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95妖丹
「我不敢再害人,我怕還有更壞的果報,報應在我身上。」
「如今仙人們來了。給我一個痛快。也是好!」
我默了半晌,垂眸低沉問:「萬九,你還有何心愿未了?」
梁修風走上前來,高亮的聲音,道:「你已成魔,不屬於這裡,早就該化散了。只是我們見你有心悔過,算不得太魔怔,才問一問你可有心愿。你可別要提一些令我們為難的事。」
嗯。修風說的十分在理。我雖心中悲憫這綠毛魔頭,但總不至於還讓他重入輪迴。
「我就想再見一見我的兒子。他是不是已經死了?」萬九虛弱的半張著眼,看了我一眼。
我閉目,掐指一算,心中已是有數。答他,「你兒子已死,如今在冥界做鬼,年數到了便可重新投胎,不過卻是做不得人了!」
「為何做不得人了?」萬九問我。
「他本就壽數已盡,因人身有精,你給他吃了,他才延了壽命。不過他仍然逃不過命數,最後還是被殺害。如此便是告訴你,通過強行走捷徑來改命,必走不通,必受反噬!下一世他只怕是只畜牲了!你這個做爹的,不是愛他,而是害了他呀!」
「三位神仙……可否讓我去冥界看他一眼?我只想給他道個歉……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撐到……」
話還未說完,他的身體已然逐漸消失。
我知道,他等不到與他兒子重逢了。
有些事,有些情,總是要過去的。
他身體消失之際,終於笑了一聲,「終歸可以回家了……」
有些心愿,終究是無法實現。
我心中一片泯然。
即便是妖魔,也有拳拳真心。
「冰珠你看!」修風突然指著地上。
順著他指尖望去。
原先綠毛怪物身體所在之處,竟有一顆綠光閃閃的晶石!
「這是何物?」我彎腰撿起。
修風湊過來,「這是妖丹……每種妖丹都有不同功效,你先收著,說不定能有大用。」
我點點頭。
收起妖丹,修風打算回天珠看望收到驚訝的雨農仙子,而我打算去凡界找一下大羅金仙。
我倆分道揚鑣之後不久,我站在了凡界,落在街邊。
說書人的攤子還擺在原來的位置。旁邊茶攤的老闆娘依舊熱情地招呼著來往的人群。
滿臉痦子的說書人,抬眉瞧見了站在街邊的我。
手下檀板一拍,「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聽書的人群一鬨而散。
「今日怎麼只講這麼一點?」
「聽說痦子先生今日要去相親。」
「哈?就他長那樣,誰能給他做老婆?」
「就是說啊!若是個有錢的,即便是比他還丑的糟老頭,也有人要。但是你瞧他一個說書的,估計家裡頭也沒什麼銀錢吧。」
從說書攤散開的兩個小夥子,正從我身邊走過,興緻盎然討論著說書人。
他是看見我來了才散了攤子。
我挑眉朝說書人走去。
許多話,想要找個人說一說,也想來看看清瀟醒了沒有。
我站定在說書攤跟前。
想起他是大羅金仙的轉世,又是清瀟的救命恩人,於是向他躬身一禮。
「坐吧。」
他朝我微微一笑,扯動面上的痦子兩根。
「我聽他們叫你……痦子先生?」我沉吟一會,又說,「的確是還未問過尊家名諱。」
說書人擺擺手,「我的確無名無姓,你也叫我痦子先生便好。」
「嗯。痦子先生,不知她可還安好?如今,可能說話了?」
我期盼地望著他。
「哪能那麼容易?她與你一樣,神魂只剩了一絲。興許這一輩子,她都要呆在我這裡了。我這個凡體死之前,看她能不能投到個石頭中間去。」
「如此嚴重……與我一樣?如何叫做與我一樣?」
「嗯,你還不知道?他們沒同你說啊?」
痦子先生盯著我看了一眼。
我微微搖了搖頭。他垂眸站了一會,無奈的嘆了口氣。
「萬萬年前你的神魂也受了極大的傷害,嬅弋同清月幾乎耗盡了靈力來救你。」
「我怎麼不記得了?是我的前塵往事被他們封印了嗎?」
「不不不。你的神魂受傷滅之前,你是須彌山欲界夜摩天的天女,司掌日夜之蓮。他們將你在夜摩天的記憶都封印了,就封印在你的耳蝸里。」
「我的耳蝸?」我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嗯。」
「那為什麼我剛到天珠星上的事我也不記得了呢?」
「那是因為嬅弋和清月為你找了一個神體,將你的神魂養在裡面,神魂與神體融合的過程當中,可能不會留存記憶。」
痦子先生手肘撐在木桌面上,兩隻手指捋了捋他的一根痦子毛。
「原來是這樣!」我默默垂頭,又抬起。
問,「那清瀟可不可以與我一樣?也找個神體養著呢?您現在雖說用您的凡體保護著她,但是她不可能佔據您的身體吧。」
「不行的,」痦子先生擺擺手,「你以為能當容器的神體那麼好找?整個東勝神洲就那麼一個,就是你的神體!不然你以為嬅弋和清月為什麼會耗盡靈力。」
我激動的眼神此刻如同遙遠的星光般消失殆盡。
跌坐在長條凳上,我默默看著痦子先生的臉。
他微嘆口氣,「放心吧。這女娃不會有事。只是不能與你說話。往後的事情誰都說不準。」
我垂頭喪氣,深深將痦子先生的痦子看了一眼。
「不過你究竟想要知道什麼?」痦子先生挑了挑眉毛,重又捏起了一根痦子毛。
「我就想問是誰害她。一併有一些鬱悶的事想要跟她說說罷了。」我傾身上前。
又默默退回,沉沉嘆了口氣。
痦子先生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朝我面門一掃。只聽他沉沉的聲音傳來。
