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三石居門前的大皇子
一路徑直向鎮外走去,沈追不再言語,他只是將花榕鎮的樣子,一幕幕默默收入眼底,紅桐靜靜陪在他的身邊,同樣沒有話說,只是眸子里依舊有些難過。
這片山水的秀美,給玄燁宗的先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到如今,一路的所見所聞,街邊的房梁瓦片,還有路邊的小白花,同樣也給沈追留下了無比深刻的印象。
這一番算作插曲,毫不起眼的對話,更是在沈追心底留下了一記重鎚,他不由的開始思考一些跟以往不同的東西,這些思考,讓他真正的,跟前一世的自己,變的不一樣起來...
......
......
走過那處小酒館,一直來到鎮外,終於是到了分別的時候,沈追轉過身來,輕輕揉了揉紅桐的腦袋,說道:「就到這裡吧,往後你要好好陪伴在你父親身邊。」
紅桐難過的點頭,沈追說著又從空間戒指里拿出幾瓶靈藥,交到了小女孩手上,有療傷愈口的靈藥,有從刀皇處得到的培元固本,利於修行的丹藥,還有煉體修骨珍惜的靈玉液。
「未來若有一天,你將你父親那一劍學到手裡,並熟練於心,想必再沒有人能夠欺辱玄燁宗,欺負你。」沈追十分認真的說道,指的自然是紅塵那一招「燁燃盡」,紅桐亦然極其認真的點頭,小臉上再次浮現倔強堅定的神情。
沈追又揉了揉她的頭髮:「好了,以後遇到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可以到風川皇城去找我。」沈追不知道自己會在風川皇城待多久,但他有預感,時期一定不會短。
說罷,沈追轉首,毅然走遠,紅桐抬目看著他背影,喃喃道:「恩人,一路小心。」
行程再起,一老一少消失在遠處,回頭再看不到美麗的小鎮,再看不到延綿彎曲的靈鶴山脈,玄燁宗一事告下一段落,而前方還不知有多少危險,在等著少年。
無人問津的路上,身旁聽不到風聲,留下兩人獨處,熊閆才開口道:「你眼裡似乎藏著憐憫?」
「對誰?」
「那些凡人,那紅衣小女娃兒。」
沈追沉默兩秒,后答道:「我知道...這不對,會阻礙修行,會破壞心境。」
熊閆咧嘴一笑,暢然道:「不,這恰恰說明你是一個人,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感情有包袱的人,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我才會選擇你。」
沈追心神一震,緘口不語,熊閆卻是很快轉移了話題,看著前方道:「啊,風川皇城,好久沒去過了,也不知變樣了沒。」
「前輩以前到過風川皇城?」沈追問道。
「當年初入風川國,到過一次,最懷念行御大街當頭的那間老酒鋪。」熊閆一臉感慨之色,彷彿那座城裡,只有撲鼻的酒香值得他留戀一二。
沈追無奈搖了搖頭,風川皇城作為五國之一的主城,風極星殿的象徵,又豈會只有一條大街,一間酒鋪。
暮色已至,朝陽不知何時升起,風川皇城不在風川國的中心,反而靠近東南處的邊界,甚至再行進百餘里,就到了星武大陸的中心,魚龍混雜的散星域。
修行者趕路似乎也並沒有多快,還是需要馬匹這種原生態的代步工具,特別是在路途頗遠的情況下,又經過一個又一個不知名的小鎮,一座座山脈奇峰,兩天兩夜的不停息下,終於是瞧見了風川皇城的影子。
從這一刻起,周圍形形色色的人便多了起來,四通八道的闊路上,有凡人間的商行隊伍,求道往返的修行者,某個大人物的簇擁護送人群,成一條條涓涓細流,匯聚在一起,奔向前方的大海,沈追與熊閆二人,在其中顯得毫不起眼。
