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死亡威脅
我已緊張得六神無主!
海邊鎮的祭靈團隊被引導員迎向舞台後,祖利亞便放下杯子,起身吆喝我們做最後的準備工作;
亞天和柳環已經出席過無數次這樣的現場採訪,所以,祖利亞擔心的僅僅只是我和衛廣。
「記住,燈光打過來后,必須立刻露出燦爛的笑容,上台後先向觀眾鞠躬,然後再向主持人問好,總之,看我的眼神行事……」
祖利亞說完之後,看了看亞天和柳環:
「你們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
「有!」亞天說;
他低頭沉思片刻后,走到我和衛廣面前,從西服口袋裡掏出補妝粉,為我們補了補妝,然後又對我們的服飾作了一番整理;
「上台後,無論你們的服飾發生怎樣的改變也不能尖叫,和開幕式一樣,你們只需泰然自若就可以了!」
噢?改變?什麼改變?這次沒了「繭」,我們要怎麼變?
「好吧,那就讓我們等著看亞天的作品吧!」柳環一邊說,一邊向通往舞台的升降梯走去;
「好啦,走吧,記住,保持微笑哦!」
祖利亞用手擠了擠嘴巴,意思是讓我們保持微笑。
升降電梯到達舞台後,如日出一樣扎眼的聚光燈,端端地照向了我們;
我的腦海里立馬跳出了祖利亞的囑咐:
「一定要面帶微笑!」
我一邊偷偷地做著深呼吸,一邊奮力擠出笑容,盡量使笑容看起來自然、親切,就像祖利亞所期盼的那樣。
我們出現后,現場的觀眾沸騰了,他們又叫又跳,不停地叫喊著我們的名字,並來回揮舞著我和衛廣的海報;
他們就像一群飽死鬼,正前赴後繼的想要將肚子里的飯菜吐給我和衛廣!如果我有一顆炸彈,我想,我也許會毫不猶豫的扔向他們。
叫喊聲使我的緊張情緒更加難以抑制,而厚重蕾絲長裙的束裹使我汗流浹背,我恨不得立馬將它脫掉!
「歡迎……歡迎你們……」主持人已經笑開了花,雖然他的笑無比誇張,但看上去卻很自然,完全不像是強裝出來的;
「不得不說,你們的到來使我無比振奮……」他和祖利亞握了握手,然後把臉轉向觀眾,「現場的朋友們,你們是不是和我一樣振奮吶?」
「是……」現場的觀眾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呼喊聲,他們以高漲的興緻回應著主持人;
「很好,那麼,就讓我,代替大家,來問問所有人一直都非常想問的問題」!
他一邊說,一邊走到我和衛廣面前,然後張開雙臂擁抱了我倆。
在我投入他的懷抱的那一刻,一股濃烈的男士香水味撲面而來,惹得我的胃一陣排山倒海;
濃烈的香水味驅逐開了一部分緊張。
我抬起頭,看了看眼前的景象:舞台四周人頭攢動,就如集會的烏鴉般黑壓壓一片,舞台和觀眾之間站著一排排警務員,他們手裡拿著盾牌和電擊棍,正奮力抵擋著瘋狂的人群;
我們的投影被清晰地顯現在舞台上方,以及觀眾席的各個角落,我偷偷瞥了一眼自己的投影,噢,不,我的笑容居然如此僵硬!
我微微放鬆臉部肌肉,使其看起來溫和一些,我可不能讓觀眾看我的臭臉,這樣對我非常不利!
「你們在開幕式的亮相真是太美妙了!」主持人滿臉堆笑,「那麼,我想知道,亞天的創作靈感來之何處?」
主持人將笑臉轉向亞天,亞天雙手背於身後,似笑非笑地點頭,然後對著正前方的無人攝像機說:
「我想,我的創作靈感來自於我已故的摯愛,和青明在送祭日所穿的粉藍色連衣裙……」
亞天稍作停頓,用手理了理他藍色的襯衣衣領,「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注意到,她那天所穿的連衣裙……」
亞天將目光移向了我,我立刻洋溢起快樂的笑容,對著他與無人攝像機大方、愉快的微笑。
現場的觀眾被亞天對已故摯愛的真摯情感所打動,不約而同的發出令人心碎的嘆息。
「噢,真是令人動容,不得不說,你的摯愛非常幸運……」主持人以一副無限神往的模樣看著亞天;「那麼,請允許我們將最熱烈的掌聲獻給亞天和他的摯愛吧……」
現場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掌聲和口哨聲,看來,他們已完全被亞天的超高技藝、以及對摯愛的一片痴情所打動,他的風頭完全蓋過了其他團隊的形象設計師。
原來,開幕式那晚的服飾真的來自於亞天的摯愛!那我可真是託了他那位已故摯愛的福了!
