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被斥

夜色漸深，一番著意溫存之後，何氏趴在霍丞相的胸口，卻是一時不知想到了什麼，竟漸漸抽泣起來。

雲雨方過，霍丞相正是通身舒暢的時候，乍然聽得枕邊人哭了起來，他一向自詡憐香惜玉，遂問道：「好端端的，怎麼哭起來了？」

「妾身只是一時想到了柳兒……」

何氏一邊哭得梨花帶雨，一邊楚楚可憐的輕聲啜泣著：「一想到柳兒要嫁給將軍府那個傻子，妾身這個做娘親的，就心痛不已……」

聽她竟是為著與將軍府的婚事，霍丞相方才被伺候的十分熨帖的一顆心，頓時膈應了不少。

「不要一口一個『傻子』，那是將軍府的嫡子。」

霍丞相臉上的饜足之色已淡了許多，原本半靠在床頭的姿態也坐直了，他這一動，頓時使得原本靠在他懷中的何氏，也不得不起了來。

偏偏那何氏此刻一心被女兒的婚事所擾，竟看不出面前男人的臉色，還在說道：「就算他是將軍府的嫡子，那也是個傻子啊……咱們的柳兒將來可是要做五皇子妃的，甚至……」

後面的兩個字，何氏沒能說出口，硬生生被身旁的男人一個眼神警告了回去。

「老爺，咱們的女兒無論是相貌，還是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好，多少名門望族、世家公子都傾慕於她，就算是閉著眼睛挑一家聯姻，也好過那將軍府的傻子啊……」

何氏猶然不死心，轉而打起了感情牌：「而且，老爺，你不是一向最疼愛柳兒嗎？你真的忍心她嫁給一個傻子嗎？」

聽她這樣說，霍丞相方才神色緩和了些，道：「本相雖然也不舍，但是誰叫柳兒的生辰八字偏偏與朱公子最合，將軍府要拿她來給兒子沖喜，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兒……」

提到此事，霍丞相不由嘆了口氣，似亦是十分的無奈。

何氏趕忙道：「將軍府要柳兒為他們的傻兒子沖喜，難道咱們就得答應嗎？而且，將軍府未免欺人太甚，竟然還讓咱們的女兒作妾！老爺，不如咱們推了這樁婚事……」

話未說完，已被霍丞相厲聲打了斷：「荒謬！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推了這樁婚事？你把將軍府置於何地！你把相府置於何地！」

霍丞相瞪著面前的寵妾，從未覺得她原來如此愚蠢：「你知不知道，朱將軍在朝中有多大勢力，你知不知道如今楚國的兵權都是握在將軍府手中……你還想毀了這樁婚事，是嫌之前替嫁那樁事得罪的將軍府還不夠嗎？」

說到最後，霍丞相已是動了大怒，只覺從前的嬌軟美人兒如今甚為面目可憎。

「可是……」

何氏尚不死心，還欲再勸。

「可是什麼？」

霍丞相不耐煩的打斷她：「本相警告你，少搞些幺蛾子，柳兒必須得嫁到將軍府，若是因為你的目光短淺葬送了本相的仕途，休怪本相不顧這麼多年夫妻情誼！」

他這番話說得極重，何氏就算仗著平日里再受寵，此刻也不敢再多言。

「本相乏了，你下去吧。」

霍丞相道。

這是要趕她走了。

一瞬，何氏幾乎不敢相信。但霍丞相卻看也不看她，顯然不打算心軟。

何氏緊緊咬了咬唇，即便再不甘心，卻也只能灰溜溜的離開了。

「娘，怎麼樣了？」

眼見著何氏回了來，霍初柳匆匆迎了上去，迫切的問起情況：「爹爹同意取消與將軍府的婚事了嗎？」

何氏臉色難看的搖了搖頭：「沒有……相爺看來是鐵了心想要你嫁到朱家。」

「那怎麼行？」

一聽這話，霍初柳越發的急了：「我絕對不會嫁給一個傻子，更別說還是嫁給他作一個低賤的妾了……我這就去找爹爹說個清楚……」

「你這個時候去做什麼？」

何氏趕緊拉住了衝動的女兒：「因為你的婚事，連為娘都被你爹罵了個狗血淋頭，你現在去，不是火上澆油嗎？」

「那怎麼辦？」

霍柳初不甘：「難不成真的讓女兒乖乖的嫁給那個傻子嗎？」

哪怕只是想到那個可能性，霍初柳便不寒而慄。

「女兒不要……」

霍初柳緊緊拽著何氏的衣角，急急的道：「娘，我不要嫁給那個傻子……我不要，你快幫我想想辦法……」

「你放心……」

何氏拍了拍她的手，趕忙安撫道：「娘也絕不會讓你嫁給一個傻子的……」

「但你不是說，爹爹已經鐵了心要我嫁了嗎？」

「雖然你爹答應了將軍府的婚事……」

何氏沉吟道：「但現在距離婚期還有三個月，只要我們好好籌謀，就一定還有機會……」

「什麼機會？」

霍初柳問。

「你不是喜歡五皇子嗎？」

何氏算計道：「只要我們能讓五皇子開口要你，那麼，就算將軍府再怎麼不樂意，再怎麼逼迫，也奈何不得咱們，你也就不用再嫁給那傻子朱公子了。」

霍初柳臉上頓時一喜：「娘，你說得沒錯，只要我嫁給了五皇子，那就不用怕了……」

哪怕只是想到自己將來嫁給五皇子時的情景，霍初柳便忍不住的興奮。但期待之餘，卻也難免憂慮：「可是女兒要怎麼做，才能讓五皇子主動開口要我呢？」

雖然那五皇子素日里看起來對她亦是頗有好感，但卻一直未曾真的開口說過些，直叫霍初柳一顆傾慕於他的心，始終患得患失。

何氏自然也明白自己的擔心，安慰道：「沒事兒，咱們還有時間，一定能找到機會的。」

霍初柳點了點頭，畢竟她對自己的才貌亦是十分自信，只要籌謀得當，五皇子必會如她如願。

這樣一想，她先前因著乍然聽聞竟然換作自己要嫁給那將軍府的傻子而驚怒交加的一顆心，總算是安定了不少。

霍初柳繼而想到那個害得她面臨如此困境的罪魁禍首——

「若不是霍念卿那個臭丫頭中途逃走了，我又怎麼會被逼嫁給那個傻子？！」

念及此，女子不由狠狠扯了扯手中的錦帕，只恨不能現在就衝到那霍念卿的房間，將她撕了。

「這次是那個小賤人她運氣好，讓她誤打誤撞逃了。」何氏亦道，「不過，就那個草包，不足為慮，咱們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她。」

「沒錯，以後我非得好好教訓教訓她不可！」

霍初柳恨聲道。

他們都認定了霍念卿依舊是從前那個相府家的傻子二小姐，可以任由他們母女算計擺布，卻不知如今殼子還是那個殼子，內里的魂靈，卻換作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