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致命的撲克飛刀
我被街道上的吶喊聲和歡呼聲驚醒時已是早上6點12分了。
我光著腳跳下床,走到落地窗邊拉開窗帘,一束刺眼的光亮立刻射了進來;
「看來,今天是個大晴天!」
我朝遠處的街道上望了望,卻只能看見如螞蟻般大小的行人!他們的喊聲太大了!
「王室城公民居然會起得這麼早,他們一定興奮得睡不著吧,這群可恨的傢伙!」
我惡狠狠的對著遠處的街道大罵一句,然後拉上窗帘,鑽進浴室沖了個熱水澡。
奇怪,再過三個多小時我就要被投入競殺場了,可我為什麼感覺不到一絲害怕和緊張?難道是麻木了?
對於在三個多小時后即將發生的事,我已沒有心力再去擔憂,我只想它快一點到來,好讓我從憂心的等待中解脫而出。
事實上,等待的過程比正在經歷的過程更痛苦、更令人絕望。
我剛吹乾頭髮,安斕斕便抱著一個大紙盒推門而入,紙盒上印著祭靈儀式的圖標,我知道,那準是我在競殺場中將要穿的衣服了!
「那是我在競殺場中必須穿的衣服,是嗎?」我指著安斕斕手中的盒子問道;
「是的!」她打開紙盒,取出衣服,並把它平放於床上。
她看起來很憂傷,並把頭埋得低低的,除了我所詢問的問題外,一句話也不願多說。
我拿起衣服仔細的看了看,這是用高彈力的布料製作而成的土黃色戰士服,它質地光滑,摸起來柔軟舒適,看起來比較貼身,適合奔跑和高強度的劇烈運動;
只不過,衣服的背部和褲腿的兩邊用綠色字體印著我的名字,我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名字看起來如此刺眼。
盒子的底部躺著一雙土黃色短靴和一雙黑色棉襪;短靴薄很輕,靴底布滿防滑釘,很適合奔跑和攀爬。
穿好戰士服后,我將哥哥送我的連衣裙和草鞋從衣櫃里拿出來,並裝進了口袋,準備一會兒把它交給祖利亞;
死去的祭靈戰士的遺物將被送還給祭靈戰士的家人,這是規定,所有人必須遵守並執行。
前兩天,我寫了一封告別信,並把它夾在了連衣裙里,我想,如果我不幸死在了競殺場,那麼,這封親筆信將是對家人的最大安慰了。
我的思緒又飄回了雜物鎮。
爸爸他們現在也許正和衛廣的家人前往政府廣場,準備觀看祭靈儀式開場搏殺,他們或許已肝腸寸斷,或許痛哭流涕,或許驚恐萬狀,我想,他們昨晚肯定憂心得一夜未眠!
祭靈儀式的揭幕搏殺,所有人必須像送祭日一樣前往政府廣場,觀看揭幕搏殺,而祭靈戰士的家人則會被安排到舞台中央,坐在長椅上,在眾目睽睽之下觀看自己的骨肉至親與其他人廝殺!
這太殘忍了!讓所有人目睹失去至親的痛苦,這種殘忍的事情也只有王室才能做的出來!
如果我不幸在揭幕搏殺中喪命,我只希望爸爸他們不要哭得太傷心或是暈過去!
「好了,該吃早飯了!」我故作輕鬆的對安斕斕說;
要是往日,她定會笑著應我,可今天,她卻只是點點頭,一句話也不說。
我走過去,用右手抬起她的臉,發現她居然滿臉淚水,並用兩隻淚汪汪的眼睛的看著我;
我收回右手,然後伸出雙臂抱了抱她;
「別哭了好嗎?」我抽出紙巾遞給她,她卻哭得更傷心了,這讓我不知所措。
她一定是捨不得我吧,我想,畢竟,我們在這十來天的時間裡相處得非常愉快,而且,我還偷偷為她弄來了食物;
「別哭了……」我再三請求,要是她再哭下去,我也會跟著哭起來的。
「嗯……我只是……只是……希望你能成為勝利戰士……」她哽咽著,淚水從她的眼眶裡不停的往下流;
「好的,我一定會成為勝利戰士的,我相信我們還會再見面的;」我啞著嗓子安慰。
我安慰了好一會兒,她才止住哭泣,並扶著我走出了卧室。
祖利亞、亞天、柳環、衛廣和桑野文已等候多時,他們個個面色凝重,看起來心事重重,而衛廣更是一言不發的窩在沙發里,眼神獃滯的望著窗外漸漸升起的日出。
衛廣的衣服和我一模一樣,不同的只是衣褲上面的名字。
早餐很豐盛,我卻如同嚼蠟,而大家更是沉默不語,一副完全沒有胃口的模樣,就連平日里能言善辯的祖利亞也變得異常沉默。
我想,他們一定傷感極了!
可是,我必須強迫自己盡量多吃一些,並多喝一些白開水,這樣,我的胃或許能撐到明天早上。
吃完早餐,柳環從隨身攜帶的挎包里取出兩盒餅乾讓我和衛廣吃了下去,她說,這叫「飽時長」,吃下去以後,能迅速為身體補充能量。
只不過,它是她偷偷帶來的,因為祭靈院不允許祭靈戰士「作弊」!
亞天為我束好馬尾后,我們一行五人便出發去往競殺場了。
臨走時,我偷偷擁抱了一副心碎模樣的桑野文;
「我會儘力活著出來。」
我輕聲說。
「嗯,祝你好運,青明!」他眼含痛苦的說完后便轉過身去,走向了陽台。
我特意看了看衛廣,他用不舍的眼神望了望失魂落魄的安斕斕,然後趁其他人不注意時,迅速走過去抱了抱她,隨後便像失了魂的公牛般衝出了大門。
揭幕搏殺場內已人聲鼎沸。
我們被警務員簇擁著進入了專用通道,然後被兩名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員迎入了休息室。
雖然,我在來得路上鎮靜自若,絲毫感覺不到任何恐懼或壓抑,可是,當穿著白大褂的工作人員提著皮箱出現后,恐懼立刻填滿了整個身體,而揭幕搏殺場內觀眾的吶喊聲更是讓我寒毛倒立!
我想,衛廣和我一樣,也是恐懼萬分吧。
我顫抖著將右手伸向他,然後緊緊抓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如寒冰般冰涼,並且微微抖動著;
他轉過頭對我苦澀一笑,他苦笑的時候,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嘴唇在抽動。
我想,沒準我的臉色比他還要難看呢!因為我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牆上黑色的電子鐘顯示時間為9點40分,噢,只剩下20分鐘了!
「來吧,露出你們的肩膀!」工作人員從皮箱里取出兩支像注射器一樣的東西說;
「他們要為你們植入追蹤器!」柳環解釋著說;
「來吧,孩子們,把肩膀露出來;」亞天拍著我的肩膀,他的聲音還是那樣親切而溫馨,「這衣服和靴子防水、防寒,而且更不需擔心被蚊蟲叮咬!」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衛廣表情很不自然,他在儘力裝出一副淡然的模樣。
「嗯,可是,到了競殺場你們只能互相幫助,所以,你們必須將柳環的話牢記於心。」
祖利亞一邊說,一邊示意工作人員為我們植入追蹤器。
工作人員麻利的將長長的針尖插進了肩膀,一股似電流般的微微刺痛感立刻傳遍全身。
「走吧!」工作人員催促著;
「好的,馬上就來。」祖利亞對工作人員恭敬的說。
正當我們準備離開休息室去往揭幕搏殺場的電梯口時,二王子風塵僕僕的趕來了!
「他居然會來送我們!」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的心間溢過一絲酸楚,我多想留下來和他呆在一起啊,儘管我並不怎麼喜歡他,但是,他至少可以保護我!
