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黑與黑夜

原是刺目的陽光，到了今日覺得是很溫暖的，安子卿醒來，只看見眼前的西方宮廷式的落地窗帘，心一驚便起身下床，卻只覺得全身無力，左肩上隱隱作痛，然而她卻清楚這是什麼地方，聽見了腳步聲，那腳步聲是極為輕柔的，又是硬聲的，可以猜得出來人是穿著皮鞋之類的鞋子，安子卿看到了窗戶旁下的小柜子上的那柄水果刀。

劉笙放慢了腳步，輕輕推開門，突然一把小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當真還是被嚇了一跳。

『』你醒了，你已經睡了兩天了『』劉笙見子卿敵意濃濃，卻還是含笑看著子卿只穿著裸露的裡衣的說道。安子卿意識到自己的著裝，怒道：『』你把我衣服放哪了『』

『』丟了，這是給你的『』說完便遞給子卿一套衣服，安子卿除了接受別無選擇，於是一把取過劉笙手中的衣服。

『』別以為我救了你我就不再討厭你，出賣國家的人永遠都不會得到原諒的。『』安子卿不知道為什麼會奮不顧身去救劉笙，也許是懷疑他的身份，但也許也是一種突然的自然行為，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複雜的感覺，回過神來，突然又後悔沒有殺了他。

『』出賣？什麼是出賣？什麼又是忠誠？這其中總有說不盡的由衷。『』劉笙早已習慣了旁人的辱罵，但他始終相信心裡的忠誠才是最重要，然而自從遇到安子卿以後，不知不覺竟在乎外界的對他的言論。

『』那麼請劉先生告訴我，你究竟是哪種人？『』安子卿很懷疑劉笙的身份，但似乎她又更覺得他是在自己憎恨的那方。

劉笙啞口無言，竟不知如何作答，但是他想有一天他會堂堂正正在安子卿面前，說他想說而又不能說的一切。

『』先生，安公館的宋小姐來了。『』管家在樓下說道。子卿聽到宋茗來了，放下了刀，只道：『』這個答案，我會等你親自說出口。『』說完關上了門，換衣服，卻不想劉笙給她的是一件新式的白色長裙，不得已也只得穿上了，出門，劉笙依舊在門外，劉笙原來只覺得年不過十七的安子卿有些青澀，單純的可愛，平時安子卿所穿的也只是學校的學生服或是舊式旗袍，卻不想安子卿穿上這新式裙子原來如此好看。

『』你怎麼還在這？『』安子卿雖說是有點不大喜歡劉笙，但見他看著自己許久，總歸是不好意思的。

『』沒什麼，只是怕你換衣服碰到傷口。『』劉笙也覺得自己的失態，說道。安子卿不再言語，便匆匆下樓。

『』姐！『』安子卿見宋茗下來，慌忙起身，只見安子卿的穿著，她便知道那不是她的衣服，又見劉笙跟隨子卿一同下來，心裡就如同火燒一般，火辣得難受。

『』聽娘說你中了槍，傷勢如何了，給我瞧瞧。『』難受歸難受，總歸還是擔心宋茗的。

『』我已經沒事了，姐我們回來吧『』安子卿急忙拉著宋茗走，宋茗只道：『』等等，你在劉先生這裡住了這幾天，怎麼也得感謝人家吧。『』安子卿想說是她先救的他，不用感激他，只見宋茗走在劉笙跟前，說道：『』子卿這幾天多虧了劉先生的照顧，我替子卿謝謝劉先生了。『』

『』原是子卿救了我，應該是我謝她，宋小姐說這話就見怪了。『』宋茗聽到劉笙直接喊子卿名字，而對自己，卻稱作小姐客套之稱，神情自是難堪的，此外便是傷心不已，只得匆匆說道：『』今日還有戲要唱，就不打擾劉先生了。『』

『』如此就不留你們了，子卿的傷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但是要注意按時換藥。『』劉笙囑咐道。

『』多謝劉先生對子卿的關照，那我們就先走了。『』宋茗說這話時臉色很是難看，她只想趕緊離開這裡，而安子卿暗察到了宋茗對劉笙的心思，因此這時也意識到了自己應該避嫌，便不再看劉笙，匆匆跟著宋茗而去。

