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潯雨仙子 第十三章 杏樹的心事

山頂。

黃花遍綻，悅耳鳥鳴。山澗，不時傳來一陣陣清風。時緩時急，一片舒爽。

欣然。「小仙女，大樹哥哥送你一好玩兒的！」

眨眼。「好，」

見一木片構造，用紙糊一醜陋亂七八糟東西！

再三看，像玩具，古里古怪，無法形容他的審美。

思索。「你糊只惡鬼，嚇我？」

辯白。「不是，這你肯定沒見過，仔細看，放在你眼前的可是一條強健威武飛入九霄的巨龍！

這是鹿的角，牛的頭，蟒的身，魚的鱗，鷹的爪兒，豬的屁股。不過你樹哥哥我製作的，有一點兒，抽象，」

問。「燒紙？」

答。「也不是。這叫風箏，可以飛的很高，老少皆宜，是我村最受歡迎的一個活動。

我見你平時，一直悶悶不樂，有時還偷偷的哭，我就想給你個驚喜，你端著這裡，我拿這弦軸，然後你撒手，我跑時它就能飛起來！

壯觀有趣的緊，你一定喜歡。」

點頭。「這紙是？」

喜悅。「在這上面，寫上要說的話。風箏，就會帶這你的願望飛上藍天，一直飛一直飛，直到看不見為止。你的心愿，就一定能實現，」

滿意。「好，」

『美麗歹毒的姐姐，我是你救下的艾雨，我在野鹿村，過的很好。你要活著，你一定來找我，我再不惹你生氣，會在這裡等你，」

緊緊握著『怪物』大腦袋，看著跑在遠方的杏樹，喚道。「可以了，」

欣然。「好，」

還沒鬆手，突然一道狂風驟來！

一陣強大氣流，瞬間將這大大長長的風箏整體浮起。昂首丈長，怪異可怖。兇猛的風力，將艾雨向後摔去！

卻沒料，風箏尾巴竟裹住其腰，纏著這嬌柔可憐的小身體，一同卷到半空中！

左搖右晃，狠狠甩動！

大哭。「不，不要。大樹哥哥，我不玩風箏了，我想，回家！」

驚呼。「別怕，別怕，你不要動，我馬上放你下來，」

杏樹焦急萬分，抓緊拽線往前跑！

可沒想這大風箏力量極強，那細細的線繩再也沒有那麼堅強，在他手中，悄然斷裂！

悲鳴。「救，救命！」

疾跑。「好，好，我就來，」

淚水揮飛，雲端飄蕩。耳邊風呼呼作響，朝山下墜落！

閉上雙眼，念著誓言，『姐姐你不用來了，我現在就飛去找你！』

杏樹尋著，找著，翻遍谷底，都沒得見。只因此刻，艾雨真的變成仙女，一人隨著風箏拴在樹梢上，飄蕩兩天！

一草長鶯飛，烏鴉聒噪的下午。

大榕樹。

一女孩美麗驚艷，優雅清香，恬靜靠在樹下張望遠方，好像等待著什麼。連那隻只蝴蝶，也願圍繞她的身邊，增她的魅感。

爛漫葉子，隨風而散。

這時，有幾個一臉凶神惡相的中年人，不懷好意，慢慢靠近。拉扯調戲，意行非禮。

打量。「小娘子，長的真是貌美，」

淫笑。「一個人，是在等情郎？」

陶醉。「看這肌膚，真是好嫩好水靈，摸起來定是滑不溜丟，不想放手啊！」

互視一眼。「如此美人兒，可遇不可求，活該咱哥們兒發達！

等下把她玩兒過後，就將她賣給豪門大戶，保准咱弟兄，一輩子吃喝無憂，」

小女孩大呼，連連掙扎。「不，不，救，救命！」

為首疤臉的大漢，吩咐。「你死人呀，給我抓緊嘍，越反抗，越他娘的有滋味兒，拿麻袋，綁回去，」

