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願每一次的回憶都沒有負罪的缺憾

拿著自己負責的貧困戶名冊，吳勇陷入了兩難境地，余丹兩個字在他的腦海間不斷閃現，都幾十年沒聯繫了，該如何開口呢，不聯繫怎麼知道準確的務工信息和工資收入呢。她們家兩個老人，生活費都是村委會代為送去，說是國家補助，其實全是余丹打工的收入，因為老兩個不願認余丹，她只能採取「曲線孝敬」了。女兒李可就讀高中，掙不了錢還要花一筆錢。全家就只有她一個勞力，不清楚收入又怎麼知道達標情況。

唉！吳勇嘆了口氣，大腦的貯存鍵被打開，瞬間脫離身體，穿越回了那個浪漫多愁的時代。

……

金秋七月，吳勇帶著滿腔豪情重返了邊遠山區的故鄉，在這裡他將用自己的青春熱血和三年所學的知識，像自己的老師一樣，把孩子們一批一批送出大山，使他們用自己的聰明才智學有所成，改變各自的命運，儘可能過上滿意的生活，取得引以為豪的成就。

他被分配在一師一校，他有些沮喪，但沒有泄氣。他想比起那些分配到遠離家鄉的同學，自己還算幸運的了。那時的吳勇覺得生活充滿了陽光，每一天都有做不完的事，也有用不完的力氣。他認真準備並上好每一節課，和孩子們交心談心，甚至經常和孩子們一起做遊戲，一起到郊外的大自然里尋找各色植物、觀察各種鳥類……，他有時忘了自己是個老師，而把自己也當成了個學生。

孩子們無錢買花環和飾品，他就帶著他們進山，採摘鮮花綠藤，硬是把孩子們打扮得女紅男綠。並用青藤和野花，為他們編製了一個長龍。就憑這個，在一年一度的「兒童節上」，他們因純真而獲得了獎品，也獲得了家長的信賴。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也。吳勇用自己的真情用心教育著孩子們，不負家長託付，不辱教師使命。由於和孩子們親，和家長近，雖是一師一校兩個班十一門課程，吳勇一門也沒有落下，音體美照上，語數自然品德也不差，部分科目甚至在同類單式班中都在前三名。樸質的家長，為表達敬意，殺豬時，排著日子請他喝酒吃飯，不管學習好的還是學習差的，富有的還是貧寒的，他都去了。在他的眼裡，不管怎麼樣，那份情都一樣，濃濃的。

山區的日子是枯燥單一的，也是恬靜悠閑的，看你用什麼樣的心境生活。每天下午，學生散去，偌大的院子開始變得有些冷清，吳勇會打開錄音機，放著時新的音樂，開始劈柴做飯，在自我品鑒中吃完飯，便坐在那張傳了幾代人的古老書桌上，批閱學生的作業，準備第二天的課程，這一既定程序走完后，便打開尚沒有讀完的小說，和小說的主人翁一起喜怒哀樂，讀到動情處竟也淚流滿面，好在沒有人知曉，便有繼續沉醉，直到睡意很濃，便倒頭大睡。

艱苦的環境能摧毀一個人的鬥志，同時也能鍛煉一個人的毅力，就看自己內心是一顆什麼樣的心。面對艱苦的環境，吳勇卻把生活過成了詩，就連砍柴做飯，他都感覺有一種世外洒脫之意，充滿仙味神氣。面對瓢盆大雨，他用幾十個小碗接著從瓦空間飛落的細雨，收集在一起，伴著黝黑髮亮的墨汁在舊報紙上饒有情懷地練字，或是稀釋水彩看著窗戶外的遠山近林在畫紙上肆意揮灑，他說這是人生難得的境遇，字字見真呀，幅幅有情。

他的生活，就如他曾寫的一首小詩《人生春季》：「這是一個人生的春季，我用理想的畫筆，蘸上青春水彩，潑灑在生活的畫布上，竟也紅肥綠瘦，鮮活絢麗。天很藍很藍，心如溪水清澈潺潺；雲朵悠悠，和我一樣自由爛漫；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甜香，一切都是那麼美麗，那麼令人愜意。」

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也不行呀，吳勇開始利用這寧靜無擾的環境開始人生衝刺，他開始寫詩和短小散文，雖然稚嫩，但可以和內心對話，自我安慰、自我激勵、自我鞭策。這時吳勇知道了有自學考試這回事，當他興緻勃勃地想要報名參加考試時，領導卻以沒有轉正為名不準報名。這時的吳勇有些沮喪，感到了社會的複雜，進步的不容易。

他沒有放棄，用了很多天，費了很大的力，終於從一本雜誌上獲得了自考書籍。他咬咬牙，把本就不多的工資贊了兩個月，購來了那些書，想笨鳥先飛。往後的空閑日子，基本都被那些自考書籍佔據，他要在不知不覺中用足功，以便報考時一鳴驚人。當然這些千辛萬苦買來的書籍後來也確實幫上了大忙，雖沒有直接用上，但大半的內容還是相符的。因為真可以報考的時候，吳勇才發現，這些自考書籍本縣的一個書店就有，並且和考試大綱相符，而自己購買的那些，已屬過時產品。那也不能怪別人，只怪自己身居山裡不走動，孤陋寡聞了。

