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出關

正月十一，大雪紛飛。

清減許多的姜鶴邁出房門，背靠在門框上，怔怔地抬頭看飄落的雪花。沒有眼淚，卻透著悲傷。

山精和阿白怯怯地靠近，小聲齊喚，「姐姐？」

姜鶴回神，低頭看著他們倆個，嘴角勉強扯出一個笑紋，聲音極輕地打招呼，「嗨，最近有照顧好彼此嗎？」

山精，「有」，跑上前，站在姜鶴的腳面上，抱住她的腳踝。

阿白跟在山精身後幾步跑近，一把抱住姜鶴的小腿，低頭看努力仰頭的山精。

姜鶴，「……」。

山精眨眨眼，疑惑地問阿白，「你在幹嘛？」

阿白思考幾秒鐘，「賣萌。」

山精困惑極了，「賣萌是什麼？」

「動畫片上有。」

「我怎麼不記得？」

「你睡著了，沒看到。」

姜鶴，「……什麼動畫片？」聲音還是那麼輕，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

阿白聽了，抬頭看著姜鶴回答，「孫強哥哥給的動畫片。」

山精補充，「安虎哥哥給的手機上的動畫片。」

姜鶴，「……」她不在的一段時間，看來是發生了不少事情。「手機在哪兒？」

阿白隨手一抓，手裡多了一個七成新的手機。

姜鶴彎腰拿到手，鼓搗幾下發現處於關機狀態，「怎麼關機了？」

阿白一臉委屈地說，「沒電了。」

山精跟著點頭。

姜鶴看的好笑，「安虎去哪裡了？」

山精搶著說，「下山給孫強哥哥送菜送草莓，順便充電。」

「這樣啊！」姜鶴口氣不明地感嘆一句，「誰有好吃的？我好餓。」

「我有，我有。」山精一股腦地往外拿零食。因為拿出來太多，抱不過來，掉地不少。他又手忙腳亂地撿。結果剛撿了掉地的，手裡的又往下掉。

「我有，有好多好吃的。」阿白也不遑多讓，弄得姜鶴腳下的雪地上掉了好多包各式零食。

姜鶴彎腰，想幫忙撿，眼前一黑，失去知覺。等她恢復知覺，發現自己正被山精和阿白從地上扶起來。「沒事，我沒事。」她小聲安慰驚慌失措的山精和阿白，扶著牆站了起來，「餓過頭了，一下沒站穩，我沒事。」

山精綳著小臉，手上掐訣，一下化身成年男子的模樣，不由分說把渾身無力的姜鶴背起來，「開門。」

阿白立馬打開房門。

山精把姜鶴背進屋，和跳上炕的阿白一起，讓姜鶴在炕上躺好。

姜鶴被動枕上枕頭，被脫鞋，被蓋上被子，額頭上還被放了一塊兒疊整齊的干毛巾。她表情茫然地躺在被窩裡，「……」。

山精下一秒又變回迷你的山精，和阿白一起抱柴搬煤，很快把爐子生起來，坐上燒水壺。

再然後，姜鶴的枕頭左右各堆了一堆各式零食。右邊那堆是阿白的，左邊那堆是山精的。

「姐姐，想吃哪個，讓阿白幫你開包裝。我去煮粥，馬上回來。」山精說著，人已經不見了。

阿白一下趴到姜鶴右手邊，「姐姐，這個小點心很好吃。」說著，撕開包裝，點心送到姜鶴嘴邊。

姜鶴不自在地咳嗽一聲，想要坐起來。

阿白一把按住她，「姐姐，不舒服不要動，我喂你。」

姜鶴苦笑，「躺著吃東西不舒服，我得坐起來吃。再說，我沒病，就是餓的沒力氣了。」

阿白有點不願意，小手還按著姜鶴。

姜鶴抬手摸摸她的兩個小揪揪，採取迂迴策略，「扶姐姐起來，姐姐想吃阿白的小點心。」

阿白很好哄，立刻開心地把姜鶴扶了起來，枕頭邊的零食一股腦改堆到姜鶴的被子上，「喝水嗎？我去倒熱水。」

「好的，謝謝阿白。」

阿白二話不說跑出去，半分鐘不到又回來了，帶著灶房的暖壺。

姜鶴現在的狀態，餓的沒力氣是表面，根本問題是靈力損耗過大，修為倒退、神魂損傷外加身體虧空太厲害。點心很軟很好吃，只是她沒辦法大口吃。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掉手上不大的點心，接過阿白遞過來的一杯開水。