主持人接著又採訪了柳環。
「那麼,你對他們是否有信心,他們的訓練成績怎麼樣呢?」主持人笑容可掬的看著柳環;
「這樣說吧,他們是我目前為止,見過的最勇敢的祭靈戰士,他們練得非常棒!而且,我對他們有百分之百的信心,我堅信他們會成為勝利戰士!」
柳環說這些話時目光堅定的看著無人攝像機,她的目光彷彿稍微再用力一點就會穿透堅硬的機殼一般。
「哇哦,真是厲害,那麼,請大家以熱烈的掌聲感謝柳環為祭靈儀式所付出的汗水……」
接著又是一陣似夏日熱浪般的掌聲,掌聲一浪勝過一浪,將我的緊張情緒越拉越高。
柳環對我和衛廣作出的至高評價,讓我的內心就像抹了蜜一樣美滋滋,是的,為了訓練我和衛廣,她已使出了渾身解數。
「好,接下來,讓我來問問他倆……」
主持人走回到我和衛廣身邊,然後伸出手,輕攬住衛廣寬實的雙肩,用無比親切的語氣問:
「那麼,說真的,你們在開幕式那晚的出場,真是驚得我目瞪口呆啊,無數只蝴蝶,哇……我真的非常渴望再看一次……」
他臉上的肌肉緊緊的擠在了一起,就像一塊被菜刀壓癟的生培根;
「當然,這一切都是亞天的著作,他真是一位能工巧匠!」
主持人絲毫不掩飾對亞天的崇拜。我想,等忙完祭靈儀式,他一定會出高價請亞天為他訂製服飾吧。
「事實上,你和觀眾們完全可以再看一次;」亞天搶過話頭,用明快的聲音對觀眾說。
噢,再看一次?他是什麼意思?
「哇!哇!哇!現在就看嗎?」主持人滿臉興奮的大叫;
「是的,你們想看嗎?」亞天伸出食指,指著黑壓壓的人群問;
「想……」
現場立刻發出迫不及待的喊聲,看來,他們對我和衛廣在開幕式的驚艷亮相意猶未盡。
不過,亞天是什麼意思?難道要把我和衛廣變成蝴蝶?
我看了看衛廣,發現他只是微笑著,臉上並沒有出現驚人的表情。他看起來泰然自若,就像祖利亞所要求的那樣。
我不解地看了看亞天,想要弄清楚他的意思,可他只是微微對我點了點頭,從袖子里掏出一支同打火機一般大小的遙控器,然後用食指對準紅色按鈕輕輕一摁,緊接著,一股像觸電般輕微的酥麻感從小腿部位傳遍全身;
「噢,又來了,蝴蝶又要來了……」
我一邊拉起衛廣的手,一邊在心中喊道,我想,將精彩留到最後,這就是亞天的高明之處。
台下的觀眾兩眼閃爍著興奮的亮光,他們一邊發出瘋狂的尖叫聲,一邊上躥下跳;我和衛廣微笑著互看一眼,然後將視線移到我們的投影之上;
不得不說,我們看起來真是神奇無比——我們被飛舞的粉藍色蕾絲蝴蝶包圍了!
粉藍色的蕾絲蝴蝶,由腳踝處漸漸向四周分離,分離開后,繞著我和衛廣一陣飛舞,然後悠然地煽動著翅膀,向著燈火闌珊的廣場上空振翅而飛!
沒錯!我的蕾絲長裙和衛廣的蕾絲西服變成了無數只粉藍色的蝴蝶,就像開幕式那晚一樣!
我微笑著盯著投影,可內心已如流雲般翻滾,瞧,我們再一次賺足了觀眾的眼球,他們一定會再次為我們所傾倒!
我們就像兩棵歇滿粉藍色蝴蝶的大樹,當風吹過,蝴蝶便被驚得如煙湧起,繞著大樹一陣款款紛飛后便向四周飛散而去……
「哇哇哇……」
主持人拿著麥克風的手顫抖著,他一邊叫著,一邊用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滿舞台紛飛的蝴蝶!他的眼裡閃動著亮光,而且還時不時地伸出手想要觸摸它們,可它們彷彿是活的一樣,一次又一次地逃過了主持人微微顫抖的手指;
祖利亞和柳環滿眼放光地掃視著漫天讓人目不暇接的蝴蝶,他們看起來既意外又興奮;
看來,就連他倆也未能提前猜透亞天的「魔法」。
我們的蕾絲服飾已經分離至腰身的位置,我低下頭,看著蕾絲長裙「幻化」成蝴蝶從我的身體之上分離而去,那感覺就好比脫變與重生一樣!
「噢,天啦……天啦……」
忽然,主持人捂著嘴大喊大叫,他用看到天外來客般的驚恐眼神盯著我和衛廣,他的驚恐眼神使我的神經緊繃起來,噢,不!難道,蕾絲蝴蝶分離完畢后就是我們的裸體!
這個突然冒出的猜測不禁讓我手足無措!
可是,亞天一定不會這樣疏忽大意的,他不會讓我們赤身裸體站在舞台之上!台下的觀眾也發出了和主持人一樣的叫喊聲,他們大張著嘴,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們……
我鼓起勇氣,轉過臉看了看衛廣,噢!這哪裡是什麼裸體啊;
衛廣的粉藍色蕾絲西服分離成蝴蝶以後,露出了紅色的底服,準確來講應該是一套新的服飾!
我趕忙朝投影上看了看,發現我的蕾絲長裙完全分離成蝴蝶后,露出了紅色的齊腳長裙,我原本的水藍色蕾絲高跟鞋也變成了紅色!
這太神奇了!
一陣驚呼后,現場響起了如雷貫耳的掌聲和口哨聲,掌聲過後,現場的觀眾齊聲吶喊著亞天的名字,以此表達對亞天的傾慕與熱愛。
我定睛細看投影,發現我的服飾居然是爸爸口中常常提起的「旗袍」!
這種服飾能給人一種端莊婉約的高雅。
它的淺領從脖子間用布扣牢牢扣在一起,然後向下延伸,並在大腿兩側開上兩條長口子,將前後裙擺一分為二;
在胸部至大腿的位置,一隻火金色的鳳凰高高翹起腦袋,將幾條又長又細的尾巴垂放而下,使其在燈光下如火焰般金光閃閃。
對,這個長得很像孔雀的美物就是爸爸口中的鳳凰!他說,他的祖上視鳳凰為吉祥物,而且,這也是大多數黃種人獨有的吉祥物。
可是,卻從未有人見過真正的鳳凰!
