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脈絡
之後的事情,不用蒂花說,穆恩也想得到了。不過出乎穆恩意料的是,原本以為父親只帶了一個軍團過去而已,後來了解到,跟隨父親突入怒焰裂谷國境的只有一個軍團,還有三個軍團徘徊在對方國境之外?
駐守東南的暴風領一共就七個軍團。平常駐守邊境,加上應付娜迦的騷擾,最少要保證四個軍團的兵力才行,怎麼父親這次一下就調動了四個軍團?
要知道暗精靈一族人口一直不多,就算除去未覺醒者全民皆兵,整個暴風領也不過只能維持七個軍團,每個軍團一萬的滿編。算上調動行軍的消耗,這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而且,四個軍團一齊行動,很容易發展成外交事件吧?
好在怒焰裂谷的國境分內境和外境,外境就是穆恩路上看到過的那種,雖然有居民生活,但法理上並不算國境之內的土地部分。
只有一個軍團突入國境的話,也還好,最多解釋成那是斯多姆公爵的私人衛隊!規模就是一個滿編軍團!怎麼著?
穆恩笑了笑,還真是一次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回城呢。
羅霞在得到穆恩的示意之後,將侍女打發了出去,順便還派人向斯多姆彙報穆恩現在的狀況。蒂花也明白了,這是又要例行開小會了!你看,這就是所謂的默契!
「先不說別的。」穆恩微微動了下脖子,疼的齜牙咧嘴。「這小狐狸怎麼在這?」
「少爺。」羅霞找了個靠墊,塞到穆恩背後,又幫他把睡衣緊了緊。「他是被他們元老會以加強雙方交流的名義丟過來的。」
羅霞笑了笑,「實際上,我猜應該是看『她』全程跟隨我們經歷了這一次事件,又是狐族,虎族的天然盟友,尤其…還是個『女』祭司,說不定複合少爺的口味?爭權中的虎族自然希望能得到咱們的善意。」
「嘖嘖嘖,你可真慘,就這麼被賣了,跟蒂花一樣。」
「主人,我倒是覺得突然輕鬆了不少,不然福特大祭司那邊我都沒辦法應付。」福魯瓦笑了笑,有些無奈,還有些怕。
「哼!」蒂花想到了自己,氣憤難當。
「有幾個問題,我一個人有些拿不準,大家來討論一下。」穆恩乾咳了兩下,帶動胸口一陣劇痛,已經清醒了這麼久,又了解到很多東西,自然也要把心中的疑問理一理。羅霞和骨舞自然不用多說,就連蒂花和福魯瓦都習慣了這種模式。就像平常領導說,好了,接下來大家來開個會,的那種感覺。
「我在蒂花大法師的幫助下。」穆恩將幫助兩個字咬的很緊,「應該是意識吧,進到了那個…那個啥?就那個地方。蒂花記憶中有一個畫面讓我非常在意。」
「啊?怎麼了?我可沒有在你背後用棒槌打你啊!」蒂花看到穆恩皺著眉看向自己,沒來由的一陣慌亂。
「我們在魔豬巢穴的時候,還記得吧。」穆恩沒搭理蒂花,「一直以來我們對福特那幾人怎麼出現的都有沒確實的把握。但是我在幻境中,看到一個片段,是蒂花的記憶碎片。」
「在搜刮密室中的戰利品的時候,那群魔豬幼崽並沒有沖那幾個虎族勇士吼叫,但是之前沖我們卻叫的很兇。」穆恩轉頭,不,不能轉頭,轉眼睛看向一旁的福魯瓦。
短暫的錯愣之後,福魯瓦驚駭的看向穆恩。蒂花則一臉茫然。
「嗯?我怎麼沒什麼印象?」蒂花問道。
「你那時候光忙著吐了,印象不深很正常。福魯瓦,你什麼意見。?」
「主人。」福魯瓦喉頭微動,咽了團口水。「以我們獸人對魔豬的了解…再結合生物的習性,我覺得只有一種可能,他們對那幾個虎族應該是比較熟悉的。」
「嗯,我之後和羅霞討論過,她確實沒有發現那幾個人尾隨的氣息,還挺自責的。現在看來,你們說,他們有沒有可能原本就在那密室中?然後借著當時的毒霧,造成了從其他地方出現的假象?」
「主人,有。」福魯瓦回答的很乾脆。
「這麼說…可能性很大啊。」蒂花也附和道。
「他們為什麼出現在那密室之中?」穆恩提出了關鍵問題,「如果是為了掩護或者救援我們,那麼那密室有沒有其他通道可以進入?」
「如果沒有其他通道的話,那麼就說明他們是之前就藏在裡面的,目的絕對不是為了幫助我們消滅那魔豬頭領,叫什麼來著?豬剛烈?哦,不對,鋼鬃。」
「這個之後我們可以去確認一下的。」羅霞說道。
