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私鬥1
第二日的九曲山上，突然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淋散了四闔的煙嵐，九峰相對顯得清晰起來。
小雨落在滿山的古樹松林中，落在屋頂碧瓦之上，匯成點點滴滴，滴落在檐前的青石板上。
柳穆舍早課完畢，出得門來，站在屋前庭院之中，深吸了一口夾雜著絲絲涼意的空氣。
昂首，向天，抬步。
他要去的地方，叫琉茵坪。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俞小天。
走在疏雨瀝瀝的青石路上，沒有遇見多少門中之人，這樣的天氣，眾人本就不願出門，樂得在房中修行調息。
行不多時，便看見廣場入口處聳立的高大拱門。
柳穆舍走得很慢，就那麼一步一步的，不時停下來看看路旁的古樹在疏雨中不時沉沉的墜落下一片落葉。
走近拱門，意外的發現了三人。「依依，小悅。你們怎麼回在這裡？」至於俞小天，他已主動將之忽略。
「柳哥哥，你太不仗義了。枉我們將你當做好朋友，有事竟瞞著我們！」柳穆舍剛說完，盧萱依早蹦了過來，一開口就是一頓數落。
「那啥……我是覺得這種小事不值得告訴你們。」柳穆舍辯道，心裡還是很開心有這麼一群朋友跟自己一起。
「哼！小事！你知不知道那大笨熊已經得到了他師父的法寶天幻鏡，還小事？」
「這個么，我真不知道了。」柳穆舍撓撓頭。
盧萱依卻不理他，繼續道:「天幻鏡，在我們門中五大法寶之中，排名第三。第一是絳雪，第二是朱珏劍。你說你去跟持有天幻鏡的人比試，你說是不是小事？還有……」盧萱依臉色微紅，語氣急促，顯然真是有些生氣。
蘇悅站在一旁，臉色依舊平靜如水，看不出一絲波瀾。
俞小天卻在一旁幸災樂禍的笑著。
「依依，我錯了。」柳穆舍想趕緊堵住她的嘴，否則這一路自己的耳朵肯定有罪受了。
盧萱依這才饒過他，轉向蘇悅道:「小悅姐你們也說說他呀！」
蘇悅微微點頭，眸子如水，看定柳穆舍，「你不該一個人的。」
俞小天正等著看柳穆舍的笑話呢，等了半天不見下文，轉頭一愣「完了？」
蘇悅見他的表情，忍不住面露微笑，「完了，到你了。」
「……呃！」
「哈哈！……」盧萱依頓時彎腰捧腹。
柳穆舍亦同時笑著，心裡卻縈繞著那句淡淡的，卻包含千言萬語的話：「你，不該一個人的。」
有風吹過，吹斜了落下的細雨。
只是這天，感覺不是那麼冷了。
幾人走到琉茵坪時，熊懷山等人已經到了，還有部分跟熊懷山有交情的人也來了，大概有三十幾人的樣子。
三三五五的各自坐成一圈正談著話，柳穆舍幾人的出現，眾人一齊嘩然，紛紛議論著。尤其看見柳穆舍背上的朱珏時，當中的好事之徒更是興奮。
「你來了！」熊懷山站在坪子邊沿的一塊石頭上，看著柳穆舍等人走近。
稀疏細雨之下，身材魁梧，天幻鏡也被他祭起，在其三尺之內上下繞動。
遠望去，只見得鏡子散發出朦朧的光華，將熊懷山罩住，稀稀細雨落在那光華之上隨即被彈開，不曾打濕他衣服分毫。
柳穆舍還沒開口，盧萱依已經開口了，「哼！大笨熊。你耍什麼威風？」
熊懷山與微止峰的一干門下弟子魏朝陽、周金、許鑒逵等人交情甚是不錯，對於這位微止峰的小師妹倒也不想得罪，「盧師妹誤會了，我們兩人只是切磋呢。」
盧萱依卻不饒人，道：「我看你就是有病，沒事的比試什麼，喜歡打架是不？喜歡打架我跟你打。」
「盧師妹說笑了，我只是跟柳師弟比試比試，無傷大礙。」
盧萱依還待說話，卻被柳穆舍制止住。
柳穆舍叫住盧萱依，對三人說了幾句之後，提氣輕身，飛身落在熊懷山前方六尺之處，抱拳道：「望師兄留情。」
