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壞毒之心（2）

魔王又去看自己釀造的魔葯，這裡面分明有蠱惑之蛇液，怎會對他毫無效用，難道他出入生死界，百毒不侵，或是劑量不夠。

他問魔民，「世上有什麼比蛇毒更甚的？」

「呃，這……壞惡的心。猛獸雖壞，但只求飽食，壞惡之心，卻會濫殺，奸淫擄掠，興起刀兵賊難斗諍，喜愛咒詛厭蠱……」魔民們戰戰兢兢回答。

「那在哪裡？少廢話，快告訴我？我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唾手可得世上極壞惡的心？我要最毒的……」魔王催促道，其稟性輕率浮躁，貪求結果。

「在十八層地獄，尤其阿鼻地獄，受地獄刑罰最重，時日最久，極壞惡之心，可以在那裡得到！」魔民們異口同聲。

魔王雷厲風行，立刻化為鷹鷲，利眼鉤嘴，去往阿鼻地獄。他到了冥界，在地獄中飛行，鬼魂見到都畏伏，鬼卒夜叉們知道是魔王所變化，也支吾禁聲，不敢到閻王那裡多言。

「阿鼻地獄是十八層地獄之最，業火最旺，一切毀佛謗道、擾亂世間、惡貫滿盈之輩都在此受刑罰，我要得到他們的心！……但是他們的肉團心，不是在過冥河時被銷融了嗎？」魔王焦慮，在獄火中迅疾穿梭，見種種惡鬼在阿鼻地獄受罰的慘狀，「如果沒有肉團心，何以為葯！」

鷹鷲又飛至陰陽交界的冥河，來回尋視，盯著膿水熱湯，發牢騷道：「東不見，西不見，都是湯湯水水，心已銷融，我怎麼辨得清，極壞惡之心在哪？」他不敢鑽進化骨河中，否則也會和眾生一樣，肉身被銷融。

「我為何要找死人的？真愚蠢！我為何不直接去找活人的，只要知道誰罪惡滔天、惡貫滿盈，剜出他的心，不就可以嗎？」魔王左思右想，在人界的空中盤旋，憑銳眼找尋。

湘竹在通靈寶壺中見到，將軍帳營中，妖后又來和他私會，問道：「你派人去了寶山，寶藏到手沒有，怎麼一點音信都無，難道是給天龍都殺了？」

「你呢，每次對我都是說，現在失寵了，被皇帝冷淡，為何不趁機幹掉他？」惡龍反問。

「他對我日漸薄情寡義，和一切君王沒什麼分別。從前，他對我雖有些許不滿，但是心存愛意，我怎能感受不到，可如今，一點溫存也沒有了……我恐怕自己失寵了！就是妲己，若是被王日日面對，也難免有朝一日會失寵的，只是還沒來得及失寵，國就亡了。」

「那他現在新寵誰？」

「他每日誦經戒色，真不像個皇帝……」

「難道是因為，他知道你是魔女，有意提防？為何他不殺了你，或是趕你走？」

「哼，他不敢趕我走，因為我知道他的秘密，他將前皇帝囚在哪裡了，是我偶然聽他夢中所說。他如今念佛，也許是為篡權奪位感到不安，懺悔呢……」

惡龍又叮囑，「你小心，他會殺你滅口……」

「他只是懷疑我知道，不過這懷疑也許會令他對我下手，之所以拖延，也許因還在亂世，怕死了王后，民心更亂了。」

「那為何你不先動手？」惡龍不耐煩。

「等我找到死皇帝，他囚禁得極為隱秘，我只知大約在哪裡，卻不確定……」

「這倒是，趕快找到那個死皇帝，他畢竟是正統……斬草除根！至於寶藏，我若得到，你豈能少！我們同穿一條褲子，同在一根繩上，同是魔王子民，同為世人心障，都想得到榮華富貴……」將軍嘿嘿笑，他稟性暴虐，喜歡摧滅一切，又貪婪不止。妖后仍狐疑正統皇帝的囚禁之處，又在想和金翅鳥夫妻之情，不同的道阻隔著他們，她是魔女，卻仍然空落。

「他娘的鳥蛋，誰生的心，壞毒無比呢？」天魔焦惱地噴吐了一口瘴氣，天上就現出烏雲，令世上更增多了陰翳。他想起惡龍和狐妖，一個陽魔一個陰魔，其心惡毒，擾亂世間，無邪不作，有了他們的心，何愁煉不成五毒魔葯。

他的魔眼，覷見惡龍的軍隊和蜃正在打仗，奇怪沙漠上的蜃怎麼來到中原，與人交兵，難道是為了寶藏而來。蜃的個頭，為人的四五倍，是巨人身姿，如三層樓閣那麼高，每一腳步踏下，響裂如輕微地震，闖入人的陣營不費吹灰之力。

魔王看到蜃氣飄出渴想的幻景，那就是勝利，摧毀敵營和敵對軍陣，他為之吸引，中意蜃氣，它們能顯現世上最美的幻景，令一切眾生都迷惑，這是最好的魔葯，誰不喜歡渴想的幻景，那麼美，那麼真，夢幻泡影，如在眼前，即使魔王也常沉醉在自心的幻境中。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呵呵，為何，天常不測，地無遮覆，萬物依賴天地，何有終了！天地有成、住、壞、空四劫，有形成安定時，就會有毀壞覆滅時……」魔王染指地面，在俗人打仗的地方，劈開溝壑，山河陡然地震，房屋城牆倒塌，草根樹藤瓦石飛揚，水河決裂奔涌，人畜奔逃，死傷無數，湮沒在土塊碎石中，蜃被他伺機帶回魔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