「嗯,必須要確認。」穆恩繼續說道:「掩護我們那就解釋的通,先不討論。如果不是,而是提前藏在那密室之中,那引申出的問題就多了。」
蒂花的神情也凝重起來,她天真,但並不傻。
「第一,說明狐族或者虎族作為一個同盟,他們跟某些魔獸的關係很複雜,我覺得並不是單純的對抗關係。」蒂花這次聽到覺得這兩個字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第二,凱撒。這個牛頭人是被他們利用,還是跟他們串聯在一起的。」穆恩又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我個人覺得,可能是被利用的。他對兔人族的關心,還有見到兔人被殺的那種反應,如果是演戲,演技實在太好了,跟他平常與我交流的那種憨,很不和諧。」
「第三,他們跟魔獸的關係是臨時的,還是早就存在的,長久的。」
「嗯?這個怎麼說?」蒂花提出了自己理解的地方。
「如果是臨時的,可以理解為是為了幹掉你,或者幹掉我。對吧?如果是以前就存在的,長久的,那麼目的是什麼?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很簡單,需要一個目的。」
「明白了,也就是說,如果不是為了幹掉我們臨時結盟的話,那麼久是有長遠的利益糾葛。這個利益是什麼才是關鍵。」蒂花點了點頭。
「對的。第四點,拋開他們結盟的時間點,之前我們討論過,想幹掉我們可能是因為蒂花特使的身份,她到了奧爾格去做獸人國提出的事情,獸人內部意見並不統一,這就暫時拋開了之前的細節,是大局問題了。」
幾人點了點頭,這個他們之前討論過,福特之所以針對他們,是因為蒂花特使的身份。這個和之前討論的一二三點並不衝突。
「我好想逐漸掌握了什麼。」穆恩笑了笑,繼續說道,語氣有些惆悵。「對的,蒂花到達奧爾格之後,幾乎都是狼族和熊族等親近獅族的獸人在主導事情。以現在奧爾格的形勢,獅族和虎族明顯在爭王位,爭權。那麼老狐狸要對付我們的原因就清晰了,就是為了反對政治對手而已。」
穆恩一邊說一邊理清了思路,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覺,「現在獅族那邊是想將斯修貝特.萊茵斯推上王位。關鍵點,原來在王位啊。咦?難道說,他們的本意並不是讓穆法莎現在就死?」
「嗯?」福魯瓦一臉的驚愣,穆恩用的是現在就死。
「這有什麼的?老國王的身體不行了是你們怒焰裂穀人盡皆知的事情,作為下面的利益集團來說自然想撈取更多的好處,穆法莎的死,很可能是必然的,但是卻因為意外導致提前了?」穆恩突然覺得,轉脖子的疼痛都是那麼的輕微。
「打個比方,獅族原本想讓你,蒂花,去到奧爾格,通過靈魂鏈接對老國王做什麼,可以肯定的是遠古之門那營地,單獨的那個帳篷里就是老國王。這事有利於那個斯修貝特繼承王位,對老國王卻沒有生命威脅,畢竟還是禪讓制,不會讓老國王沒通告全國之前就死的。但是,因為一些意外導致老國王提前去世,整個局面脫出獅族掌控,獅族不得不借遺言的方式把斯修貝特推出來。這才有了現在奧爾格的混亂,和對王位繼承人的質疑!」
「意外?「穆恩突然愣了愣,難道自己是那個意外?好像還真是。羅霞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穆恩滿臉的疑問。
「如果沒有我的話,原本會怎樣?蒂花參與那個儀式,死亡,老國王會不會死不知道,獅族安排斯修貝特繼位。」穆恩呵呵笑了兩聲,他突然想起了在沃馬爾九王子辛巴那句話---你的到來只會讓我得到更多。
獅族和虎族對王位繼承人的分歧和爭奪固然清晰可見,但是獅族內部也是有這種分歧的啊,斯修貝特據說是老國王的大王子,辛巴則是九王子。自己這是當局者迷啊。
「愚蠢的我,大概算是捋清楚了。」穆恩笑了笑,「簡單來說,我們不小心捲入了怒焰裂谷,獅族和虎族的權力鬥爭而已。」有些事情,知道了之後會輕鬆不少。
「但是呢,虎族還有狐族串聯魔獸的事情,雖然是另一碼事,但是我覺得跟怒焰的政爭也脫不了關係。而且可能更嚴重。」