衛廣的長袍和我的旗袍很相似,只不過,他的長袍略顯寬鬆,長袍上面是長著厚厚鱗甲以及爪子的金色龍!
爸爸曾說,龍和鳳都是大多數黃種人的吉祥物,而紅色也是大多數黃種人的幸運色。
很久之前,我在印刷廠撿回一本報廢的服裝製作圖書,上面印著有關旗袍的圖片、裁剪圖案以及製作流程,它的款式、做工和我身上的紅色鳳凰旗袍如出一轍。
我想,因為我和衛廣均是黃種人長相,所以亞天才為此製作出這樣的服飾;
不得不說,這身服飾使我們看起來既精神又高雅,而紅色與龍鳳的結合極具佳寓,能使人平添無限色彩。
「哇哦……太……神奇了……」主持人滿臉神往的看著亞天,「你就是整個王室城的最佳服裝設計師!」
主持人說完擁抱了亞天,緊接著走過來抱了抱我和衛廣,然後語重心長的說:
「青明、衛廣,你們很幸運,能擁有像亞天這樣富有才華的設計師!」
「是的,我們非常幸運!」衛廣誠懇地看著主持人;
他的臉上洋溢著快樂的笑容,他的笑容很自然,能使人感受到他的熱情。
「我也一樣,我很感謝亞天,當然,我還要感謝祖利亞和柳環,他們就像我和衛廣的家人一樣,我愛他們……」
我儘可能地作出一副誠懇模樣,用幾乎哽咽的聲音對著無人攝像機說道;
可是,這並不是惺惺作態,而是我發至肺腑的感謝,只不過,在這種特殊場合,我得給它加點煽情的意味,這恰巧是王室城這群愚蠢而膚淺的幼稚公民們所喜愛的表達感情的方式。
現場觀眾不約而同地發出了,像暖心太陽般的「喔」聲,我想,他們一定為我剛才的話而感動,這正是我要的。
「哇,多麼感人至深啊,青明,就像你在送祭日代替你哥哥做祭願者的時刻一樣!」主持人環住我的肩膀說;
「謝謝你,這是我的肺腑之言。」我微笑著說;
「那麼,說到這裡,青明,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問你,好嗎?」
主持人看著我的眼睛,很奇怪,他的眼神很溫和,和我之前在電視直播中看到的有所不同。
我下意識的瞅了瞅一旁正看著我的祖利亞,然後答道:
「好的,你儘管問!」
主持人看了看台下的觀眾,然後又把臉轉向我:
「你代替你哥哥做祭願者的決定讓我們喜出望外,說真的,當時,我差點激動得哭起來……可是,我還是想問問你,你為什麼會代替他呢?」
哈哈,這個問題一點兒也不難,祖利亞早已讓我把答案背了下來;
我看了看祖利亞,發現他正緊繃著臉注視著我;
「因為,一方面,我很愛我的哥哥,而另一方面,我想我比他更有可能成為勝利戰士!」
回答完畢后,我立即用眼角的餘光瞟了瞟祖利亞,噢,謝天謝地,我能看到他微微鬆了口氣。
現場的觀眾爆發出熱烈的掌聲,看來,他們對我的回答非常滿意。
「謝謝你真摯的回答,青明,祝你好運!」主持人欣慰的點了點頭,然後再次擁抱了我。
一提起家人,我的內心就無比痛楚;我內心真正的答案並不是這樣的。和十年前在送別室親手殺死殘疾兒子的父親的心情一樣,我不願看到一瘸一拐的哥哥在競殺場被殘忍殺死,我只是想儘可能的保護他。
「那麼,衛廣,你被選為祭靈戰士后,你的家人是什麼反應呢?」
主持人把右手放在衛廣的左肩上面問。
好在,祖利亞早就料到主持人會問這樣的問題,所以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
「嗯……說實話,他們有些擔心,可是,我臨走的時候向他們保證過,我一定會成為勝利戰士,我會向他們證明,他們的擔心是多餘的,而且,我還想告訴他們,我愛他們……」衛廣一臉憂傷的看著無人攝像機說;
衛廣的回答引來了現場觀眾的一片叫好,主持人也因此濕潤了眼睛;
「主持人的演技真棒啊,居然會擠出眼淚!」我在心裡嘲笑道。
「好啊,真是一對可愛而了不起的祭靈戰士啊,祖利亞,你很棒,你的團隊真是太了不起啦!」
主持人一邊用白色的絲帕擦拭眼角的淚痕,一邊對早已感動得一塌糊塗的祖利亞說道。
「謝謝……謝謝大家這麼多年對我的包容和支持,我只能說,我因你們而快樂,因你們而熱愛我的工作,你們是我全部的生命和動力……」
祖利亞說到動情之處居然哭了起來,不過,他的哭不像是裝出來的;
「不要激動,我們正在聽……」主持人拍著祖利亞的肩膀安慰。
「……無論如何,我都得說那句話,那就是,我愛你們……」
祖利亞淚眼婆娑的講完后,向台下送去兩個飛吻,台下的觀眾見狀,伸出手,爭先恐後地去接那本不存在的飛吻;
瞧,王室城公民們總是這樣幼稚、庸俗、無能,如果發起一場革命,他們定會在第一時間繳械投降。
