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紅石角斗場（5）
楚雲靜靜注視著傑瑞比。
「就我所知，這層中的所有人，都在紅塔大廳中經歷過動物的襲擊，被放出來的動物有烏鴉、狗、綠蜥、蝙蝠、青蛙、貓等等……具體的癥狀主要有，進入角斗場后狂熱、夜間失控、平日情緒強烈、易怒等。」
「而且隨著時間推移，癥狀會愈發加重。」
角落裡陰沉的聲音傳來：「有的人，就是在睡夢中被同舍的人活活咬死、撕開，或者是戰鬥后失去理智、被就地格殺。」
傑瑞比點點頭，又苦笑。
「當然，也有人通過百戰勝離開了這一層，但我們誰也不知道，在下一層等待我們的是什麼……或許能夠得到一絲喘息，但更大的可能，是將面對目前我們所經歷的千倍百倍的痛苦，比在這一層更快地死亡。」
室內陷入了一片寂靜。
楚雲心下瞭然，為了能夠換取食物的紅石，所有人被迫參加一場接一場的戰鬥，在這過程中，不時的狂躁失控也給人帶來恐懼，或是在這一層戰鬥到死，或是衝擊下一層去賭一絲生機——誰也不知道，哪種是更好的出路。
「不過，我聽過一個傳言……」
傑瑞比突然壓低聲音，開口道，「你們有沒有注意過，常年蹲在交易所門口討飯的那幾個人，他們的長相——」
「傑瑞比！」另一個睡在角落裡的人啞聲道。
傑瑞比摸摸鼻子，吐了吐舌頭睡回了床上：「我也就是說說……你們不覺得，那些鳥人、犬人看起來太奇怪了嗎！」
楚雲心中一動。
他想起了，剛剛進入這一層時，曾經遇到一個精神狀態十分失常的犬人，在他身邊的鳥人和蜥蜴人曾經說過：「他快要不行了！」
那時候他並沒有考慮過……這些長相與人類迥異的怪物，究竟從何而來。
楚雲垂下眼，拍拍身邊萊西的肩膀示意他上床。
「去吧，很晚了，該睡了。」
第二天大早，楚雲來到浮島。
這個時候的浮島還沒有多少人，只有零零散散幾個少年，他們坐在稀疏幾個紅光六芒星間，似乎已經經歷了一些戰鬥，正用毛巾擦著汗，調整著呼吸。
看到有人來，他們抬頭冷冷注視著楚雲走近。
在角落一個貓人那裡登記了信息，楚雲走入一道亮起的紅光中。
「嘩嘩——」
熱烈的歡呼聲沖入耳中，楚雲沒想到這麼早竟然也有了觀眾，心中微有些驚訝。這一次他早有準備，在強烈的殺意衝上心頭之前，已經調整好心態，咬牙保持了清醒。
「砰！砰砰砰……」
這次的對手是一個足有兩米高的壯漢。
壯漢腳步兇猛地向楚雲跑來，每一步都在石板上留下巨大砸擊聲，楚雲毫不畏懼，比壯漢還要兇悍地迎了上去。
「喝——！」
足足有半個臉大的拳頭襲來，風聲刷地刺入耳中。
楚雲右手猛地抓在壯漢手腕上，他並沒有硬擋，而是順著手臂一扭一推，這一拳被就被柔勁震開，同時他就著奔出的衝力猛地跳起，借身形纖細，一躍而起跳在了壯漢後背上。
「滾下去！小鬼——」
壯漢敏捷地肘擊，但楚雲比他更快。
狠戾的鐵拳如同一道閃電，攜著全身重量猛地砸在壯漢後頸，卻被壯漢拚命躲開了要害，只砸在肩胛上，咔嚓傳來骨裂的聲響——
就在同時，楚雲的另一隻手！
「咔嚓！」
纖細修長的手指握住關節處，如同野獸咬合般猛地發力——
慘叫聲中，卸下了壯漢的另一邊肩膀。
楚雲猛地跳開，壯漢一腿掃過。
「認輸吧，我不想出人命。」楚雲後退幾步。
「放屁——！！」
壯漢兩手垂著，但仍然大刀闊斧地向楚雲衝去，楚雲神色不變，側腰一腿，閃電般踢在壯漢膝蓋內側，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不願認輸？那好……」
他深吸一口氣，突然猛地彎腰扛起壯漢雙腿。
腿一蹬，整個人如同一頭蠻橫的凶獸猛地沖向了鬥武場邊緣，在壯漢回神反擊時，他扭腰一摔，壯漢被重重甩出鬥武場外。
「砰——！」
轟然落地聲，壯漢趴在地上久久爬不起來。
「——普坦被擊出鬥武場，e6#0001號勝利！」
觀眾在歡呼，楚雲緩緩呼出一口氣，這才發覺太陽穴的血管在突突跳動。
之前被強壓下的燥熱轟地沖入腦中，幾乎讓他暈厥，楚雲腳步晃了晃，好在紅光已經落下，將他包裹，帶回了上面的大廳中。
