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發現兇手
仵作房裡,楊宗謹全副武裝為死者王縉進行最終的屍檢。
在後世有個人說了句名言,屍體,是一個人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存在。
它不會說謊!
楊宗謹在驗屍,吳仲秋負責記錄。
「死者頸部左側有一道淤痕,但不是因受傷造成,而是……」楊宗謹頓了頓,「吻痕。」
吳仲秋記錄下來,皺眉道:「如果是吻痕,那可就有意思啦。據大人所說,他那一晚很晚才回家,換了衣服就出去了,不大可能是其夫人留下的。」
楊宗謹聽了,反問道:「會不會是他和他夫人道別的時候,一時情難自已,他夫人留下來的?」
吳仲秋搖了搖頭:「不可能。王縉的夫人那可是出身名門,斷不會做這種事。只有外面的『野花』才會招蜂引蝶。」
楊宗謹回頭看了他一眼。
吳仲秋醒悟過來,立刻閉上了嘴。
楊宗謹立刻捧來油燈,仔細在吻痕處看了又看,頓時覺得奇怪。
古代的口紅,主要原材料是硃砂,其次包含蜂蠟、蓖麻油等製作而成。有用眉筆塗在嘴唇,也有製成口紅紙,輕輕地抿一口,就能均勻的塗抹在嘴唇上。
而這個紅色很正常,但是所用的材料里竟然有閃閃發光的東西,有點像現代的所謂閃光粉。但是這在古代幾乎不可能出現,因為閃光粉的原材料是鎂粉。而鎂的發現,已經是1733年了。
楊宗謹拿了塊乾淨的棉絮,輕輕地把吻痕擦下。潔白的棉絮,瞬間有一部分變成了奇怪的紅色。趕緊用袋子裝好並密封,放在一邊。
接著,楊宗謹把王縉翻了過來,背部朝上。
死者的背後有很多的划痕,整齊排列著。
楊宗謹猜測道:「死者後背這麼多的傷痕,應該是從坡上滾下來的時候造成的。從現場來看,更多的是撞到了樹枝和石頭。但是……」
「但是什麼?」吳仲秋聽得正精彩,忍不住問道。
「死者的胸前沒有一點傷痕,這到底是什麼原因呢?」楊宗謹疑惑不解。
「會不會是死者很注意自身安全,滾下來的時候用手保護自己。」
楊宗謹搖了搖頭。
吳仲秋也覺得這不太可能。
「會不會是他不是用滾下來,而是失足滑落,所以只有後背整個受傷。」吳仲秋又推測道。
「這個想法很好,但這並不是真正的答案。」楊宗謹提示道,「你應該結合現場的其他情況推測,這樣會收穫不少。」
吳仲秋走近死者的屍體,仔細看了又看。
楊宗謹給他騰出地方,讓他好好的看個清楚,再給出他認為的答案。
自從上次的匪徒腰部傷痕的事情后,吳仲秋一直表現得盡職盡責,也讓楊宗謹沒有任何借口趕他走。何況有些人留在身邊的話,可以看的更清楚。
吳仲秋未必知道楊宗謹的想法,還是很認真的看著死者的屍體。
「看出來了嗎?」楊宗謹問。
「傷痕都是橫向的,應該不是豎著滑下去。而是橫著下去,這就太奇怪。」吳仲秋有些想不清楚。
「你注意他的後腦勺。」楊宗謹進一步提示道。
吳仲秋看了眼死者的後腦勺,發現了多出的裂痕。應該是被同一個硬物,不止一次的撞擊。
「屬下明白了!」吳仲秋恍然大悟,「他是抱著人一起滾下來,所以他只有胸前有傷痕。」
「沒錯。」楊宗謹拿出從犯罪現場發現的一塊石頭,放在桌子上。
吳仲秋看了眼石頭,再看死者頭顱上的傷口,腦海里浮現出當時的場景。
凌晨時分,有人捧著石頭尾隨在死者王縉的身後。然而沒想到,王縉發現有人跟蹤轉過身,和跟蹤他的人搏鬥起來。
然後兩人從坡上滾了下去,扭打在一起。最後王縉被那人用石頭殺害,石頭扔在一邊,人卻跑了。
想到這裡,吳仲秋為難道:「這些都是猜測,並沒有實際的證據支撐。」
楊宗謹語出驚人:「有。」
吳仲秋一怔。
楊宗謹笑道:「這個石頭有兩面,你發現沒有石頭的另一邊有血跡。咱們做個大膽的猜測,那個血是兇手的血。」
「那麼有什麼問題?」
「如果那個人也傷到了手,而石頭上這麼厚的青苔。說不定會因此感染上真菌,那可就不是開玩笑的。手掌會潰爛,嘴角也會有。」
吳仲秋雖然聽不懂「真菌」等辭彙,但是聽懂了手掌會潰爛。
楊宗謹朝著在仵作房外的詹俊,吩咐道:「立刻去搜捕所有葯堂,凡是發現手掌潰爛的,立刻帶到衙門。」
「是。」詹俊離開了。
