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辱罵當朝丞相
十日後,三司會審完畢,周峰父子被判流放之刑。
為了化解唐王府與慕大將軍府的恩怨,周太后當起和事佬,設宴禁中,廣宴群臣。宮中許久未曾熱鬧過,她傳了懿旨,進宮赴宴的大臣可攜帶女眷。
溫柔郡主的禁足令尚未撤銷,本是不能赴宴,但周太后特許她進宮,王悠然也要進宮赴宴。
雖然王悠然不想再踏進宮門,但嫡女的身份註定了逃不過。
花腰喬裝成她的近身侍婢,陪她進宮。原本,她想喬裝成鳶夜來的侍從,不過他目標太大,盯著他的女人太多,雖然她戴著人皮面具,容貌已改,但還是低調點好。
宮宴於酉時開始,但各家的夫人小姐已於申時陸續進宮,先是在萬壽宮的花苑賞花遊園,到了時辰再去紫宸殿。
萬壽宮的花苑種滿了奇花異卉,在這春秋交替的時節怒放爭妍,花枝倩影,芬芳襲人。尤其是那十幾個珍貴品種的芍藥,富麗嬌艷,吸引了不少目光。苑裡有不少亭台樓閣可供休憩,遊園的夫人、小姐成群結隊,歡聲笑語傳揚開去。
溫柔郡主一撥人,周子冉一撥人,慕錦瑟一撥人,王悠然和陸雪君一撥人。花腰跟隨王悠然待在涼亭,與幾個名門閨秀閑聊。
這些千金小姐都打扮得嬌艷無比,正在討論洛陽城中最俊美迷人、最值得嫁的鑽石王老五,討論的焦點自然集中在洛陽成兩個最有權勢的男神身上。
「我覺得東廠督主是世間真男子。」陸雪君的胞妹陸雪宜道。
「東廠魔頭算什麼真男子,殺人不眨眼,滿手鮮血。」李靜不屑地撇嘴,「相爺俊美無雙,飄逸如仙,文武雙全,是咱們大周的輔國良臣。要嫁就要嫁這樣的男子。」
「嗤……相爺不是喜歡男人嗎?怎麼會娶你?」有人道。
「即使相爺娶你回去,也不會碰你。」陸雪宜嘲笑道。
李靜又氣又怒又急,憋得一張俏臉紅如蘋果,卻又聽見一道嘲弄的話:「即使相爺喜歡女子,也不會娶你。」
這聲音清涼如水,卻像一枚銀針,刺人得很。
李靜怒目一掃,掃向王悠然身邊的侍婢,「是你!」
王悠然清冷道:「李家妹妹稍安勿躁,只是玩笑之語。」
李靜的父親也是有戰功的大將,將門虎女,性情又驕縱,自然不肯罷休,過來就要打這容貌平平無奇的侍婢。
王悠然抓住她的手,冷著臉道:「這是在宮裡,容不得你放肆!」
「你的侍婢冒犯了我,今日我就要教訓她!」李靜秀目怒睜。
「我如何冒犯你?」花腰便是容貌平平無奇的侍婢,「若說真話,也是冒犯你、得罪人,那所有朝官都說假話,粉飾太平,那不是欺君、欺國?欺君可是死罪!」
「你——」李靜說不出反駁的話,氣得滿面通紅。
「發生了什麼事?」
眾人看去,但見溫柔郡主走進涼亭,身後是大內總管連公公。
眾人連忙行禮。
拓跋思薇的神色不似以往那麼囂張,收斂了些,掃了一眼,冷冽的目光最終落在花腰身上,略帶玩味。花腰大方地讓她看,也大方地看她。
李靜的眼眸閃過一絲冷芒,「郡主,王姐姐的侍婢口出狂言,說郡主……」
「哦?她說什麼?」拓跋思薇著翠色夏衫,下系天水碧絲裙,清新俏美,宛若枝頭最嫩綠的翠葉,惹人嬌憐。
「她說,即使相爺喜歡女子,也不會娶郡主。她還說,郡主再美,相爺也不會娶,寧願娶她這個出身卑賤的貌丑侍婢。」王靜眸含一絲狠毒與得意。
「你血口噴人!她從未這樣說過,其他姐妹可以作證!」王悠然勃然大怒。
拓跋思薇看向其他人,目光越來越冷。
李靜對其他人使眼色,要她們作證。
有兩個人點頭,證實李靜的話,王悠然怒道:「你們睜眼說瞎話,也不怕天打雷劈!」
花腰似笑非笑,沒有侍婢該有的怯懦、懼怕表情,「我還說,相爺是世上絕無僅有的奸佞權臣,殺人如麻,禍國殃民。」
「放肆!」連公公呵斥。
「掌嘴五十!」拓跋思薇下令,射在花腰臉上的目光隱隱有殺氣。
「郡主,連公公,事情還沒查清楚,不能用刑!」王悠然義正詞嚴道,「再者,郡主尚在禁足,也不是宮中人,只怕沒有資格處置王家的侍婢吧。」
「郡主沒有資格,咱家有資格吧。」
連公公上前,揚起手掌就要打下來。
王悠然語聲清冽,竟有三分威嚴,「連公公還是三思的好。雖然連公公貴為大內總管,但也是奴僕,一個奴僕誰敢動我視為姐妹的侍婢,我父親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拓跋思薇森冷道:「打!」
連公公氣得臉都紅了,一個卑賤的婢子,他打不得?真是天大的笑話!
