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暈倒
宋青蓮默默地拉著小如站在一旁，沒有回嘴也沒有對罵，只由著宋青玲自己發泄就是。
她想著宋青玲總有累的時候，累了就不罵了，就會回她自個兒的院子了吧？
再說這院里如今也不止她和小如，還有宋夫人派來的雲慈雲霧，還有掃灑的婆子和漿洗的丫環，那麼多雙眼睛看著呢，她萬不可有什麼不好的舉動，不然回頭宋夫人知道她和宋青玲對上了，指不定就要出手收拾她。
好不容易得來的安逸日子，宋青蓮不想就這樣給毀了。
所以對上宋青玲的這點刁蠻任性她也可以忍受。
眼下快到正午，陽光有些刺眼，照得那一摞銀色的綉線閃閃發光。
宋青玲轉頭就看到了那抹光亮，眸中不由升起一抹怒氣來，「那是什麼？」說罷就要伸手去搶！
「不行！」這綉線是小如拿出來的，她自然就要護著，在宋青玲伸手的同時小如也探出了手。
只是她的動作到底沒有宋青玲快，只一晃眼的功夫那摞銀色的綉線便被宋青玲拿在了手裡，她左右看了看，臉色更加沉鬱，只緊緊地捏著綉線不說話。
「小姐……」小如著急地看向宋青蓮，因為宋青蓮說過銀色綉線也就剩下最後這一小摞了，她加入了綉相中就快完成這一部分，不能讓這綉線被毀，不然可就前功盡棄了。
「四姐，麻煩你把綉線還給我。」宋青蓮一直退讓著，可此刻她不能讓，她伸出白皙的小手看向宋青玲，「這綉相夫人也知道，我若不按期交出，那損的可是咱們宋家的面子。」
宋青玲緊緊咬牙，目光又落在了綳起的綉架上，觀音綉相已經大致成型，可還需要配色調整，這運用起各色綉線來才是最考驗眼力和技藝的時候。
若是尋常她才不會願意去費這個功夫，可這綉相是郭硯要的，那就一樣了。
「四姐？」宋青蓮的手依然攤在宋青玲跟前，她真怕宋青玲會不管不顧，這個時候她還是希望對方能夠理智一些。
白皙的小手就在跟前，根根蔥似的細長，宋青玲看著很是火大，只想著若不是這雙手，恐怕眼下拿著綉針綉著觀音相的人就是她。
這雙手看著真礙眼，而這雙手的主人更是討厭。
宋青玲緊緊攥著綉線，眸中都快噴出火來。
突然，她眼角的餘光掃過綉架棚子邊上掛著的一把剪子，那是平日里綉東西的時候用來剪線頭的。
這把剪子看起來似乎很鋒利，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銀色的冷光。
白皙的小手、泛著銀光的剪子，兩樣東西不停地在宋青玲眼前交替出現著，她突然就將綉線給伸了出去，黑眸帶著一種奇異的光彩看向宋青蓮，似興奮似緊張還有幾許莫名的期待，「你自己來拿！」
宋青蓮擰了擰眉，她覺得宋青玲看她的目光有些不對，像是落在她的身上，又像不是在看她。
可不管宋青玲怎麼樣，那摞綉線她是要的。
宋青蓮依言伸了手，而宋青玲也將綉線給遞了過來，她拿著心中一喜，用力一攥卻發現宋青玲還不肯放開，不由眉頭深皺，「四姐，你什麼意思？」
是耍著她玩嗎？
「我是想……」宋青玲咧了咧嘴角，慢慢地湊近了宋青蓮，眸中閃過莫測的冷光。
宋青蓮直覺不對，剛想要抽身退後，卻見得宋青玲的右手飛快地在綉架邊上一抹，銀光一閃，就要扎向她的手。
「小姐當心！」小如尖叫一聲撲了過來。
宋青蓮臉色一變猛地想要將手抽回，卻不想宋青玲死死地攥著她不肯放開。
「啊！」
是利刃劃過血肉的聲音，宋青蓮一聲慘叫跌坐在地，額頭上瞬間就疼出了冷汗。
她緊緊地捂著自己的手臂，卻有血水不斷地浸出，小如在一旁都看傻了眼。
「幸好沒傷在手掌……」宋青蓮重重吐出一口氣來，心中不免有些慶幸。
幸好她當時察覺出了宋青玲不安好心，這手掌硬是收回來了，只是手臂晃過時被那銀光給掃了一下，留下了一條血痕。
「你該死！」一紮不中宋青玲頓時有些氣急敗壞，拿了剪刀又想要撲過去，卻被小如給一把攔住，緊緊握住她拿剪刀的手不肯鬆開。
「四姐，你瘋了嗎？」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宋青蓮不禁有些目瞪口呆，這樣的作派，這樣瘋魔的眼神……與三姨娘何其相似？
難道宋青玲也不僅僅想要毀了她的手，還想要了她的命？
「青玲，你在幹什麼？」平地里一聲驚雷炸響，是宋夫人威勢十足的一喝。