「謝謝你祖利亞,我們相信你,會在今年獲得好成績的,那麼,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好不好?」主持人問道;
「好,我定當竭盡所能!」祖利亞握著拳頭說道。
看樣子,他已許久沒有得到如此之高的關注度了!也真是難為他了,實際上,他有著靈活的頭腦和清晰的思路,只不過前些年沒有遇到爭氣的祭靈戰士罷了。
又是一陣恭維后,我們告別了主持人,在掌聲中走下了舞台。
「真是太棒了!」走出升降梯的那一刻,祖利亞走過來抱住了我和衛廣;
「亞天,謝謝你!」祖利亞鬆開我和衛廣,握住了亞天的手。
「我說過,我們是一個團隊!」亞天擺著手說;
「噢,耶,我當然知道,我們是一個團隊,哈哈……」
其他祭靈團隊已經離開了休息室,只剩下幾個工作人員在擺放座椅。
「幹得不錯啊!」
二王子從休息室的大門走了進來,他微笑著揮動手中的玫瑰花束,柔和的燈光在他俊郎的五官周圍隱隱跳動;
「謝謝你的誇獎,二王子殿下;」祖利亞恭敬地說道;
「這是我發自內心的,你們知道,這並不是恭維!」他走過來,把手中的玫瑰花束一分為五,然後分別送給了我們。
「謝謝你,二王子!」
我接過花束,輕柔的說,那輕柔的聲音使我有些訝異,「我這是怎麼了,總是情不自禁地對他表現出溫柔的一面?」
「這花你喜歡嗎?」他看了看我手中的紅玫瑰,接著又看了看我;
他的眼神使我的心如微雨中的池塘,被雨滴惹起點點漣漪。
「我當然喜歡!」我羞澀地說道。
以前,爸爸總會把帶回家的紅玫瑰舉到媽媽面前,輕聲詢問媽媽是否喜歡,而媽媽則會一臉嬌羞地接過花,然後對準爸爸的臉蛋輕輕一吻。
我想,爸爸和媽媽之間是因為愛才會那般溫柔和諧。
劇院就在廣場旁邊,如果選擇步行,十分鐘便可到達;
可儘管如此,我們還是被送上了觀光車。
劇院內氣派而豪華,地板上鋪著柔軟的地毯,無數綻放的鮮花裝點著整個大廳;儘管演出內容不允許對外開放,可觀眾席之上還是坐滿了貴族成員,以及祭靈院的管理人員和工作人員。
演出的內容全部圍繞著達赤王國的開國歷史、祭靈儀式的重要性,以及對王室的歌功頌德、溜須拍馬之上;
與其說是舞台劇,不如說是洗腦大會罷了。
雖然我以前從未觀看過任何演出,但我卻非常清楚的知道,演員們的演技過於誇張了。
他們穿著可笑的戲服,看起來就像小丑一樣滑稽,讓人很難相信這是王室欽點的舞台劇,就像美麗的新娘不應該穿著醜陋的布鞋一樣。
可我們必須跟著祖利亞不停的向演員們鼓掌致意,並獻上虛偽的笑容,以此表達我們的熱情與謝意。
我偷偷看了看其他人,發現他們居然以一副興緻勃勃的認真模樣觀賞著這可笑的舞台劇!
「他們是裝出來的吧,全是馬屁精呀!」我在心底譏諷著,對他們的奴從模樣噁心至極!
可是,亞天卻不像其他人,他的表情很嚴肅,絲毫不會因為劇情的跌宕起伏而出現任何細微的變化。
不得不說,亞天和二王子一樣,在人群中特立獨行。
大廳內太過乏悶,花香味混合著濃烈的香水味,以及演員們的汗味四處飄蕩,令我暗暗作嘔;這不禁讓我懷念起二王子頭髮間的洗髮水味,和這些亂七八糟的味道比起來,那味道簡直猶如身在天堂般愜意。
我實在忍受不了了!
趁著換劇目的空檔,我找了個去洗手間的借口溜出了大廳;
我很想拉著衛廣一起溜出去,可他卻表示想留下來繼續看舞台劇,不得不說,他裝得還真像!
為了不給祖利亞惹麻煩,所以,我直接來到了洗手間,我想,洗手間的味也許比大廳內的味兒好一些。
我站在洗手間內巨大的落地鏡前細細地端詳著自己。
精緻的面龐、華貴的服飾和潔白如玉的皮膚,這和在雜物鎮的竹青明迥然不同;
我並不喜歡鏡子中的自己,她雖擁有美麗的外表,卻失去了快樂和自由。
縱使再美麗的畫皮也逃不過死亡,看吧,後天上午,我將被投入競殺場,也許,我會慘死在裡面,而我現在正在享受的時光是如此珍貴,我的生命已進入倒計時時段!
「好吧,那就抓緊時間欣賞自己吧,競殺場里可沒有落地鏡……」
我正對著鏡子自言自語時,艾雨兒卻像風一樣推開了洗手間的大門;
天啦,真是冤家路窄!
要知道,這段時間我和二王子走的很近,而外界已經將此事當做談質發布了出去,那麼,艾雨兒肯定會像個氣炸了的皮球,將所有怒氣全部撒在我的身上。
安斕斕私下告訴我:艾雨兒在很早之前就已經喜歡上了二王子,並公開表示過對二王子的傾慕之情,所以,她對二王子的感情是眾所周知的;她仗著自己的身段和地位,將所有接近二王子的女性全部呵退;可是,儘管她的樣貌和身材俱佳,可二王子卻不怎麼待見她。
她很高挑、性感,不僅身材凹凸有致,而且面容姣好,和她的姑媽艾晏王後有得一拼。
不過,她是來者不善!
