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萬千星辰不及你
「林夕,你怎麼在這……」從睡夢中驚醒的安堇年,在抬眼看到我的那一刻,已然失了所有鎮定。
他慌亂的推搡著我,呢喃道「誰告訴你的……」
他的這番動作,無疑不是一根根懸在我頭頂的棒槌。
他越是掙扎,我的手越是用力握緊。
興許是因為知道真相后的害怕,這一刻的我比過往哪一次都要堅定。「堇年,你到底準備躲我躲到什麼時候。」
十指交握的手心,已滲出層層細汗。
他繼續在我的壓制下做著無力的抗爭「你走啊……走……」
這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看見他如此崩潰的情緒。
我鬆手,撫上他的臉,不顧他驚慌失措的表情,看著他,認真地說「這一次,不要再推開我了,好不好。」
淚水悄無聲息的爬滿了我的整張臉,想哭,卻已然在他的面前失了發泄一切痛苦根源的勇氣。
想笑,以此來安慰他。可努力扯起的嘴角,除了溢開的苦澀,便只剩痛苦。
這一刻,我該用什麼情緒來詮釋得知真相后的坦然。
他懇求道「林夕,你走好不好,當我求你了,好不好。」
一向鎮定自若的安堇年,今日卻在我的面前展露出了他的恐慌。他害怕的,恐懼的懇求著,讓我離開。
而這一切,他不過是在害怕,怕我得知真相後會隨他而去,怕他最後殘留的那點自尊也會在我的執拗下而一敗塗地。
那樣高傲的安堇年,曾手執生殺大權,從不懼怕任何突發意外的安堇年。此刻,會這麼怯弱地坐在我的面前,一聲一聲地低聲下氣的懇求著我離開。
我吸了吸鼻子,拚命忍住心底的酸澀,說「事到如今,你叫我還怎麼能放得下。安堇年,你可以自私的丟下我,離我而去,可你卻不能求我同你一般,永遠離開。」
安堇年停止掙扎,痛苦道「林夕,我沒有明天了……」
簡短的話,像是訴說著所有的無力。
我終於明白,為什麼他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於他而言,他是一個沒有明天的人,承諾不了我關於明天的未來。可我是一個擁有無限明天的人,在他心裡,或許從他離開那一刻開始,我們就已經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了。
「那又怎樣,堇年,我們已經錯過了五年,餘下的日子,讓我陪著你好不好。」我伸手再次與他十指相扣,認真地說道。
安堇年,餘下的時光,我只想與你一起。
安堇年頹然地閉眼,喃喃道「可是我不想連累你。」
「可是,沒有你的餘生,我的存在將毫無意義。」安堇年,若是沒有你,我又何談餘生。
心裡的難過一發不可收拾,所有的悲傷情緒上涌,讓我失了壓制的初心,痛哭出聲。
他不再說話,像是認命般地絕望,與我緊握的手,在不停的微微發顫。
我抬頭,深情凝望,說「以後就讓我陪著你吧。」
不管是一個月,還是一天,我都陪著你,守著你。
當晚,我就固執己見的搬來了醫院,在安堇年隔壁的病房住下。牧沅為此,偷偷在暗地裡朝我豎起大拇指。
安堇年的情況不甚良好,甚至能用糟糕來說明。因四肢虛脫無力,他很難獨立的下床走動,每次,都是在我和牧沅的攙扶下,才有邁動步子的力氣。
剛開始的時候,他對我的過分主動,還保持著特意疏離。可在我的強烈堅持下,他的脾氣也在一點點的收斂,幾天下來,病情也跟著好了許多。
主治醫生艾倫還為此稱讚說,這真的是一個奇迹。
徐妍得知安堇年的情況后,在余笙的陪同下,火急火燎的趕來醫院,將安堇年跟牧沅一行人痛罵一通。
末了,她還不忘叮囑我說「我當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讓安堇年防賊一樣的防你,現在真相大白,你也該安心了。以後,他倆要是瞞著你再有其它的動作,你跟我說,我來幫你收拾他們。」
倒是余笙,平靜的有些異常,在看望過安堇年的病情后,他只同我說了一句話「果然,你最終還是會選擇他,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
余笙地話,能用沒頭沒尾來形容。他像是早就知道答案一樣的瞭然,可話語里卻又暗含了失落。
幾次我都想問問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麼,可仔細一想,我便放棄了。知不知道真相已經不重要了,既然我已成了知情者,就沒有去追問的必要了。
因為要照顧安堇年的緣故,我特意跟沈軻辭去了雜誌社的工作,開始一心一意兼顧起安堇年的生活起居。