水溫溫的，不燙，阿白特意端到外頭晾的。姜鶴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緩了緩，感覺好多了，把剩下半杯水大口喝掉。

阿白給她撕肉乾的包裝。

姜鶴擺手拒絕，「我現在不能吃肉乾，小點心也不能多吃，適合吃流食。肉乾你自己吃，我等山精的稀粥。」

山精的速度很快，不多時就端著碗筷回來了。他取出不知什麼年代的四腿楠木矮桌，給姜鶴放好。一大碗小米稀粥、兩碟小鹹菜，一雙筷子、一個湯匙擺上桌，「姐姐，吃飯。」

姜鶴吸了吸鼻子，「粥里加了什麼這麼香？」

山精靦腆一笑，「對人修有好處的藥材。」

「謝謝山精，謝謝小白。」姜鶴拿起湯匙，攪了攪小米粥，舀一匙抿了一點，不燙嘴，吃著正合適。配著切碎的小鹹菜，她把一大碗小米粥吃的乾乾淨淨的。閉眼感受五六秒，睜開眼睛，驚喜地說，「感覺很舒服，沒那麼難受了。」

山精立刻連桌帶餐具收走，「躺下睡一會兒，睡一會兒恢復的更好。」

姜鶴聽從他的建議，立刻躺了下來。她以為自己睡不著，畢竟從初三睡到十一，醒來不過一個多小時，哪還睡的著！可她猜錯了，不過和山精阿白閑聊幾句，不知道怎麼的就一下睡著了，而且睡的特別死。

山精和阿白悄悄出去，關門都沒弄出一點動靜。兩妖來到灶房，山精取出餐具洗，阿白站在桌前的木墩上看山精洗碗。

「你給姐姐吃的什麼？」

「靈植。」

「我不傻，別拿靈植騙我。」

「知道還問！」

「揪頭髮痛嗎？」

「痛。」

「揪了幾根？」

「關你什麼事。」

阿白哼唧一聲，丟給他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白色鱗片，「明天用這個，別揪頭髮了。」

山精默不作聲地把白色鱗片收了起來，三兩下洗好碗，出去了。

阿白立馬跟上，「你感覺到了嗎？姐姐有點不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了？」

「修為倒退。」

「嗯。」

「山神氣息更強了。」

「嗯。」

「上古秘境即將現世。」

「什麼？」

「因為姐姐，上古秘境即將現世。」

「怎麼可能？」

「我們撿到兵器的秘境，是它的一部分。」

「我怎麼感應不到？」

「冰封和赤霄，我們倆拔不出來，到姐姐手裡它們就出鞘了」。

「我知道，它們找到主人了。」

「我和你是第一個鑰匙，誤打誤撞地闖進了每一甲子開啟一次的煉器堂。我們從煉器堂帶出來的冰封和赤霄是第二個鑰匙。它們找到主人，第二個鑰匙生效。姐姐是第三個鑰匙。」

「你怎麼知道？」山精嘴上在問，實際上已經信了九分。

「姐姐昏倒的時候，山神娘娘傳達給我的。開啟上古秘境，原本需要九個鑰匙。現在三鑰齊聚，本來離秘境現世還要很久。變數在姐姐身上，因為姐姐，秘境要提前現世了。山神娘娘要我們做好準備，讓我們到時候陪姐姐探索秘境，尋找姐姐的本命法寶。」

「姐姐的本命法寶？」

「山神娘娘是這麼傳達的。只知道要找姐姐的本命法寶，具體是什麼法寶，長什麼樣子的法寶，沒傳達給我。」

日落日升，睡到日上三竿的姜鶴舒服地伸了個懶腰，又在被窩裡發了一會兒懶，這才爬起來。她感覺得到，今天的狀態比昨天好了太多太多，即使修為倒退問題沒有解決，但神魂損傷修復了幾分，身體也好了許多。

強行提升修為，使用超出自己能力的術法，總要付出代價的。要不是藉助了山神之力這個強大的外援，她要付出的代價遠不止這些。

換好衣服，被褥整整齊齊地疊好，姜鶴心情不錯地出門。

山精和阿白像往常一樣在籬笆牆裡忙來忙去。

安虎不知道哪裡弄來的腳踏三輪板車，正在往籬笆牆這邊運送雪塊兒。山中的積雪一層又一層。上層鬆軟，下層慢慢被壓實。一挖，積雪顯出那麼一點層次感。越下層的積雪，挖出來越有層次感。