死命哭喊。「我才不，就是死，」

黑暗的世界，慘淡的人生，與其被捉走，情願一死了之。一臉悲戚，眼看樹梢一環狀藤條，就那麼決絕，將脖頸吊了上去！

惡人，怎會讓她這麼便宜去死？

用力伸手抓去，想將她拖下來，不管怎樣極力反抗，哪是這些成年人對手？

眼看，要被強行擄走！

這時，一攜貨而還的男孩終於出現。閉著眼，哼著歌，好像一英俊翩翩的帝國小王子，神情愜意又快樂。

手中，把玩一顆狗尾草，胯下，騎著一頭瘦毛驢！

車上，有著數頭死去的野鹿，牛羊，蒼蠅，蚊蟲和跳蚤，圍著他亂轉亂吵！

見小仙子不斷啼哭，嚇得魂不附體！

怒髮衝冠，狂奔而來！

大喝。「放開那女孩兒！」

嘲笑。「哪的草坑兒里，蹦出來的小雜種兒，以為騎一頭倔毛驢，就想救美當英雄，真他娘活膩了你！」

男孩聽聞，立動真怒！

抽出車上一大鐵狼牙棒橫握掌中，奮不顧身，就照當頭的惡人腦袋就是一棒！

威勢，力量，速度之快，這個大漢要躲，還是不及。瞬間，血順著惡人的眼角流下！

一摸粘稠的血，目帶凶光。「哇呀呀，疼死老子了，這小畜生，不知天高地厚，哥幾個一起招呼，給我宰了他！」

另外兩位同夥，同時各掏處一把鋒利匕首。叫囂著，就朝他刺來！

三人，斗在一處。

這幾惡人也是久經四方殺人不要命的主兒，可在這男孩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沒支持幾個回合，就被一棍橫掃滾倒在地。

再過一刻，只兩土匪哭爹喊娘！

為首頭目，這時候才知遇到不該惹的練家子，這下再不想錢，就想著命。趁糾纏之機，不顧兄弟死活，撒腿就跑！

許是很久沒遇對手，男孩更是嫉惡如仇，愣著頭，憋著勁，提棍棒，后直追！

那惡人，左拐右拐，轉瞬，闖過三街岔路去！

杏樹一臉通紅捶胸頓足，大叫。「來人那，抓強盜，那是販賣人口的惡人，別讓他跑了！」

前面惡人跑的更凶，掀翻不少的菜肉攤子。「老子是正正經經的外來生意人，來此做肉食生意，分明他強搶我的貨，看他的棍子還沾著人血！」

這下好，二人都是全身染血，十分恐怖，嚇得百姓更是驚恐，老子到底聽你們誰的！

笤帚簸箕滿街跑，黃瓜土豆滿地滾，不依不饒，非讓杏樹賠償損失！

只追到村口，正遇巡視的村中長者，一見這強盜眼熟，才組織人手將這惡人拿住！

伸指。「真是虎父無犬子，」

稱讚。「不愧是老杏的孫子！」

關懷。「這幾惡人，一直四處犯案，官府追查好久，今日總算得賢侄之助，才將他們繩之於法，不若到小老家中，喝杯水酒如何？

別的不敢說，我家秀兒的手藝，還是很地道的，也對你讚賞有加，經常叨念太的樹哥哥的。

甭管你是喜歡吃辣的還是喜歡吃酸的，甭管你喜歡吃鹹的還是吃甜的，她都包你舒心，你們倆有陣子沒來往了，她還一直惦著賢侄你呢，」

聽得誇獎，杏樹一臉驕傲，口中連呼，不敢當！

更怕見了老者閨女，再回不去家裡！

就在大家開心滿意大懲惡徒之時，就在杏樹絞盡腦汁拒絕好意之刻，就在無數街坊債主端著破爛過來，聲聲要他賠禮，就在將兵器，外套，貨物全部當掉賠償一干損失，灰心喪氣悶坐許久之際，才記得某件最最最重要的大事！

