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法師化緣
「阿彌陀佛,施主請留步……」
沈興好想化個緣。
只是還不等他開口,抬起頭來看清對方的樣貌,就聽耳邊傳來哈哈大笑,那提著烤鴨的男子對著沈興笑道:
「哈哈……,吾道是誰家的和尚在此向我乞緣,可是小林寺緣起小法師在此?」
說話的是一位年過四十的男子,衣著得體,身著錦衣,頭頂戴上禮冠,頜下飄著長須,舉止之間自有一番風采,說話中氣十足,氣度不凡。
對方雖然用的是疑問的語氣,但是臉上卻很肯定,細細的打量過沈興,確定他的身份之後,對方拈著長須,對著沈興說道:
「吾昨日午間與法生一晤,曾言汝數日前蒙難,之後痛改往昔,如今發奮圖強,正刻苦圖進,苦學經律,可有此事?」
「對了,汝身子可曾好些,康復沒有?」對方再問。
陳法生?
沈興一愣,隨即就想了當初挑沙救他,把他埋在沙堆進而救命,並且將他背回到寺院里,這幾天經常出現在寺院里那位眉目清秀但又不失英氣的後生。
經過這幾天的了解,張明玉和沈興四處打聽消息,夫婦倆已經得知陳法生與小林寺的關係。
僧凈的族親,好武而且尚勇,平日砍樵為生,雖然經常出現在小林寺,但是住在十幾裡外的武康縣城,鄰縣下若里人士,偶爾才來小林寺住上一兩天,跟著僧凈讀書寫字,如今小林寺用的柴火,多半是他砍的。
除了砍樵之外,陳法生如今還是長城縣公府里的官役,是一名捕役,也就是後世的捕快,這也是一種徭役,屬於力役或者軍役。
這是今年剛剛通過小林寺的關係謀取到的職務,一是能為陳法生及其家庭免去其它的雜役,二則能夠擴寬他的人脈,鍛煉他的能力和知識,為以後舉才和出仕積蓄能量。
沈興習字的那間的偏室里,有兩張桌案,其中有一張就是陳法生在用,雖然來的少,三天打魚兩天晒網,有時來的勤快,有時來的慢,但是一直沒有間斷。
自那天救起沈興之後,前天夜裡,陳法生又來了,在聽過經書之後,就住在小林寺,然後第二天下午又告辭離去。
因此,昨天小恪求學的時候,也是自備書桌和一支毛筆,沒敢佔據陳法生使用的桌子。
聽到眼前的男子這般問話,說話間還帶著長輩的語氣,沈興當即曉得眼前的是熟人,猜想著對方或許就是自己的長輩,或者僧凈的朋友。
只是沈興並不知道對方姓甚名誰,打聽消息也不可能打聽到和自己沒有多大關係,然後又沒有見過面的人物身上。
沈興只好小心翼翼的上前,態度更加恭謹,雙手合什,執禮回道:「謝長者關愛,小僧已無大礙。求知乃為哲理,不知者無畏,但也不明,小僧自當發奮,刻苦求進。」
對方本以為沈興能夠識識他,不想卻是一句長者,不由得臉色有些暗淡。
只是看著沈興謙遜,說話又極為簡練,與他以往得到的消息大有不同,心裡有些奇怪,又有些欣慰。
對方面色複雜的看著沈興。
最後,對方又說道:「未成佛陀,菩薩終究亦是凡人,僧侶更是活在俗世之中,小林寺雖有薄產,然窺覦者眾。
陳法生不凡,年少有為,但功不顯德不名,又是外鄉者,根基薄淺;沈氏雖興,族人者眾,然僧俗有別,恐^……不得力。
汝自當奮發不息,以圖自強,終不成凈大師、大律師之,四海有名,也當胸有丘壑,腹有經書千萬卷,成一方名流,方有一席之地。
若如此,其它姑且無論,汝定當衣食無憂,老大長成,求得一世平安。」
「凈大師終究是老矣!」
對方痛心疾首,搖頭晃腦。
先是一番痛言,勸誡沈興上進,最後又是一番感嘆,嘆僧凈時不多,時不待我的樣子。
沈興聽的一圈蒙喳喳,終於曉得這人多半是自己的俗家長輩,因而在此勸誡,告訴他陳法生和沈氏家族不可靠,希望沈興自當發奮,保住小林寺地位和資產,免得最後資產所奪,衣食無著。
只是前來奪取資產的人員會是誰,難道也是來自佛門?
聽眼前這位長者的話似乎就是這樣,菩薩亦是凡人,說得不就是功利之心嗎?