他揚起的手掌就要落下來,花腰挺直肩背,揚臉迎上,「你打試試!」
「住手!」
這聲音,沉朗中帶了幾分薄怒。
一人踏進涼亭,深紫蟒袍將他雍容、華貴的氣度揮灑得淋漓盡致,在這奼紫嫣紅的花苑、涼亭,抹上濃重的一筆華彩。
「拜見相爺。」
眾人紛紛行禮,不約而同地變成了花痴狀。
為免太過突兀、太過與眾不同,花腰也裝模作樣地行禮。只有溫柔郡主不必行禮,她痴痴地看他,老僧入定似的……這半個月她日日夜夜都在想他、念他,無時無刻不想和他在一起,他可知道?現在,她終於看見他了,只覺得空空落落的心充實了點,枯木逢春似的又活了過來。
「為什麼打人?」鳶夜來清冷的目光從花腰臉上掃過,看向王悠然。
「王家小姐的侍婢不分尊卑、口出狂言,衝撞李家小姐,還辱罵相爺。」連公公搶先道。
「她辱罵本相什麼?」鳶夜來薄怒,瞪向花腰,目光微厲。
「相爺,根本沒有這回事,是李家妹妹胡說八道。」王悠然並不擔心,只是不願被這些壞人陰謀得逞,「其他人被李家妹妹脅迫,不敢說真話,做偽證!」
「誰做偽證?」他冰冷的目光掃向其他女子。
那些女子受不住這種威壓性十足的審視,紛紛低下頭。
鳶夜來厲聲問花腰:「你辱罵本相什麼?」
我擦!
花腰腹誹,有必要這麼狂霸拽嗎?
她挑釁道:「我辱罵你是世上絕無僅有的奸佞權臣,殺人如麻,禍國殃民。我還辱罵你喜好龍陽,不知廉恥,以後必定生不齣兒子。」
「混賬!」他怒喝,桃花眸里怒氣繚繞。
「這賤婢以下犯上,辱罵當朝丞相,罪當處死!」從這賤婢的雙目看,拓跋思薇直覺她就是那賤人,還不抓緊這良機?她冷酷地下令,「連公公,帶下去處置,以免衝撞了太后!」
王悠然著急地對花腰使眼色,也不知今日她是怎麼了,為什麼她這般率性而為。
花腰也不求饒,雲淡風輕地看著鳶夜來。
來呀來呀,來處置我呀,就看你怎麼處置我!
連公公正要抓人,鳶夜來面寒如鐵,「辱罵本相,罪不容赦,本相要親自處置!」
王悠然鬆了一口氣。
他拽住花腰,把她推出涼亭,然後徑自朝前走了,她唯有跟上去。
拓跋思薇水靈的瞳眸微微一縮,寒氣森森。
來到太后寢殿,她恭敬地斂裝行禮,「薇兒拜見太后。」
周太后坐在銅鏡前,由宮婢補妝整容,「嗯」了一聲。
「太后特許薇兒進宮赴宴,薇兒明白太后疼愛薇兒,為薇兒好。這些日子,薇兒想了很多,也明白了自己錯在哪裡,日後薇兒定當謹言慎行,不再魯莽衝動,時刻警醒自己,切莫驕縱逞凶。」拓跋思薇語氣誠懇,看來這些日子反思很透徹。
「薇兒長大了,懂事了。」周太后嘉許道,「你父王也可以少操些心了。」
「薇兒有一事想求太后成全。」
「說吧。」
「太后應該略有所聞,薇兒對丞相鳶夜來……情根深種,今生今世非他不嫁。若不能嫁給鳶夜來,薇兒寧願死!」拓跋思薇跪地祈求,萬般懇切,「求太后成全!」
「你要哀家為你賜婚?」周太後有些愕然。
「薇兒知道,這樣懇求太後過於冒昧,但薇兒日思夜想的都是鳶夜來。沒有他,薇兒快活不下去了,只能懇求太后成全,別無他法。」拓跋思薇恭順道,眼底眉梢流露出痴痴的情與濃濃的愛。
周太后望向窗外,鳳眸冷凝。
拓跋思薇吃不准她的心思,過了半晌才道:「太后……」
周太后和藹道:「這件事,哀家會好好考慮,你先去吧。」
拓跋思薇告退,周太后怔怔出神,忽地鳳眸一亮。
萬壽宮有不少宮室,花腰跟著鳶夜來進了一間宮室,門窗關得緊緊的。
她一邊打量這空蕩蕩的殿室,一邊問:「你確定不會隔牆有耳?」
他站在她身後,「你以為鬼見愁是紙糊的嗎?」
在外頭守著的鬼見愁,爺啊爺,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一針見血啊。
室內只有一張小榻,還算乾淨,可以坐坐。她正想坐下來,卻被他從身後抱住,她轉過身,白嫩的爪子扣住他的咽喉,「色魔!」
鳶夜來誇張地表演,頭一歪,嗝屁了。
花腰笑起來,手自然就鬆開了,被他一把抱起,然後就在小榻上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