「嘿,我來晚了……」他氣喘吁吁的說道;
「二王子殿下,你的到來是我們莫大的榮幸!」祖利亞恭敬地對二王子行禮后,便示意我們出發,因為牆上的電子鐘發出了「倒計時10分鐘」的語音提示;
我的心跳動得更快了,就像即將消逝的生命,正在進行垂死掙扎。
小的時候,我經常在半睡半醒之間做噩夢,夢裡,面目猙獰的鬼怪和滴著血的獠牙怪對我窮追不捨,我拚命的想要從噩夢中逃回現實,可無論怎樣也醒不過來;那種因恐懼而衍生出的窒息和絕望,與此時的感受一模一樣!
我多想逃跑啊!可是,我不能!我多希望自己是一隻瘦弱的小鳥,雖然食不果腹,卻自由自在!好吧,如果有下輩子,那麼就讓我變成一隻在密林深處自由飛翔的小鳥吧!
揭幕搏殺場的看台上座無虛席、人頭攢動,一陣又一陣的瘋狂吶喊聲就像一波又一波的滔天巨浪,將我淹沒,使我無法呼吸。
刺眼的陽光隔著玻璃牆射了進來,我顫抖著手指,下意識的擋了擋陽光,以使自己能將場內的模樣看個清楚。
揭幕搏殺場和書中所描畫的足球場幾乎一模一樣,可它並不是真正的競殺場,它只是競殺場的入口;
真正的競殺場和揭幕搏殺場緊密相連,競殺場是被封死的,而揭幕搏殺場卻是露天的;
競殺場巨大無比,總體面積是整個雜物鎮的一倍;我曾在往年的祭靈儀式直播里見過空中拍攝而出的全貌,它就像一面巨大的圓拱形穹頂,穩穩的罩在距離王室城百里之外的崇山峻岭中!
只要我們一進入,只能選擇殺人或者被殺。
競殺場與外界完全隔絕開來,裡面遍布微型攝像機以及其他控制開關;祖利亞告訴我們,祭靈院一直不停的修改和完善競殺場內的設施以及樣貌,以便讓觀眾體驗到更真實的現場搏殺之感。
瞧,花費大量人力和時間布置殘殺我們的競殺場,真是可怕!
他們為了更好的觀看現場搏殺,所以在競殺場外修建了揭幕搏殺場。
十對祭靈戰士將分別乘坐十部電梯到達地面,等待廣播發出指令,然後向正對面的背包飛奔而去,背包里裝著祭靈戰士的武器;
進入競殺場有兩種方式,一種是通過背包後面的小門,另一種是通過迷宮;可是,小門會在指令下發后的25秒后關閉,小門關閉后,會立即變成迷宮,沒能在25秒內進入小門的祭靈戰士,就只能被迫進入迷宮,從迷宮裡找到正確通道進入競殺場,或是有幸捱到5分鐘后,待迷宮關閉而直接進入競殺場;
可是,不是所有的祭靈戰士都能在25秒內進入小門,畢竟,能在25秒內跑完250米的祭靈戰士少之又少;
如果若干對祭靈戰士在迷宮裡撞到了一起,那勢必會展開一場激烈的廝殺,所以,每年死在迷宮裡的祭靈戰士並不少!
迷宮裡狹路相逢,進而殊死搏鬥,這是王室城公民們最愛看的搏殺場面之一,他們會在看台吶喊、尖叫,毫無人性的看著祭靈戰士在迷宮裡進行殊死搏殺,或是像迷路的小鹿一樣亂撞!
迷宮會在指令下發的5分鐘后收置入地,在迷宮裡活下來的祭靈戰士便會直接進入競殺場。
所以,我和衛廣必須在指令下發后的25秒內進入小門,這是柳環對我倆的硬性要求,因為一旦進入迷宮,就只能全靠運氣了!
「指令下發后必須快速奔跑,然後順手抓起地上的背包,記住,拿背包的時候要快,不要刻意停頓……」
柳環拉著我和衛廣的手,並反覆強調著,她的面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深陷的眼窩黑黑的,顯得她整個人無比憔悴,我想,她昨晚一定沒有合眼。
「好,我們一定會進入小門的。」衛廣堅定的對柳環說道,密密麻麻的汗珠已布滿了他整個額頭。
只剩5分鐘了,所有工作人員忙得不可開交。
亞天走過來,無聲地將我和衛廣擁入他的懷抱,我的頭貼著他的左胸,他的心跳聲撲通撲通,和我小時候躺在爸爸懷裡聽到的心跳聲一模一樣;
「爸爸,此時此刻,我是多麼渴望能躲在你的懷抱安然入睡!」我在心裡絕望的叫道,鼻子微微一酸,眼淚差點跑了出來。
他擁抱了我和衛廣,然後用溫柔而略帶痛苦的語氣說:
「我的孩子,我愛你們!」
他告別的方式勾起了我對爸爸的思念,我想,爸爸他們此時肯定絕望而恐懼,一想到他們接下來將要面對的可怕場面,我就難受得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
「我們也愛你!」我和衛廣一同說。
說實話,我並不喜歡煽情的場面,因為我討厭在人前表露我的真實情感。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祖利亞雙眼泛紅的說,「走吧,不然他們又要催了,記住,你們永遠都是我最引以為傲的祭靈戰士……」
不得不說,祖利亞是個軟心腸,他表面幽默,可骨子裡善良而率性,同亞天、柳環一樣,雖然身為王室成公民,卻絲毫不令人生厭。
通過這十多天以來的相處,他們與我和衛廣之間已如親密的家人,當然,他們非常不願意我們被投入恐怖的競殺場。
看台上的觀眾越來越亢奮了,因為揭幕搏殺場上空的大屏幕上,清晰地顯示著「倒計時3分鐘」的提示!
亞天對我們的服飾進行最後檢查,他得確保我們的鞋帶不會在奪命奔跑的25秒內鬆開。
二王子站在電梯口,憂心忡忡地望著玻璃牆外的揭幕搏殺場,他將兩手合在一起摩擦著,看起來很不安。
他是在為我和衛廣擔憂嗎?還是害怕看到我和衛廣慘死的場面?可無論他此刻在想些什麼,我都得向他告別。
「二王子殿下,我是來和你告別的!」趁著亞天檢查衛廣服飾的空檔,我走到了二王子身邊,並開口向他告別;
他將視線從玻璃牆外轉移到我的臉上,然後立刻低下頭看著他那雙大手:
「我相信,我們還會再見面的,是嗎?」說完,他又抬起頭看著我;
他直直的眼神使我的臉有些發燙,我想,我的臉此刻一定紅得像蘋果!
「對不起,我不能確定是否還會再見面,你知道……」
「一定會的!」
他搶過我的話,堅定的說。
「那麼,謝謝你……」
「不要說那個詞,等你成為勝利戰士以後,再對親口對我說!」
他再次搶斷了我的話,這使我有些尷尬。
最後,在工作人員的催促中,我只能以連連點頭的方式結束了與他的告別。
我和衛廣被工作人員輕輕推進了電梯,電梯用透明的鋼化玻璃製作而成,所以能清楚看到外面正在發生的一切。
電梯門被關上后開始向下緩行,我和衛廣只好回過頭看著電梯外的四人;他們慌忙跑到電梯口雙眼朝下目送我們,他們的眼中有著相同的眼神——依依不捨、難過、落寞,而祖利亞更是掉下了眼淚。
當電梯運行至下一層時,我抓緊最後一秒看了看二王子,他苦笑著,用他那憂鬱的眼神直直的俯視著我。
「二王子,不論怎樣,謝謝你!」我對著鋼化玻璃說。
「青明,準備好了嗎?」衛廣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嗯!」我點點頭;
「指令發出后,我們必須快速向背包跑去!」他顫抖著聲音對我說。
他已進入了狀態。
接下來的時間,我將和他攜手並進,力爭逃過揭幕搏殺場的生死大劫,所以,我必須像他一樣,立刻從依依惜別的憂傷中清醒過來,才能從極度危險的境地里逃過第一劫!