幡然醒悟，他像一頭瘋牛般朝原路猛跑！

連連暴叫。「啊，呀，呀，呀，呀，呀！

不好！

我家小仙女還在樹上掛著呢！」

可憐那小女孩身軀吊在樹藤，雙手用力，小腿亂蹬，不管怎麼努力就是下不來！

放下。

奄奄一息，只剩半口氣。那白皙紅潤的脖頸，印著深深的紫色血痕。見男孩拉她，連打帶鬧，咳嗽連連，委屈哭嚎。

抹淚。「我以為，再也，」

安慰。「小仙女，不哭不哭，都是我不好，不該把你一個丟在這裡，下次一定不會的，大樹哥哥會一直保護你，」

無效，大哭不止！

拿出。「看我給你買這隻小仙女布娃娃，可不可愛？」

無效，淚珠成線！

打趣。「看，哥哥給你買的發簪，仔細挑選好久，喜不喜歡？」

無效，悲聲不斷！

安慰。「我發誓下次騎一頭白馬來接你，帥氣的很。每天都帶你出去兜風，好是不好？」

無效，洪水不停！

男孩不管怎麼勸，均告無功。小仙女難不成是水之神靈轉世，不管怎麼做就是哭個沒完！

那頭毛驢想是託運疲累，一陣高聲打鼾。

杏樹正是煩躁，連連跺腳，指著坐騎大叫。「該死的畜牲，你再敢給我叫，信不信回來就把你這頭蠢驢宰了燉肉！」

小仙女啼哭，終止。

提醒道。「要配香酥餅，五味蔬菜絲，沾香醋，放芝麻油，捲來吃，」

一架拱橋。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

空氣變得凄涼，水源潺潺流動，聲音裹挾在風中，卷遍整個山巒。月亮翻過山坳，往黑藍的天幕上爬，朦朧光亮，傾瀉進四方幽靜的松林。

銀河，碧水。

雲徐徐而過，水面折射一圈圈美麗的銀色光澤。

手指天空。「今夜七夕，月亮多圓，」

美瞳燦爛。「聽說，今天會有一對神仙男女幽會，」

解釋。「也是你們女孩家穿針引線，祈求心靈手巧的大日子，」

懷疑。「天上會有喜鵲？」

大笑。「哪會有。不過，樹哥哥帶你去放花燈，更是好看，」

水岸。

紙糊的燈，許許多多。白白的，粉粉的，紅紅的，綠綠的，只是做工差勁，歪歪扭扭，折的也不整齊。

歉意。「我，沒有你那般手巧。不過，我真是用心做的，」

驚疑。「上面，有我名字，」

笑著。「如果風箏送不出你的希望，就讓這些小花燈幫個忙，」

許願。『美麗歹毒的姐姐，我好想你！

你要看見，一定要來野鹿村找我。我會在這裡，祈禱你平平安安，讓這一隻只孤單的小船，帶著我的心愿，飄去你的身邊。』

蠟燭點燃，推開水波。順著搖曳的微亮，隨水流緩緩往前。

幾秒后，蠟燭一歪，立即，沉入水底。

不放棄，又將一盞點亮。支撐不到呼吸時間，又翻入水裡。

尷尬。「你別傷心，我有辦法。」

大橋上。

一盞盞歪歪扭扭的紙燈，用力向海直接拋下，漫天紙燈，狀似飛花！

杏樹在旁，傻傻站著，見面前人兒的美麗容顏，就像被某些異常的線糾纏著他的所有情感，連帶他的呼吸都變得急促，窒息和困難。

贊道。「這小湖水，好美，」

喃喃。「小仙女，你更美，」

小聲。「不要一直，盯著我，」

想起。「你，等我下，」

見他急速遠去的背影，徑直朝家中跑去！

少時。

氣喘吁吁，興奮的來到身前，取出一個簡單小巧木盒，外表非常古舊。啟開，卻是一條精美絕倫的銀白項鏈！

上墜一朵象徵這極北的雪蓮花瓣，精巧非凡，顆顆巨大珍珠，閃著美麗誘人的璀璨。

讚歎。「好看，」

鄭重。「這是杏樹哥哥，送你的節日禮物。」

懷疑。「給我？」

點頭。「小仙女，我認識你已大半年，是你一直辛辛苦苦照顧我和爺爺。我，就想表示點什麼。

上次都是我不好，讓你險些遭人毒手，來，我給你戴上。

真是，好漂亮，」

拒絕。「這麼貴重，我不能收，」

自信。「我家很有錢，這不算什麼，」

疑問。「你買的？」

搖頭。「不是。這是，我娘戴過的。我妹曾經不知討要多少次，可現在，她們都不在了。我送給你，正好能實現它的價值。

我粗心大意，腦袋也笨。我只是想用這珠鏈，表達我的一番心意。

那個，我，我，我喜歡你！」

微笑。「我也是，」

直視。「那等你長大，嫁給我，」

大驚。「什，什麼！」

解釋。「可能，一時間你難以明白。但，我真的希望永遠看到你！

我在家，很孤單，只有你的存在，才感覺有家的氣息。我想和我的小仙女一起生活下去，再不分開，」

一步步後退，一點點緊隨。突然一不留心，一腳懸空！

杏樹眼看小仙女從這優雅的小橋，朝後直直墜下去！

就這麼死掉的話，會不會就不用理會，不用擔憂，也不用惦記所有？

冰冷的水，侵透心臟。

第二天。

但見杏樹，一臉驚恐和哀傷，就那麼傻傻的等在房間里，默默的守著。

認真。「小仙女，你寧死也不願意答應我，」

明明是不慎失足落水，可怎好意思說出口。「不是的，」

仰頭。「你還小，我會等你，」

靜靜道。「你對我好，我也喜歡你。可我一直，把你當哥哥，」

苦惱道。「可我，並非把你當妹妹，從見你第一眼起，就不是，」

一陣沉默。

欣然。「這事情重大，我要回家，問我母親想法，」

理解。「你不是說，不想回去，」

趕忙。「是。

可是，她畢竟是我的親人。我喜歡這，也能吃好的穿好的，還有那麼好的爺爺，我一定早去早回，」

黯然。「那大樹哥哥，為你制一條船，」

在一風和日麗的早晨，祖孫二人親自護送，眼巴巴地見這心儀許久純情美麗的小女孩孤單遠離。

艾雨一步三回頭，淚流滿面。心痛不已。

明白，這輩子再也不會來這裡！

此生，再也沒有辦法沒有臉面見這善良的祖孫二人！

一路灰暗。

距離淋雨村十里水路，船卻開始漏水，絕望的看著承載的小船，再次沉下去！

埋怨，憑杏樹哥哥這手藝，以後養活老婆，可能都成問題！

心中隱隱的苦楚，難以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