「為什麼?我不曉得你們獸人對於勾結魔獸襲擊自己國民的事怎麼看。在我們黑耀,這可是要誅全族的大罪。」穆恩笑呵呵的看著福魯瓦,語氣陰森。
之後幾人又閑聊了一陣,福魯瓦識趣地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那個…謝謝你。」蒂花看福魯瓦離開之後,走到正在發獃的穆恩面前非常正式的彎腰行禮。
「哦,不客氣。」收回看著星空法袍的目光,穆恩勉強動了動眼睛,看向床邊行禮的蒂花。
「為什麼?為什麼要幫我?」蒂花猶豫了一下,緩緩地問道:「其實到了奧爾格你就可以回來了,為什麼呢?」
「我說我看上你了,你信嗎?」穆恩眨了眨眼。
「!」蒂花微微愣住,有些驚喜,但是隨後搖頭,「不信,感覺你不會喜歡我的性格。」蒂花偷偷看了看羅霞和骨舞,嘆了口氣,「身材也不是你喜歡的類型。」蒂花又想了想,「以你的性格,也不會看上至今沒有什麼產生默契的我。」
「我和羅霞認識已經五十年了,跟骨舞相識也有二十多年,默契都是培養出來的,我跟你才認識幾天。」
「那…」蒂花的表情有些複雜。
「不過我確實是騙你的。」穆恩即使不能動,也有辦法讓蒂花感受到他的情緒,「你太平了。」
「啊?什麼」蒂花愣了愣。
「身材啊,你太小了!」
「穆恩.布萊克!」蒂花高聲喊著對方的名字,「老娘今年才一百二十三歲!還有發育空間!」
「切,骨舞比你年紀還小呢。」
「!!!!!」悲憤的蒂花無言以對,認真的考慮著要不要給這個討厭的傢伙來一個暗影爆裂!
「因為你是暗精靈。」穆恩語氣沒有那麼討厭,幽幽的說。
「嗯?」
「因為你是暗精靈,是我的同胞。」
蒂花有些失落,又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穆恩想了想,「帝國有很多地方做錯了,至少我認為做錯了。」穆恩轉過頭,正視蒂花,「我想糾正它,僅此而已。」
「嗯。」蒂花逐漸有些明白了,混雜在失落中的還有好奇和希冀。
「那麼,問題來了。」穆恩看向羅霞,「我之前在幻境里是啥情況?」
「少爺,蒂花在跟我形容過你們在幻境的遭遇之後,我試探性的問了下老爺。幻境的事雖然罕見,也不是什麼大事。主要是少爺你的表現…」
「父親知道了?」
「沒有,我沒跟他提起。」
蒂花想了想,突然笑了起來。她想到之前骨舞跟羅霞說明情況的情形,那時候骨舞憋了半天,最後只說了一句,『少爺,爆炸了。』蒂花差點笑暈在廁所。
後來還是蒂花衝出來,繪聲繪色的描述了一番,羅霞才大概弄清楚到底怎麼回事,至於說頭緒,羅霞也沒有。
「我現在還記得那種感覺。」穆恩看著星空的眼神逐漸迷離,渙散,口中喃喃道:「我知道那不是我,但是那種感覺真是……………美妙。」
沉默…在場的人能夠理解穆恩此時的狀態,可以稱之為迷戀,眷戀等等等等,歸根結底,這只是他發自內心的對力量的,渴望。
就好像一個窮鬼,突然有一天發財了!可以毫無顧忌的買任何想要的東西了!結果,第二天又突然變回了窮鬼。一百年了,穆恩依然是個未覺醒者,雖然那是在意識幻境之中,但是那也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真真切切,千真萬確的感受到了---力量的美妙。
「少爺當時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羅霞問道。
「嗯。」沉浸在回味中的穆恩回過神來,「怎麼形容好呢,就像是,我親身感受著另一個人操縱著我的身體,我只是個看客,卻又能切身體會到身上的任何感覺。」
「大概明白了,我會找機會查一下的。」羅霞點了點頭。
「那個…看看我,有沒有什麼變化!」穆恩小心翼翼的說,還做著突然變強的夢。
「少爺,並沒有,你還是你。」
「哎,精靈生艱難啊。」看來母親筆記中那種突然變身無敵的果然不存在啊。
一番討論過後,穆恩有些疲倦,在羅霞的幫助下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迷迷糊糊的他,閉眼之前看到的是,骨舞輕輕地躺在自己身邊,溫柔的抱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