外面的光線很刺眼,觀眾的吶喊聲很刺耳,我從四面八方傳來的吶喊聲中隱隱約約聽到了我和衛廣的名字,我想,那一定是我倆的支持者發出的。
到達地面的一瞬間,電梯門便打開了,同時,一股電流在瞬間將我牢牢吸住,使我無法前行;
為了保證祭靈儀式的公平性,所有祭靈戰士只能在指令下發后才能被電流放開,這樣做是為了避免由於激動,而提前衝出起跑線所造成的無效指令。
「耶~耶~耶……喔啊……」
看台的觀眾發出歇斯底里的怪叫;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感,伴隨著灼熱而刺眼的陽光撲面而來,那感覺愈來愈強烈……
天很藍,藍得出奇,就像死亡的遮羞布,包裹著暗黑無邊的死亡大門,就連空氣里也瀰漫著死亡和疼痛的氣息,它們一點一點的向我挪了過來,只要我稍稍鬆懈,便會在猛然間把我侵吞!
所有祭靈戰士站在同一起跑線之上,每對祭靈戰士之間相隔十米,所以,我看不清其他祭靈戰士的表情,我想,他們一定和我一樣,早就被嚇破了膽!
無人攝像機飛來繞去,將我們的臉清晰地從場方上空的巨大電視屏幕里顯現出來;
驚恐、絕望、面如死灰,這是絕大多數祭靈戰士的面部表情,只有極少部分祭靈戰士以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面對眼前的無人攝像機。
當然,我和衛廣便是這極少部分,祖利亞為此已訓練我們多次,目的就是為了在觀眾面前呈現出一副從容不迫的假象。
事實上,我已嚇得魂飛魄散,冷汗從我的後背和頭皮間噌噌的直往外冒,我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被人潑了一桶冷水,冰冷而陰濕;
我之所以強裝出淡定,是為了能讓我的家人好受一些。
250米外的正對面的地面,端端的立著我和衛廣的黑色背包,背包外面印著我們的名字,裡面裝著柳環為我們設計的武器;
祭靈章程規定,教練不得提前向祭靈戰士透露相關的武器秘密。
所以,背包里到底裝著什麼樣的武器我不得而知,或許是砍刀,或許是彈簧刀,抑或是飛刀。
背包後面就是通往競殺場的小門了,小門裡面黑洞洞的,就像噩夢中的黑洞,陰暗而恐怖。
我代替哥哥成為祭願者的決定是正確的,他的腿腳不便,行動過於遲緩,無法在25秒內進入小門,而且,就算他能僥倖從迷宮逃過一劫,也無法從競殺場的激烈廝殺里幸免於難!
往年的祭靈儀式里,也有不少身帶殘疾的青年男女被選為祭靈戰士,可他們統統死在了競殺場。
馬上要開始倒計時了!
我的心跳已達到前所未有的速度。
我轉過頭看了看滿頭大汗的衛廣,他正用像鷹一樣的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兩百米之外黑暗的小門。
我很想告訴他,能和他一起赴湯蹈火是多麼幸運的事情啊!
「青明,我的朋友兼老同學……」發現我在看他后,他轉過頭,用朋友間才會有的眼神看著我並誠懇的說:
「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麼,我都會在你身邊!」
噢!他什麼時候變得這樣感性了?
「謝謝你,我的朋友,我也會在你身邊!」
我的聲音有些嘶啞,因為我差點被他的話感動得哭了出來!
主持人的聲音從廣播里傳了出來,他的聲音就像催命符:
「女士們、先生們,祭靈儀式現在開始,請大家一起倒數十個數……」
天啦!終於要來了!
看台上的觀眾沸騰了,他們黑壓壓的一片,在我們四周跳動著、歡呼著。
「十、九……」大屏幕上顯示著倒計時的時間,現場的觀眾跟著主持人一起倒數;
「八、七、六……」所有祭靈戰士做好了衝刺的姿勢;
我感覺肺里的氧氣已全部從嘴巴跑了出去,致使我只能張著嘴巴大口大口的呼吸;
「五、四……」
我的耳朵已自動屏蔽掉雜音,只能聽見倒數聲;
「三、二、一……」我的心劇烈跳動著,並做好了奔跑的準備;
還好,我奔跑的速度驚人,我一定可以衝進小門!
「竹青明,必須加速奔跑!」我暗自叫道;
「出發!」
指令下發后,吸附著身體的電流猛然間消失了,我和衛廣像離弦之箭般射了出去……
指令發出的瞬間,25秒倒計時也跟著開始了:
「25、24、23……」
吶喊聲和尖叫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先前的驚恐不安在此刻化為了活下去的動力,我跑得更快了!
我死死的盯著小門奪命狂奔,風從我的耳畔呼嘯而過,我在健步如飛的同時,用眼角的餘光瞟了瞟其他人,除了衛廣緊隨其後之外,其他祭靈戰士被我撂在了後面,嗯,很好,就讓他們在迷宮裡廝殺5分鐘吧!
「11、10、9……」
25秒的時間就要到了,我的肚子因為快速奔跑和不停喘氣而一陣痙攣,可我顧不得那麼多了,在這危急時刻,我萬萬不能降低速度!
「……衛廣,快……」我忍著肚皮里傳來的絞痛,頭也不回的喊;
「我在你後面……」衛廣的聲音出現在我身後半米左右的位置;
「8、7、6、5……」
背包已觸手可及,我很想將衛廣的背包一併拿走,可是,這會違反規定。
「5、4、3、2……」
我微微欠了欠身子,一把抓起地上印有我名字的背包,衝進了黑洞洞的小門!
太好了!我成功衝進了小門,可是,衛廣呢?
我立刻轉過身,想要看看衛廣是否在我身後;
「呀!」衛廣一聲大叫,在小門關閉的最後一秒沖了進來,他衝進來的瞬間,小門立刻關閉了!
進入小門的一剎那,一束刺眼的陽光立刻射向了我,我半眯著眼睛看了看,一面平靜得如明鏡的湖泊映入了眼帘!
我的腳下是一片綠意盎然的草坪,草坪上開滿了如繁星般燦爛的野花,各種顏色的蝴蝶正在它們之間優哉游哉的飛舞著;
陽光很刺眼,準確來講,是陽光折射在湖兩邊光禿禿的石頭山上而反射過來的亮光。
我向四下看了看,發現我們面前只有草坪、湖以及沒有任何植物的石頭山,事實上,兩座石頭山牢牢地將湖和草坪夾在了中間,絲毫未留任何出口,而湖的對岸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森林可以隱藏我們的蹤跡,所以,要想逃離這裡,就只能游到對岸了!
往年只能從電視里看到競殺場內的場景,而現在,我居然身臨其境了!
天空寬闊而蔚藍,風兒輕柔且自然,鳥兒叫得很歡快……無論是土壤、空氣、水,還是天空、太陽、石頭山,均與競殺場外面真正的大自然相差無異,這一切都逼真得使我懷疑這不是競殺場,而是真正的大自然。
可是,我得清醒點,就算再逼真,它也只是人工製造出來的競殺場,這看似美好的景色里卻隱藏著意想不到的危險。
「我們成功了!」
衛廣雙手撐在雙膝之上氣喘吁吁,他雖然喘著粗氣,可卻是一副興奮模樣;
「是的,我們成功了!」我按著肚子說道;
「其他祭靈戰士都沒有跑過我們兩人嗎?」他如夢初醒的問;
「我想是吧,不然這會兒他們早就衝過來了!」我說。
小門將揭幕搏殺場內的喊叫聲關在了外面,我能想象到外面現在是一番什麼樣的場面:迷宮裡正在進行著恐怖的血腥廝殺,已經有祭靈戰士嗚呼哀哉了!
