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朱珏
「你來了!」語音平和,絕無平時訓柳穆舍等人的半分怒氣。
「是,師父。」回答之後垂手而立,被這種氣氛感染,不再說話。
俞思遠溫和的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了片刻后道:「你的修行,快到黃玄境上境了吧?」
「稟師父,弟子數月之前一直感覺氣機兆動,只是始終未曾突破。」
俞思遠聽罷,沉吟不語,半晌方道:「是我心急了,強令你禁足修行,於修之途大為無益。從今日起,你兩人的禁足之罰取消吧。」
「是,師父。」柳穆舍表面平靜,心下卻是樂開了花了。正打算私下利用這消息捉弄俞小天幾天時,俞思遠突然對他道:「去,給九位祖師上柱香。」
柳穆舍從案上取了幾束香點燃,拜了三拜插在鼎中退下,卻見到師父手持朱珏面向微笑著。
柳穆舍頓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道:「師父,朱珏這種寶物,還是留給五師兄吧。」他平素與俞小天雖直呼名字,但這種場合卻是不敢。
俞思遠沒有解釋,只道:「我自有分寸,你跪下。」
柳穆舍這次卻沒有聽師父的話,依舊站著,沒有說話。
俞思遠不怒反笑,甚為欣慰的道:「你能如此,為師大是放心了。天兒的事,為師自有打算,接劍吧。」
柳穆舍還想再說什麼,「師父……」
俞思遠孟的一聲冷喝:「跪下!」柳穆舍只得跪下,看向自己的師父。
「老六你聽好,朱珏法寶,乃是你師祖采自南冥焓焰島深處的焚炔炎玉祭煉而成。為師十三歲持之下山歷煉,仗之懲惡除邪,直至為師當上掌門至今,不曾離身。今日我將其傳於你,你須在列位祖師的面前發誓,自今日起,須用它做有利蒼生,有利於正道之事,若行那為非作歹、作姦犯科、恃強凌弱之事,雖必遭天刑巨雷,身死形消。」
「列位祖師在上,弟子柳穆舍自今日傳承朱珏起,若用其做出那恃強凌弱,作姦犯科之事,必將身死形滅,永墮輪迴,不得超生。」
俞思遠大為滿意,「接劍吧!」
柳穆舍接過朱珏,慎重的向師父拜了三拜,這才起身站立一旁。
手握朱珏,意念所及,朱珏傖的一聲竟輕躍出匣,在柳穆捨身旁三尺之處圍繞浮動,極俱靈性。
朱紅劍身玲瓏通透,恰如一蓬有了生命的活火,發出一種溫柔的紅芒,在它體內不住緩緩流動,幻化飄渺,難以捉摸。
此刻,柳穆舍甚至感覺道它身上傳來的隱隱顫動,與自己在心裡靜靜交流著,朱珏至寶,果非凡物。
「走吧!」俞思遠都在一旁微笑著看著柳穆捨得劍的欣喜表情,心裡大為感慨,曾幾何時,自己也是這般欣喜若狂,彷彿之間,在柳穆捨身上看到了自己曾少年得意、意氣風發的模樣。
柳穆舍將朱珏後背,隨師父走出了大殿。
廣場已經空無一人,陽光照著那些高大的漢白玉柱,在地上投下短而粗的影子,古松樹上鳥叫聲聲,遠處不時有門中弟子們的喧嘩傳來,已經是早飯的時間。
「師父,那重睛是從那裡來的?」柳穆舍跟在俞思遠的後面,說出了自己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想問的問題。
「你是說那天我們遇見的那東西吧?」俞思遠目注前方,緩緩道:「那並非什麼兇猛惡禽,南疆的莽莽群山裡隨處可見,其名重睛,又名又名重明。蓋雙睛在目。狀如雞,鳴似鳳,時解落羽毛,以肉翅而飛,能搏擊猛虎。這東西不會主動攻擊人,只有在受到侵擾時才會暴怒傷人。昔日九曲山上亦是不少,後來發生傷人事件,遭受到門中的有意驅趕,後來在山上便少見到了。」
柳穆舍心裡卻大為腹誹:「如此厲害之物,師父卻說非凶禽,明顯在輕描淡寫。你老是以你的能力來衡量的吧。」
俞思遠不知道自己這個小徒弟的心思,猶自說道:「自我執掌以來,九曲山上還從未出現這東西,沒想到讓你們兩個小子撞上了,你們還挺幸運的。」語氣平和,可柳穆舍還是感受到了師父話里的調侃之意,只得嘿嘿一笑帶過。
走了會兒,柳穆舍突然發現,問道:「師父,你不回薔薇苑嗎?」
「為師有一些時日不曾與你們師兄弟小聚了,我已叫你大師兄帶話給你師娘在人字食房那邊等我們了。」
