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無言的承諾

林瀟然默默地聽著程平的傾訴，也許是因為臨近畢業，自己的工作去向還沒有定論，程平今晚一反常態，話變得多了起來，雖然語速還是一如既往地淡淡的，他有些動情地說起了自己那個在外人看來很是麻煩的家庭，說起了他這大學五年來的艱辛和不易。

「其實，如果不是我父親身體出了問題，也許我都沒有想過去做一名醫生，說不定你現在看到的我還在哪個工地上搬磚。」程平說得非常輕鬆，「像我這樣家庭出身的人，如果不走讀書這條道路，根本就是沒有任何選擇。」

他的眼光透過寢室的窗外望著夜色中的遠方，「現在五年好不容易讀出來，光學費家人就借了不少，這些都要我儘快工作去還清。至於以後再進修的事，只能放在謀生的需求之處了」

程平說到這裡，眼光轉向坐在一邊無言的林瀟然：「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父母一定是不同意你我的交往的。」「不。」林瀟然慌亂著搖了搖頭：「他們不管我的私事的，我都大三了，有自己的交往太正常的。」「真的么？」程平的一雙深邃的目光望著無措的林瀟然：「你不用瞞我了，他們的態度其實昨天晚上何老師已經轉告過我了。這也很正常，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女兒過得好一點。」程平的臉色平靜如常：「你現在如果後悔認識我，其實還來得及。」

林瀟然聽到這句話從程平的口裡說出來時，心裡彷彿被生生地觸痛了，她何曾想過後悔二字，如果一定後悔，她只是後悔為什麼沒有早點在剛進入大學時認識程平，這樣兩人交往的時光可以慢慢來過「我一直非常欣賞你，從在何老師家第一次見面開始。」林瀟然在心裡斟酌著，還是用了「欣賞」這二個比較委婉的字眼，「雖然我父母現在不了解情況，對這件事還有他們自己的看法，但是。。。」林瀟然說著說著，不知怎的，幾乎不能自已地要有流淚的感覺，眼睛也有點紅紅的，她沒有後悔自已的失態。

在程平的面前，她覺得自已變得如此的簡單，純粹。是一個沒有任何面具來遮擋的人，「只要我自已有決定，他們說的只是代表他們。」林瀟然不再低頭，她直視著程平有些閃爍的眼神，好像看出了這個有些深沉的男孩心底的憂患。她頓了頓，抑制了下自已的情緒。

「你送我的那本書上不是說過么，愛就是成為一個人。程平，我只想走進你現在的世界里，至於你以後會分配到哪裡，我相信只要我們一起努力，現在都是2005年了，難道還會有距離分開二個人么。」聽到這樣的話，程平有些驚愕地看著她，他似乎有點奇怪，這個相識時間也並不算長的，看似文靜內向的女孩會說出這麼直接的話語。

當然，聰明如他，自然知道能讓林瀟然這樣大膽地說出來的原因無外只有一個：那就是，她是非常非常地在意他。程平的目光再次觸到了林瀟然時，他幾乎不由地游移起來「如果，我真的分到了外地，你會怎樣，畢竟，你還有一年多才畢業。」「只要你願意等，」林瀟然鼓足了勇氣，「我願意到你那裡去，現在找個工作也不是太難。我的學校是不太好。不過，我這個財務專業是哪裡都用得著的。」她說出這樣的話時，自已也被嚇住了，但說出就是說出了，有程平面前，她發任著自已的思緒。

程平沒有再說什麼，他默默地拿起了林瀟然的背包：「不早了，我送你回學校。」「不用了。」林瀟然連忙接過背包，「你早點休息下，今晚你還有夜班。我打車回去，你放心好了。」

「我還是送你到門口吧，打上車再說。」程平說著，一邊伸出右手，看似隨意地緊了下林瀟然脖子上松亂了的紫色毛圍巾：「你還是太馬大哈，看都亂成什麼樣子。」他溫暖的手雖然只如蜻蜓點水般地觸到了她的脖子上露出的皮膚，卻讓林瀟然的心中隱隱地萌動起來。

她不好意思地笑著說：「我不太會收拾自已，真的。」程平笑了下，那樣一個燦爛柔和的笑容，讓林瀟然心裡這麼多天來的不安都被融化了。她想，如果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程平是永遠這麼開朗，那她一定會更加開心。

初冬微微的寒意中，兩人並肩著走出校門口。華燈初上，不遠處，一輛輛載了人的計程車相繼經過，程平輕輕地說：「都怪我，今天說多了，現在車不好打，天這麼冷。」

「我沒事，」林瀟然執意地說：「你快回去吧，過一會要去輪班了。」正說著，一輛亮著前燈空計程車緩緩地開過來，程平慌忙招手攔下，林瀟然拉開車門，「我也想過了，距離的確不是問題。還要謝謝你的襪子。」程平在林瀟然上車關車門時，突然這樣說了一句，表情還是平靜淡然，只是眼裡不再是那讓她捉摸不透的深邃，而是一種讓她沉醉的溫暖，她有了一種輕鬆的感覺，便笑著和程平說了再見，彷彿心裡的最不放心的那個地方此刻也釋懷了。

坐在回宿舍的計程車里，林瀟然望著窗外，她第一次覺得宜城的夜色也這麼美好，自已也沒有一絲寒意，她明白，程平是她心底里的那抹春光。

她告訴自已：只要自已還有著愛的能力，她一定會堅持著向那個既定的方向努力。一無返顧，永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