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四月中旬,春光正好。和煦的風兒吹拂在楚京中,街道上人頭涌動,男男女女皆伸著脖子往那一輛又一輛的馬車看去。
昔日太傅嫁女、鎮北侯府娶親,十里紅妝為京中百姓稱道,如今從鎮北侯府拉出的數十輛馬車自然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東城雖多居權貴,但鎮北侯府一向為人關注,很快便聚了不少人。
「果真是高門大戶,這來來回回的得有千金了吧。」一人驚嘆道。
「何止千金,就是不知這是在做什麼呢?聽說這是送往太傅府的,鎮北侯即便疼愛夫人也不能這麼大手筆啊。」另一人迷惑不解。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三太爺的侄子的表弟跟我說昨日鎮北侯夫人受了氣,被太傅接回府了,這定是鎮北侯賠罪的禮。」一名男子信誓旦旦地開口。
「這倒是有可能。」眾人附和,感嘆鎮北侯府家底深厚。
誰也沒有想到馬車上的會是鎮北侯夫人的嫁妝,而鎮北侯同夫人,便要和離了。無他,鎮北侯身居高位又相貌俊美,鎮北侯夫人怎麼捨得放棄這樣一位好郎君呢?
和離書是同嫁妝一起到太傅府的,祁朝暉親自送來。
太傅府中,謝太傅同雲夫人俱在,得知祁朝暉送來了和離書面上緩了些。事情靜悄悄地解決便好,這樣兩家的面上都好看些。
謝明意這次也露面了,她邁著步子不疾不徐地走到男人面前,神色淡然。
只隔了一夜,祁朝暉看著淡妝微笑的女子,掃到她垂到肩后的頭髮眼眸微深,「在上面按上手印,以後你便不是鎮北侯夫人。」
堂中謝太傅和雲夫人一齊看向謝明意,謝明意接過和離書,附手上去。按下去的時候,她眼中有了一抹光彩,也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結束了。
「對外我會宣稱離開鎮北侯府是你我兩人性情不合,鎮北侯可以放心。」謝明意將和離書小心地收起來,頂著男人灼灼的注視抬頭看他。
「隨你。」祁朝暉的目光始終未離她,瞥到她眼中的期待,沉聲道。
「那,鎮北侯便請吧。今後如若沒有要緊的事,你我也不用見面了。」謝明意撇開頭,淡淡地說道。
祁朝暉聽她將兩人的關係撇的這樣乾淨,面沉如水,「你不必如此敏感,本侯既然答應與你和離,今後也不會刻意糾纏你。」
眼前的男子以前雖對她不好,但守諾重義,是大楚百姓心中的英雄,以他的秉性,他開口這樣說就一定會做到。
「侯爺說到做到,明意自是不敢懷疑。和離書已經拿了,明意先行告退。」目的已經達到,謝明意不再多說,微微福了身轉而離開。
如今她是自由身,也要好好考慮一下接下來要做些什麼了,遠的不說,她的嫁妝鋪子還未仔細看過。
目不轉睛地盯著女子逐漸消失的窈窕背影,祁朝暉輕笑一聲。女子和離的心思自他這次歸來便昭然若揭,是他自己看不清,還當她是在耍小性子,整個人鮮活了不少。
鎮北侯府虧欠她,她不願繼續留在鎮北侯府,那他便暫且如了她的願。
「鎮北侯,太傅府和你再無干係,你還是速速離去吧。」謝太傅輕咳了一聲,毫不客氣地開口趕人。他心中的火氣還未消,對著祁朝暉自然沒有好臉色。
祁朝暉鳳眸淡淡看了一眼怒目而視的謝太傅,未置一詞轉身大步離去。
他沉著一張臉,離開謝府的時候並未說些什麼,但鎮北侯府的護衛們感覺敏銳,察覺到他身上的煞氣,心中惴惴不安,膽顫不已。
「侯爺,可要回府?」連和垂著頭低聲詢問。
「嗯,」祁朝暉應聲上了馬,墨色的衣袍往後揚起。到了鎮北侯府門前,高貴俊美的男人下了馬,不經意間問了一句,「爺對夫人,是否真的不好?」
連和聞言愣了一下,不知該怎麼回答。
「如實回答本侯。」祁朝暉面容平靜地看著他,說話的語調沒有半點兒起伏。
連和咽了咽口水,斟酌了一下言語,開口道,「侯爺事務繁忙,不能時常陪著夫人。跟尋常人家的夫君比起來,侯爺,咳咳,對夫人稍顯冷淡了些。不過,侯爺潔身自好未有姬妾,這次在京城陪伴夫人,又為了夫人懲治下人,對夫人甚好。」
祁朝暉聞言,用手指按了按跳動的額角,已然明了連和話中之意。新婚那夜,他就看出謝氏有些怕他,便未與她多加接近。後來,摸清了謝氏柔弱的性子,他與她說不到一塊,相處的時候也少。
這次回京,謝氏突然不怕他了,敢和他耍心眼子,敢在他面前冷臉,祁朝暉心中起了興緻,對她漸漸上了兩分心。
卻原來,謝氏的變化是因為計劃要與他和離。
「昨日,謝太傅來府之前夫人身邊的人回了謝府?」他沉寂了片刻,開口問連和,嘴角的弧度透著涼意。
「侯爺所料不錯,夫人院中的一個陪嫁婆子出了府,正趕在老夫人喚夫人過去上院之時。」連和可是將昨日侯府發生的所有事都摸得清清楚楚,謝太傅趕來的時機確實巧了些。不過,老夫人罰人著實過了,夫人是大家千金,怎可跪在碎瓷片上。
祁朝暉鳳眸眯起,想著女子走路間穩穩的步姿,腰肢輕搖,比往日可要好的多。倒是他小瞧了她,那傷怕也是假的!