最難熬或者也是最荒廢的還是周末了，要不回家幫助父母干農活外，要不就到別的學校找同學玩，要不就在學校等同學朋友來玩，年輕的心總有些浮躁，沒有學生的日子感到內心異常空虛無聊。

這個時候，吳勇會情不自禁的想起范麗芳來，想起那些浪漫無邪的往事。他甚至都有些後悔當初的決定，至少還有一絲聯繫的機會。但轉念一想，不可能，人都是現實的，她那樣漂亮而又聰慧的女孩，對象絕對是個家庭條件好、工作單位好的帥哥紳士，而絕對不會是自己這樣的人。優秀漂亮的女孩屬於高幹和巨富，有工作的最一般的女孩至少也屬於那些在集鎮縣城工作的人，這就是現實，不管你人不認同，但它客觀地存在著。

他開始變得有些彷徨，終於知道了《少年維特的煩惱》的煩惱，就現在這般光景，未來在哪裡？夢中的女孩有在哪兒？他不知道，也無法尋覓，他唯一能做的是，每天盡量過得充實，夜深反省時不會自責。

一個周末，吳勇百無聊賴的想關門走人，回去老家感受家的溫暖，驅散心中的惆悵。這時，吳勇老遠就看見兩個身材修長身著紅色衣服的女孩朝學校這邊走來，空虛的心一下熱血飽滿，眼睛發光似的盯著，好美的一道風景！那會是誰呢？

等女孩靠近，吳勇頓時感到陽光突然明媚，那是吳姝和靈兒，兩個水靈純美的女孩，像天仙一般。

「哥，沒事吧！」吳姝問候道。而靈兒只是一個微笑，算是問候了。

「沒事！」激動的吳勇竟感到此時嘴笨，說不出動聽的詞，特別面對靈兒的一汪清潭，吳勇感到竟有些自卑起來，他趕緊從室內拿出兩個小凳子，讓二人坐下。

「學校放假，我們回來一轉，順便來找你玩玩，靈兒說你寫的詩很好，想借了讀讀。」吳姝拉著靈兒的手坐了下來。吳勇發覺，此時的靈兒嬌嫩的臉蛋紅成了蘋果。

「應該沒吃飯吧？」吳勇問道，這時候到這兒，應該不會吃飯的，自己準備回家，也沒有吃。

「還沒呢！你也沒吃吧？」吳姝回答，「來！我們自己做。」她說著拉起靈兒就要進屋做飯。吳勇忙起身配合。

三個年輕人開始張羅午飯，吳姝淘著米、切肉，靈兒洗著土豆，吳勇到自個兒種的小菜園裡拔來白菜，三人邊做飯邊聊著，準確而言是吳姝和吳勇聊著，靈兒不時補上一兩句。不管怎麼說，吳勇的心情特別好，也難怪，豆蔻少年，美女相陪，跟武俠小說中的俠客一般，那感覺能不好嗎。

這頓飯，雖然只有三四個菜，但是吳勇感覺最可口美味的一頓飯了，吃過飯，兩位美女洗刷碗筷，吳勇泡了兩杯茶水。大家喝了一會兒，就順著一條林間小道，走走停停，邊走邊聊，吳勇問了她們的學習，高考打算，吳姝問了吳勇學校的生活，寫作和自學考試等情況，大家話題漫無目的，但相同的感受是時光如此美好。

吳勇期望這樣朦朧美好的時光一直繼續下去，那是一種莫名的甜蜜和驚慌攪拌的滋味，他不捨得放下。但轉了一圈后，她們卻要走了，說學校要開運動會，得趕回去參加。不知靈兒怎麼想的，吳勇心裡有一種深深的失落和無法說出口的難捨。當拿著吳勇的筆記本走出學校時，吳勇看見，靈兒轉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欣喜體會到，那無言一瞥飽含的情絲，像一隻無形溫柔的縴手，輕柔撫摸著自己臉頰，那是一種難以言狀的滋味。

……

「在想啥呢，這麼沉醉？」丁琳突然的問話，把吳勇從甜蜜的回憶中拉回。

「沒有，我在想，是不是請你幫我聯繫余丹，了解她的基本情況。你們女人在一起好聊。」看到眼前的丁琳，吳勇一下子有了主意，但他沒有告訴自己和余丹的過去。

「我當是什麼大事，這事就交給我吧！馬上完成。」丁琳說著走開了。

一會兒功夫，丁琳就要來了余丹的基本情況，並且余丹告訴丁琳，吳勇和她是老鄉，有事可以直接打電話給她。

「哦，好吧！謝謝你了。」吳勇掩飾住內心的感傷，故作輕鬆地回應，但和每一次一樣，內心充滿一種深深的負罪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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