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姜鶴低頭盛菜的時候,喊了一聲,「阿誠、徐謹,吃飯了。」
沒人回應。
她把三個炒菜、一個冷盤端上桌,開火坐上煮餃子的鍋,回頭再擺碗筷。
鍋里的水先前燒開過一次,所以很快就翻滾起來。她下了凍餃,又喊了一次,「吃飯了。」
還是沒人回應。
「這兩人幹嘛呢!」她自言自語一句,拿漏勺在鍋里攪了幾下,看著沉底的餃子浮起來,蓋住鍋蓋。她拿上廚台上的手機,給高誠發送視頻請求。
對方接的很慢,屏幕里出現的畫面是棚頂,嘈雜的熱武器遊戲的背景音伴著高誠激動的高呼聲傳了過來。
姜鶴,「……」。
高誠還在大呼小叫,接通了視頻卻只管打遊戲。
「小鶴,是不是早飯好了?」徐謹的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
「你們倆個,趕緊過來吃飯。」姜鶴下完通知,立刻掛斷視頻,揭開鍋蓋防止溢鍋。
徐謹和高誠磨磨蹭蹭地下樓吃飯的時候,姜鶴盛上餃子自己吃上了。
高誠瞄了兩眼姜鶴的臉色,一臉討好地坐到姜鶴對面,「好香啊!姐,你手藝漸長,都趕上大廚了。」
姜鶴沒好氣地說,「只聞味兒,還沒吃到嘴裡你就知道趕上大廚了,你有特異功能啊?」
高誠傻笑著拿上筷子,夾了一口菜吃,「嗯,好吃。」夾了個餃子過去,咬了一口,豎起大拇指,「味道好極了。」
原本想藉機說他幾句的姜鶴無奈地笑,「別貧了,趕緊吃。」
「聽我姐的,准沒錯。」高誠嘴上說著,趁姜鶴不注意,給徐謹比劃了一個過關的手勢。
徐謹正準備回高誠一個手勢,姜鶴正好抬頭看他,「你們倆在幹嘛?對什麼暗號呢?」
「沒幹嘛。」這是徐謹。
「對什麼暗號,沒有的事。」這是高誠。
姜鶴狐疑地看著這兩人,「你們不是今天才見面,今天才認識的嗎?」性別為男的,一起打場遊戲就能培養出革命友情來,很迷。
高誠特別正經地說,「姐,一見如故,我和徐大哥一見如故。」
「……你們高興就好。」她不是很懂。高誠剛進門的時候對徐謹多少有點敵意,怎麼一會兒功夫就一見如故了?「你等會兒回家,還是在我這兒呆著?」
「今天不回去了,今晚我住這兒。」
「住可以,前提是舅舅舅媽同意。」
「他們最近忙著吵架,沒工夫管我,同意,當然同意了。」
「還在為那事兒吵?」
「對,奶奶一天兩個電話地催,催不聽就罵。中間二姑時不時地煽風點火,他們倆煩著呢!連續三天了,飯都沒人做,不是外賣就是下飯店。」
「有那麼誇張嗎?」
高誠看一眼徐謹,「就是那麼誇張。」
徐謹插嘴一句,「當我不存在,我什麼也沒聽見。」
姜鶴,「……」。
高誠轉移話題,「對了,姐,我不是告訴你別去首都嗎?你怎麼一個人跑回去了?他們……沒人為難你吧?」
「以前說不準。現在嘛,想為難我,沒那麼容易。」
高誠聽懂了,「心裡有數就行。」
早飯吃好,高誠和徐謹合作,兩人一齊收桌洗碗,沒讓姜鶴沾手。
清理好廚房,徐謹洗了手,「我走了,有事打電話。」
姜鶴揮了揮手,坐在客廳沙發上沒動地方。高誠特殷勤地送徐謹出門,意外地迎回來父母。
姜鶴看著進門來的夫妻,趕緊站起來迎接,「舅舅,舅媽,我正準備過去看你們呢,反倒讓你們趕前頭了。」
「哪有那麼多說道。」王薔說著,揪了一下兒子的耳朵,倒是沒用力,「臭小子,跑的挺快,喊也喊不住。」
高誠求饒,「媽,我都成大小夥子了,能別總揪耳朵嗎?」
王薔特爽朗地說,「等你滿十八歲就不揪了。」
高誠,「……」。
另一邊姜鶴正問舅舅有沒有吃早飯。
高明志,「吃了,在外邊吃完才過來的。」
之後高誠又跑去打遊戲了,留下姜鶴和舅舅舅媽說話。
姜鶴沒有介入他們的家事,詳細地詢問了舅舅飛機失事的前後,還有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中午在我這兒吃,嘗嘗我手藝。」她準備在飯菜中放幾顆低級紫靈果,為他們三口人調理身體。
高明志夫妻欣然同意,打算晚上請姜鶴吃飯,順便再給姜鶴送站。
「說半天,差點把給你們帶的草莓給忘了。」姜鶴去了廚房,用冰箱做掩護,取出三四斤草莓出來,簡單用水沖一下,裝果盤送到客廳,「嘗嘗,我山上自己種的草莓,純天然的。」
高明志和王薔一聽是姜鶴自己種的,特別捧場,一顆接一顆地吃,完全把兒子忘了。
