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不是一無所獲
他看著李允,目光稍顯遲疑。
民間醫婆雖有些濫竽充數的,卻也不乏一些經驗老道的穩婆,不僅能看出女子是否完璧,也能看出女子有無懷孕、是否小產。
興許小天師說的是那些死者都曾經小產,這倒是更能說得通。
只不過田廣利話說出口還是有些微微臉熱,畢竟這到底是女子之事,還涉及到花樓陰私,總歸不是那麼上的檯面的東西。
可沒想到,李允卻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生產與小產是兩樁事,這點某還是分得清的,何況這還不只是醫婆驗屍的結果,更有證人證詞相佐,不會有錯。」
「那這其中定有問題!」懷胎十月到生產,花樓眾人怎可能毫無所覺?甚至此前從未提過!
更何況,若是生產,那孩子呢?
田廣利霍然起身,心中已經打定主意要將那些涉案花樓的鴇母一一審訊。
恰此時——
「大人!大人!出事兒了!」
「杏花衚衕出事兒了!小天師,死人了,兇手又作案了!」
「什麼?」這一驚非同小可,本來就起身太急,田廣利登時便覺腦袋嗡嗡,這時氣血上涌,一腳跨出去就跟踩在棉花上似的,顫巍巍就要倒。
李允略微抬手,便將人穩穩扶住:「田大人莫急。」
說話間便伸手在他身上幾個關鍵穴位按了按。
田廣利只覺一陣刺麻,恍惚一下,眼前便又重新清晰起來,本來昏沉的腦子也一下子清醒了。
「放鬆。」
他連著深呼吸幾次,覺著平穩了,這才大踏步往外走,同時還招呼手下:「快、快,去通知仵作,跟我去杏花衚衕。」
「殿下,杏花衚衕出事了。」
安樂公主剛剛才用完午膳,拿著九連環把玩著,準備消消食再去午休,就聽見侍女若雲的稟報。
「出事了?是又有了命案?」
「是,小天師和田府尹都已經去了。」
「當真?」安樂公主把九連環往小几上一扔,猛地站起身子,「快給我更衣。」
「殿下不可,這——」
「讓人安排馬車,趕緊的,去杏花衚衕。」
若雲本想勸勸,且不說杏花衚衕那是什麼腌臢地,不知道到也就罷了,現在知道了怎麼還能去?更別說還出了人命,哪個金枝玉葉會往那種場面鑽的?
可勸阻的話到了喉嚨,只冒了個開頭就咽了下去。
自打捲入了這案子,公主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若非她在近身伺候的時候仔細觀察過,反覆確認了還是那個人,她都要懷疑公主是被人掉了包。
也可能飄雪說得對,公主是受了驚嚇才轉了性子,比起從前,如今的公主平常大多數時候都更寬和,但真決定要做的事情,是誰也拗不過的。
就說原來的蒹葭和白露,那可是公主身邊一等一的大丫鬟,從小陪著公主長大,那是多深的情分,這才多久時間就被冷落在一邊了?還不都是不該開口的時候瞎勸,公主都是要及笄的人了,哪裡還能容別人替她拿主意?
如是想著,若雲手上的動作更加快了幾分,旁邊還有聽候使喚的小丫頭,很快安樂公主就收拾齊整了。
瞅著一行人簇擁著假安樂出門,姜珩嗖一下從角落裡竄了出來,也悄悄跟了上去。
這幾天她的日子有點難過,倒不是又被圍追堵截什麼的,只是她這幾天實在是變化太快:
上午還是只威風凜凜的大公雞,下午就變成了小麻雀,待得晚上又變成了一隻花老鼠,最頻繁的時候,幾乎是一個時辰就變個模樣。
彷彿是要把她之前在李允那兒待著沒變的全給補齊了,真是奇了怪了。
可她也實在無法,只能忍著。還得慶幸老天垂憐,沒有讓她變成個什麼驚人的大塊頭,什麼獅子老虎豹得的,否則那奪人眼球的,可是藏都不好藏。
唉,果然,人到了困境中,底線是會不斷往下降的。她都不知道該說自己現在是苟延殘喘還是識時務者為俊傑了。
反正除了認命,還能咋的?
但也不是一無所獲。
變化太多且無法掌控是挺愁人,但換個角度,這也大大降低了被發現的概率。
畢竟正常人誰能想到早上牆頭的麻雀、中午門口跑來的白貓、晚上床腳蹲著的老鼠,其實都是一個人呢?
她也因此多了對這個假安樂的觀察。
心裡隱約覺得她應該不是什麼精怪妖物,畢竟人前人後都沒見作法什麼的,只是沒人的時候說幾句她聽不大懂的話,讓姜珩更加確定她不是這裡的人,至少不是盛京城的人。
而且,值得慶幸的是,對方雖然搶佔了她的身體,但似乎並沒有完全接收她的記憶。尤其是那些她本來就不為人知的秘密,對方似乎還全然是一頭霧水,這是她比較放心的。
想到這就想到飄雪,當初她便覺得飄雪性子有些浮躁,稍顯急功近利,才讓她去那裡想著好好磨磨她的性子,調教好了也不枉費她那一身功夫。沒想到這回飄雪竟然能得了這位假安樂的青眼。若她老實知道對主子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也就罷了,若是從她嘴裡泄露了什麼出去……
這些紛雜的念頭佔據了她這幾日的全部思緒,但此時此刻,當務之急,還是得追上假安樂才行。
李允在那邊,說不得她還能再找到什麼機會。
至於具體是什麼機會,具體要做什麼,姜珩卻是毫無打算,總之是走一步看一步罷了。
就這般,很快姜珩便跟著安樂公主的馬車一路到了杏花衚衕。
這裡平素白日里沒什麼人來,向來便是十分幽靜的。發現死屍之後,王漢第一時間便封鎖了現場。
只是京城百姓雖然害怕命案,卻又向來是喜歡湊熱鬧看八卦的,又是青天白日的這麼多不良人和府衙的差役守著,一個個便都在那封鎖線外守著,時不時談論幾句。
不良人倒是過來趕了人,可這大中午的,天氣又熱,閑著也是閑著,也沒人真散了,都巴巴地等著。
安樂公主到來的時候,這些百姓是最驚訝的。
「這不是安樂公主嗎?」
「她怎麼來了?」
「難道這也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