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 他刀劍所指的地方,永遠是她的

292 他刀劍所指的地方,永遠是她的

兩人來到御花園,空曠處搭了高台,上千盞燈把這裡照得亮如白晝,果然有兩位將軍在台上切磋。

圍觀的達官貴人不斷喝彩,還有好些女眷也在觀賞。

謝錦詞站在視野開闊的游廊里,團扇遮面,小心翼翼往人群中打量。

蕭幼恩注意到她的神情,含笑揶揄,「錦詞這是在找誰呢?果然嫁了人就是不一樣,瞧瞧,走到哪裡都記掛著某人……」

謝錦詞被她說得面紅耳赤,嗔了句「幼恩」,就說不出其他反駁的話。

因為她確實是在找沈長風呀。

兩個小姐妹說著話,冷不防背後傳來一道清潤嗓音:

「謝妹妹。」

謝錦詞渾身一僵。

容折酒……

這個男人不止害她舅舅倒台,還欺騙她,說佔了她的清白,以致她那麼長一段時間都深陷在自我懷疑和自我否定之中。

卻沒料到,

他根本就沒有碰過她!

容折酒白衣勝雪,靜靜注視謝錦詞。

少女手執冰絲團扇,穿一襲水青色對襟襖裙,身段纖細,裊裊婷婷。

玉石盤扣扣到了領口最上方,只露出半截雪頸。

雪頸上……

他眼尖地發現半點紅痕。

那絕非是蚊蟲叮咬出來的,而是,吻痕。

她和沈長風……

男人沉了沉眼眸,聲音仍舊和潤,「數日不見謝妹妹,心中甚是想念,謝妹妹可方便借一步說話?」

謝錦詞:「不方便。」

容折酒溫聲:「謝妹妹,你我才是同路人,何必拒我於千里之外?往事終究已成往事,仇恨這種東西,最要不得。」

謝錦詞冷眼,「若我害你父親丟了官帽,你恨不恨我?若我害你家人流放千里,你恨不恨我?」

容折酒沉默。

謝錦詞搖了搖團扇,「容公子,將心比心。」

游廊外忽然響起喧囂聲。

謝錦詞望去,竟是沈長風登上高台!

一襲本黑色織金蟒外裳,隨風獵獵作響,襯得他威儀赫赫,俊美凜貴。

對面,色若春曉的男人手持畫戟,一雙丹鳳眼風流雅緻,貌美非常。

是陸景淮!

他倆竟然打上了……

容折酒噙起淺笑,「小侯爺和沈長風一起長大,也算宿敵。對越國的那場戰爭,也是他和沈長風一起出征,沈長風在越國幹了什麼事,他一清二楚。」

他伸手,搭在謝錦詞纖細的肩頭,「我已經拿到沈長風收受賄賂、貪污軍餉、暗中私吞越國國庫的種種證據,還有小侯爺做我的證人。謝妹妹,今晚沈長風在劫難逃。」

謝錦詞毫不在意。

容折酒所謂的證據,是元拂雪從瑾王府書房偷出去的那些卷冊。

但,那都是沈長風偽造的。

所以根本就不用擔心。

女孩兒的目光,忽然落在容折酒的那隻手上。

從前以為容折酒是溫潤如玉的公子,他就像山澗明月般乾淨出塵。

如今才知道這男人分明蛇蠍心腸,比沈長風骯髒一千倍!

謝錦詞眼底若有殺意。

偏偏容折酒未曾察覺。

他俯身湊到謝錦詞耳畔,嗓音撩人:「謝妹妹,你我的姻緣早已註定。你好好侍奉我,我放沈長風一馬,如何?

「沈長風……」謝錦詞注視著場上廝殺的男人,「他並不需要女人來保護。」

她的眼睛里盛著化不開的溫柔。

落在容折酒眼中,刺目又殘忍,就好像是一把鋼刀扎進他的心臟。

曾幾何時,她也用這種目光注視自己……

他正要說話,破風聲陡然響起!

抬頭看去,一把長刀攜著雷霆萬鈞之勢,猛然朝他襲來!

他急忙避閃,那柄長刀從謝錦詞耳邊擦過,狠狠扎進游廊牆壁!