「不是因為納妾,都是因為本侯。」他低聲喃喃道,嗤笑。
「侯爺,您說什麼?」連和未聽清他口中的話,忙不迭地問道。
「派兩個人盯著謝府。」祁朝暉擰著眉,瞥見院中的下人,又冷聲道,「今早爺吩咐的事記在心上,對主子不敬的下人不可留在侯府。」
連和心中一凜,恭聲應是。只是他偷偷瞅了一眼心情不虞的侯爺,犯了嘀咕,侯爺的心思難以琢磨。
夫人已經同侯爺和離了,今後那就是太傅府的大小姐,再嫁都與侯爺沒甚干係,侯爺這是意欲何為。
他亦步亦趨地跟在男人的背後,暗中搖了搖頭。
鎮北侯府同太傅府的動靜,眾人都看在眼中,一些好事之人云里霧裡的不知發生了什麼,就調侃著問了謝太傅。
誰料,謝太傅直言自家女兒與鎮北侯感情不睦,已經和離了。
昨日謝太傅怒而將女兒接回家中的事不少人都有所耳聞,今日得了消息心中俱是一驚。
這才過了一夜,居然就和離了。對於此事,不少人只當是老夫人力主納妾一事觸怒了太傅府,鎮北侯夫人一氣之下斷然同鎮北侯決裂。
一時間眾說紛紜,有人說是鎮北侯府的老夫人行事太過,還有人說是謝太傅的女兒妒忌心太重,男人三妻四妾稀鬆平常。然而只過了一天,楚京中關於此事的討論銷聲匿跡,鎮北侯府出手警告,眾人都識趣地避開了這事,只在私下嘀咕。
對此,謝明意很是滿意,她和祁朝暉橋歸橋路歸路,鎮北侯府平息言論,也免了她一些紛擾。
這兩日在太傅府,謝明意過的很是快活,只要不同辛老夫人對上,她想要做些什麼都無人阻止說教。
原身的身子骨弱,雲夫人的身體也不怎麼好,謝明意下了心思,每日早起晨練,又盯著雲夫人用膳補身。一家三口其樂融融,謝太傅清瘦的臉龐都紅潤了許多,不知不覺將為女兒相看夫婿的事給拋到了腦後。
辛老夫人雖盼著她找個贅婿延續謝家香火,但孫女和離不過幾日,如此匆忙怕落了他人口舌。故而,辛老夫人按捺不動,只等著再過幾個月事情淡了,這個時間段為孫女調理身子也挺好。
謝明意瞧出辛老夫人的打算,暫且鬆了一口氣,她認真盤算著接下來自己的計劃。困於後宅之中並不是她所願,謝太傅也年逾四十了,等到他致仕,謝家便是她做主,那她就得有能力護住自己和家人後半生無虞。
在用膳時,她玩笑著說起此事,謝太傅當即便盯著雲夫人笑了,「意兒志向遠大,說不定可以承繼岳父的衣缽呢。」
雲夫人對著謝太傅嬌嗔了一聲,道,「在外經商風裡雨里的,意兒是官家千金,怎可為之。」說著她臉上又露出了落寞的神情,「父親去后家中的生意交到下人們手裡,眼見著不如往日了。」
謝明意聞言顧不上從尾椎骨傳來的肉麻感,試探著開了口,「不如女兒試上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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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和:侯爺,不必懷疑,和離就是你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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