「冰箱里還有,走的時候帶回去。」姜鶴剛才往冰箱放了十來斤草莓,「舅舅,你車借我,我去超市買點食材。」
高明志,「現在就去?」
「現在就去。」
高明志拿上外套,「走吧,我陪你去。」
去超市的路上,高明志開著車,說起和家人不能說的事,「小鶴,你是不是有奇遇?」
姜鶴笑問,「舅舅,怎麼了?」
「阿誠一直攔著我們去首都,那時候我沒多想。飛機失事,我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旁邊的女生憑空變出來奇怪的石頭,還變出來許多畫著奇怪花紋的紙。她比劃著什麼,嘴裡還念念有詞。」
姜鶴知道舅舅說的是誰了。霍東籬告訴過她,舅舅一行人能夠活下來,全是艾秦修士的功勞。
「災難發生的很快,我很快就昏過去了。是她叫醒我的。坐在她前後左右的十幾個人活了下來。我離她最近,傷的最輕。心裡有個聲音一直在說:跟著她,跟著她才有活路。」
姜鶴靜靜地聽著。
「我和一部分人跟在她後頭,尤其是我,緊緊地跟著她。你朋友找到我們的時候,我們的隊伍已經減員兩人。她叫艾秦,和你派去的朋友明顯認識。我們被救援隊救出大山後才知道,留在失事現場的人只活下來一個,作了截肢手術才保住一命。」
姜鶴嘆了口氣,「舅舅,別想了。」
「為什麼我這麼幸運?想了好些天才想明白,是你救了我。我已經知道了,是你警告阿誠,讓我們不要在春節前後出門的。舅舅不問你有什麼奇遇,很認真地想向你道謝。謝謝你,小鶴。」
姜鶴眼眶微紅,「不客氣,舅舅。」
高明志緩了一會兒情緒,「小心姜家人,盡量不要回首都,盡量遠離他們。你媽媽,她……我沒有直接證據,我猜她應該有過奇遇,只是來不及強大自身就……總之,事情並不簡單。你爸爸應該有所懷疑,結果……總之,你要遠離姜家人。」
「舅舅,我會的。」姜鶴帶著哭腔說。
高明志怔忡一會兒,「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姜鶴搖頭,「只是懷疑,也是最近半年才開始懷疑的。我想查,只是無從查起。」
「別查,暫時別查。等你有了一拼之力再行動。」
「嗯。」她聲音極輕地答應。
從超市回來時,姜鶴和高明志神色如常地拎著很多東西。
王薔迎上來,接過姜鶴手裡的一大袋子食材,「你晚上就走了,買這麼多東西做什麼?」
「中午用剩的肉我想做成熟食帶回山上吃。」
「也行,現在的天氣放的住,不怕壞。」王薔捲起袖子,「買南瓜沒有?舅媽給你做南瓜餅,吃的時候在鍋底抹點油熱煎一下就成。」
姜鶴聽的眼睛一亮,「這就去買。」她跟舅舅拿了車鑰匙,出去轉一圈兒,提回來兩個大南瓜。
在家幾天沒做飯的王薔情緒高漲,留出午飯用的一部分食材,剩下的全給變著花樣做成了易保存的食物。醬牛肉、雞肉醬、蘑菇豬肉醬、南瓜餅、素丸子、肉丸子、炸小麻花……
今天的廚房是王薔的主場。她不僅把高明志指揮的團團轉,還把打遊戲的高誠叫下來幫忙打雜。
姜鶴也沒閑著,先前是幫忙打下手,後來佔據半邊廚房準備豐盛的午飯。
他們一邊做事一邊閑話家常,特別開心。
到了晚上,姜鶴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上了火車。找到自己的鋪位,東西隨手塞到鋪位下頭,她隔著車窗玻璃向站台上送站的舅舅一家三口揮手。
火車動了,她彎腰整理東西,不動聲色地減少自己的家當。包還是那些包,還是那樣鼓鼓的,可包里的東西大半被換成了不佔分量的東西。
高明志開車載著媳婦、兒子往家走。
王薔接了個電話,幾句話就掛了,問開車的丈夫,「小鶴上車前跟你說什麼悄悄話了?」
「就是些照顧好自己這樣的話。」
「編,繼續編,你當時的表情騙不了我。」
高明志嘆了口氣,「還是老婆最了解我,什麼都瞞不過你。」
王薔,「哼!」
後座的高誠心裡哀嚎,「又開始了變相的秀恩愛。」
高明志沉默,在王薔以為這話題就這麼過了的時候,他突然又說,「我們不用吵了。我們哪裡也不去,不搬家,不賣房子和鋪面,咱們的小公司繼續經營。」
王薔吃驚地看著他,「小鶴跟你說了什麼?」
「首都不是我們家安身立命的地方。」
高誠往後座一倒,給姜鶴表姐發了一個豎大拇指的表情過去。
姜鶴這會兒正跟一個四五歲模樣的女孩兒大眼瞪小眼。聽到消息提示間,她把視線從女孩兒臉上移開,低頭看手機。
閑雲野鶴:?
