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為這個世界留住陸沉澤
童蘇蘇從床上醒來,鼻頭一酸,眼淚已經奪眶而出。她來不及穿鞋,跳下床奪門而出,完全不顧小西在身後的喊叫。
童蘇蘇光著腳飛奔在酒店的走廊,經過的人紛紛扭頭看她,她毫不在意,進了電梯她才發現自己並不知道陸沉澤住在哪個房間。身邊站著的酒店服務員偷偷用餘光打量著她,出聲詢問道:「小姐,請問您要到幾樓?」
童蘇蘇臉上還掛著淚珠,低頭看了看自己光著的腳,猶疑了一下,問到:「請問你們酒店的高級套房在幾樓,有落地窗,書房衣帽間的那種。」
「十八樓,小姐。」
童蘇蘇點了點頭:「那我去十八樓,謝謝。」
童蘇蘇看著電梯一層層上樓,數字漸漸接近,她暗暗祈禱,希望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她可以看到陸沉澤,希望可以聽到陸沉澤的聲音,希望可以再見陸沉澤一面,她想告訴他: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了。請你,不要離開。
「叮。」電梯到了。
她飛奔出電梯,酒店的走廊好長,鋪著厚重的地毯,童蘇蘇倉皇地迷失在一個個緊閉的房門間,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的無能為力,意識到自己的束手無策。
「童小姐?」
童蘇蘇扭過頭,叫住她的是葉行。身後站的是陸沉澤,他們剛剛從房間出來,站在門口看著自己。
她知道自己很奇怪,衣衫不整,光著腳,頭髮凌亂,滿臉眼淚,可她顧不上,她的眼裡只有陸沉澤,周圍都暗下來,他站在光里,他周圍全是巨大的灰色的投影,這影像太過真實,卻又似乎一碰即碎。
她所有的情緒在此刻傾瀉而出,豆大的眼淚順著臉頰落在地毯上,砸下的全是她松下的那一口氣,是她的如釋重負。
陸沉澤他還活著,他還在,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陸沉澤扭頭看了葉行一眼,葉行搖了搖頭表示不解。陸沉澤嘆了一口氣,回過頭看著童蘇蘇向她走去:「童小姐,你沒事......「話音未落,他便看到童蘇蘇朝著自己沖了過來,他腳步一頓,停下的那一秒童蘇蘇直接撞進他的懷裡,雙手緊緊環抱著自己的腰,陸沉澤被突如其來的擁抱衝撞得身體一晃才站住了腳,女孩的臉埋在他的身體,單薄的襯衣擋不住她洶湧的眼淚,陸沉澤能感覺到她的眼淚沾染在自己的皮膚上,他從未看過有誰能如此不管不顧肆無忌憚地大哭流淚,像個孩子一樣,她的眼淚滾燙,陸沉澤覺得自己的胸膛已經不能起伏,他感覺自己已經無法自然呼吸。
葉行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陸沉澤神色莫辨。過了許久,有路人經過頻頻扭頭看過來,葉行才反應過來,乾咳一聲:「童,童小姐.....你這.......」
童蘇蘇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後退,從陸沉澤懷中退了出來,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她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只能低頭看著自己光裸的腳在地毯上慌亂無措。
童蘇蘇:「我....我....陸先生,對不起,我失態了。」
陸沉澤沒有出聲,一時間,沉默的尷尬瀰漫著整個空間。
葉行心生無奈,出聲打破尷尬:「童小姐,您沒事吧?」
童蘇蘇心裡暗自罵自己,做事情也不過腦子,就這麼不管不顧衝到陸沉澤懷裡,自己該怎麼解釋啊。童蘇蘇皺著眉頭,心裡不停的想著自己該找什麼樣的借口來解釋自己這失禮的表現:「我,我是因為......」
陸沉澤突然開口,打斷童蘇蘇的吞吞吐吐:「童小姐,你來得正好,就新加的戲我們需要提前溝通,這事情您還記得吧。」
童蘇蘇趕忙點頭:「嗯,記得,我記得,可以啊,現在嗎?去哪裡?」
陸沉澤低頭看了看童蘇蘇光著的腳趾:「兩個小時以後,片場見。」
童蘇蘇收拾妥當來到片場,陸沉澤坐在監視器旁邊看著回放和導演討論著,神色嚴肅。
童蘇蘇看著這樣的陸沉澤,突然很憂傷。眼前的陸沉澤並不是真正的陸沉澤,他堅硬的外表下的心是怎樣的千瘡百孔,誰都不知道。
她回想起自己每次變成貓咪去到陸沉澤的身邊都是半夜凌晨,可陸沉澤從未是安然入睡的狀態;回想起陸沉澤對著「小白貓」說讓它陪伴自己的媽媽;回想起陸沉澤寫下的最後的信。自己怎麼會忘了呢?他怎麼會就那樣拋下一切離開呢,他就算要離開,也會把這部戲好好地拍完。他就是那樣細膩溫柔的人,他有一顆善良又孤獨的靈魂,他長期失眠卻從未聲張過,無論多麼疲憊在工作中都從不動聲色,保持專業,他總是把一切安排妥當,即使是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也不想給別人添麻煩。
童蘇蘇突然意識到,或許,這部電影結束的那一天,就是陸沉澤決心離開這個世界的那一天,他在默默準備著離開,他為親人準備了寄託,為朋友完成了夢想,為影迷留下了信件。
童蘇蘇遙遙看著陸沉澤,陷入沉思。陸沉澤突然抬起頭看向了她,喧鬧的片場,人來人往,兩人對視著,旁若無人。
葉行順著陸沉澤的視線看到童蘇蘇,挑了挑眉毛,詢問道:「沉澤,你和童小姐,怎麼回事啊?」
陸沉澤:「你說,她為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葉行聽到陸沉澤的喃喃自語,看了看,疑問道:」什麼眼神啊?哪種眼神?」
陸沉澤沒有回答,因為他發現自己沒辦法闡述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眼神,有同情有憐憫有仰慕,讓自己心虛,讓自己無處可逃。
童蘇蘇突然笑了,眼圈帶著紅,笑卻格外燦爛。她明艷的面孔徐徐展開的笑容明亮清澈,波光瀲灧。陸沉澤突然怔住了。
童蘇蘇看著陸沉澤,周圍來來往往的人都變成了幻影,她的眼裡只能看得到他一個人。
她下定了決心,她要用那隻貓的身體。
為這個世界,留住陸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