吩咐完,楊宗謹也脫下全身的裝備,把剩下工作交給吳仲秋,他自己則是回內院。
在仵作房呆了這麼久,肚子都快要餓死了。
像以前那樣沐浴更衣,點了熏香,熏一下自己。
終於,楊宗謹坐到桌子,端碗吃飯。
李媗之、董秋荻和朱茜在一旁陪著他吃。
「你們女人肯定懂胭脂水粉,有沒有那種塗在嘴上閃光的?」楊宗謹邊吃飯,邊問道。
「當然有。黃家綉庄就是做這個的,而且花樣很多。或許可以從那裡找到。」朱茜毫不猶豫地說道。
一聽到黃家綉庄,楊宗謹就感覺頭痛。
李媗之看楊宗謹犯愁的樣子,問道:「你是不是有為難的地方?」
「我去過一趟黃家綉庄,已經麻煩過一次。要是再去一趟,估計欠人情。」楊宗謹扒了口飯,鬱悶地道。
「要不我們替你走一趟?」李媗之自告奮勇道。
「真的可以嗎?」楊宗謹聞言一喜,但是又不能確定。
李媗之點了點頭。
董秋荻道:「這次就由我陪李姐姐一起同去,說不定他們看在我師父在江湖的幾分薄面,會問出口紅紙的出處。」
「那就多謝了。」楊宗謹終於吃得下飯。
說起來,董秋荻的師父明微真人在江湖上的確是名聲赫赫。
當董秋荻告訴黃家綉庄的莊主黃慕容,她身份的時候,黃慕容立刻說出了出處。
經過楊宗謹和詹俊的仔細追查,終於得出了結論。
原來王縉在上山之前,去了本地著名的青樓——翡翠苑玩耍。翡翠苑的姑娘中,只有一個名叫柳青的姑娘曾經接待過王縉。
知道這一切,楊宗謹便親自會見了柳青姑娘。
柳青長得模樣清秀,很有氣質。
「聽說王縉生前曾到過你這裡玩耍?」楊宗謹單刀直入。
「是的。會見嘉客,本就是我們這行的本職。」柳青輕描淡寫的說道。
「那麼你和王縉只是單純的關係?」
「是的。他給我錢,我陪他。」
「可是我卻發現不對,因為你手裡拿的,身上穿的,可不是一般在這裡穿的。根據老鴇說,王縉對她有過交代,只須你接見他一個人。」
「這……」
楊宗謹盯著她,等她說出實話。
片刻后,柳青終於開口:「你猜的沒有錯,他是想和我在一起。那又怎麼樣?」
「王縉死之前,也就是寅時之前,你有沒有見過他?」楊宗謹問道。
「他是來見過我,我陪他喝酒。然後半夜的時候突然離開,說是有事要處理。」
「突然離開?」楊宗謹敏銳的抓住了這句話。
「是的。但是他沒有告訴我原因,一言不發就走了。」柳青的語氣毫無波瀾。
「他真的沒有告訴你,他的去處嗎?」
「真的。都說逢場作戲,他和我都是如此。其實他這樣捧我,完全是因為他從一個姓曹的道士那裡知道,我是能旺他的人。否則……」
後面的話,柳青沒有說。
楊宗謹也知道是什麼。
有了老鴇的證詞,以及其他姑娘的作證,柳青的嫌疑可以說是洗乾淨了。
但是,一個新的問題誕生了。
王縉為什麼突然離開,難道真的是為了趨吉避凶?如果是這樣,為什麼又一言不發的離開呢。
當楊宗謹回到府衙的時候,正好撞上那些被葯堂里因手部潰瘍帶來的人。其中還有一個熟面孔,曹國棟。
曹國棟是詹俊在得知他手有問題后,親自去抓回來的。
楊宗謹把他拉到後堂,並且單獨審問他。
「道長,咱們真的有緣。」楊宗謹半開玩笑的說道,「如果我不是發現那塊石頭的另一面有血痕,還不知道你為了殺人弄傷了手。」
曹國棟沉默不語。
楊宗謹也不等他開口,繼續問道:「你可以讓我看一眼你的後背嗎?還是說,需要我詢問你住的附近的人,問你到了哪裡去!」
曹國棟此時才開口:「不用了。楊大人斷案如神,我無話可說。的確,我就是殺死王縉的兇手。但是,我只是替人執行,而不是自己想要殺他。」
「替人?替誰!」
「王縉的夫人謝氏,以及他的女兒王凝。」
楊宗謹大吃一驚,覺得如果老婆殺老公還在想象範圍內,但是女兒殺父親,那可是不孝的重罪。在封建家長制的熏陶下,是什麼讓王凝下如此毒手。
「你和謝氏是什麼關係?」楊宗謹冷靜下來,問道。
「如果貧道告訴你,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你信嗎?」曹國棟反問道。
「我信。」楊宗謹十分肯定,「但是你得給我一個信服的理由。」
「非常簡單,因為王縉,他該死!」曹國棟咬牙切齒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