她穿著粉紅色的長裙、抹著粉紅色的口紅、染著粉紅色的指甲,就連高跟鞋和手提包也是粉紅色的;
要知道,大廳內的貴族成員可沒有穿粉紅色的服飾啊!她這是要做什麼?這不禁使後背直冒冷汗。
我轉身準備離開洗手間,可卻被她叫住了:
「嘿,雜物鎮的寒酸蝴蝶,等一等,不要飛那麼快嘛!」
她的聲音裡帶著放蕩的意味,就像雜物鎮那些個沒有生育能力、而被淪為在路邊攬客的發浪妓女一樣;她說話的語氣就像雜物鎮富裕的刁鑽婦女,輕蔑且充滿挑釁。
「請問有什麼事嗎?」我轉過身,盡量禮貌的問;
「聽說你很厲害呀!」
她將手提包放在洗手台上,一手叉著她那細長而柔軟的腰肢,一手指著我;
她眼含恨意與輕視,嘴角露出鄙夷之色,就像只開屏的高傲孔雀,正向人展示著她的威風。
「不,那只是他們隨意亂講的!」
我禮貌的辯解,當然,我的內心已經奔潰,我又陷入了麻煩之中。
她打開粉紅色的手提包,從裡面掏出粉紅色的化妝盒,然後從鏡子中看著我,並用輕蔑的語氣說:
「哦,原來如此啊,我聽說呀,雜物鎮就是個垃圾場,又臟又臭,那裡的人,都像會豬一樣吃自己的糞便,那麼,你也會吃你的糞便嗎?」
天啦!我明白二王子不待見她的原因了,她真是刻薄且膚淺至極啊!她怎能如此出言不遜的侮辱我?難道她就不怕我成為勝利戰士后報復她嗎?勝利戰士可是威風八面吶!
我多想脫下高跟鞋朝她漂亮卻媚俗的小臉蛋丟過去啊,這個刁鑽的貴族小蕩婦!
「不,雜物鎮不是垃圾場,人們吃食物而不是糞便;」我壓著怒火說道;
「哦,那麼,是我聽錯了嗎?」她舉起粉紅色的手提包在半空搖晃著,彷彿是在向我挑釁。
「我想是的!」我斬釘截鐵的答道;
「好呀,我們不要糾結這個問題了……」她嬌嗲嗲的說道,可眼睛里卻透露著如魔鬼般的兇惡;
「我最愛的顏色是粉紅色,噢,你有穿過粉紅色的衣服嗎?」她翹著蘭花指,拈起裙擺向我抖動著;
我內心深知,她是在侮辱我,因為在平民眼裡,粉紅色代表著奪取和絕望。可是,我必須得抑制住憤怒,在這節骨眼上,千萬不能惹火燒身。
「沒有,從未!」我壓著聲音說道,「不好意思,我得回到大廳了!」
為了不被她再次叫住,所以,未等她開口,我便飛也似的跑出了洗手間;
可是,跑出洗手間的大門時,卻被兵衛鎮的祭靈戰士隆狼擋住了去路!
一個不好的預感從我六神無主的意識里跳了出來——他們和艾雨兒是一夥的,事實上,艾雨兒是他們的支持者;
前幾天,我從新聞里得知,艾雨兒向大眾公開表示支持兵衛鎮祭靈戰士,她是貴族,這對兵衛鎮的祭靈戰士來講是好事。
所有鎮子里,我最恨的便是兵衛鎮了,因為他們是王室的走狗、爪牙!
整個達赤王國,所有警務員和軍隊人員均由兵衛鎮負責選送,他們為王室輸送了無數喪心病狂的軍務人員,以此穩固王室的殘暴政權。
兵衛鎮的祭靈戰士以心狠手辣著稱,據說,兵衛鎮的學校除了教授規定課程外,其餘的時間均以訓練學生空手搏鬥、使用武器和身體對抗為主,而且,他們不缺吃穿,不用為了生計奔波。所以,兵衛鎮的每個人幾乎都體壯如牛、身手了得。
「你跑什麼啊,小蝴蝶?」
隆狼懶洋洋的倚靠在橢圓形的門框上,並用獵人看獵物般的眼神瞅著我,彷彿我是他唾手可得的獵物一樣。
「真是人如其名啊!」
隆狼長得又高又壯,整個一個彪形大漢,他雖是白種人,可皮膚卻是古銅色的,我想,那一定是太陽曬的。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繞過他后,順著牆壁挪出了洗手間的橢圓形大廳;
我提起裙擺,正暗自慶幸安全脫身時,史露西卻像鬼故事中的攔路鬼一樣從角落跳到了我的面前!
她的突然出現,驚得我發出尖叫!她是故意的,他們全是故意的!
史露西是兵衛鎮的女祭靈戰士,和隆狼一樣,她也是個白種人。
「嘖嘖嘖,你的膽子也太小了……」
史露西一臉鄙夷的看著我,她的眼裡閃動著如野獸般的凶光;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沒有做聲,她見狀滿臉不屑的沖我一笑,然後伸長脖子對我身後的隆狼說:
「看到了嗎,到了競殺場,我們還來不及動手,她就已經被嚇死了,哈哈哈……」
史露西說完一陣大笑,我身後的隆狼也跟著她笑了起來,他們的笑聲就如焚屍房呼呼作響的大煙囪一樣。
「可不要小瞧她,她既然有本事勾引泰祈,那麼,她就有本事活著出來……」艾雨兒的說話聲和高跟鞋摩擦地板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所以,你們必須親手殺死她,越殘忍越好,最好讓觀眾看著她被開膛破肚,得讓她知道,勾引我的二王子的下場!」
噢,天啦!他們也太驕傲自滿了,他們這是在威脅我!
他們說的對,艾雨兒的確是一個醋罈子,我想,她恨不得把我這顆巨大的眼中釘碎屍萬段吧!她真是個天使面龐的蛇蠍美人!