只是小林鎮再也沒有第二家寺院,這些天沈興也不曾聽說有誰要謀取小林寺的資產。
當然,沈興更不敢說自己根本沒有心思當和尚,現在一心想著的是還俗,然後發財娶老婆,根本不靠經書或者不靠小林寺的遺產吃飯。
只是長者在前,他不敢造次。
「小僧謝過長者!」
沈興恭恭敬敬的回禮,雙手合什,然後又跪倒在地上,再次對著對方行禮,雙手合什,抬頭說道:「警世明言,小僧不敢有忘,定當遵守長者及師父教誨,刻苦圖強,發奮進取。」
沈興沒說自己要繼續當和尚,只說是要發奮進取,只是聽到長者耳里,心裡依舊是一片欣慰。
倍感欣慰。
對方拈著長須,又一番感嘆,道:「惜哉,孺子可教,不想緣起已自有風華,昔日嬰童即將長成;
痛哉,春秋易逝,韶華已老,短短數載某家已成老夫,碌碌無為,護不得兒輩安危,汝好自為之吧。」
對方搖頭晃腦,好一番感嘆。
說罷,那男子右手一抬,就將手裡的荷葉包遞到了沈興面前,道:「拿著,此次還鄉,吾只不過小居數日,祭祖之後不日即將返還,山高路遠,長路曼曼,恐不復見矣,唔呼哉!」
說的好不煽情!
張明玉和小恪早已躲的遠遠地,只有沈興一個人跪在地上,看到荷葉包遞到眼前,他當即伸手,想著把它接過來。
畢竟這才是他此次的目的,遇到對方並得到其它的信息,那只是意外之喜。
「多謝長者。」
沈興緻謝,然後伸出手,想要把荷包撈在手裡。
誰知就在此時,那男子突然說話,並出手擋住了沈興的雙手。
「且慢,此鵝不能給你!」
語氣鏗鏘有力,動作不容置疑。
沈興的小手一下子就被擋了回來,縮在身旁,然後心裡就罵開了,好生鬱悶。
怎麼回事,頭磕了,話也說了,只差沒有喊爸爸了,結果到手的鵝就沒有了?
這套路好深啊,旁邊還等著兩張嘴巴呢!
沈興眯著小眼睛,幽怨的看著對方,不敢抬頭,生怕對方看見自己的眼神。
只是正在他鬱悶之際,又聽到對方叮叮噹噹的不知在做什麼,然後就聽到對方溫言對這他說道:「此鵝另有他用,給不得你。
吾之妻兄今日前來探舊,故需留於他食用,此處有些錢財,你且拿去,去周記自行購置吧。」
說著,對方就從衣袖裡掏出一把銅錢,塞進了沈興的手裡。
你早說啊!……沈興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送走了對方。
此時此刻,他總算是明白為什麼聞著香,但就是記不起是什麼肉,原來是一隻鵝,根本不是張明玉認為的烤鴨。
沈興已經十幾年沒有吃過鵝,至於張明玉,他更不知道,說錯了更是應該。
「恭送長者。」
施主是不需要跪送的,沈興不敢說施主,只能稱之為長者。
靜待對方走遠,走出了幾十米,沈興才從地上爬起來,舒展腿腳,記著對方的樣貌,想著日後應當到哪去打聽對方。
張明玉和小恪迅速圍了過來。
「沈興,這要去哪?」
兩人兩眼放光,迫不及待的看沈興。
沈興輕輕地拍拍膝蓋和腳上的泥土,然後數了數手裡的銅錢,一言不發,接著繼續往前走。
過了許久,又走了百來步,眼看看前方已經出了集市,再也沒有店鋪,沈興登時醒悟,然後轉過身又往回走。
方才那男子是從身後追上來,周記應當就在身後,而不是在前面,因此興等人剛才已經走了百多米的冤枉路。
沈興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張明玉,他繼續擰著眉毛,惴著小臉,高深莫測的行走,很快到聞到了香味,一面深色的旗幟縣掛在路旁,用一根竹篙捅著。
上書:【周記食肆】。
旗幟下面,門面外面,一位老手正在燒烤,濃郁的香味不停的鑽進沈興等人鼻子。
沈興趕緊的領著張明玉和小恪近前,來到老漢面前,雙手合什,稱道:「阿彌陀佛,小僧來自小林寺……」
只是還不等他說完,沈興再次聽到有人打斷了自己的話,他的話音剛起,食肆就傳出了他人說話的聲音。
「哈哈,原來是緣起小法師,爾就是不報寺門,吾也當知汝來自小林寺,方圓數十幾里,只小林寺此一家。」
說著,就有人從大門邁了出來,胖墩胖墩,但也不是特別的胖,笑的跟彌勒佛似的,看著很是熟悉。
沈興總感覺在哪見過對方。
只是不等沈興說話,就見那人伸手行禮,然後笑盈盈將沈興迎入店鋪,道:「小法師請入,我昨日夜裡還在小林寺聽經,你我常見面,一起聽大法師宣講,用不著如此客氣。
裡面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