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生
余香裊裊,金絲羅帳,一縷陽光落在南宮棠的眼皮上,她只覺得自己一腳踩空,隨後猛地醒了過來。
「怎麼回事……是樓之寒救了我嗎?」
她微微坐起身,床邊的小窗大開,透進來的陽光十分刺眼,這是她的海棠閣,自從何氏搬進公主府後便讓給了她住,自己再也沒回過這裡……
南宮棠起身,嫌惡地看了一眼床鋪,卻覺得有些奇怪。
床上鋪著的並非嫁妝中的某件,而是蘇綉被套,白玉涼枕,都是頂好的東西,每年貢品進京后,父皇都會送一些到她的府上,但自從她和夏明軒成親便再也沒有這項殊榮。
一個大膽且詭譎的念頭在腦海閃過,南宮棠踉踉蹌蹌到了銅鏡面前,京中的少女眉如彎月,眸若艷桃,正是最好的年紀……也是她還沒有成親,沒有經受碣磨的年紀。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南宮棠不敢置信地掐了自己一下,疼痛傳來,她這才確認不是做夢。
淚水瞬間流了下來,前世種種在目,沒想到上天竟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
她攥緊了雙手,這一次,她絕不會再讓任何人折辱於她,前世欠了她的,這一世都要還回來……
還有母後父皇和樓之寒……
南宮棠緩緩吐出一口氣,該要好好珍惜的,她絕對不會再傷他們半分。
房門被輕輕叩響,丫鬟喜鵲小聲道:「公主,您身子好些了嗎?」
南宮棠擦乾了眼淚,端坐道:「進來吧。」
喜鵲快步走了進來,規矩絲毫不差,前世她因不願委身於夏明軒以死明志,等南宮棠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就連屍體都被沉塘了。
她伸出手將人扶起來,問道:「怎麼了?」
喜鵲紅了眼眶:「公主,南院來的那個何氏還有那個文巧巧簡直太放肆了,剛剛還挑剔小廚房的飯食不好,要重新做。」
南宮棠眉目一凜,瞬間想起了現在是什麼時候,夏明軒剛高中榜眼,正是春風得意,更是在畫舫上精心策劃了一出英雄救美,南宮棠就此傾心。
夏明軒無意間說起自家母親和表妹沒有去處,想讓南宮棠幫著找個宅子,話里話外暗示她,而她也真就傻傻地將人接進了公主府。
為此和母后大吵一架,回來后便心悸發熱,將養了幾日才好。
細細算來,現在應該是剛跟母后爭吵后的兩三日。
「公主?是不是奴婢說錯話了?」
喜鵲見她久久無言,便試探道。
「沒有,」南宮棠笑了笑,「既然她嫌棄小廚房的飯菜不好,你便不用再管了,自有我去同她說。」
喜鵲皺眉:「她們什麼身份,怎能勞動公主。」
南宮棠笑而不語,這一次,她要讓夏明軒和何氏知道,什麼才叫真正的站得高摔得狠。
喜鵲突然一拍額頭:「哎呀,奴婢被氣的連正事都忘了,將軍來了,就在前廳等您呢。」
南宮棠猛地起身:「什麼時候來的?是……是樓將軍嗎?」
喜鵲笑道:「是他呀,公主要見嗎?」
「要見,你先去,奉上好的龍井,讓他邊喝邊等。」
「是。」
喜鵲退下后,南宮棠簡單換了身衣裳,便趕去了前廳,前世是她有眼無珠,總覺得樓之寒身上煞氣太重,定不夠體貼,執意要退婚,連累他成了京城笑柄。
聽聞後來一直未娶……這一世,她不求能情投意合,只要兩個人能把日子過好,彌補虧欠,就足夠了。
思及此,她步子又放緩了一些,全然沒有察覺自己對樓之寒複雜的情緒。
正廳里,樓之寒正襟危坐,眼眸深邃冰冷,宛如崖下寒泉,叫人望而生畏,且他生的高大,不似夏明軒跟弱雞似的,身上線條明朗,肌肉緊實,一看便是指點沙場的將軍。
南宮棠看著他,有點緊張:「將軍今日來,所為何事?」
樓之寒看了她一眼,隨後很規矩地移開了目光,拿出一塊玉佩道:「聽聞公主心有意中人,我雖為武將但也知不能強求,今日特來奉還信物,婚約之說就此作罷。」
聞言,南宮棠正在倒茶的手一頓,險些燙到自己,樓之寒眼疾手快將茶壺撈了過去,免得她遭受皮肉之痛。
忍了又忍,樓之寒還是叮囑道:「公主還是要小心些,莫要急躁冒進。」
「將軍說的是,」南宮棠蜷了蜷手指,接下了那塊玉佩,握在手裡,半晌才道,「將軍如今可有心上人?」
樓之寒眼神複雜,聲音清冷:「沒有。」
沒有就好,南宮棠鬆了一口氣,沒有心上人她便還有機會補償。
她坐回椅子上道:「將軍,我有個不情之請。」
「公主請講。」
「退婚一事……我暫時不想鬧的滿城風雨,所以還請將軍暫時保密,就當……就當你我婚約還在,好嗎?」
南宮棠雖然很想將一切都告訴他,但還要再忍一忍,至少要等她把何氏從公主府挪出去再說。
此時的她並不知道這番話在樓之寒的心裡掀起了多大的波瀾。
「公主想如何,我自當配合。」
「多謝將軍。」
茶也喝了一巡,樓之寒起身告辭:「今日多有叨擾,在下告辭。」
「我送將軍。」
「不必了,」他垂眸道,「以免被人誤會。」
南宮棠微怔,隨後苦笑:「是將軍思慮周全。」
待他走後,南宮棠久久未能回神,只把玩著那塊玉佩,喜鵲見了便小聲道:「公主若是對將軍有意,便追回來,奴婢支持您!」
南宮棠抬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鬼機靈,你從哪看出來我有意了?再說了,人家玉佩都還回來了。」
「還回來了可以再送啊,別人又不知道你們解除了婚約,」喜鵲嘟囔著,「況且公主瞧著將軍的模樣,明明是在意的,何苦誤了彼此。」
這話讓南宮棠回想起和樓之寒初見的時候,是在宮中宴會,她向來呆不住這種場合便跑去餵魚,卻被三公主推下了池塘。
那個時候樓之寒就像從天而降一般將她救了上來,甚至還用布條蒙住了雙眼,不敢冒犯她一絲一毫。
也許,從那時起,在她的心裡就有了樓之寒的一席之地,只是皇室規矩繁多,她又自詡叛逆,便不想過於順從,這才選了一個人面獸心的夏明軒,平白誤了自己一生。
收回思緒,她回房換了一身描金鑲玉短衫長裙,頭上戴的也是公主最高品階才能戴的髮釵。叫上喜鵲,一同去了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