這不禁使我寒毛倒立,祭靈儀式已經正式開始了!
「可是,我們只有不到5分鐘的時間可以逃跑。」
衛廣一邊說一邊拉開背包,從裡面取出了一截銀棍子,棍子上面有兩個紅色按鈕,他按下其中一個按鈕后,鋒利的刺刀立刻從棍子的一頭鑽了出來,再按下另一個按鈕,尖利的三叉戟從另一頭鑽了出來!
我們不可思議的看著它,它太棒、太特別了,不得不說,柳環真是個天才!
那麼,我的武器也一定棒極了!
「打開你的背包,看看柳環為你準備了什麼樣的武器!」衛廣說;
「嗯……」我正準備打開背包時,我們身後的銅牆傳出了異響!
準是某對祭靈戰士找到了迷宮的出口,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因為我們均未做好與其他人決一死戰的準備。
「快,我們必須游到湖的對岸!」衛廣驚恐地瞪著眼睛,一把拉住我的手跑向了湖邊;
可是,我的水性糟糕透頂!早知道這樣,我在訓練時就應該認真學習游泳了!
太陽雖然高掛頭頂,可湖水卻如寒冰般冰涼刺骨,就算穿著有防水作用的戰士服,也抵擋不了深入骨髓的冰冷;整個湖就像是一個大冰窖,如果沒有戰士服,我想我們會立刻被凍成動彈不得的冰棒!
自從去年掉進水庫后,我從此便對深水產生了恐懼,好在衛廣深諳水性之道,而且力大如牛,他一面拽著我,一面像海豹一樣探著腦袋向前游著;
我不停地朝後面張望著,希望其他人不要這麼快從迷宮裡衝進來,「不要那麼快進來!」我向天祈禱著;
可是,我的祈禱起不了任何作用!
海邊鎮的祭靈戰士從突然出現的小門中跳了進來,雖然隔得較遠,可我還是能清楚的看到他們臉上的紅色鮮血!
我想,那準是在迷宮裡拼殺時濺上去的!
「衛廣……能不能再快一點,海邊鎮的祭靈戰士跳進湖裡了!」
我打著哆嗦對衛廣說,衛廣沒有做聲,只是一個勁的向前游;我和衛廣都清楚的知道,他們從小生活在海濱之鎮,應付這小小的湖泊一定遊刃有餘,所以,他們可能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追上我們。
海邊鎮祭靈戰士像魚一樣跳進湖裡的瞬間,銅牆「嗖」地一聲鑽入了地下,在迷宮裡倖存下來的祭靈戰士們突然出現了,那麼,5分鐘的迷宮拼殺時間已經到了;
他們有的手拿武器作攻擊狀,有的驚慌失措,有的滿臉疑惑……而地面卻橫七豎八地躺著四具屍體!
那麼,一共有四個人在迷宮的拼殺中送了命。
「衛廣,5分鐘已經到了!」我驚恐的催促,內心更是如巨浪一般波濤洶湧!
短暫停頓后,從迷宮裡倖存下來的祭靈戰士們才如夢初醒,他們有的趁亂逃進了湖裡,有的展開了殊死搏殺……兵衛鎮的隆狼,用長刀刺穿了醫美鎮女祭靈戰士的喉嚨,她按著血流如注的喉嚨,倒地抽搐,而她的同伴在和史露西搏鬥時被刺穿了心臟……
「噢!天啦!」我失聲大叫,然後立刻閉上了眼睛。
這些場面是真實的,它比電視里的直播恐怖一百倍!
在看到鮮血后,我的胃中一陣翻江倒海,我快要吐出來了,可是,我必須將它咽回去,打起精神,逃離這片充滿血腥味的不毛之地。
我轉過頭看了看,岸邊已近在咫尺;
「再加把勁!」我鼓勵著衛廣,希望他能堅持到岸邊。
我向後看了看海邊鎮的祭靈戰士,他們在距離我們大概十五米遠的位置,而且,他們也和我們一樣,大口大口的呼出一團又一團的白色氣體。
終於快到了!我兩眼放光,正準備掙開衛廣自己爬上岸時,從湖底突然躥出的龐然大物擋在了我們前面!
「啊……」我被嚇得連連尖叫,衛廣也因為我的叫聲而驚恐萬分,而那條龐然大物卻絲毫沒有被我的尖叫聲嚇退,它跳上岸,坐在湖岸邊的巨大白石頭上悠然的擺動著尾巴!
「美人魚!」我和衛廣互看一眼,然後異口同聲的叫道。
眼前這個人首魚尾的龐然大物身姿曼妙,嬌媚百態,它有著像魚一樣的尾巴、人一樣的上身和手臂,它如水藻般的頭髮又黑又長,光滑白皙的皮膚上沾著顆顆水珠,看起來吹彈可破;她的面容美過天仙!比夜明珠還要晶瑩的眼珠、似陽春三月花般嬌柔可人的嘴巴、像橢圓形白玉一樣飽滿圓潤的額頭,她真是美得令人窒息!我想,任何男人都無法抗拒她的美麗!
我和衛廣被驚呆了!而衛廣更是像著了魔一樣,含情脈脈的注視著它,彷彿他的魂已被它勾走了似的。
我被身後的尖叫聲拉了回來,「不,根本就沒有美人魚這樣的生物!」
我一邊搖著衛廣,一邊對他大聲說,可他已被它勾了魂,正用無比驚嘆而溫柔的眼神看著它,我的又搖又叫根本不起作用。
是的,它一定是實驗中心的產物,它被變成這個樣子之前一定是個女孩,一個違抗了最高法令的平民女孩;
「噢!他們對它做了什麼!」
我無法想象祖利亞口中那群變態科學家是用怎樣的方法將它變成人魚的,而且,看樣子,它早已沒有了人類的意識!
它用潔白如玉的修長雙手撐在白石頭上,尾巴前後擺動,用能迷死太陽般的溫柔眼神注視著衛廣,噢,她的雙眼能勾魂攝魄!
我的再三提醒對衛廣不起任何作用,我試圖拉著他上岸,可他太沉了,我根本拉不動,無奈之下,我只好自己先行爬上了岸。
競殺場所有的美麗事物都隱藏著危險,這條美人魚肯定也不例外,它一定會攻擊衛廣,或者將他拖進冰冷的湖底!
我得想個辦法,噢,對了,我差點忘記了我背包里的武器,柳環一定為我準備了趁手的武器;
我慌忙打開背包,把手伸進去一掏,卻掏出了一大把撲克牌!
「怎麼可能?」我的腦袋嗡嗡作響,「怎麼會是撲克牌!」
我在背包裡面一陣亂翻,可是除了撲克牌之外空空如也!
「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我像慌了神的螞蟻一樣,拿著撲克牌仔細掰弄著,它的樣式、大小與普通撲克牌相差無異,只是比普通撲克牌稍重一些。
一隻蒼蠅飛到了我的面前,並落在了我的手指上,我剛要伸手去打,卻發現這並不是蒼蠅,而是如蒼蠅般大小的無人攝像機。
那麼,電視機外的觀眾此刻已忍俊不禁,而我這副好似遭悍天雷劈過的驚悚模樣,一定會讓恨我的人得意洋洋。
可是,柳環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撲克牌是殺不了人的!
海邊鎮的祭靈戰士越來越近,而衛廣仍然陷在美麗的危險假象里無法自拔,我必須救衛廣,這是我欠他的,而且,我根本沒有獨自在競殺場內苟活的膽量!
眼前的形勢已迫在眉睫,我管不了那麼多了!