日子過得很繁瑣,也很簡單。
每天早上,我都會推著安堇年去醫院的活動區遛彎,下午的時候,我會陪著他在陽台曬太陽。
他雖然還是不怎麼愛說話,也仍舊與我保持著疏離,可我能感覺得到,他的心情很好。
很多個夜晚,我都會趴在他的病床前,徹夜難眠。直到天悠悠轉亮,我才回房,在一夜未眠的疲累中小棲片刻。
我也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看著他那張熟睡的臉而掩面痛哭。也會在回眸時,因看見他那張日漸消瘦的臉,而心痛到無法呼吸。
我很難想象,往後沒有安堇年的日子,我該怎麼辦。
時間是不等人的,我們每天都在細數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在煎熬里慶幸餘下的時光,卻又在痛苦裡備受煎熬。
期間,我回歸了我的寫作生涯,開始了我暫別寫作圈后的第一本新書。
書名為《萬千星辰不及你》。
很俗套的一個書名,因為書名相似度很高的緣故,而一度引起書粉們的吐槽。
也有很多書粉們共同發聲,希望我能給一個解釋。
我不禁莞爾,不僅在書友圈裡統一公布了我與安堇年的戀情,也為書名做了解釋。
這段以我與安堇年愛情為紀念的書,就此起筆。
過去,我也曾想過,若是安堇年不再回來,不再出現在我的世界里。那麼我也勢必會為我們的愛情去寫一個完美的結局。
如今,他回來了,且完好無損的站在我的身邊。我想,我更應該以此來紀念我們的愛情。
在那長達五年等候的時光里,有太多的不能言語。
既如此,那就寫出來。
書的開端,我寫了這麼一句話「安堇年,這場漫長而又難熬的夢境,你若與世長辭,那麼我便陪你一夢不醒。」
此話一出,驚了一大片讀者。
安堇年這個名字,對於江州的人來說並不太陌生。所以,在我公布的第二天,我倆就以「才子佳人」的稱號登上了熱搜頭條。
徐妍吐槽說「你呀!就是愛作,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和安堇年是一對似得。你別忘了,安家還有一個冒名頂替的。」
安家還有一位安堇年,徐妍的話當即點醒了我。
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沉浸在自己的小情小愛里,全然忘了身後的兇險,還有那一團團等著我們去解開的迷霧。
直到徐妍提及,我才恍然。
剛好《人間》這部劇已經接近尾聲,劇組宣布殺青,特意邀請了作者,投資人等有關人物參加發布會。
安堇年收到的邀請,來自於余笙。
近來的安堇年,身體好了很多,有的時候,還能下地走動,只要時間不是太長,他也能堅持一小會。
可突如其來的聚會,不僅意味著他將以作者的身份出席,同時還肩負著投資人的身份。這些都並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關鍵是還有一個人,勢必當晚會出席。
有關假安堇年的身份還在查證中,很奇怪的是,即便牧沅已經動用了所有的人脈關係,也無法找到一絲一毫的線索。
「你們說,這個冒名頂替堇年的人會不會是他失散多年的同胞兄弟。」牧沅重複翻看著手中照片,第一個提出了質疑。
安堇年搖頭「不大可能,我是獨生子。」
牧沅反駁道「那你們怎麼可能會怎麼像,連安伯父安伯母都分辨不出來。」
「那也不能證明什麼。」安堇年斜了牧沅一眼,繼續否定。
一直坐在電腦前碼字的我,因他們倆的爭辯而無法靜下心來,隨口說「誰說堇年的母親是你安伯母了,明明他媽媽另有其人好吧。」
話一出口,我才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說漏了什麼。
這個真相,我原本還想著等堇年的身子好些了再說的,誰知……
呃……好吧,是我大意了。
牧沅睜大了眼睛看我,問「你怎麼知道堇年不是安伯母親生的,你在開玩笑吧。」
安堇年也一副讓我接著往下說的神情。
我低頭,眼珠亂轉,扯道「沒有,我一時口快,瞎說的。」
「哦」牧沅哦了一聲,把手中照片遞給安堇年說「你說這個秦蕭也真是奇怪,他好端端地把安伯父跟一個陌生女人的照片給我幹嘛……」
「我剛剛說了什麼。」牧沅剛說完,又問道。
我接過話頭「你說陌生女人。」
牧沅一拍腦袋「對啊,我怎麼沒想到。」牧沅說著,往安堇年身邊湊近了些,從中抽出一張照片,與安堇年比對。「還別說,這個女人跟堇年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