閑雲野鶴:好好學習,等你考上大學,我帶你入門。
明日大將:真的?
閑雲野鶴:真的。
「草莓,我要草莓。」一直保持安靜的女孩兒突然說。
姜鶴當沒聽見,繼續發消息。
女孩兒不甘被冷落,小手一揮,打了姜鶴一下,「草莓,草莓,我要草莓。」
姜鶴霍在抬頭,大聲說,「這是誰家孩子?家長趕緊領走。」早知道還會碰到這個討厭的女孩兒,她一定買上鋪,絕對不會買下鋪。
周圍人探頭看過來,卻沒一個人認領這個女孩兒。
女孩兒狠狠地瞪住姜鶴,揚起小手又打了姜鶴一下,尖聲喊,「草莓,草莓,我要草莓。」
姜鶴皺眉,「家長負責一點,趕緊把你家沒禮貌的孩子領走。小孩子就能隨手打人了?慣的什麼破毛病!」這也就是個孩子,換成大人,她肯定一腳踹過去了。好好兒的她憑什麼要挨打?
來時火車上遇見的那個年輕女人終於出現了。她手裡抓著亮屏的手機,不耐煩地吼,「喊什麼喊?你一個大人,跟小孩子計較什麼?」
姜鶴冷笑一聲,「我不跟她計較,跟你計較。你的孩子打我,我要你給我賠禮道歉。」
女人一把扯過還在叫喚要草莓的女孩兒,送給姜鶴兩個字,「有病。」
姜鶴被氣笑了。
「跟小孩子計較什麼?她要草莓,你給不就行了!值幾個錢的玩意兒,整的摳摳搜搜的,看你那窮比樣。」
啪一聲脆響,姜鶴賞了女人一耳光,「你罵誰呢?嘴巴放乾淨點兒。」
「臭婊子,你敢打我。」女人撲上來就要撓姜鶴的臉。
姜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順勢一扯一按,把人按在鋪位上。
女人掙扎不開,滿口髒話往外倒。
女孩兒跑上前,張嘴要咬姜鶴的手。
姜鶴一躲,再一把拎住后領子把女孩兒提起來,冷笑一聲,「跟蹤人就跟蹤的高明點兒,還要帶上腦子。就你們倆這噁心做派,走哪兒都能引起別人的注意。哪個二百五那麼想不開,居然安排你們玩跟蹤!」
「做什麼?做什麼?鬆手。打人犯法知道不?」趕來的列車員對姜鶴說。
姜鶴鬆開母女倆,「我正當防衛犯什麼法?這是我的鋪位,我在自己的鋪位上受到攻擊,反擊不是很正常?」
這破事浪費了半小時才解決。那女人和女孩兒沒事,反倒是姜鶴被警告了。列車員說了,她要是敢再犯,拘留。
姜鶴失笑。她和葛家村村民打交道,聽過很多事例。有理的經常輸,沒理的經常贏。
有個農民發現自家莊稼被牛吃了,他也不知道是誰家的牛。他找牛倌問,沒人承認是自家牛吃的。他氣的不輕,往莊稼上打了農藥。第三天發現,莊稼又被吃了,同村某人家死了兩頭牛。
某人告他毒死了牛,讓他賠償。明明是他的莊稼被吃了,他往自家莊稼上打的葯,最後他輸了,某人贏了。
農戶家養了護院的狗,很兇。有天晚上小偷闖進去,準備偷東西,反倒被狗咬了。報了案,結果是農戶的狗被打死,農戶還要賠償小偷的醫藥費。
她當時覺得不可思議。後來想想,其實生活中有許多這樣的事情。氣性大的,估計會氣死。
她是不會氣死的,也沒想把那女人怎麼樣。主要目的還是想讓她們滾遠點兒,別來煩她。
直到下車,那母女倆再沒接近她,不過還在盯梢。
姜鶴拿著大包小包從出站口出來,立刻和接站的孫強和劉燾會合。
孫強接過兩個包,「怎麼拿這麼多東西?」
姜鶴隨口解釋一句,「全是家人給裝的。」
上了車,她翻出兩個罐子,孫強和劉燾一人給了一個,「我舅媽做的牛肉醬,拿回去嘗嘗。」
「這個好,配飯、配饅頭都可以。」劉燾收了起來。
「好多肉,配麵條更好吃。」孫強說。
「小票給我,給你們報銷。」
孫強立馬把酒店住宿和飯店吃飯的小票遞給姜鶴。為了接姜鶴,他們送完菜沒回去,在縣城火車站附近住的店,順便吃的晚飯。
姜鶴看了一眼錢數,給孫強轉賬過去。
車開出一段,坐副駕位的孫強說,「燾子,前邊左拐。」
劉燾不解,「幹嘛?那不繞遠了嗎?」
「後邊有輛車好像一直跟著我們,試試就知道。」
劉燾懂了,左拐。
孫強有點緊張,「跟著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