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手稿

第7章 手稿

江寧盯著眼前之人,似乎想從自己的腦海中搜索出,眼前這人究竟是誰。奈何他對修行一道的所知,實在有限,搜腸刮肚一番后,仍是想不起來,什麼人會被關在臨安城監牢的地牢之中。

此人銀髮過肩,鬍鬚發白,盤坐在那不動如山。

江寧不看他時,對面彷彿空無一人;待看他時,又彷彿一尊千仞大山矗立。雖然坐著,江寧卻有一種高山仰止的錯覺。

「前輩,你當真願意教我修行?」

「談不上願不願意,閑著也是閑著。」那人也不看江寧,仍舊盤坐著,彷彿一尊石像一般。這間地牢原本密不透光,也不知東北角的上方,是誰通了一個洞,倒是有一束光射了進來,除此之外,地牢中便再無他物。

江寧思忖再三,這可是一筆包賺不賠的買賣。就算是沒學會修行,也只不過是吃了些口頭上的虧,不算啥。想到這兒,江寧順勢就跪了下去。

「師尊在上,弟子跪拜。」

「等等。先別忙著叫師尊,你資質平平,未來的成就可說不好。在成就虛聖之前,別說是我的弟子。」

那人終於睜開眼睛,似有深意的說了句。

江寧問道:「為何?」

「不為何,我怕丟人。」

江寧滿心無語,不過自己資質平平,倒的確是沒有講條件的資本。他心中自然不知道,眼前這人之所以願意教他修行,就是看中了他萬中無一的資質。

「那我該如何稱呼師尊?」

「唔……我在此參禪悟道三十載,實在是有些枯燥。你就叫我枯老頭吧。」

「三十……三十年?」

江寧震驚得幾乎都說不出話來。自己總共才活了十幾個年頭,可是這個人居然被關在這裡三十年了?這得是犯了多大的事,才能關這麼久?大唐帝君大赦天下的時候,這人也沒有被放出去嗎?莫非是造反誅九族的大罪?

臨安城的郡守只怕都換過好幾茬了吧?

枯老頭見江寧的樣子,知道這小子沒見過世面,於是只好解釋了一句:

「三十年彈指一揮間,有什麼好大驚小怪?」

枯老頭雖然鬚髮全白,臉上皺紋如壑,但是一雙手卻保養的極好。江寧不知修行秘辛,否則就該猜出來,眼前這人的來歷。三十年前,長安城兩位聖人級別的高手,展開了一場驚天動地的對決。其中之一便是當今聖門的主人,裴聖;而另外一個,卻是有著大唐第一劍之稱的林沽。

兩位花甲老人,在長安城大動干戈。起初的原因,竟然是因為林沽想要一覽聖龍柱的風采,被裴聖無情拒絕,因此惹出一場潑天的大戰。民間傳聞,聖龍柱乃是當年大聖的貼身法寶如意金箍棒遺留下來的無上聖器,擁有通天徹地之能。

這場戰鬥最終因為大唐帝君的插手,林沽才不敵,敗出長安。

三十年時間,的確是彈指一揮間。

江寧那個時候還沒出生呢,自然不知道眼前這位爺的絕世風采。不過推己及人,對於這枯老頭的年歲來說,也許,三十年也確實是一眨眼的工夫。

「枯老頭,朝廷為什麼關你這麼久?」

江寧還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林沽瞪著眼,半晌才道:「關我這麼久?也對,老李家的乾龍功的確不賴,若非他插手,老裴一個人,又豈是我的對手?這樣算起來,我的確也算是被朝廷關了三十年。」

江寧聽得一知半解。

老李家是誰,老裴又是誰,他統統不知道。不過聽話聽音,這兩人,八成就是枯老頭的死對頭了,以後遇著,可得繞著點走。

「江小子,你聽好了,老子要教你的,乃是大唐第一劍道。」

「大唐第一?比歸劍宗還要厲害么?」

江寧久在臨安,聽得最多,聲名最響亮的宗門,就要屬歸劍宗了。萬劍歸宗大法,在修行的江湖裡,也算是個腕兒。歸劍宗創派七十餘載,積蓄還算深厚。當然,和三大無上宗門相比,底蘊就差了不是一星半點了。

林沽白了江寧一眼。

「修行一道,玄三重,元三重,方能超凡入聖。你小子從未修行過,這第一道關卡,便是通玄境。破凡入玄,一步登天。我之一生,縱橫天下,但憑一劍在手,攬月九天、擒龍四海,心意通達處,直可問仙人。」

林沽說起自己的生平,酣暢淋漓。

足可見得這一生,波瀾壯闊卻又精彩絕倫。按時間推算,林沽也不過百歲,還有大把歲月可以追尋修道的終點彼岸。修為進入聖境后,壽命可達三百。

江寧只聽得心馳神往。

他彷彿在林沽展開的波瀾畫卷里,有如一葉扁舟,隨風浪而行,驚心動魄大快人心。這其間種種,好似是自己經歷一般,竟是心緒潮起,難以平靜。

而此刻的李記酒樓,潘富貴卻愁眉不展。

原本被藏在後廚的那個血人柳一刀,竟然不見了。臨安城神捕司陳大人親自來拿人,可見是得了絕對可靠的情報,可是,那人怎麼會不見了呢?還有,江寧那小王八蛋去打個酒而已,怎麼這麼些工夫還沒回來?