至於雪塊兒挖成多大多厚的，全憑你想要什麼樣的，還有你的技術跟不跟得上你的想法。安虎剛開始也挖不出這種效果，現在已經煉出來了。

姜鶴走上前，「最近辛苦了！」

安虎聞聲回頭，「老闆，你出關了？」

姜鶴笑著點頭，「對，出關了。」看來山精和阿白沒告訴安虎，她昨天就出來了。

安虎看看太陽的方位，「這會兒吃嗎？吃我給老闆煮點兒凍餃。」

「不用，等會兒我隨便煮點東西吃。你忙著，我看看阿白他們。」姜鶴說完，推開籬笆門走了進去。

阿雪汪一聲，向姜鶴飛奔過來，後邊跟著四隻雪球兒。

姜鶴停了下來，一把接住飛撲上來的阿雪，因為慣性連退四五步，這才站穩。「幸虧姐不是常人，否則非被你壓扁壓傷不可。」

阿雪難得熱情一回，想舔姜鶴的臉，姜鶴卻躲開了。它並不氣餒，改舔姜鶴的手。

姜鶴笑著推狗頭，「下去，下去，手癢，全是你的口水。」

阿雪往她手上又舔了五六下，這才把兩隻前爪從她胳膊上挪開，落到地上。追來的四隻雪球兒圍著姜鶴的雙腳打轉，尾巴搖的特歡。

姜鶴蹲下來，挨個兒揉狗頭，還分心問靠近的山精，「蔬菜存量多嗎？」

「不是很多，才裝滿小倉庫。」山精指的小倉庫是一直裝蔬菜的那個隔開的牛欄。「白天這裡的陣法勉強能維持，植物的生長接近停滯狀態，晚上才恢復如常。蔬菜減產很厲害。」

姜鶴知道原因，「沒關係。山中靈氣恢復很快，估計明天就一切正常了。」

「餓嗎？我給姐姐煮粥。」山精說著，往嘴裡丟一顆草莓吃。

姜鶴想拒絕的，立馬又改了主意，「好啊！那我負責摘菜。好多天沒活動，人都要銹住了。我得鬆鬆筋骨，讓血脈暢通起來。」

聽她這麼說，想勸她回去休息的山精直接往外走，「姐姐不要太累，我這就去煮粥。」

接下來的時間，姜鶴和阿白摘菜，看到老藤還要挖掉，翻土鬆土，再補種其它蔬菜。

阿雪帶著四隻雪球兒，跟在姜鶴左右。姜鶴挖老藤，一大四小五隻狗還上爪子刨土幫忙。當然了，它們幫忙有時候會幫成倒忙。姜鶴不在意，反倒被它們的行為逗的直笑。

阿白在旁邊看著，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姐姐昨天那種狀態，那種悲傷的樣子，挺讓妖擔心的。今天笑的這麼開心，說明脫離昨天那種狀態了，挺好。

山精為姜鶴煮的還是小米粥。昨天的小米粥，異香撲鼻。

今天的小米粥，除了小米的香味，還有一股淡淡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姜鶴碗底一粒米沒剩，吃的乾乾淨淨。她沒讓山精洗碗，自己挽了袖子洗。「今天的粥，你又給我加什麼好東西了？」

山精隨口說，「補氣血的靈植。」

姜鶴沒再追問，「等姐姐找到好東西，再感謝你。」昨天聽兩妖說起動畫片、說起手機，她決定下次去縣城或省城的時候，買兩支新手機，山精和阿白一妖一支。

手機多了，用電量就多了。移動電源可以再買倆個，否則不夠用。

「我晚上要下山一趟，明天下午回來。你們有什麼想要的嗎？」

山精搖頭，「沒有想要的。姐姐，你身體還沒恢復，要不要我陪你下山？」他揮了一下小小的拳頭，「我很厲害的，可以保護姐姐。」

姜鶴失笑，「不用，姐姐有自保的寶貝。冰封和赤霄，你和阿白送我的。」她可是攜帶殺傷性武器的修士，下山行走的底氣足足的。

「好用嗎？」山精沒有見識過冰封和赤霄的威力，很好奇。

「好用。」上次凍住的那個刺客，聽說救回來了，就是後遺症挺難治。「你和阿白喜歡下山嗎？」

想起那些因失去親人而痛哭的人們，不開心。想起救援隊不顧凍傷、不顧危險拚命救出來的人，非但不感謝，反過來罵救援隊動作慢害死人，讓賠命。有一個大爺，嫌救援隊沒能及時救出他兒子，打破了一名戰士的腦袋。

山精搖頭，「不喜歡。阿白也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