我夾起一張紅桃K,用盡全身力氣向美人魚飛去,我本想用撲克牌轉移她的注意力,從而找機會將衛廣叫醒,可是,撲克牌飛出去的瞬間,一張粉藍色蝴蝶形狀的不明物體從紅桃K中分離出來,紅桃K落在了我的腳下,而那張不明物體卻像飛刀一樣插進了美人魚的背部!
美人魚發出一聲凄厲得如狼嚎般的慘叫,「噗通」一聲跳進湖中后便消失不見了!
美人魚跳進湖中時濺起了一丈高的水花,水花打在衛廣的臉上,將他瞬間喚醒;
「剛才發生了什麼?」他用手抹了抹臉上的水后爬上了岸;
我輕吐一口氣,忙跑過去拉起他,然後頭也不回地跑向了森林。
進入森林的那一刻,我如釋重負,可我並沒有慢下腳步,要知道,海邊鎮的祭靈戰士就在我們身後不遠處,再者,我可不想現在殺人。
我後悔刺傷了那美人魚,如果我用牙齒咬醒衛廣再拉他上岸的話,那麼它現在一定會把海邊鎮的男祭靈戰士迷得團團轉了,這樣就會為我們製造出額外的逃跑時間!
參天大樹遮擋住了陽光,使得林子幽深無比,地面的積葉層層疊疊,腳踩在上面會發出響聲,這聲音既會招來猛獸,又會暴露行蹤,所以,我們只好踮著腳尖顫巍巍的慢跑著。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呀,我們必須找准方向;」衛廣壓著聲音說。
他說得非常正確,這樣在林子里胡碰亂撞是不可行的,這會提前消耗掉我們的體力。
「怎麼辦,要是能有張地圖就好了!」我不安的說;
「怎麼可能會有地圖,這可是在競殺場啊!」他擺出一副不解的模樣,好像我說的話完全不可理喻似的;
「這樣吧,我們再向前走一段,看能不能找到一處能看得遠的制高點。」我說;
「好,再走走看。」他點了點頭,被湖水打濕的頭髮不停地向下滴著水。
我們一言不發地朝著太陽的方向走了大概一個小時,然後停了下來。由於驚嚇過度和一個小時的逃跑消耗了太多體力,所以,我已累得精疲力盡,只想坐下來好好休息一番。
「暫時沒人會找到我們!」衛廣一邊喘息著一邊說道;
「我想是的!」我有氣無力的答道;
「對了,柳環為你準備了什麼樣的武器啊?」
他的嘴唇已幹得起褶,我想,我們必須在下一步找到可飲用的淡水補充體內的水分,才能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支撐下去,可是,回到先前的小湖是行不通的,那裡一定藏著等待我們自投羅網的祭靈戰士。
我從背包里掏出撲克牌遞給了他,他看到撲克牌后一臉震驚,就像是飢餓的人打開鍋蓋時看到的不是可口的飯菜,而是硬骨頭一樣。
「什麼意思?」他將撲克牌舉在陽光下仔細端詳著,想要找出它的玄機。
瞧,柳環居然會來這一套,將真正的武器隱藏在普通的撲克牌里,不得不說,她拋磚引玉的本領還真是高人一等!
我從衛廣手中拿回撲克牌,夾在指甲,對準一棵大樹的樹桿用力飛去……
「哇……太棒了……」衛廣起身跑過去,用力取出深深插進樹桿間的粉藍色物體,然後拿到我的面前仔細研究起來。
原來,這蝴蝶形狀的物體居然是薄如紙的飛刀!它的四面八方均是鋒利的刀鋒,稍不注意便會刺傷皮膚;
又是粉藍色!又是蝴蝶!難道粉藍色蝴蝶成為了我們的代碼?人們只要一看見它便會聯想到我們!
我從地上撿起撲克牌,將飛刀放了上去,令人意外的是,飛刀放上去的一瞬間,居然與撲克牌合為一體了,它再次藏進了撲克牌里!
「太棒了!」衛廣拍著手興奮的叫道,他的頭髮已完全乾透,在陽光下泛著陣陣亮光;
「是啊,一開始,我還以為柳環是在逗我玩!」
我將剛才在湖邊發生的事情向衛廣講了一遍,並再三叮囑他不要再被美麗的事物所迷惑,當然,他欣然接受了我的囑咐。
「柳環,謝謝你!」我微笑著對如蒼蠅般大小的無人攝像機說,並送去了一個飛吻;
我想,電視前的觀眾一定被我的舉動惹得心花怒放,而柳環也會因此樂得合不攏嘴。
瞧,剛剛經歷過艱險的祭靈戰士正開心的對著鏡頭搞怪,觀眾一定會被我的樂觀、積極再次打動。
我們的團隊和家人此時或許已鬆了口氣,我們逃過了第一環節的大拼殺,對於他們來講,這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我猜,爸爸他們現在也許已經離開了政府廣場朝家趕去,而雜物鎮的父老鄉親們,此時卻氣的吹鬍子瞪眼!
我的樂觀全是裝出來的,事實上,我仍然處於恐懼當中,這綿綿懼意會一直跟隨著我,直到我活著出去或是死在這裡。
在這裡,自由和隱私對祭靈戰士來講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我們的一舉一動都被外界數以萬計雙眼睛密切關注著,所以,我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都逃不過像幽靈一樣的無人攝像機;而且,評論員會在在電視上樂此不彼的對這些細微的表情變化加以解讀或是揣測,以此推斷出祭靈戰士的下一步做法。
我和衛廣不停地擺弄著武器。柳環設計的撲克飛刀令我愛不釋手,我思緒飛揚,幻想象著將其插入隆狼和史露西的喉嚨的畫面,如今,就連幻想而出的場面都充滿血腥味。
衛廣正準備試用我的撲克飛刀時,天空中突然傳來了嘈雜的音樂聲,我們立刻進入戒備狀態,背對背拿著武器,朝四周警惕地掃視著;
瞧,我們看起來多麼專業!
可是,這並不是危險來臨,而是他們在播放已經死去的祭靈戰士的「紀念貼」!
為了讓觀眾和競殺場內的祭靈戰士知道最新進展,所以,他們會把戰死的祭靈戰士的照片和身份信息發送到競殺場內的上空;
柳環說,戰死的祭靈戰士停止呼吸后,被植入體內的追蹤器會立刻向控制台發送感測數據,控制台接到確認死亡的數據后,便會在一分鐘內向競殺場內的人造天空發送紀念貼。
雖然這只是紀念貼播放時間,可我們並沒有因此鬆懈,因為,誰也不能保證紀念貼播放時間段內不會發生危險。
有一年的祭靈儀式里,一名失去搭檔的女祭靈戰士悲痛欲絕地看著天空中搭檔的紀念貼時,另一名埋伏已久的男祭靈戰士趁機偷襲,用銀匕首從後背捅死了她。
我們緊握著武器,在凄厲而嘈雜的音樂聲中望著天空的紀念貼,一個、兩個、三個……
一共播放了6段紀念貼,也就說,截止目前,已經有6名祭靈戰士成為了冰冷的屍體!
他們分別是醫美鎮、鋼鐵鎮和寶飾鎮,我只知道醫美鎮的那對祭靈戰士被隆狼和史露西所殺,卻不知道其餘兩對被誰所殺;
「解脫了,他們的魂魄可以回家了!」
衛廣面無表情的望著天空,用無比冰涼的語氣冷冷地說。
「是的,解脫了。」我哀傷地看向地面。
我突然感到後背一陣發涼,就像是被人塞了冰塊,噢,這太恐怖了,鮮活的生命被活活奪走,只剩下一具冷屍,那麼,下一個會是誰?
我對他們死前的模樣沒什麼較深的印象,我只記得鋼鐵鎮的男祭靈戰士說話有些結巴,這或許是由於鋼鐵鎮的煉油廠和鍊鋼廠太多,而導致的污染性後遺症;寶飾鎮的女祭靈戰士看起來呆呆傻傻,完全不像來自於為王室城提供奢侈品和珠寶首飾的重鎮,而醫美鎮的那對祭靈戰士則完全符合「醫療美容與整形」的概念,因為他們長得很好看,事實上,醫美鎮的男祭靈戰士有些娘娘腔,嗯,怪不得他打不過史露西!