而且,目前為止,我和衛廣已經得到了無數的支持者,這免不了會讓其他祭靈戰士眼紅和妒忌,當然,隆狼和史露西也包括在內。
我差點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好在,我及時扶住了牆壁;我剛剛已經表現出懦弱的一面了,萬萬不能再表現出懦弱了,無論如何,我得強大一些,至少讓他們有所忌憚。
我深吸一口氣,好使劇烈跳動的心臟慢下速度;
「勞你費心了,我想,被嚇死、被開膛破肚的那個人肯定不會是我!」
我強裝出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轉過身對艾雨兒說。她站在隆狼旁邊,細長的手指間夾著一根女士香煙。
「喲,挺囂張的嘛……是誰給你的膽子,竟敢勾引我的二王子?」
她惡狠狠的呵斥,灰白色的煙圈從她小巧卻不失性感的嘴裡吐了出來,那煙圈飛到隆狼嘴邊,隆狼張開血盆大口,它便直直地跑了進去。
我沒有回答艾雨兒的問題,因為,她和隆狼看起來很熟,我想,他們私下一定交往甚深。
瞧,艾雨兒是鐵了心要把我弄死在競殺場了,她所支持的隆狼和史露西可是兇狠無比啊!
「你這隻小蝴蝶,她在問你話呢,你是被嚇聾了嗎?」
史露西一邊挑釁,一邊走到我面前,伸出右手,在她尖削的下巴上來回摩擦著;她的下巴尖上長了一顆痘大的膿包,她是用手蹭那顆膿包。
「我並沒有聾!」我盯著她下巴上的那顆膿包說;
「那麼,你為什麼要勾引二王子呢?」她盯著我;「你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樣吧,丑蝴蝶,死到臨頭還盤算著勾引二王子,你真是個婊子呀」……
我的心劇烈的跳動著,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憤怒;艾雨兒居然在祭靈儀式正式開始之前恐嚇我、侮辱我,真是始料不及。
可是,這能怪誰呢?
我的周圍已危機四伏,隆狼和史露西一定會將主要目標鎖定於我,有了艾雨兒這個王親貴族的支持,他們便會聽命於她,並不顧一切地在競殺場內將我置於死地!
瞧,二王子的好心幫助居然會將我置於危險境地,早知道會是這樣,我就不應該施行那個計劃。
「請你把嘴巴放乾淨一點,誰死還不一定呢!」我伸直腰桿,挺起胸膛,並努力使自己的模樣看起來兇狠一點;
「嘴巴真硬,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麼死的,哈哈……」
艾雨兒一邊冷笑,一邊伸著像禿鷲一樣的長脖子衝到我的面前,她衝過的一瞬間,一股難聞且嗆人的煙味兒鑽進了我的鼻腔;
在雜物鎮,香煙是有錢人的專屬,可在我看來,那東西純粹是浪費錢的玩意兒。
「我想,我不會死的!」我直直地看著她;
她聽后先是一震,緊接著擺出一副無比傲慢的嘴臉,輕蔑的對我說:
「好啊,不死也好,這樣你就有機會看著你的妹妹、女兒或者女性朋友變成粉紅色了……」
說完,她用手拈起她粉紅色的裙擺在我眼前晃了晃!那顏色真是太刺眼了!我真恨不得撲過去用腳踩在她那可恨的嘴臉上,我想,她未必能打得過我。
粉紅色是平民揮之不去的傷痛,而她卻以此凌駕於我們的痛苦之上;
她的五臟六腑肯定被香煙熏成了黑色。
我奮力保持著面無表情,只有這樣,她才會對我有所忌憚。隆狼和史露西不但未被艾雨兒的話激怒,反而一臉諂媚的奸笑著,我在納悶之際忽然想到了祖利亞的話;
「王室才不會蠢到去激怒為他們提供兵力的兵權大鎮,王室只能討好他們后,再奴役他們!」
兵衛鎮非常受王室的重視,而新娘也不會被奪去初夜,那是王室授於兵衛鎮的特權,兵衛鎮的粉刑宮只是個擺設而已。
「可是,你現在已經變成了粉紅色!」
我對著艾雨兒脫口而出,可是,話剛說出口就後悔了。
艾雨兒一愣,看了看吃驚的隆狼和史露西,緊接著對我怒目而視:
「你個婊子,膽敢頂撞我,看我不教訓你,你們快給我摁住她,我要用煙蒂燙瞎她的眼睛!」
她居然敢對萬眾矚目的祭靈戰士胡來?就連王室成員也不能對祭靈戰士胡作非為,她哪來的膽子?
「我是祭靈戰士,你這樣做就不怕得到懲罰嗎?」我大聲問;
「你是祭靈戰士,我姑媽可是當今王后啊!」
艾雨兒示意隆狼和史露西上前控制住我,可他倆好像有所顧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快呀,你們趕快把她給我摁住啊!」
艾雨兒氣急敗壞的大叫,頭髮間的鑽石髮夾被她晃得歪到了另一邊!看來,我的話對她來講簡直就是莫大的恥辱,我是逃不掉了!
「不,你們不能這樣做!」
我想要逃跑,可我的身後是洗手間!
「快呀!」艾雨兒氣呼呼的呵道,隆狼和史露西見狀只好上前,試圖控制住我。
可我不能任由他們施辱!
我迅速脫下高跟鞋,提起裙擺,準備用盡全身力氣衝出重圍,我想不到好的辦法,只能這樣了!