地勢不見得平坦,但至少比光禿禿的漠刀城要好上許多,樹木成陰,城外的酒家農戶,一樁接一樁,只是那些梧桐楓葉,盡枯黃,都是巴掌大小,飄落在各個行道上。
遠處的黑點,逐漸拉長,在沈追熊閆面前,變成了一座宏偉浩大的城牆,高高立著,彷彿在宣示著它的強大與威嚴,這邊是正門,因為修行者的存在,城衛軍並不多,但依舊井井有條排列在兩邊,十分有氣勢。
風川皇城真的很大,大到叫普通人仰望,令修行者敬畏的程度,熊閆接著今早出發時的話題,對一旁的沈追說道:「風川皇城以前不在此地,卻在四百年前,毅然決然的搬遷了過來,還離邊界如此之近,你知道這是為何嗎?」
沈追蹙眉,他還真不知道風川皇城,有過這麼一段歷史,在前世除開與莫吟楓的接觸,大陸西北邊的風川國對於他來說,更多只是一個淡淡的印象,搬遷城池這種耗費時力的事,若不是重要無比的情況,想必也是萬萬不會出現。
二人隨便用了一個探訪親友的理由,在城門衛兵狐疑的眼神下,走了進去,來到城內,嘈雜聲頓起,恢弘大氣的風川皇城裡,還是免不了有街頭小販的叫賣聲,客棧小二的吆喝聲,來來往往之人絡繹不絕,基本上時不時便有人擦肩而過。
沈追的眼神沒有鄉下人剛進城的驚奇,熊閆則更不會有,走過兩步正欲開口,忽然身後傳來一陣慌亂,人們的叫罵哭喊聲混雜一片,扭過頭去,一匹快馬就在大街中間,奔襲過來,撞倒了無數攤架,還有行人。
城內大街上策馬!?那馬背上揚鞭的黑衣漢子,憑什麼這麼囂張?沈追眼神微眯,看著他徑直衝來,手心微動,蓄勢待發。
他沒想到危險來的如此之快,正欲出手,下一秒的變化,卻讓沈追措手不及,一個華貴錦衣,內頸黃衫的男子,忽然從一邊偌高的酒樓窗口飛出,踩踏落地,在空中順勢一掌,便將那策馬漢子擊落,按在青石板上,令其昏死了過去。
「嘶!」
他左手幾乎同時一揚,又攔住了受驚的馬匹。
寫著《三石居》的酒樓里,頓時湧出一大群修行者,或從窗,或由門,圍攏了過去,華貴錦衣的男子,沉聲道:「給我押下去,交給城衛軍處理。」
的確,那昏厥過去的漢子,只是一個凡人,不值得太在意,但能在正門處不遠的鬧市街道里,策馬橫衝直撞,自然是城衛軍的失職,由此處理,也算是合情合理。
黑衣漢子被拉了下去,騷動停息,周圍百姓紛紛鼓起了掌來,沈追身旁兩個杵立看戲的人,你一言我一語起來。
「這風采,不愧為大皇子。」
「你看到了嗎?那一躍起碼有十丈高,還能平穩落地,順勢制服了一人一馬。」
「廢話,傳聞大皇子修為已經突破了星魂境!」
好事之人滿是誇訛之語,沈追不以為意,只是聽聞那人竟是風川皇室的大皇子,不免多看了兩眼,沒想竟引起了一個人的警覺注視。
大皇子搖了搖頭,如這等來到風川皇城,不懂規矩,不知死活的狂妄之人他見過太多了,若不是今日恰好在一旁《三石居》的樓上與人談事,他一般都懶得理會,自然沒有放在心上。但面對百姓的贊聲,他還是馬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對四周點頭示意。
大皇子名作蕭禾,年不過二十,卻一身雍容氣派,有著異常俊朗的臉龐,和一對丹鳳龍眼,算得上是氣宇非凡,溫和的笑容上亦是無可挑剔,只是他沒注意到沈追,凝視著沈追的是站在蕭禾身邊的一個少年。
年歲應該比大皇子小兩三歲,眉毛很短,但個子不矮,眼神陰刻銳利,似乎有股黑雲,一直沉在他的眉線之上,且僅一眼,便讓沈追如臨大敵,緊張了起來。
「走了,今日之後還有大事,通知下去,別再出現這類情況。」蕭禾輕聲說道,便扭頭走開。
聽到大皇子喚聲,那眼神銳利的陰刻少年,目光才從沈追臉上,慢慢抽離,然後跟隨人群,一步一步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