「哦。」柳穆舍應著,想到接下來的吃飯時某人可能的遭遇,心下有些同情他了。
兩人走了一會兒,俞思遠像是想起什麼,「你對李長老的印象如何?」
「咯噔!」柳穆舍心裡莫名的跳了一下,一種不好的預感傳來,腦中浮現了某老奸巨猾的微笑。
「李長老他人很好呀。」
「嗯。」俞思遠滿意的點點頭,「剛才李老跟我我要了你跟天兒去幫他忙照顧他那些珍禽異獸。」
「師父,你沒答應對吧?」柳穆舍聲音有些可憐兮兮。他終於明白李長老離去時的奸笑是為什麼了。
「你說呢?」俞思遠轉頭看向他,曉有興緻。柳穆舍頓時氣餒,發現師父的微笑跟李長老的有些相似。
說話間來到了人字食房外面,已經可以聽到四師兄潘語山的聲音「師娘,你說師父他老人家怎麼還不來,弟子我已經快餓瘋了。」
不待凌薇回答,門外傳來一聲冷斥「飯桶!」。
潘語山顯然是早已對這話免疫,自動忽略掉,「師父來了,快請坐。」還沒看到俞思遠,他已經把上首的座位拉開來了。
柳穆舍隨俞思遠走進來,看見眾師兄正忍著笑意著站起來,平素話也甚多的俞小天,此時卻低著頭站在師娘旁邊,神色木楞,不發一言。
看見柳穆捨身后的朱珏,眾人紛紛祝賀,柳穆舍一一答過。
俞思遠坐下,看著自己這群熱鬧的弟子還沒說話,凌薇突然心生感概對他道:「也不知老三現在怎麼樣了!」
石玉文聽罷回道:「回師娘,三師弟前不久托門中人帶信來。要我幫他問師父師娘安好,說他再游北邙山看看會不會有什麼機緣,年後便會迴轉。」
凌薇聽后道甚是唏噓:「難得他有這份心了。」
俞思遠不為所動,目光轉在俞小天身上停留了會兒,最後終於什麼也沒說,揮揮道:「吃飯!」
由於俞思遠沒有罵俞小天,這頓飯吃得還算和諧。
飯畢,兩人一走,場面頓時炸開了鍋。
潘語山首先跳了起來「小師弟,快把朱珏給我看看。」
「諾!」柳穆舍隨手一拋,朱珏「當」的一聲被丟在了桌上。
石玉文看得打搖其頭,面帶苦笑。
毛翌直接說道:「小師弟,你這要讓師父看見,非揍死你不可。」
毛翌話音剛落,眾人熟悉的冷哼之聲再次傳來:「是該打」。
「嘩」人人立馬斂息,靜候師父的再次返回。
柳穆舍嚇得失色,慌忙解釋:「師父,我那個……其實……」
等了半天俞思遠卻沒有走進來,只是在門外傳話:「玉文,晚課之後你到議事堂一趟。」
說完也不待石玉文回答,再次遠去了。
柳穆舍凝神靜聽,確認師父真的走了之後,回過頭看著二師兄毛翌,眼神十足的鄙視,「二師兄,你可以去當神棍了,嘖嘖!」
毛翌無視他的鄙視,擺出一幅世外高人的模樣:「那是自然,你不看看師兄我是誰?」
這下所有人都受不了,紛紛鄙而視之。
毛翌境界亦不可謂不高,坦然受之,還一幅挺享受的樣子。
柳穆舍笑道:「大師兄,你看看二師兄的臉皮,估計朱珏也不一定刺得穿了。」
「啪」柳穆舍剛說完頭上便挨了一下。毛翌邊打邊笑「有你這麼說師兄的嗎?」
柳穆舍不敢還手,躲向石玉文那邊,「大師兄,你管管,二師兄打人啦!」
潘語山把朱珏也像柳穆舍那麼一扔,拉了俞小天起鬨道:「二師兄,揍他,狠狠的揍他。」
石玉文邊笑邊道:「老二別鬧了。」說著卻轉過來也給了柳穆舍一下,「你小子也是,有你這麼說師兄的嗎?」
於是乎,柳穆舍成了最鬱悶的了,轉頭看見俞小天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便道:「小天,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先聽那個?」
俞小天笑得正歡,冷不防他的槍口對準了自己,頓時警惕的道:「聽好消息就夠了。」
「好消息就是師父對我們的禁足解除了。」
「真的?太好了!」俞小天大樂。
「慢著,還有個壞消息。」
「能不能不聽?」俞小天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能。」
「你說吧!」「師父讓我倆去幫李長老照顧他那些寶貝。」
「什麼?」俞小天失聲問道,頓時一臉沮喪之色,笑容瞬間隱沒。
看著俞小天不快樂,某人心裡倒是痛快了不少,只是他忘了他也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