我瞅准隆狼和史露西之間的縫隙,然後沖了過去,可是,眼疾手快的隆狼卻一把抓住了我的頭髮,瞬間,一股劇烈的撕扯痛感從頭皮傳遍了全身,身後傳來了艾雨兒得意的譏笑聲。
我痛得齜牙咧嘴,可我並不打算束手就擒;我抓住隆狼的大手,用手指甲猛挖他的手背,然後抬起左腳,趁其不備之時,朝襠部狠狠踹了一腳!
「啊!」隆狼慘叫一聲,鬆開了我的頭髮,用手捂著襠部,一屁股跌到了地板上;
我提起裙擺,撒腿就跑,身後傳來了艾雨兒憤怒的大吼:
「你快去給我把她抓回來,我今天必須毀掉她的臉……」
我跑得更快了!
「我該怎樣和祖利亞交代……啊……」
我大叫一聲,迎面撞進了一個人的懷抱里,那人被我突來的衝擊力推到了地上,我的身體也跟著他倒了下去;
「天啦,真是對不起……」我一邊驚慌失措的道著歉,一邊掙扎著想要爬起來;
「你有沒有摔到哪裡?」
不,我撞到了二王子?
我心驚膽戰的抬起頭,二王子煞白的臉龐赫然於目,這使我無比尷尬!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任由他將狼狽的我從地面扶了起來;
他頭髮間的洗髮水味很好聞,使我在幾秒鐘之內平靜了下來。
他再次救了我!
「艾雨兒,你這是要幹什麼」?二王子皺著眉,驚愕地瞪著捏著煙蒂的艾雨兒;
艾雨兒面露尷尬和膽怯之色,她慌忙扔掉煙蒂,裝出一副弱不禁風的矯揉模樣向二王子行禮,隆狼和史露西也跟著艾雨兒行了禮。
「我什麼也沒做啊!」艾雨兒扭動著腰肢走了過來,她一把挽住二王子的胳膊,並轉過頭狠狠的瞪了瞪我。
「你放開;」二王子不耐煩地甩開了艾雨兒,「你總是這樣,不問青紅皂白便施怒於旁人!」
艾雨兒低頭不語,粉紅色的鑽石髮夾從她的頭髮上滑到了地面,一聲脆響,圓錐形的粉紅色大鑽石從髮夾之上分離開來;
「我的媽媽呀……」艾雨兒趕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粉色鑽石拈起來放在手心,然後將其貼在胸口;
「我的粉色髮夾……」艾雨兒心碎的喊道,並撒嬌似的看著二王子;
「真是夠了!」二王子氣呼呼的把手一揮,然後朝艾雨兒身後走去。
原來,二王子也有發怒的時候,我想,他準是受不了艾雨兒的矯揉造作,準備去洗手間大吐特吐了;
可是,他並沒有進入洗手間,而是撿起了我剛剛逃跑時脫下的紅色高跟鞋!
「還有你們兩位,你們是祭靈戰士,如果想打,那麼請到了競殺場再打好嗎?」
二王子一邊對嚇得不敢作聲的隆狼和史露西禮貌的說,一邊朝我走了過來;
「來,把鞋穿上,這麼長時間不回去,你的團隊會著急的!」
他把高跟鞋輕輕放在我了的光腳邊,然後轉過了身去,義正言辭的說:
「艾雨兒,請你以後不要再為難我所支持的祭靈團隊,你為難他們,就等於是在為難我,你知道惹怒我的後果是什麼!」
看來傳言是真的,二王子果真不怎麼待見艾雨兒!
艾雨兒抬起頭委屈的看著二王子,可她眼裡分明裝著不甘和濃濃的醋意。
我想,她會對我恨上加恨,並且會讓隆狼和史露西在競殺場中不惜一切代價殺掉我;
她還有可能去向艾晏王后告狀,可是,艾晏王后並不能把我怎麼樣,如果我活著出來,那她就更不能奈我何了!
法令規定:禁止王室成員操控祭靈儀式,或者與祭靈院首席執行官接觸,以此保證祭靈儀式的絕對公平。
所以,我只需要擔心隆狼和史露西。
當然,競殺場那麼大,只要我躲起來,他們就不會輕易找到我,或者,他們在找到我之前被其他祭靈戰士殺掉、弄傷。
我穿好鞋,跟著二王子離開了洗手間的大廳。
「謝謝你,你再次救了我!」我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步伐說;
他停下腳步,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然後又邁開了步伐:
「不用擔心,她不敢傷害你團隊里的其他人!」他頭也不回的說;
那我就放心了!
「沒有,我並不想惹麻煩;」我說;
「你並沒有惹麻煩,是他們主動找你麻煩!」
他再次停下腳步,從走廊的花壇里摘下一朵紅玫瑰遞給我:
「這花的顏色和你的裙子很相配……」
我在吃驚的同時又無比納悶,他這是什麼意思?
「謝謝!」我接過玫瑰花,把它輕輕捏在指間,嗯,這花幽香撲鼻。
「青明,無論怎樣,我都希望你能活著出來……」他的眼裡閃過一絲略似痛苦的暗影,可很快便消失了,「走吧,再不回去,祖利亞該出來找你了!」
當然,他當然希望我能活著出來,他不能讓他這些天所付出的心血白費!
「我應該把艾雨兒找麻煩這事告訴祖利亞嗎?」我在心裡自問。
一想到敏感緊張的祖利亞,我就頭疼無比,他一定會因此嚇得魂飛魄散;可是,我到底是說還是不說呢?這會不會影響到團隊的大局之勢?
我糾結說與不說這個問題直到第二天。
午後的王室城上空下起了大雨,遠處的天際邊傳來陣陣雷聲,就像生命末途的喪鐘,一聲接一聲,直擊心扉。
明天上午10點,我和衛廣就會被投入競殺場了!