「死了6個,還剩下14個!」衛廣埋頭思考著,我想,他一定是在努力回憶著倖存下來地祭靈戰士的信息。
「是的,率先出局的不一定是弱者,他們只是運氣不好而已,所以,倖存下來的不一定就是強者!」
我思來想去,決定為我們自己打打氣,是的,我們必須樂觀而堅強,可也不能輕敵。
紀念貼播放完畢后,主持人渾厚而充滿血腥味的聲音接踵而至:
「你們好,倖存下來的祭靈戰士們,我們在人魚湖為你們準備了應有盡有的禮物,我想,你們一定需要它們……」他的聲音雖然輕快,可卻使我頭皮發麻,他就像魔鬼的變態爪牙,「水、食物、工具以及一切野外生存物品,來吧,我們在你們一個半小時之前渡過的人魚湖期待著你們的光臨!」
主持人話音剛落,天空便立刻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他們這是在誘惑我們回去進行第三場大搏殺!」衛廣一屁股坐到了厚厚的積葉上;
「看來,截止目前,戰死的祭靈戰士太少了。」我低聲說;
我想,王室城公民一定對先前在迷宮和湖邊的大搏殺意猶未盡。
他們在每年的祭靈儀式里都會誘惑祭靈戰士前去搶奪禮物,從而使觀眾看到刺激而驚險的搏殺場面;
當然,我們可以選擇不去,可是,禮物太誘人了,我實在不甘心空手行走在危險重重的競殺場,這就相當於裸奔的乞丐,沒有絲毫安全感可言;雖然我們有了趁手的武器,可卻沒有食物和水以及盛水的器皿!
試想一下,如果沒有水卻需整日奔走在森林裡,那麼,這是萬萬行不通的,我們會因此脫水而亡。
支持率最高的額外禮物會在每天早上到達,可那禮物每次只能送一件,所以,我們有足夠的理由去鋌而走險。
接下來的十分鐘里,我和衛廣展開了激烈的爭辯,我倆各抒己見,他堅持認為回到湖邊取得禮物是錯誤的選擇,而我卻認為這是值得一試的;
「你知道,額外禮物每次只有一件,可這遠遠不夠,而且我們不能要求被送來的禮物的種類!」
我氣急敗壞的說道,心中已是無限憤慨,如果沒有那些必需品,隆狼和史露西找到我們后該怎麼辦?他們肯定會回到湖邊,我可不允許他們拿到所需的必需品後來對付我們。
「你忘了嗎,青明?」他雙手抱頭,用誇張的表情看著我說,「每年的祭靈儀式里,都有許多祭靈戰士因為禮物而送命,湖邊一定有先行到達的祭靈戰士埋伏在那裡,如果回去,我們只能是自投羅網!」
瞧,競殺場的第一天,我倆便產生了分歧和爭執。
「我們小心一點,到了湖邊見機行事,如果真的有危險,我們在第一時間撤退便是!」我壓著怒火說道。
我想,他如果知道艾雨兒對我的死亡威脅后,就不會像犟牛般與我僵持不下了;可是,我到底該不該把艾雨兒命令隆狼和史露西殺掉我的事情告知於他呢?
這是在競殺場,我不能讓觀眾知道這件事,這會對我們不利。
「小心一點?」他問道,沾滿腐葉的手指在他的大腿上來回摩擦著;
「是的,我想,我們可以做到!」我堅定的說。
又是一翻激烈的爭辯后,他低下頭一言不發,彷彿是在做著某個艱難的決定,可是,如果再拖下去,其他祭靈戰士會把禮物搶得一乾二淨,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那就讓他知道艾雨兒對我的死亡威脅吧,他一定會理解我的。
為了不被無人攝像機錄到談話內容,我只能把嘴緊貼在他的右耳上,用小的像蒼蠅般的聲音把那晚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
他聽后先是一震,然後用哀怨外加氣憤的眼神看著我,我知道,他怪我沒有第一時間把這事告訴他。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青明,我們是老同學,是朋友以及生死搭檔!」他反覆強調著我們之間是有多密切。
等著瞧吧,他準會為這事而長時間耿耿於懷!
「原諒我,衛廣,我只是被嚇得亂了方寸!」我努力為自己做著解釋,希望他能明白我的苦衷。
「好吧,那我們出發吧,如果再有下次,我會生氣的。」他站起來,從身旁的灌木叢摘下一片嫩樹葉放進了嘴裡。
太好了,他終於妥協了,早告訴他的話,他也不會與我作口舌之爭了。
我想,觀眾們一定非常好奇我到底說了什麼,能使他在頃刻間改變主意的悄悄話,他們一定會亂猜一通,而祖利亞也會因此大為惱火,因為他的祭靈戰士向他隱瞞了重要信息。
「可惡的王室城公民們,想知道我對衛廣說了什麼悄悄話嗎?那就伸出你們噁心的手指頭,盡情地支持我和衛廣吧!」
我在心裡得意洋洋的說道,可臉上卻淡漠如水,說實話,我真想對著無人攝像機大罵一通啊!
我們小心翼翼地沿著來時的路向湖邊前進,一路上,我們都在思考著既能取得禮物又能全身而退的方法,很顯然,和其他人硬拼不是上策;
我想,應該有距離湖邊較近的祭靈戰士,他們沒有走遠,所以,一旦拿到他們想要的東西后,他們便會埋伏起來;
早知道這樣,我們就不會跑這麼遠了!
經過商量,我們決定用偷的方法取得禮物,這種做法雖然不光彩,可比起硬碰硬,這可是上策啊,況且,在競殺場,沒有什麼事是光彩的。
「青明,我們得貼地前進!」
前面就是所謂的人魚湖了,為了不暴露蹤跡,衛廣認為我們應該貼在地面,像海豹一樣前行;
「好吧,幸好這片森林沒有亂七八糟的荊棘!」我一邊說,一邊伏下身子,然後以雙肘作為支撐,緩緩向湖邊的方向移去。
也許,觀眾們此時已被我倆的滑稽舉動逗得捧腹大笑,因為我認為我們就像烏龜,而背包便是龜殼,我們之前的絢爛形象在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可我並不關心我們的形象問題,在競殺場里,和活命比起來,這些浮誇的事物就像節日的焰火,一陣絢爛如輝后便會墜之於塵土;
我終於知道,能活下去是多麼幸福!多麼神奇!同時,這又是多麼艱難!
石頭山的山尖直插雲霄,它們就像兩把寒光閃閃的尖刀,跟著毒辣的太陽,耀武揚威地展示著自己的猙獰!
太陽在一瞬間變得毒辣無比,在它窮追不捨的炙烤下,我的嗓子已經快冒煙了,我一邊吃力地向前爬,一邊咽著所剩無幾的唾沫液,我真想一頭扎進湖裡喝個痛快啊!