潘富貴只覺得今天事事不順。

中午客畢,江寧依舊沒有回來,潘富貴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囑咐完店裡的夥計,便匆忙往青壺奔去。清河街上三間酒館,江寧只有可能會來這一家。

「小白姑娘,請問今日可曾見過江寧?」

店裡只有秦惜白在,潘富貴識得。這位小姑娘說起來身世也可憐,據說是逃難到臨安城的,只是這些年大唐風調雨順,沒聽說過哪裡遭了大難。後來又聽說,因為江湖仇殺,秦惜白的族人盡皆喪命在修行者的手中。

這些傳聞,無疑加劇了秦惜白凄慘的身世。

見是潘富貴,秦惜白熱情的道:

「是潘掌柜啊!江寧?他兩個時辰前來過,說要一壺烈酒。待我轉身去給他拿酒的時分,人便不見了。我瞧著剛剛許多人往晉海街那邊跑,興許是有熱鬧可瞧,江寧沒準就過去瞧熱鬧了。」

「多謝小白姑娘。」

潘富貴點頭致意。

江寧既然來過青壺,絕無道理只顧著瞧熱鬧,而全然不顧店裡的生意。要知道,一個最重工錢的人,是最怕扣工錢的。眼下遲遲未歸,定是出了什麼差錯。

等到潘富貴跑到晉海街時,熱鬧早已沒了。

雖然憂心不已,潘富貴心裡還是罵道:好你個江小二,就知道貪玩,玩得都不回家了。等你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身處地牢內的江寧自然是聽不著這些話了。林沽不僅在為江寧描摹一副波瀾壯闊的畫卷,也同樣為江寧打開了一扇大門。無數的光芒彷彿一顆顆星星般,跳躍出來,閃耀在江寧面前。江寧何曾想過這般場景,如醉如痴,心潮澎湃。

林沽講得一半,突然話鋒一轉,道:

「江小子,你還沒說,你怎麼進了這臨安城的大牢呢?」

「哎,我是真冤枉。」

江寧順勢也坐了下來,地牢的青石板上,鋪了枯黃的蒿草,密密一層,倒也柔軟。他始終與林沽保持十步之遠,不敢過於靠近。

「今兒一大早,酒樓里便豪客不斷,說是什麼詩聖手稿現世,各大修行宗門、朝廷甚至連江南王的驍騎衛都撒進了臨安城。有兩個歸劍宗的弟子,先是到我們酒樓安頓了一番,然後又一個叫柳一刀的俠客,被什麼黑樓的人追殺,死在了酒樓裡面。那兩個歸劍宗的弟子就離開了,後來晌午的時候,其中一名歸劍宗弟子居然死在了晉海街,你說奇怪不奇怪?神捕司的人說我認識他,硬是把我關進來這裡。枯老頭,你說,我冤不冤?」

林沽眼神一凜。江寧說了一大串,他絲毫不在意。江湖修行,恩怨仇殺,再平常不過。只是,這詩聖手稿倒有些意思。

「你是說詩聖手稿?」

詩聖,以詩才立地成聖,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大唐初年,詩才最盛者,莫過於詩仙他老人家,號稱以詩才問鼎仙班。但是詩仙之下,就屬詩聖了,足可見得是一位超級巨擘。

民間俗世,都在傳聞修行之首要,在三大無上宗門。三卷天授經書,乃修行總綱。只是尋常人豈有機會目睹?林沽和裴聖交過手,以他的見識,自然不會對一卷詩聖手稿動心。只是他的傳承,多多少少和詩聖他老人家沾點關係,所以有此一問。

江寧愣了一會兒。這位老爺子不關心人死沒死,竟然關心一卷手稿?

「那些人的確是這樣說。」

「唔……」林沽想了想,又道:「江小子,你出去后,能否找到那捲手稿,送到我這裡讓我看看。」

江寧想起陸青雲和柳一刀的慘死,心中不禁一個哆嗦。他還不知道柳一刀已經逃走的事情,所以直覺的認為,那些修行人物,都因為這個手稿而亡,自己這隻小蝦米,又如何敢打它的主意?

「枯老頭,你的本領這麼厲害,還需要一卷詩聖手稿么?」

「你小子懂個屁,大唐國祚延綿一千七百載,真正的修行大世,卻只在前五百年。往後這一千二百年以來,修行者每況愈下,聖門、凈宗和戒墟的三大天授經書,也早已束之高閣,無人能解。我要詩聖手稿,當然不是為了修行,而是為了一樁淵源。」

「可是,我這般手段,出去尋找詩聖手稿,與送死何異?」

林沽轉過頭,滿意的道:

「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且放心,三日之內,我必定助你通玄。邁入通玄境后,你便可自行修習,我這門劍道,有問仙之姿,叫做青蓮劍經。」

江寧不自覺的點點頭,對於青蓮劍經這個名頭,絲毫不以為意。至少,聽上去沒有萬劍歸宗那麼風從雲動。他在意的,是「三日之內」,這件事可比其他任何事都重要。

世人只知有詩仙,不知有劍仙。

青蓮居士的劍道,在大唐帝國前五百年間,是多麼的煊赫。當年號稱三宗一人一朝廷,這一人,便是指劍仙青蓮居士。林沽承襲了這門劍道的傳承,雖不至開宗立派,但總要在這個世間,留下風華一筆。三十年前的大戰,林沽敗出長安,這三十年來,也讓他想清楚不少問題,爭先斗勇的事情,林沽已經不怎麼熱衷了,他有更遠的道要去追尋。

而青蓮劍經,這一門修行,卻不能斷在自己手裡,這才有了江寧的際遇。

且不說師徒二人,在這地牢之中,如何不舍晝夜。

三日之後,陳兼果然派人,將江寧領出了臨安城監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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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唐第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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