容折酒大怒,「沈長風,刀劍無眼,你想殺我還是想殺謝妹妹?!」

沈長風微笑,「手滑。」

容折酒又急忙轉向謝錦詞,「謝妹妹,你沒事吧?可有嚇到?剛剛那麼驚險,你怎麼也不知道躲開?若是傷了身子,可該如何是好?哪怕只是一點點擦傷,我都會心疼!」

謝錦詞小臉平靜,唇瓣甚至還噙著淺淺的弧度,「因為知道是他的刀,所以絕不可能傷到我。」

沈長風刀劍所指的地方,永遠是她謝錦詞的對立面。

她知道的。

容折酒臉色僵硬,無話可說。

蕭幼恩小小聲:「容公子,你說錦詞受傷你會心疼,可是剛剛那麼危險,為什麼你只顧自己躲開,卻不知道帶著錦詞一道躲開?」

容折酒:「……」

謝錦詞捏了下蕭幼恩的臉蛋,「有的人裝腔作勢、故作情深,咱們心裡有數就好,拆穿人家做什麼?難道他不要面子的嗎?」

她含笑瞥了眼容折酒,牽著蕭幼恩離開。

容折酒捏緊拳頭。

游廊里,燈火落了他滿身,清雋的面龐上難掩氣急敗壞。

「謝錦詞,謝錦詞,謝錦詞……」

他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羞怒交加。

他冷聲:「你總要落到我手裡的!」

高台上的鬥武還在繼續。

沈長風的長刀與陸景淮的畫戟緊緊架在一起,花火涌動,誰也不肯退後半步。

近距離,四目相對。

沈長風低聲:「打算和容折酒聯手對付我?」

陸景淮面無表情,「你在越國幹了什麼,你心知肚明。」

沈長風就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越國國庫里的珍寶,大半都落入他的口袋。

那些權臣外戚們的庫房,也大都被他搜羅乾淨。

他訓練的軍隊秋毫無犯,非常重視軍紀。

殊不知,他們的大將卻是最惡的那條狼。

沈長風低笑,「我怎樣,輪不到你來置喙。就事論事,容折酒是怎麼對待謝錦詞的,你心知肚明。你陸二也算聰明人,與虎謀皮的事,干不得。」

陸景淮唇線綳得很緊。

下一瞬,他再度與沈長風陷入激烈的打鬥。

……

謝錦詞和蕭幼恩回到太極殿後不久,壽宴正式開場。

皇后錦衣華裳、鳳冠高貴,端坐在皇帝身畔,雖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笑起來時卻仍舊明艷動人,容色絲毫不亞於二八年華的少女。

群臣獻禮,各種奇珍異寶流水般呈現在殿上,看得謝錦詞眼花繚亂,暗暗嘆息果然上京富貴,非江南可比。

她用團扇掩面,好奇:「咱們送什麼?」

沈長風捏了捏她的手,起身走到殿中朝皇後行禮,「臣出征越國時,曾僥倖得到一株紅珊瑚,今夜想作為壽禮送給皇後娘娘。恭祝皇後娘娘福壽永享,日月恆昌!」

六名內侍費勁兒地抬著一株紅珊瑚踏進大殿。

謝錦詞望去,紅珊瑚足有丈高,仙葩玉樹、滿目珠璣,燈火下流光溢彩,錦繡輝煌。

從群臣們的驚嘆聲中,就能看出這株珊瑚非常稀罕珍貴。

寧皇后笑意更盛,「覆卿有心了。」

沈長風正要退下,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忽然響起:

「昔日石崇與王愷鬥富,便用過紅珊瑚,可謂窮奢極糜。瑾王今夜獻紅珊瑚給皇後娘娘,莫非是認為天下太平,可盡情享樂?皇上,微臣以為,這等奢靡之物,還是莫要送入宮閨,免得助長宮中奢靡風氣。」

容折酒款步而來,玉樹臨風,白衣洒然。

沈長風:「皇後娘娘母儀天下,合該享盡富貴。更何況,區區一株紅珊瑚,怎麼就助長了宮中的奢靡風氣?容大人也算世家出身,怎的一副沒見過寶物的樣子?」

容折酒冷眼以對,朝皇帝拱手:「皇上,臣有壽禮獻上。」

皇帝隨意甩了甩佛珠,示意他呈上來。

容折酒立即從寬袖裡取出卷冊,恭敬地呈給胡瑜。

謝錦詞挑眉。

那捲冊,正是元拂雪從沈長風書房裡偷的。

餘光瞥向四周,端嚴樂音已經停下,文武百官皆都伸著脖子,非常好奇地盯著卷冊。

容折酒道:「『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娘娘壽誕固然值得慶祝,但微臣以為諸國紛爭、疆土未安,實在不值得這麼大操大辦、窮奢極欲。」

他頓了頓,又道:「臣以為,攘外必先安內,大戎想要強大,必須先肅清朝堂里的蛀蟲,比如……瑾王。微臣獻給皇上的卷冊,乃是瑾王這一年多來貪污軍餉、收受賄賂、霸佔越國國庫的證據,請皇上過目!」

滿殿嘩然。

蕭幼恩緊張地扯了扯謝錦詞的衣袖,「錦詞……」

「別慌。」謝錦詞握了握她的小手,「他不會有事的。」

旁邊元拂雪眉目含笑,「謝側妃對瑾王,倒是格外有信心。」

謝錦詞:「元郡主對容大人,也很有信心。」

「折酒哥哥才華冠絕上京城,豈是瑾王一介武夫能比的?」元拂雪驕傲,「今夜過後,恐怕上京再無瑾王,更無瑾王側妃!」

謝錦詞挽袖斟酒,姿態雍容,「那便拭目以待。」

一盞茶后,皇帝終於看完卷冊。

他抬眸,「覆卿怎麼說?」

沈長風冷笑,「臣為大戎出生入死,卻被容大人冠之以貪污軍餉、私吞國庫的罪名……容大人對待功臣,都是這種態度嗎?須知,這疆土是武官打下的疆土!是不是每一個上陣殺敵的將軍,都要被容大人如此詆毀?!」

他把話題扯到武官身上,彷彿容折酒陷害的並不只是他一個人,而是在場所有武官。

將軍們對視幾眼,紛紛點頭。

就連肅王都忍不住頷首,望向沈長風的目光充滿欣賞。

容折酒攏了攏寬袖,「瑾王巧言善辯,容某佩服。只是鐵證面前,任你如何狡辯,都只是白費功夫。皇上,臣有人證,足以證明瑾王的所有罪行!小侯爺!」

陸景淮正端坐飲酒。

因為眼帘低垂,所以群臣看不清楚他是怎樣的表情。

謝錦詞握住團扇的手悄然收緊。

她看見陸景淮默了默,才起身走到殿上。

是啊,沈長風出征越國時,陸景淮也跟著去了。

由陸景淮來做證人,比什麼都管用。

他……

會出賣沈長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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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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