溫度彷彿也在一瞬間升高,我感覺此時就如盛夏的正午,熱浪步步緊逼,而我們卻只能迎難而上;
這是為了逼迫不願回到湖邊的祭靈戰士改變主意,所以才將溫度升高,以使祭靈戰士們在焦渴難耐的困境下去湖邊取水。
往年的祭靈儀式里,他們會用洪水、山火、雪崩等方式將四處散落的祭靈戰士趕到一起,從而進行血腥搏殺。
我們爬進一棵巨大榕樹下的灌木叢,一動不動地觀察著湖邊的動靜;
我們累得精疲力盡,胸口和腿部沾滿了枯葉和渣滓,可是,這樣非常值得,因為我們身處的灌木叢能清晰地看到湖邊的全景。
空曠的湖邊堆著如山丘般大小的禮物,那些東西不是憑空出現的,而是待所有祭靈戰士進入森林后被放上去的。
陽光毒辣如砒霜,它就像一個巨大的火球,一刻不停地猛烈燃燒著,我們滿頭大汗地藏在茂盛的灌木叢里,一邊盯著清澈透亮的湖水,一邊四處搜尋著其他祭靈戰士的身影;
「其他人一定藏在某個地方守株待兔,他們興許和我們一樣,所佔據的位置能看到湖邊的全景!」
衛廣說完,從身旁的樹枝間摘下兩片樹葉,並將其中的一片遞給了我;
「來吧,用樹葉解解渴。」
他說完后就要把樹葉放進嘴裡,我慌忙伸手把她手裡的樹葉搶了過來;
「怎麼了?」他不解的問道;
「你忘了柳環的話了嗎?」我反問;
他如夢初醒般地憨憨一笑,他的笑看起來和平時絲毫沒有區別,他真看得開啊,到了競殺場還能笑得無所畏懼!
「先看看這灌木葉有沒有毒!」
柳環說過,競殺場內遍布著數以百計的植物,而其中不乏有毒植物,它們有的會致命,有的會致幻,有的會麻痹大腦,使其在一定時間內行為失常。
我將樹葉舉在眼前仔細的瞧了瞧,這種植物我曾在雜物鎮見過,以前斷貨的時候,鎮里的人常用它來充饑,我和家人都曾在飢餓難耐時吃過它,事實上,我吃過很多不同種類的樹葉以及草根。
「嗯,它沒有毒!」
說完,我把葉子放進嘴裡嚼了兩下,嗯,味道不錯,酸酸甜甜的,比其他樹葉的味道好多了;
「你怎麼確定它沒毒?」衛廣皺著眉頭看著我問道;
「當然了,斷貨時,鎮里的窮人用它充饑。」
我不以為然的答道,可心裡卻像被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紛紛漾起,衛廣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他當然不會用樹葉、草根或是樹皮充饑了!
鎮里的有錢人家都有一個儲存室,用以存儲食物,所以,他們不會因為斷貨而忍飢挨餓;
可想而知,鎮里的平民是有多仇視富人了!可平民的數量遠遠大於富人,那麼,在送祭日,富人倒卻成了「弱勢群體」。
「對不起,我知道,你以前的日子很苦……」
衛廣垂著眼皮看著我手中的灌木葉,他看起來很內疚;
「對不起什麼?」我問;
他抬起頭,透過樹枝縫隙,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藍如碧玉的天空,然後伸手摘了一把灌木葉塞進了嘴裡;
「沒什麼!」他皺著眉頭,一邊嚼著,一邊答道。
對於他的這個舉動,我看在眼裡,會意在心裡,也好,就讓有錢人家的孩子也嘗嘗樹葉吧,這樣也許會稍稍磨滅一些平民們對富人的仇憤。
我想,雜物鎮的平民們此時一定快活極了,因為他們看到富人家的孩子吃樹葉了!
可是,我現在所要關心的問題不是樹葉,也不是平民和富人之間的仇恨,而是該怎樣拿到禮物!
堆成小山的禮物就在兩百米開外的湖邊,它就如慾望,會使人以達不到誓不罷休的態度對之望眼欲穿!
「青明,等了這麼久,可還是沒人出現啊!」
衛廣有些按捺不住了,他急得滿頭大汗,皺著眉頭盯著湖邊方向;
「再等等,直覺告訴我,這附近一定埋伏著不少祭靈戰士,他們都在等,最先下手的一定會中埋伏。」
我能感覺到附近有數雙眼睛,在直勾勾地盯著湖邊的禮物,這個時候,比的就是耐性,最先暴露的一定會被殺得片甲不留。
電視機前的人們此時也許正屏息凝神地盯著大屏幕,等待著最先打破局面的祭靈戰士出場;
往年的祭靈儀式里,也有祭靈戰士埋伏在禮物圈之外守株待兔,當然,現在也一樣。
「好吧,再忍忍吧;」衛廣說完又摘了一把灌木葉放進了嘴裡,然後用手指指向天空,「你瞧,這太陽造得還真像啊!」
「喲喲,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啊!」
噢,我真拿他沒有辦法呀,在這火燒眉毛的關頭,他居然還能開得出玩笑!
我們輕言細語的談話聲被陣陣蟬鳴淹沒,那惱人的聲音在我的腦海里上躥下跳,使我心煩意燥,要知道,現在可不是煩躁的時機;
綠野閃著波光,既像是燃燒的火苗,又像是蕩漾的漣漪,讓人分辨不出;
我想,我也許是熱暈了!
就在我昏昏欲睡之際,兩個人影從我眼前一晃而過,我以為是幻覺,可衛廣卻激動不已的輕叫起來:
「青明,快看,有祭靈戰士出現了!」
我霎時間困意全無,鼓凸著雙眼,死死的盯著向禮物跑去的一對祭靈戰士,他們看起來像是木頭鎮的祝燾善和達維妮,正拿著武器,用警惕的眼神向四周掃來掃去。
「怎麼辦?」
衛廣有些六神無主,他緊拽著手中的武器,將三叉戟對準外圍;
「再等等!」
我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焦渴的口喉,乾燥得就像沙漠里的沙子;
「他們是木頭鎮的祭靈戰士……」衛廣說,「看來,他們是等不及了!」
「嗯,我想也是,他們渴得等不及了!」我盯著前方說道,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過他們。
他們已經在挑選禮物了。他們瘋狂的翻找著,並把那些打包好的禮物一件又一件的扳倒在地上,他們似乎是在找什麼東西;
我想,他們一定是在找水。
果然不出所料,他們找到了一箱飲用水,手忙腳亂的擰開蓋子后,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我使勁咽了咽口水,我多麼希望喝水的人是我啊,我就如曬得發乾的禾苗,急需水的灌溉!
我本以為他們暴露自己後會遭遇伏擊,可時間差不多過去了三分鐘,他們仍然安然無恙;
難道附近根本沒有埋伏起來的祭靈戰士?或許,其他祭靈戰士拿到禮物后早已離開了,僅有我們自作聰明的認為此地有埋伏!
這不免讓我扼腕痛惜,我們應該搶在他們前面衝過去的。
「等他們離開以後,我們就立馬跑過去!」我焦急的喊道,唯恐祝燾善和達維妮會引來其他人;
可是,話音剛落,隆狼和史露西便從不遠處的草叢裡像蟒蛇一樣沖了出來,舉著武器徑直向木頭鎮的祭靈戰士跑了過去!
