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未來之佛
高個女子在一聲長笑中，不見了蹤影。隨之消失的，還有城外那無數只鬼怪。
漆黑的天幕自混沌中恢復清明，只留下一片焦黑的大地，證明剛剛的一切都不是幻覺。
顏清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東西，如蝗蟲般密集，卻比無物不食的蝗蟲還要厲害。
若無意外，這便是一場青鸞國的浩劫。甚至，是整個乾元地界的浩劫。
「娘娘，方才那人……」
姜婆婆看著城外的畫面，目光悲涼，緩緩吐了一口濁氣。
女子的到來，不光在瞬間擊碎了結界，還將她的肉身與魂魄，完全禁錮。
這是何種強大的力量？她無法想象，更是從來沒有面對過。
「她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還活著。婆婆，這場浩劫恐怕會一直持續下去。怕只怕，連恩公他們，都無法阻止。」
「娘娘是說，那人，比歐陽大天師還要厲害？」老嫗臉色大變，連退了三步才站住身形。
「我不知道，此事已經不是我一個小小地祗能夠插手的。只希望那人，能信守承諾，放過青鸞國吧。」
顏清有些絕望的搖了搖頭，身形逐漸暗淡，直到完全消融於天地間。
半天後，大德王朝麓州，山陰縣。
一道足有成人手臂粗壯的閃電，突然轟擊在一棵郊外的枯樹上。
頃刻之間，枯樹四分五裂，一身材消瘦的年輕和尚，自紛飛的木屑中睜開了雙眼。
和尚眼中，燃燒的黑色蓮花正在逐漸熄滅。
「鬼道沉淪，一入苦海便是十年。師尊，這佛陀又在哪呢？」
和尚抬頭望天，只見西方夜色微紅，說不出的怪異。隨後又雙手合十默念了一段經文，似乎在推衍些什麼。只是過了許久，和尚非但沒有釋懷，反而面色悲苦起來。
或許是，十年悟道，耽擱了太多歲月。
或許是，一覺醒來，人間的麻煩事更多了。
直到和尚的眼中，多了道穿布衣的身影，他才拍拍有些褶皺的黃衣，站了起來。
「一覺睡了十年，沉淪鬼道苦海，值得嗎？」
那道人雙手負后，仰望著逐漸變紅的夜空，問道。
和尚苦笑，點點頭后，又搖了搖頭。
順著布衣道人的目光望去，殷紅的天幕之上，彷彿藏了一座龐大法相。
「如果世人非要有一種信仰，那小僧願世人之信仰，是佛，非道。」
「大師當真如此堅定？也許這天地，根本沒有佛道之分。不同的，只是人心而已。」
李旦笑了笑，轉身望向和尚。一別十年，了緣已入地仙境，是位妥妥的「菩薩」了。
和尚笑著點點頭，隨後執佛禮，叫了聲「天師」。李旦還以道家稽首，彷彿在一瞬間，回到了十年前。
「裝裝樣子就行了，我這人不懂什麼禮數規矩，你了緣也不是什麼正經和尚。還是開門見山吧，你們佛家專治鬼道，你了緣既然在這個節骨眼上醒來，想必是有些對策的？」
「天師也太高看小僧了，遠古大巫，地界主宰，修為之高，力量之大，無法想象。何況她還是三千魔神之統帥，連那座白玉京都奈何不得。此劫，無解。」
「我呸！無解你醒來幹啥？上趕著露頭送死呢？了緣啊，都是自家人，說句實話要命不？」
李旦翻了個白眼，破口大罵。
和尚聞言，扯了兩下臉皮，步行下山，開始往山陰縣城走去。
天邊的黑雲越滾越近，就連空氣，都在不知不覺間，彌散出了濃濃的血腥味。
於是和尚越走越快，而身後的道人，則寸步不離。
「小僧曾與天師說過，輪轉王於冥府種了朵地藏花，將來會有一尊佛陀於黑蓮中誕生，替代輪轉王，執掌六道輪迴。此乃吾師之預言，小僧以為，此次劫數，便是預言成真之兆。」
和尚一邊疾步飛馳，一邊言語。
李旦聽了，瞳孔微亮，似有所思。
和尚停頓片刻，繼續道：「吾師口中的地藏王佛，乃未來之佛。此佛現世，地獄不空。人世間，必有大災，要死億萬萬人。」
「地藏王佛，未來之佛！」
李旦心頭一顫，猛地停在了原地。
此時距離那山陰縣城，已不足五里地。
夜色下，陰風陣陣，不知吹起了多少落葉。
和尚也愣住了，轉身詢問：「天師可是想起了什麼？」
「沒什麼，就是想到了一個傳說，一個關於陰曹地府的傳說。和尚，或許那六道輪迴終有一日能夠建成。到時候，也終會有一佛子於地府中普度惡鬼。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如果那佛子是你，你當真願意，永遠待在那個陰暗冰冷的世界中？」
李旦眉頭緊鎖，突然死死盯住了緣和尚。
落葉紛飛間，二人四目相對，同時陷入了沉默。
關於地藏王的故事，身為地球人的李旦，從小就聽老人說過無數遍。
尤其是那部曠世經典的《西遊記》，吳承恩對陰曹地府的描述，便十分細緻。
不過吳老筆下的地藏王，是菩薩，一個「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菩薩。
儘管只是一字之差，其中的區別，卻如天壤雲泥。
在地球的傳說中，六道輪迴也好，陰曹地府也罷，都已經是一個非常完善的系統。以善惡決定輪迴，以今生決定來世。
可在這裡，在這座名為「元陽境」的天下，六道輪迴尚未完善，地獄也還叫冥府。
真相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一場席捲億萬萬生靈的劫數，正在發生。他李旦不光是見證者，更是最初的親歷者。
大巫既然能從輪轉王手裡借出三把鬼道法劍，足以證明其與輪轉王的關係。而且糖葫蘆小販也曾說過，大巫是被上古白玉京眾神打入冥府的，之所以能不死，與輪轉王的庇佑也不無關係。
「和尚，如果，我是說如果……六道輪迴的建立，需要無數生靈為之獻祭，那這座以眾生善惡，斷眾生之來世的陣法，是對的，還是錯的？」
「天師什麼意思？難道此劫……與冥府的主人有關？」
和尚說到這裡，已是滿眼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