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番外·世界
在離開聖都之前，他看到的世界是純粹的美好。
聖都是光輝美麗的，護城的魔法大陣將他們籠罩在永恆的夢裡，眼前的風景永遠光輝，看不到一絲荒野的灰暗。
他是托尓傑卡家族的驕傲，是這個古老而極富盛名的鬥士家族中誕生的又一個天才——被祝福，被期望，稚嫩的身軀蘊含著無數人一生難以企及的力量。
伊斯特曾以為，這是屬於他的世界。
直到他失去這些，獨自走在荒野上，先前的幻想才如同泡沫一樣破滅。
這世界是孤獨的，殘酷的，對每個人都是。
「亞瑟，我想要回聖都看一看。」
伊斯特躺在男人大腿上，閉著眼冷不丁道。
亞瑟翻書的手指頓了頓，他伸出右手，乾燥溫熱的掌心貼上伊斯特的眼皮，感到他的眼球在下面局促地動了動。
「太危險。」他說。
伊斯特好像並沒有抱多大期待，只是聳了聳肩作罷，亞瑟看到他百無聊賴地舔了舔上唇，粉色的舌尖滑過，一下子消失在了微微潮濕的唇縫裡。
亞瑟俯下身，嘴唇輕柔碰了碰他唇角，留下的氣息是溫暖的。
「但我可以想辦法。」
這樣的生活記不清是多久了。
似乎是伊斯特在城主府住下的第二年，沒有什麼原因地就搞在了一起，他們是相似的人，談情說愛太肉麻，說是陪伴更貼切。
「我隨口說的……你想什麼辦法。」
伊斯特翻過身兩肘子趴在亞瑟腿上，亞瑟唇角勾了勾，一手去撓小狗下巴，伊斯特不耐煩給他拍開了。
「荒野中心的怪獸你能打過？別他媽逞強。」
亞瑟捏他臉：「信你男人。」
伊斯特冷酷臉滾到一邊，躺在床上望天花板。
「沒事，我也不想回去了……我就隨便說說。」還沒反應過來，亞瑟已經翻身壓了過來，那麼重的一大坨壓得一口氣卡在了喉嚨口，「下去你個混球！」
亞瑟手扒開褲子探進去，在大白屁股上用力一捏！
「我他媽——」伊斯特腿一縮。
亞瑟狠親一口，笑起來：「使勁叫，乖。」
「……」
干累了，伊斯特往床上一趟就睡了。
亞瑟給他弄乾凈了往被子里一裹，扔床里去，自己起來趴在陽台上不知看什麼。
荒野的夜晚並不寂靜，風聲、獸吼，都在赤藍兩色的月光中遙遠地呼應著，被月色籠罩的紅石城帶上了虛渺的美麗，總歸是很安詳的。
亞瑟知道伊斯特在想什麼。
伊斯特的家族托尓傑卡，是聖都四大鬥士家族之一。
即使是在強者如林的聖都，這個名字被念出來也往往伴隨著尊敬，而從伊斯特的口述來看，他應該算是族長的嫡長子。如果不是鬥士天賦被破壞，他應該在聖都中成長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擁有光明坦途的未來。
然而這一切在失去魔力的伊斯特被送出聖都時，就成為了泡影。
十歲的孩子和身為低等鬥士的母親，在荒野中心如何生存下來，徒步逃亡到外圍的這裡……後面的故事，已經顯而易見。
說到底，聖都本來就不是什麼好地方。
亞瑟淡淡笑了笑，英俊的面孔隱隱有嘲諷。
但伊斯特離開得早，留下的記憶都是可望不可及的美夢，即使對自己說那不是真的，潛意識中卻有期待。
期待什麼？期待真正失望的那一刻吧。
於是……
於是第二天伊斯特從被子里滾出來的時候，得知自家城主一大早匆匆忙忙跑了。
「……」卧槽負心漢。
三天之後，負心漢帶著一頭龍回來了。
是不多見的翼龍，雖然不算強壯但駝著人飛還是綽綽有餘，負心漢淡定冷酷臉，看起來特別帥。
「……」伊斯特被驚住了。
他知道荒野上有龍，不過那是內圍的猛獸。
「你這兩天幹嘛去了？！！」
亞瑟沒說什麼，騎在龍上睥睨著伊斯特，神色特別倨傲特別霸氣，然後他伸出手，被……被伊斯特一巴掌呼開了。
「——你去抓龍了？！！」
伊斯特冷視眼前伏在地上的翼龍，翼龍抬起眼皮沒精打采地瞪他一眼。
亞瑟知道他要說什麼：「沒事，它很弱。」
翼龍狂躁地拍打起翅膀要把亞瑟甩下來，亞瑟拳頭光芒一閃砸它背上，翼龍嗷嗚一聲趴地上了。
「上來，我們去聖都。」
伊斯特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們現在在高空中飛翔，狂猛的氣流撲在臉上。亞瑟在前，不著痕迹地微微護著風，伊斯特視線落在他優美的背肌上，忽然覺得有點硬。
很久以前，他剛剛認識亞瑟時，覺得這個男人暴烈不羈又目中無人難以接近，後來他知道，其實他比看起來要溫柔得多。
伊斯特淡淡傲嬌地伸出兩爪，從亞瑟腋下□□去，然後別彆扭扭摟住……沒想到他手被亞瑟一把逮住。
往下按了按，貼在褲襠上：「來，給我擼擼。」
「……」麻痹分手！！！
最後還是沒擼成。
陽光從雲層上傾瀉下來，翼龍雙翅扇動，滑翔著飛向地面，那裡，一座籠罩在半透明七彩光罩中的城池靜靜屹立。
在初晨的光輝中，那些建築映著微光。
「——亞瑟！」
風自下而上灌過來，伊斯特憋了許久，忽然張口大喊，「亞瑟！我不去聖都了——」
翼龍在空中飛過一圈弧線，落在不遠一處高坡上。
亞瑟側過身，他看到伊斯特獃獃望著晨曦中閃亮的城池，臉上說不出什麼情緒，有期待、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種無可挽回的懷念。
「我不去了。」
「以前，有個念頭在支撐著我……」
伊斯特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掌，「只要再回到這裡，失去了的就會回來……或者說是不甘吧，這個美好的世界將我拋棄了，我卻無力抓住它。」
亞瑟微微皺眉，但還沒等他說什麼，伊斯特卻忽然手一撐，在翼龍背上站了起來。
遠方的大地被晨光照亮。
平原，山坡，無邊無垠的戈壁、岩石，它們在白色天光籠罩下沉默靜立，彷彿無論多少年月都會在這裡等待。
伊斯特臉頰微微發燙：
「其實世界早被我放在手心。」
他別開臉，故意不去看亞瑟投過來的視線。
「我不必再追逐了。」
【世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