回到家中，宋茗只悶悶不樂，一到家便將自己鎖在房間里，她原想安言玉竟將她當做取得金錢的工具，本就是十分的傷心不已，又見劉笙對安子卿的別有之情，便更加傷心欲絕，她始終待安言玉就如親生母親一般，而此時，她卻覺得自己很是可笑，原是自己當真了而已，她一直明白安言玉盡全力培養她做了名角，不過是為了承她的戲里的地位，賺取利益，當她對安子卿確實如親妹妹一般，卻沒料到，自己喜歡的人卻喜歡上了子卿，而此時，宋茗心裡的感覺也是複雜的，分辨不了性質的，那種感覺就像是得不到就會想得到，無關它好與不好，壞與不壞。

一陣敲門的聲音驚醒了宋茗的出神，宋茗只得勉強自己恢復平常的狀態，起身前去開門，將門開開，宋茗看是子卿，只得勉強扯出一絲笑容，說道：『』子卿，快進來。『』於是便轉身不再看子卿，子卿看出了宋茗的笑意，進來，說道：『』那天我差點殺了劉笙，姐你知道為什麼嗎？『』宋茗聽見這話驚訝看著子卿，卻沒有說什麼，子卿坐下，淡然說道：『』因為他是叛國之人，姐，你該和我一樣，和叛國之人沒有任何的瓜葛。『』宋茗聽見子卿說的這話，暗生憤怒而又不以為然說道：『』和你一樣？你叫我怎麼和你有一樣，我該如何和你一樣，和劉笙那樣的親密無間。『』，子卿萬萬沒想到與自己勝過親生姐妹的宋茗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便說道：『』親密無間？姐你竟然說我和劉笙親密無間，按他的年齡恐怕與我父親都相差不大，況且，他是個有家室的人，單說這兩點，我是不敢和他有任何瓜葛的，那天在火車站，在外頭就老遠看見你，我以為你要去哪，就跟著你，誰知你背後有人持著槍，我怕你有危險，便衝過去，誰知竟早混亂之中和你分散。『』

『』怕我有危險？怕我有危險最後竟成了劉笙的恩人？『』宋茗冷笑道。

『』我一時救她是想著他身份不明，況且，你就真的希望劉笙死？『』子卿極力解釋說道。

宋茗一時不知該如何說，或許自己真的是敏感了點。

『』姐你要是覺得我不該救劉笙，我現在就去殺了他。『』子卿說完，便起身匆忙而走，好在宋茗極力拉住了她，說好言道：『』好了，是我不對，我不該對你疑心的。『』回身坐下，看著子卿，感慨說道：『』我也不知是怎麼了，那日在西院見過劉笙，他是我這輩子見過最恭謙而又極具魅力的男人，我也知道他的事有家室的，可心裡總是按捺不住，感情這東西，是誰也不能左右的，我愛他，不管他身份如何，年齡多少，即便是沒有名分的跟著他，我也無怨無悔。『』安子卿很震驚，對於宋茗說出的這番話，她不明白，宋茗對劉笙的感情，也不知宋茗如何會愛上劉笙那樣格格不入的人，說道：『』姐，你要想明白了，劉笙可是人人唾棄的叛國之人，若是有一日，中國的革命勝利，劉笙必定是死有餘辜的，況且，娘也是不會同意的。『』

『』娘？子卿，你還不明白吧，在娘的眼裡，我只是個有利用價值的戲子而已。『』宋茗絕望地說道。

『』姐，你說這話就過分了，娘一向是最疼你的，你雖說不是娘親生的，可是娘對你可是比親生的還好，哪像我。『』子卿說道。

『』你還不知道吧，昨天，上海大戲園的人來，說要收我為徒，前往上海學戲歷練，娘原先是不答應的，可那人提出極為優渥的條件，娘就答應了。『』宋茗淡然說道，她已經對安言玉失望至極。

『』什麼？娘答應了？『』安子子卿沒想到娘答應，又問道：『』什麼條件？『』

『』我再上海登台的利潤成分，娘會得到三成，此外。。。。。。『』宋茗說道這，眼裡儘是淚，只待涌流，繼而說道：『』那人會給娘一批大煙。『』

安子卿聽完，只得嚇得腿軟，她萬萬沒想到，她的娘竟是這樣的人。安子卿欲想衝出去找安言玉，卻被宋茗攔了下來。

『』子卿，娘決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改變，你要是和娘齊了爭執，娘只會更恨我，此時無力回天，我只能認命。『』宋茗哭著說道。安子卿看著宋茗哭得不能自已，眼眶熱了起來，不經紅了雙眼，只得抱著宋茗任由她哭得撕心裂肺。

殊不知隔牆有耳，易沅清聽見了子卿和宋茗的對話，不由得冷笑一番，得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