「冰珠。有些事實慢慢會被揭開,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早晚,你都會得知一切真相。」
「痦子先生,我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我才知道溯光天人的事,現在你又跟我說什麼我也是受傷的一縷神魂。我感覺這迷霧,越想撥開,反而越來越多!」
他沉沉看了我一眼。
「我能給你的保證,就是養在我身體里的這個女娃,她性命無虞!」
我抬起頭,沮喪的眼眸中湧出許多感激,「大羅……噢不,痦子先生。真的謝謝你了!」
我知道。他這樣說就是告訴我。他不會再說更多了。他今日其實已經是說了許多,我本該不會被告知的事。
痦子先生微笑著擺了擺手。
「唉你瞧你瞧!痦子先生真的相親啦!」
「這是哪家的姑娘啊?看著好面生!」
耳後傳來兩個小夥子的聲音。
我回頭去看,原來是剛才從我身邊走過去的那倆人。
我轉回頭,想起一事,「對了痦子先生,聽說您今日要相親?」
痦子先生難得咧嘴一笑,「你聽誰瞎說呢!」
「看啊看啊!那姑娘好美啊!」
「痦子先生怎麼會和這麼美的姑娘相親啊?」
「要我,只要能與這姑娘說說話,這一輩子就知足了!」
身後的說話聲越發大膽,我朝痦子先生尷尬一笑,「好像給先生帶來困擾了呢。」
痦子先生看了看我身後二人,「冰珠切莫放在心上,那二人,本就是這鎮上出了名的浪蕩子,說話沒個拴子。」
「他們不知道先生的地位,單單不過一介凡人,竟然拿先生開涮。我倒要去給他們點教訓才好!」
我氣哼哼地起身。
痦子先生笑呵呵地看著我,「冰珠,切莫動氣。不能因為別人不如我,我就鄙視別人。也不能因為我不如別人,就被別人鄙視!這句話還是你說給我聽的!你現在還不是因為他們是凡人,就要去找他們打架。還不是拿地位在壓他們了?」
我回過身子,面上疑惑不解。
「我何時說過此話?我怎麼一點都不記得。」我默默地坐下了,「難道?在夜摩天,我們相識?」
痦子先生微微一笑,嘴角旁的三個痦子擠成一堆。
「自然相識。不然也不會這麼幫你了。冰珠天人。近來可安好?」
我大吃一驚,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痦子先生攆著自己的痦子毛,笑看著我。一雙眼睛小得很,卻精光外放。
我與他坦然一笑。
「既然是熟人,那你給我說說我在夜摩天的事兒唄!」
「我與你不過一面之緣。」痦子先生再一次擺擺手,「不說也罷!」
「說嘛說嘛!」
我搖了搖他放在木桌上的胳膊。
既然是熟人,我就不用像以前那樣拘謹恭敬了。
他睨了我一眼,「你今天是打算從我這裡撬多少消息去啊?我還是給你留個懸念,下回來我再告訴你吧!」
「下回?好。那我走了,一炷香再來!」我起身。
「這麼勤?」
「嗯,就這麼勤!也算得上是下回!」
「別這麼勤。」
「你不會是編故事吧?這一時半會想不出來,所以要回去寫個本子啊什麼的?」
我彎下腰,手肘擱在桌上。
痦子先生撫了撫額頭,扯動一根痦子毛。
「我真是怕了你了!你這性子還真是丁點沒變!你真的想要記起以前的事?」
我點點頭,「千真萬確。」
「那好,」他笑笑,「想要找回記憶,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
「先生不妨直說。」我道。
他點點頭,「你的身體是由冥界一法器,名為鴻蒙鼎所做,當時嬅弋王母和清月為了能拿到鴻蒙鼎,傷害了不少冥界生靈……有一件事……」
「你說。」
「炎婆羅的妹妹的眼睛就是那次傷的。」
我震驚不已,渾身都抖動起來,「你說什麼?」
「不必如此激動。我知道你與炎婆羅交好。經過幾千年的調查,炎婆羅也已經知道了真相。但他並沒有找嬅弋和清月的麻煩。想必已釋然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痦子先生臉色陳凝。
說得容易。
這樣大的事,又怎麼可能不放在心上?
「人家對你有恩,並不一定需要你還。」痦子先生沉沉盯著我,接著說,「鴻蒙鼎做的身體,只有一處地方可以封印記憶,就是你的耳蝸。當年,他們也是擔心把你救活之後,你還會再次尋死,所以才封印了你的記憶。想要找回記憶,只要一顆千年妖丹就可以。」
「千年妖丹?」我驚異不已,這不方才剛剛得了一顆?
「是啊!千年大妖極為難尋,所以才說此法簡也簡單,說難也難……」
我打斷他道:「先生,我這裡正好有一顆。」
我將那顆綠幽幽的妖丹捧出來,痦子先生臉上陡然一震,微微搖頭道:「這你從何而得?」
我道:「也是巧,剛剛一綠毛妖怪身死,身體消散之後,餘下這妖丹。」
我也沒想到,竟然就這麼巧。
痦子先生說:「果真是天意難違……若有這妖丹,就簡單了。你用靈力將其化了,融在耳蝸,就可解除封印。」
我正依言照做,手卻被痦子先生按住,「冰珠,你可要想好。」
我淡笑一聲道:「我寧願擁有痛苦的記憶活著,也不願意失去記憶活得像個傻子。」
痦子先生嘆氣放開了我的手。
我心急迫,也顧不得這是凡界的街上,依照痦子先生方才所說,將妖丹按在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