宋青蓮頓時鬆了口氣，這才發現冷汗已經打濕了她的衣背，不過宋夫人及時趕到，她的安全應該是無虞了。
再看向宋夫人身後站著的雲慈，料想是這丫環回去報的信，宋青蓮不由慶幸她和宋夫人的院子離得近，宋夫人這才能夠及時趕到救下她。
不管宋夫人的初衷是不是真為了她，那也是不想讓宋青玲步上三姨娘的後塵。
宋夫人的目光在院中威儀地掃了一圈，又給劉媽媽使了個眼色，劉媽媽才帶著雲慈上前奪了宋青玲手中的剪刀，她卻還在那裡不斷地叫囂著，「你們別管我，我要廢了她的手！」
這壓抑的怒火一經點燃就沒有那麼容易平歇，宋夫人沉著臉色，上前就給了宋青玲一個耳光，「你清醒些，你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啪」的一聲脆響讓宋青玲徹底安靜了下來，整個院子頓時鴉雀無聲。
宋青玲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一手還撫著發疼的臉蛋，紅著眼眶看向宋夫人，聲聲質問，「母親，您為了這個小賤人打我？我才是您的親生女兒，她算是個什麼東西？」說罷嚶嚶哭了起來。
宋青玲覺得她真是受盡了委屈，不僅沒有得到郭硯的青睞，還處處被宋青蓮給壓制著，眼下竟然連宋夫人都不幫著她？
「母親，您對我還不如三姨娘對我好……」宋青玲抹著淚，她現在思緒有些混亂，也亦發語無倫次，「每次五妹妹得罪了我，只要三姨娘知道定會重重罰她，可您呢？您就只會幫著她，護著她，反而來說女兒的不是……如今甚至還為了她打了我……」
宋夫人皺緊了眉頭，胸膛卻因為氣憤而不住地起伏著，「我對你不好？青玲，我是你的親生母親，我哪裡對你不好了？」一頓又道：「有好的東西我都緊著往你屋裡送，四時冷暖添衣加碳，哪樣好吃的好玩的我沒有念著你？」
可這丫頭竟然反過來說她待她還不如三姨娘？
宋夫人也著實氣得不輕。
這就是她養出來的好女兒，竟然胳膊肘還往外拐了？
「那不一樣！」宋青玲哭著吼出聲來，「您給我的只是我作為宋家女兒應得的那一份，可三姨娘給我的卻是她的……」
宋青玲話到這裡戛然而止，因為她看到了宋夫人鐵青的臉色，看到了周圍的人不可置信的眼神，所以……她到底說了什麼？
難道將三姨娘離開時將自個兒的家底統統託付給她的事情都說了嗎？
宋青玲揉了揉發暈的腦袋，她記得這些事情應該還沒有說出口，連她都覺得蹊蹺古怪的事情，別人會怎麼想？
明明宋青蓮才是三姨娘的親生女兒，可為什麼三姨娘對她會比對宋青蓮還好？
宋青玲緊緊環著自己的雙臂不敢深想下去，明明是暖陽當空，她卻覺得瑟瑟發抖。
「夫人，相罵無好言，你們母女都少說一句吧！」劉媽媽給流芳流葉使了個眼色，這個時候兩個丫環才上前來扶住了宋青玲，誰不知道四小姐時不時地就要鬧騰上那麼一回，這真發起瘋來沒有人敢勸啊！
劉媽媽上前扶住了宋夫人，她卻還氣得不行，只不斷地撫著胸口道：「你看看，這就是我養出來的好女兒……」
在宋青玲的心中她竟然還不如一個姨娘？
那麼三姨娘到底還給了宋青玲什麼？
宋夫人緊緊地摳住了自己的手臂，眸中波濤涌動……
她要查，她要狠狠地查下去，看那個賤人是怎麼蠱惑住了她的女兒？
「小姐，您疼嗎？」不管院子里的這場鬧劇是如何收場的，也只有小如關心宋青蓮的傷勢，將她扶在一旁坐了。
宋青蓮深吸了一口氣，忍著手臂的疼痛，腦中思緒卻在不停地翻滾著，她覺得宋青玲透露出了一個很重要的信息，那個在她心底里盤桓已久的答案幾乎要抑制不住地衝破胸口。
她緊緊地盯著宋夫人，又轉頭看向宋青玲，一個大膽的猜想在腦中緩緩成形。
會不會……
會不會她才是宋夫人的女兒？
而三姨娘的孩子自始至終都是宋青玲，所以三姨娘才只會對宋青玲好，對上她則非打即罵？
宋青蓮的腦袋有些暈，她想要將這些事情給理清楚的，卻發現越想越糊塗，也許是太陽有些刺眼，照得她暈了頭……
對了，還有那些綉線。
宋青蓮的目光在尋找著那一摞泛著銀光的綉線，直到瞧見地上那團發光的東西，她終於指著它們對小如虛弱地說道：「記得收好我的綉線……」說罷眼前一黑，整個人都歪在了小如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