彌補你,好嗎?你不願待在宮裡,我便帶你回家,娶你為妻,白頭偕老。」

段草草呼吸一停,心中升起翻湧的慌亂,連忙把手腕抽了出來,急急道:「你別這樣。」

他不知道她已經去了王府里。

可是她該如何和他提及這件事。

晉衛勉也沒有急,只是伸出手輕輕將段草草散落至肩頭的髮絲勾至耳後,聲音親昵,「沒關係,草草,你有時間想的,我會一直在這等你,直到你給我一個答覆。」

段草草從來未曾與異性如此親密的接觸,一時間汗毛四起,整個人幾乎懵了,下意識地扭頭拒絕,「我過得挺好的,你回去吧。」

說著又往後退了幾步。

「你騙我。」晉衛勉神色偏執,嗓音高了些,「難道你被打入冷宮不是事實嗎?難道你還願意在冷宮受人欺凌,過那種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嗎?你還對楚恆有情是嗎?他根本就不會在乎你這麼一個小小的貴人!後宮佳麗三千,你一個單純至極的姑娘如何斗得過那些富有心機的妃嬪?為何不跟我回去,我會對你一世好,你可以做你想做的,想去哪就去哪,不被這皇宮的磚瓦城牆所束縛!」

幾乎是下意識的,身體的原身記憶發揮了作用,段草草不受控制地伸出一隻手捂住了晉衛勉的唇,不可思議地盯著他。

在皇宮裡直呼楚恆的名字,他瘋了?!!

許是猜到了她在想什麼,晉衛勉又逼近一步,抓住段草草的手腕,四目相對,「沒錯,我是瘋了。我一想到你在這宮裡吃過的苦我就難受,我就鑽心撓肺般的疼。他哪裡比我好了,你說!」

段草草只感覺自己手腕被捏得發疼,幾乎掙脫不出來,眼中也帶出了點點晶瑩的淚花,看在晉衛勉的眼中,便是他戳中了段草草的痛處,段草草一時接受不了。

「我們有機會的,草草,我可以和皇上說……」

段草草一步步後退,晉衛勉一步步逼近,直到段草草沒有後退的餘地,整個人都靠在了雕花窗邊。

她感到很不舒服,但是看到晉衛勉的固執的神色,又下意識地害怕,她兩輩子都沒見過如此瘋狂的男性。

後面傳來一聲輕巧的貓叫。

晉衛勉的神志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操之過急,草草已經開始害怕他了,他連忙鬆開段草草,神色愧疚。

「抱歉,我剛剛……」

「晉……衛勉。」段草草自己有點叫不出那聲晉哥哥,她轉了轉手臂,低著頭,不敢看晉衛勉的神色,聲音輕柔,卻讓晉衛勉幾近發狂。

她說,「我有心儀的人了。」

果不其然,晉衛勉根本不相信,反而諷刺地笑了笑,「是楚恆威脅你的?」

「不是……」段草草一副難以開口的模樣,「不是他,是攝政王。」

阿彌陀佛,反正楚漠不在這裡,拿他當一下擋箭牌無可厚非,算是報答他讓自己累死累活地伺候他了。

她剛剛確實被捏疼了,手腕上浮現出一圈紅痕,她的眼淚也是生理性的反應。幾乎剋制不住。

而如今,她只需要維持好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的眼淚嘩啦啦地掉,然後演出一幕藏在心裡又無法演說的少女暗戀心事。

「怎麼會?」

眼見晉衛勉半疑半信的神色,段草草加了把火,順便將事實托盤而出,「其實在冷宮受苦的時候,是攝政王救了我,他給了我安定的生活,當時我幾乎餓得快要昏厥,他把我帶到府中,讓我從此不再需要留在冷宮潮濕的環境中挨餓挨打。他就像那個腳踏七彩祥雲來救我的英雄一般,保護我,懲戒欺負我的嬪妃……」

半真半假的話往往更容易讓人相信。段草草充分發揮了表演技能,結合過去的事將攝政王楚漠的好吹得天花亂墜的。

而關於自己的愛慕……反正謊話不要錢,一句一句地往外蹦,說得聲情並茂,時不時地表現出少女含羞的神色,唬得晉衛勉一愣一愣的。

段草草知道,沒能及時把自己從冷宮中救出來是晉衛勉一輩子的痛。雖然戳人痛處挺不道德的,但是如果不戳,晉衛勉恐怕一輩子都要活在這種自我折磨和後悔裡面。

「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我現在過得好好的,這就已經夠了。」段草草情真意切地笑了。

想必原身在這裡,也不會希望看到晉衛勉一輩子因為她而愧疚。

陽光自雕花窗灑落,留下不規則的光斑,光影斑駁中,清秀的少年紅了眼眶,站在她面前低著頭,一個勁地說著抱歉,一滴清淚卻悄無聲息地掉落在地上,與陽光中飛舞的塵埃一起,安然落地。

這幾年來,他一直活在愧疚與煎熬之中,他總是恨年少的自己沒有能力,也無法說服段家的選擇,所以段家才走上了這麼一條不歸路。

可是段楠做錯了什麼啊?她那麼天真,與他在一起玩耍的時候那麼歡心,卻被家人送進宮中,在冷宮中消耗了自己的青春年華。若是他再有用一些,這些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若是他勇敢一些,早日踏入京城去尋段楠,他的草草也不會走到這個地步。