紅芒散去，楚雲走出幾步，發現就在方才短短片刻里，浮島中已經有了不少人。
有人給他讓路，楚雲點點頭走過。
在浮島中休息了片刻，確認身體狀況恢復至最佳，他再次通過六芒星進入了鬥武場中……第二場、第三場、第四場、第五場，五戰過後，楚雲獲得了十三塊紅石。
將紅石小心放入衣物內袋，楚雲離開了浮島。
在交易所兌換了幾塊麵包，以及蔬菜。
楚雲再次回到浮島，萊西已經等在角落裡，巴巴地望著他。楚雲拍拍他的頭，分給他麵包和蔬菜：「你在這裡看好，我下去打幾場。」
「小、小心！」萊西吞口水。
楚雲點點頭，走入場地內的六芒星中。
五戰後，楚雲拿到了十五塊紅石。
「你現在的經驗遠遜於對手，記住今早教你的。」楚雲拍了拍萊西的後腦勺，「你有力量，那麼就要用這種力量阻止敵人對你的攻擊，打亂對方的經驗。
「以己之長，擊彼之短——就是這麼簡單。」
萊西緊張地點頭，然後在楚雲的注視下，被紅光帶到了鬥武場。
大廳的天花板上出現朦朦朧朧的光幕，楚雲在一邊坐下，認真觀看起來。
由於有了準備，萊西進入場中后，明顯竭力剋制了情緒，雖然仍然面色漲紅四肢顫抖，但在對手出現后，並沒有第一時間撲上。
楚雲微微鬆了一口氣。
之前他並不能確定，普通人在進入鬥武場時是否還能保持神智。
只是昨天，他留意過和自己同一批的孩子進入鬥武場后的表現，發現在第一層大廳中最早恢復神智的那幾個孩子，面對突如其來的殺意時，明顯比其他人更自控、冷靜，似乎受到的影響並沒有其他人那麼大。
而且看剛才一大早就來浮島的那幾個少年，他們顯然已經是老手——如果一旦進入鬥武場就無法自我約束，那麼想必他們也不會放心地戰鬥。
而且楚雲猜測，除了自身壓制，一定還有別的方法，能夠純熟地控制、並且利用那種廝殺的衝動。
「哈啊啊——」
同一時間，萊西的戰鬥已經開始。
對手是一個身材消瘦的年輕人，萊西迎面而上，一拳搗去，對方靈巧地躲開，但萊西不管不顧，直接腳一蹬探手抓住那人雙臂，腰部一扭，「喝——！」地一聲把他摔了出去！
那人飛出數米，似乎有些懵了。
但豐富的經驗下，他已經迅猛地爬起，一跳躲開了萊西來勢洶洶的一拳。
觀戰中的楚雲微微皺眉。
對戰靈活型的對手，是目前的萊西最大的短板，他沒有對戰經驗，唯一的優勢是力大無窮，但如果他的攻擊根本落不到對手身上，那麼唯一的結果就是被耗死。
如果無法戰勝……
楚雲神色平靜，漆黑的眼睛靜若潭水。
……那麼，就只能認輸了。
萊西重重一拳被對手躲過，而他卻因為慣性踉蹌了兩步。
對手沒有放過這個機會！手一抓猛然折住萊西臂膀，足下絆住一步，眼看就要將萊西放倒在地，卻不想萊西陡然扭過身形，就著被抓住的姿勢反手一抱，巨大拉力使兩個人一起滾翻在地。
那個年輕人當即翻身，但萊西死死夾住了他的雙腿。
強大的束縛下，對手的動作完全變形，只能猛力轟擊萊西的後背，而萊西嘶吼一聲，重拳落在年輕人的後背上——
「咔嚓——！」
年輕人慘叫起來。
萊西拖著對手一拳接一拳砸去，每一拳都伴隨著一聲慘叫。
終於，對方猛地一拳搗在萊西肋下，趁著萊西吃痛鬆手的瞬間，整個人一滾逃到了數米開外。此刻他的狀態十分可怕，後背的骨骼已經塌陷下去，四肢勉強撐著身體，顫抖間從後背流出的鮮血染紅了衣服。
「我……我認輸！」
不甘的低喝從齒關中迸出，下一秒，洪亮的聲音響徹鬥武場。
「——哈德里斯認輸，e6#0002號勝利！」
萊西抱著頭，激動地仰天長吼。
在觀眾興奮的「e6#0002號！」「e6#0002號！」聲中，紅光將他送回了上一層，還沒恢復過來，他已經被楚雲拉到了一邊。
「我贏了！贏了！」
萊西抱住楚雲肩膀，激動得呼吸直喘。
「嗯，做得不錯。」楚雲口氣溫和，「今天是第一天，就到這裡……以後每天，我們除了完成規定的任務，就在宿舍里練習。直到你的能力足以通過這一層，再考慮下面的事——或是留在這一層，保全自己，或是進入上一層，尋找轉機。」
萊西眨巴眼，藍眼仁亮晶晶：「嗯！」
楚雲唇角微深，抬手拍了拍他的後腦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