我原本以為,自己會因為祭靈儀式的逼近而暴躁、絕望或者恐懼,可是,我卻平靜得出奇。
「恐懼起不了任何作用,它只會幫倒忙!」這是柳環上午為我們講解規則時說的話。
上午,柳環對我和衛廣強調了進入競殺場之後的注意事項,以及生存要領,為此,她還找來了往年祭靈儀式的錄像,讓我們反覆觀看其中的重要場面。
吃完午餐后,祖利亞、亞天和柳環便去為我們做最後的準備工作了,所以,整個下午以及晚上的時間屬於我們自己,除了自殺或者逃跑外,做什麼都可以。
之前喝下去的藥水已經開始起作用了。我最近吃得多,卻拉得少,一連三天只能排出小便,我搞不明白自己吃的東西去了哪裡。
從洗手間出來后,發現衛廣不見了蹤影,我猜,他也許想一個人靜一靜,所以躲了起來。
可我太悶了,我得找個人陪我聊聊天,「安斕斕……安斕斕……」
我打算讓安斕斕陪我聊天。
可是,我在整個房間里轉了一圈,卻沒有發現她的蹤影;
我來到會客室,會客室的電視里正在播放著關於明天的祭靈儀式的新聞報道,以及祭靈戰士的最新情況;
截止目前,我和衛廣的支持率仍然高居榜首,而我們昨天晚上在廣場上的精彩換裝再次迎來熱議和叫好;
不得不說,亞天真是個天才!
「安斕斕,你在哪裡呀?」
我繼續在屋子裡呼喚著;
「她和衛廣在陽台,需要我把她叫進來嗎?」
聽見我的呼喚聲后,桑野文提著拖把從門外走了進來;
「在陽台?」我不解的問,「外面不是在下雨嗎?」
「是的,的確在下雨!」他答道;
「他們不怕被淋濕嗎?」我追問,可內心已將衛廣埋怨了不下十遍;
明天就是祭靈儀式了,如果他被雨淋濕而感冒的話,情況就不妙了!
「不會被淋濕的,走吧,我帶你去看看!」他將拖把放進鐵桶里,同我一起來到了陽台。
整個陽台沒有一絲積水。雨滴從天而降,落到距離頭頂半米的位置停了下來,準確來講,是掉在了頭頂,併發出啪啪的雨滴碰擊地面的聲音;
我回頭不解的看了看桑野文,他見狀立刻解釋說:
「這是鋼化玻璃罩,如果遇到下暴雨或是刮大風,按下那個開關……」
他指著玻璃門後邊的開關盒說道。
「那麼,它就像開幕式上的電梯,完全透明咯!」
我一邊說,一邊跑到陽台邊緣,伸出手觸了觸,果然,整個陽台被罩了起來。
「是的!」桑野文答道。
我隔著玻璃罩向下俯瞰,只能看見如絲般輕盈剔透的白色薄霧,它一圈又一圈環繞在整個王室城上空,使人產生一種猶如置身世外仙境的飄然感;
我已完全看不清地面的行人和車輛,只能隱約聽見傳來的汽笛聲和人們的吶喊聲。
明天就是祭靈儀式了,王室城公民們為此興奮得不亦樂乎!
每年的這個時候,電視里就會滾動播放王室城公民迎接祭靈儀式的場景,他們會舉著自己所支持的祭靈戰士的頭像或畫報,聚在一起遊街,所以,大街上會出現十隊不同的遊行隊伍;而今年,我和衛廣佔去了一大半支持者,那麼,支持我們的遊行隊伍一定是最長的。
我想,一樓的賭祭中心已經人滿為患了吧,而我和衛廣的賠率肯定是最高的。
我在陽台上掃視一圈后,發現衛廣和安斕斕正站在一棵枝葉茂密的景觀樹下相識而笑;
瞧,衛廣準是在向她告別呢,他一定有很多話需要告訴她,所以,我怎能忍心去打擾他們呢?
我從花壇里摘下一朵矢車菊,來到鞦韆邊,拂了拂頭髮便坐了上去。
「多麼美麗的花啊,可惜,很快就要凋零!」我握著矢車菊說;
「如果把它放進水裡,向裡面加一些特殊養料,它會活上很多年!」
桑野文走過來,畢恭畢敬的說,說實話,我很不願意他以這樣卑微的態度和我相處,要知道,我們可是一起長大的啊!
「特殊養料,什麼樣的特殊養料?」我問;
「那是一種高科技的東西……」他指了指樓下,「只有科技鎮的人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東西。」
我點點頭,將矢車菊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嗯,味道淡淡的。
雨越下越大,雲霧也越來越濃,這種天氣很適合睡覺,要是放在平時,我會窩進家中陽台上的破舊藤椅,愜意的看著雨滴拍打河面,然後進入初夏午後的清涼夢鄉。
可是,我還有機會再享受那樣愜意的時光嗎?
「文哥哥,這裡沒有外人,我們能聊聊天嗎?」我請求;
以前,我和哥哥便是這麼稱呼他的。
他聽我這樣稱呼,有些不知所措,他警惕的看了看周圍,在確定沒有其他人在場后,他才尬笑著應了我;
「當然可以,還是像以前一樣!」他笑著說。
接下來的時間,我和桑野文一起回憶了許多關於從前的趣事,雖然我們仍然像以前一樣無話不談,可我還是會盡量避開他所遭遇的傷心事。
雨慢慢停了下來。
「文哥哥,能推著我盪會兒鞦韆嗎,就像以前一樣!」我請求;
「好啊,像以前一樣!」
他走過來,握著鞦韆繩,推著我盪得老高,風從我的耳邊呼嘯而過,可惜,這不是自由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