若是段草草知道晉衛勉的想法,也只能愛莫能助地說一句,你想多了,少年。也許段草草曾經是喜歡過你,可是兩家相隔太遠,又許久沒有聯繫,她被禁足在房中,不準隨意出去走動。

在難得一次踏青的途中,她邂逅了一個溫潤而風度翩翩的少年,在桃花樹下,在滿天飄飛的花瓣中,少年微笑著道,『姑娘,天冷怎麼不多添件衣裳?』說罷,將自己的披風披在少女單薄的身體上,摸了摸她的頭,笑得溫和,『有緣會再見的。』

楚恆的溫柔對於情竇初開的少女來說簡直是致命一擊,這讓心中灰暗了已久的段楠如何抵抗?別說段楠,就算是如今的段草草,要是她遊戲里的紙片人老公光是這麼說一句,她也得在床上扭著身子發出雞叫。

段楠和晉衛勉的錯過,只不過是時間和緣分的錯過罷了。

窗外傳來樹枝斷裂的聲音,一聲貓叫再度響起。

段草草拍了拍晉衛勉的背,嘆了口氣。

有始有終,也算圓滿。

在晉衛勉離開的時候,他紅著眼道:「若是攝政王待你不好,一定要來找我,我一定會帶你走。」

段草草哭笑不得,少年人的固執,真是……有點美好。

在她去窗邊看的時候,那隻貓咪似乎已經走了。

她捏了捏仍在發紅的手腕,走了出去。

楚漠依舊在門口等她,這時候她才發現,日頭已經換了角度,這個地方沒有蔭蔽,楚漠卻一直站在這裡等她。

多少讓她有點感動。

她低聲一句,「你說到做到了。」

「嗯。」楚漠面不改色地把袖子上沾到的枯葉拂了下去,壓下嘴角那一抹弧度,「走罷,帶你去逛逛。」

段草草眼睛亮了起來。

每次楚漠說去逛逛,那就是要給自己買東西。她當然求之不得了。

上了馬車后,楚漠讓人拿了冰塊上來,又放在段草草手腕上,冷聲道:「自己敷。」

段草草接過來,敷在手腕上,冰冰涼涼的寒意讓她身體繃緊了一瞬,發出一聲抽氣。

楚漠還真是一個口嫌體正直的人。

發現了自己手上的紅痕,明明關心還要冷著臉說出自己敷這種話。

段草草嘴角勾出一抹柔和的弧度。

死傲嬌!

馬車晃晃悠悠地出了皇宮,檐角的穗子也在搖晃。風吹過時,散發出一股好聞的穀物的味道。

楚漠在車中閉眼養神,段草草拿著冰塊反覆碾磨。大熱天的實在是舒服,她又忍不住把冰塊放在自己出汗的脖頸上,剋制著自己不發出一聲低吟。

「還疼?」楚漠睜了眼,往日陰翳的神色消失不見,在偶爾的陽光浸染下,帶了層柔和的濾鏡,模糊了稜角分明的臉。

此時的眼神看起來倒是有了分楚恆那溫柔的感覺。

這時候段草草才覺得他們倆是兄弟。

她翻轉了手腕,「還好。」

「怎麼,他不帶你走?」

段草草一聽,老陰陽大師了,變著法兒地諷刺自己。

她泄氣一般,懶洋洋地靠在車廂內壁,「可能是嫌我丑了吧。」

楚漠凝眉,眼神驟然銳利起來,「他敢?」

段草草沒說話,只是側著臉看向車檐的穗子晃得厲害。

其實就算幫她贖了身,帶回去的那個她也不是原來的她了。有什麼意義呢?不過是換了個陌生的地方呆著,吃飽穿暖,繼續打發接下來的人生,這對於晉衛勉也不公平。

她不是一個開朗的人,不會主動與人打交道。在王府待的這些日子,自雙柳走後,她與琳琅和瑤瑤玩在一起,又受白管家的照顧,偶爾與楚漠鬥鬥嘴倒還是挺有意思的。

許是昨晚沒睡好,許是今日耗了神,困意如同瘋長的藤蔓般纏繞住了她,她昏昏沉沉地便睡著了。

楚漠瞧著對面的少女閉上了雙眼,似乎有些累,頭隨著馬車的晃動一點一點的,如同小雞啄米般,又迷迷糊糊地皺著眉醒來,扭了扭脖子,再度陷入夢境中。

他輕輕地起了身,將段草草抱了過來,靠在車廂側壁。

抱人這回事,一回生二回熟。

段草草皺著的眉頭緩緩散開,面色變得安穩起來。

楚漠閉眼,想起自己在窗外聽的那一切,莫名心中舒暢。反正那隻貓也不是他放進去的。他不過是為了找貓「無意」聽到了罷了。

晉衛勉出來的時候,哽咽著道了句,「好好照顧她。」他只給了晉衛勉一聲冷笑,氣得晉衛勉無話可說,怒然拂袖離去。

正當他罕見地來了睡意,一陣柔軟的觸感倒在他肩頭,又慢慢滑落下去。

楚漠下意識地睜眼接住了段草草的身體。

果然,這人睡相屬豬。

想是這麼想,他輕微地調整了一下姿勢,有一下沒一下地碰著段草草蓬鬆柔軟的髮絲,觸感極好。

若是白管家在這,一定會驚奇地發現楚漠的嘴角竟然因為這種小事掛著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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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貴人後我抱錯了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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