「噢……」衛廣用恐懼的眼神看著我,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著,額頭的汗水和嘴角的葉子汁使他看起來邋遢不堪;
「真的有埋伏!」我心有餘悸的說道。
果不其然,這附近真的有埋伏,如果衝出去的是我和衛廣,那麼,此刻和隆狼、史露西正面交鋒的就是我們!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此時此刻,一定還有其他祭靈戰士躲在暗處虎視眈眈;
「好吧,那就讓躲在暗處的黃雀吃掉螳螂和那該死的蟬吧!」我在心裡叫道。
祝燾善和達維妮可不是吃素的,他們比醫美鎮死去的那對祭靈戰士勇猛多了;
柳環告訴我們,木頭鎮的人們以伐木為主,他們長年奔走在樹林間,大刀闊斧地劈開堅硬的樹榦,所以,這使他們的手臂健壯有力,那麼,對付同樣勇猛強壯的兵衛鎮祭靈戰士不在話下,事實上,也只有木頭鎮的祭靈戰士能和兵衛鎮的祭靈戰士抗衡。
祝燾善和達維妮沒有拿著禮物逃跑,而是站在原地,舉著武器,以兇狠的目光迎接逼近的隆狼和史魯西……
我像木雕一樣蹲在原地,膽戰心驚的看著即將出現的血腥場面;
隆狼用力將長刀扔向了祝燾善,我大驚失色,本以為祝燾善會被擊中,可是,他卻以一個鷂子翻身的輕盈動作,躲開了高速旋轉的長刀,而長刀隨後也深深的切進了草地里。
「他可真厲害!」衛廣愣愣的說,說這話時,他的臉上寫滿擔憂;
「我們又多了一個強勁的對手!」我顫抖著聲音說道。
事實上,我比他更擔憂,祝燾善和達維妮高大健壯、膀粗腰圓,多年以來,木頭鎮的勝利戰士數量與兵衛鎮並駕齊驅,他們雖不及兵衛鎮的祭靈戰士兇狠,可殺人時卻也不會有片刻猶豫。
他們能兩敗俱傷最好,嗯,他們最好能同歸於盡。
我和衛廣在一旁膽戰心驚,這是第一次,血腥拼殺場面距離我們如此之近。
隆狼彎著腰撲向祝燾善的腿部,將祝燾善撲倒在地,祝燾善倒地的瞬間,手中的斧頭由於力的慣性而被甩向了一旁,沒了武器的兩人只能赤手空拳的猛捶暴打,在綠意盎然的草地上滾來滾去……
而史魯西則和達維妮用各自的武器打鬥著,她們兩人的個頭差不多,而達維妮和祖利亞一樣,是個黑種人,她雖然只有20歲,可卻如黑猩猩一般壯碩;
她像揮棒子一樣向史魯西揮動著手中的鋸子,史魯西也不甘示弱,用筆直的三棱劍,不停地向達維妮的臉刺去,達維妮則一邊躲閃,一邊放聲大喝,欲以此震懾史魯西,因為她的聲音真是太嚇人了,就像瘋狗一樣尖利,即使嚇不到史魯西,卻也能使她分心。
「青明,機會來了!」衛廣激動的叫到,他的嘴唇已乾裂,就如年久失雨的乾枯土地,急需雨水的灌溉。
「什麼機會?」我問;
「我跑過去拿禮物,你掩護我!」他說完就要衝出去,可被我一把拉住了;
「現在太危險了!」我忙勸著他。
事實上,他說的很對,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他們戰得正酣,根本無暇顧及其他前去取禮物的祭靈戰士,可是,這樣做卻危險無比,誰也說不準中途會不會出現差錯,刀劍可是不長眼睛的。
「我偷偷跑過去,他們抽不開身,不會傷到我的,你在這裡掩護我,拿到禮物后,我們就立刻跑回森林……」
還沒等我再次伸出手拖住他,他就已經像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噢,不……」我壓著嗓子喊道;
我被嚇破了膽,他這樣鋌而走險也未免太過魯莽了!
「怎麼辦?」
我急得團團轉,想要跟過去,卻又怕引起他們的注意,只好掏出撲克飛刀,對準衛廣的左右,如果他在此刻遇到危險,我會第一時間飛出撲克飛刀!
衛廣弓著身子向禮物進發而去,他一手拿著武器,一手按在草地上,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動著,而我的心也跟著他如履薄冰的步伐跳動著,我只能默默祈禱了!
我一邊看著衛廣,一邊關注著打鬥的四人,還好,他們打得不可開交,完全沒有注意到衛廣正在悄悄逼進!我想,此時,電視機前的觀眾們已是無比振奮了,而我們的團隊和家人卻會因此擔憂得六神無主。
「衛廣,你一定能行的!」我在心裡默默的祈禱著,希望衛廣能夠成功!
可我沒料到,黃雀之後還有獵人!
一張網從另一個方向端端地撒向了衛廣,那張網落地的一瞬間,將衛廣罩住,並死死的把他捆了起來,他被網捆住后不能動彈,只能在草地上像菜罈子一樣滾來滾去;
前後不過用了大概三秒時間,這不禁令我大驚失色,「那張網是從哪裡來的?」
我驚慌失措地向四周看了看,驚恐地發現,海邊鎮的祭靈戰士,商陸和花貝芊從森林附近跑了出來,他們一人拿著魚叉,一人扛著圓柱形長筒;那麼,那張網絕對是從花貝芊的長筒里發射出來的;
魚叉和魚網,這是捕魚的標配,而斧頭和鋸子,是伐木的標配。
還好商陸和花貝芊距離衛廣較遠,這樣的話,我可以沖在他們之前去解開衛廣的魚網,可是,我並不想和他們正面交鋒啊!
「一定要勇敢啊!」我鼓勵著自己,然後硬著頭皮向苦苦掙扎的衛廣飛奔而去;
我一邊跑一邊看商陸和花貝芊,我得警防他們向我撒網或者是向我拋魚叉,除此之外,我還得提防兵衛鎮和木頭鎮的祭靈戰士。
我的擔憂是對的,花貝芊舉起魚網筒,準備向我發射魚網,我在驚慌之餘舉起撲克飛刀,並在瞬間向她飛了過去;
「可惡!」
她居然躲開了它!
不過,她的網也由於我的突然出擊而偏離了方向,重重地落進了湖裡。
我又向他們接連飛去了兩張撲克飛刀,可能是由於驚恐而未找准方向,撲克飛刀沒能擊中他們!
不過,這為我爭取到了不少時間,我快步跑到被魚網緊緊捆住的衛廣身邊,解開魚網,將他救了出來。
「快點跑吧!」
我催促著,可衛廣不僅沒有跑,而且還跑向禮物,然後隨手扛起了一袋包裝好的禮物;我立刻會意,跑到禮物旁邊,隨手提起一小包禮物,然後準備向森林跑去,可是,商陸和花貝芊卻逼近了!
「青明,快逃啊!」衛廣大叫著;
「現在跑的話,他們會用魚網捆住我們的!」
我氣沖沖的對他嚷道,如果他不這樣莽撞,我們現在也不會陷入危險境地。
眼看著商陸和花貝芊越來越近,他們一邊向我們狂奔而來,一邊將手中的武器對準我們,可我不能被花貝芊的網捆住,那樣我只能是死路一條了!
汗水打濕了我的雙眼,陽光也在一瞬間黯淡下來,我在萬般驚恐之下扔下禮物包,拿出撲克飛刀,用盡全身力氣朝花貝芊飛了過去……
花貝芊一聲尖叫后,手中的魚網筒便掉在了草地里,而剛剛還一臉兇惡的花貝芊此時卻痛苦地掐著脖子,紅得刺眼的獻血從她緊掐著脖子的雙手間如血瀑般向外冒出!她驚恐地瞪著雙眼,張著嘴巴發出斷斷續續的痛苦呻吟,之後便倒了下去……
「我殺人了,我殺了人了……」我在心裡絕望的大喊大叫,身體也因為極度恐懼而連連發抖;
尖利的口哨聲從空中傳來,那是祭靈戰士斷氣后的提示聲,隨後,花貝芊的紀念貼從天空中播放了出來……
我的耳朵已聽不見其他聲音,我感覺自己的血液在片刻間凝固了,我只能看見商陸跪在地上,抱著一動不動的花貝芊痛苦的哀嚎著;
是的,我殺死了花貝芊,而她的屍體連同武器也會一併被收走!
我一把抓起地上的禮物,向森林的方向狂奔而去,我一邊跑一邊像受傷的小鹿一樣顫抖,要知道,我平日里就連掃地時也是那般小心翼翼,唯恐傷了螻蟻,而我現殺了人!這感覺令我崩潰!
我像瘋子一樣,全然不顧一切的在森林中跌跌撞撞,衛廣也只好跟著我亂沖亂撞,我們扛著禮物包,一言不發的向未知目的地進發;
「我殺了人……我殺人了……我必須殺人嗎?是的,我必須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