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反轉
看到衛鞅被拖出去打入死牢,王軾、景監等大臣根本坐不住,立馬跪下來為衛鞅求情。
王軾怒道:「君上!你怎能這樣不分青紅皂白要誅殺商君?商君之為人,誰不清楚?商君怎麼可能會謀反!請君上明察!」
「君上,咸陽令所言極是!」景監亦是十分激動地道:「朝堂二三子,君上懷疑誰蓄意謀反,都不能懷疑商君啊!君上,商君絕無謀反之意,更無謀反之心!」
「是啊!」子岸道:「君上,一定是有奸佞小人教唆君上,在君上面前污衊商君!請君上明察!還商君一個清白!」
「請君上明察!」群臣嘩啦啦的跪了一地。
此時,杜摯、公孫賈等保守派的大臣喜不自禁,紛紛站出來詆毀衛鞅,力挺秦君駟。
杜摯垂手道:「君上,衛鞅確有謀反之心,更有謀反之意!臣早就聽聞衛鞅在自己的封地私自鑄造兵器,訓練私兵,豢養死士,且跟楚人有密切的書信往來!這等亂臣賊子,豈能饒恕!」
「上大夫所言極是。」公孫賈一臉讚許地道:「君上,老臣聽說衛鞅出巡,規制不下於君上,以至於吏民過處,都高呼『商君萬年』!衛鞅早有僭越!早有不臣之心!萬萬不可饒恕!」
「似這等亂臣賊子,就應該車裂!誅九族!以儆效尤!」
「殺了衛鞅!」
群臣又是嘩啦啦的跪了一地,請求秦君駟誅殺衛鞅。
秦君駟不置可否,沒有說話。
這時,公子虔已經拄著穆公劍,走到陛台之下,當著群臣的面高聲道:「衛鞅謀反,形跡早已敗露!爾等無須多言!」
「公子虔!你這是在公報私仇!」王軾暴怒不已,指著公子虔斥責道:「你控告商君謀反,可有證據?沒有證據,就是在污衊!」
「對!污衊!」
「商君絕不可能謀反!請君上明察!」
群臣都眾口一詞。
公子虔不屑的嗤笑了一聲,冷道:「衛鞅謀反之形跡,早已敗露,爾等還要為他求情?你們不是想要證據嗎?好!抬上來!」
隨即,就有幾名殿前武士抬著幾隻木箱進來,將木箱放置在陛台之下。公子虔打開木箱,取出一件嶄新的冕服,道:「二三子請看,這是何物!」
這是一件冕服,準確的說,是一件大裘冕。
大裘冕為王祀昊天上帝所用,配十二旒冕冠,大裘、玄衣纁裳。上衣繪日、月、星辰、山、龍、華蟲六章紋,下裳綉藻、火、粉米、宗彝、黼、黻六章紋,共十二章,因此又稱十二章服。
「此為大裘冕!」
「不錯,就是大裘冕。這是王之冕服,國君之冕服!衛鞅製作這件大裘冕作甚?謀反之心,已經昭然若揭!」
「胡說!」王軾氣急敗壞地道:「公子虔,你怎能憑空污人清白?你如何知道這件大裘冕是商君的?」
「就是!」
「僅憑一件大裘冕,怎能定商君之罪!」
看著群臣氣勢洶洶的模樣,公子虔一點都不慌,又道:「這件大裘冕,是從衛鞅的府中找出來的。」
聞言,景監不屑一顧地道:「公子虔,這件大裘冕是從商君的府中找出來?你說是就是嗎?說不定是你自己私造的,想要構陷商君!」
公子虔又將手中的大裘冕放到一邊,拿出一道竹簡,一道帛書,沉聲道:「大裘冕無法作證,那這書信呢?這是衛鞅與楚人勾結的書信!上面可是有著衛鞅的筆跡及其印璽的!這總不能作偽了吧?」
「誰說筆跡與印璽不能作偽?」
景監冷笑道:「筆跡,可以找專門的先生臨摹,印璽也能是盜竊的!公子虔,你想以此定罪於商君,未免也太痴心妄想,太過草率了!」
聽到這話,公子虔冷哼了一聲,又從木箱里拿出一柄青銅劍,說道:「這是衛鞅私造的兵器!衛鞅私造兵器,暗中豢養死士,多徵稅收,豈非欺君罔上,蓄意謀反乎?」
「這都是你自己捏造的證據!都是你的一面之詞,不足為信!」
「請君上明察!」景監、王軾等群臣山呼道。
但秦君駟仍舊不置一言。
子岸實在忍不住,嚷道:「君上!你怎能聽信公子虔的一面之詞,殺害商君?你忘了嗎?若無商君之變法,秦國焉能富國強兵?焉能敗魏軍於河西,收復失地,一雪前恥!商君之功,功在社稷,功在千秋!」
「昔日先君孝公幾次欲立商君為繼位之君,商君都辭而不受!若不是商君!你焉能坐到這個位置上!「
「就是!」王軾亦是義憤填膺地道:「君上!你怎能這般忘恩負義?商君於秦國有大恩!於君上有大恩!人人皆知商君之功,人人皆知商君之心!倘若商君要坐上這秦公的寶座,何須起兵造反?當時接受先君之請,承襲秦公之位不就好了嗎?」
「商君絕無謀反之心!請君上明鑒!」
秦君駟藏在袖子里的拳頭緊緊的攥著,面不改色,冷聲道:「二三子這是在逼宮嗎?」
「臣等不敢!」景監垂手道:「君上,此事定是公子虔在污衊商君,證據都是公子虔捏造的,君上絕不可聽信公子虔的一面之詞!」
「景監所言極是!」子岸氣沖沖地道:「君上,商君的為人我等還不清楚嗎?公子虔與商君有私怨!當年公子虔受刑,一直耿耿於懷,對商君懷恨在心,現在公子虔必定是為了報一己私怨,故而誣陷商君!請君上明察!」
秦君駟並不作答。
子岸急眼了,怒道:「君上!你怎能這般不分青紅皂白誅殺商君?商君是為國之柱石,君上殺之,豈不是讓天下士子心寒,讓秦國的臣民心寒嗎?此非人君之作為!請君上明察!」
這時,看著默不作聲的秦君駟,景監已經漸漸冷靜下來,又道:「君上,商君是為國之重臣,不可輕易殺之。商君謀反之事,未有證據,未有定論,秦行法治,而非王政,君上若是因自己的喜好而擅自為大臣定罪,誅殺大臣,豈非壞了秦法?豈非桀紂之君所為乎?」
公子虔還要爭辯。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秦君駟竟然微微頷首,說道:「景監所言,不無道理。衛鞅是為國之重臣,在證據尚未確鑿的情況下,寡人不可擅殺之。」
「君上!……」公子虔等人十分不滿。
秦君駟擺了擺手道:「傳寡人詔令。即刻將衛鞅釋放,軟禁於商君府,不得踏出府門半步!任何人沒有寡人的詔令,都不得探望。」
「君上英明!」以王軾、景監為首的新法派的大臣都鬆了口氣。
只要衛鞅還活著,事情就有斡旋的餘地。
「君上,不可啊!」
看著公子虔不甘的模樣,秦君駟淡淡的一笑,說道:「的確證據不足。就勞煩太傅到商邑跑一趟,查實憑據,若是有誤,寡人自當還衛鞅一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