柳穆舍說完，道一聲「疾」，右手斜指，心隨意動，朱珏傖的一聲龍吟，跳匣飛出，劍尖朝下豎在柳穆舍面前，劍身發出一種微妙的輕顫聲，似是極其興奮般。
熊懷山有些驚訝，目光隨著朱珏的上下輕顫而慢慢移動，第一次對這次的比試心裡開始沒底了。
昨天他原以為手中有師父所授的天幻鏡，打敗柳穆舍是輕而易舉，能報當初受辱之恥，沒想到柳穆舍也擁有了朱珏。
不過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退縮，當下手一揚，天幻鏡旋轉著在面前懸浮，「出手吧！讓你見識什麼是真正的高手？」
他這一手賣弄，天幻鏡的光華凌空亂閃，煞是好看，引來圍觀諸人一片叫好之聲，果然賺足了嚎頭。
「切，華而不實！」盧萱依不屑道。
「那承讓了，師兄。」柳穆舍說完，也不謙讓，心隨意動，朱珏飛起，毫無花樣的向熊懷山的天幻鏡砍去。
「吁！朱珏是這麼用的嗎？」俞小天大失所望，不滿的叫了出來。
其餘等人見了，嘲笑之聲大作。
熊懷山見狀大喝一聲「好！」天幻鏡也不待朱珏飛近，清嘯聲起，迎向朱珏。
才一脫手，鏡子忽然長大數倍，划光華更是大盛，其聲勢之壯，手法之漂亮，比柳穆舍強了不知多少。
又引來一陣喝彩聲。
兩件法寶在空中呼嘯著撞在一起，頓時轟然之聲大作，漫天疏雨被帶得一滯，最後竟被激得四下飛散。
一觸之下，兩件法寶各自飛回自己主人手裡。
「九火連天！」
「天雷動！」兩人的喝聲幾乎同時響起。
兩人喝聲方落，朱珏和天幻鏡同時變化，朱珏周圍，火焰乍起，大火連天，瞬間鋪滿兩人周圍了三丈方圓。
大火中間的朱珏劍身通明透亮，其中的朱紅之色更是噴薄欲出。
同樣的招式，與那次對付重睛比起來強了何止數倍，由此可見，一件上好的法寶對於修真之人來說何等的重要。
與此同時，天幻鏡也起了變化，天幻鏡在熊懷山前方半空停止不動，光華明亮的鏡子裡面突然風起雲湧，轉眼漆黑如墨，什麼也看不見。
下一妙，只聽得轟隆之聲大作，那黑如墨汁的鏡身突然有閃電炸起，有數股細若筷箸般大的閃電從那鏡子裡頭飛出，憑空向柳穆舍的那片火海之中的朱珏打來。
「蓬！」朱珏周圍的火焰突地爆起丈高，迎面向那閃電燒去，未幾劈啪聲不絕，閃電與火焰同時不見，朱珏與天幻鏡同時顫了一下。
可並未結束，鏡中驚雷再響，黑如墨玉的鏡面閃電再起，無數閃電交織，形成一幅細細密織的電網向朱珏所在的火海罩去。
柳穆舍見狀心下甚為忐忑，擔心朱珏經受不住熊懷山天幻鏡的雷電之力受到意外損壞，那自己的在師父面前罪可就大了。
只是事已至此，要撤回那已經不可能，再凝了一口內息，五指一伸，將內息加在朱珏之上。朱珏受到內息催動，周圍的火焰再次漲起丈高，劍身有輕吟響起，似是大為亢奮。
電網與火海轉瞬相碰，卻不是剛才的噼啪之聲。轟然聲中那片火海與電網一同潰滅。下方的草地竟被帶起的氣勁炸得雜亂飛射，最後與漫天疏雨一同墜下。
朱珏與天幻鏡各自飛回，柳穆舍跟熊懷山俱都退後數步，最後仰面倒地。
「啪啪」兩聲，兩人的法寶先後落在其身邊的草地上。兩人倒地，引發下面一片驚呼之聲。
「柳哥哥！」盧萱依失聲叫出來，蘇悅沒有說話，從一開始，便只是用她如水的眸子靜靜的看著這一切經過，素手握著腰間的絳雪，看見柳穆舍跌倒，嬌軀晃動，舉步欲出，最後終於還是沒動。
俞小天一愣之下抬步就要衝上去，卻被人一把抓住，回過頭，看見了蘇悅螓首輕搖「相信他。」
俞小天略一思襯，也就沒動。
兩人才一倒地便一躍而起，柳穆舍聽見盧萱依的驚呼聲，調整下紊亂的內息，回過頭對三人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沒事。
迴轉過頭來，見熊懷山已經把天幻鏡再次祭起，卻沒有趁機攻擊。
他卻不知道熊懷山也是被震得氣血翻湧，真氣紊亂，暫時無法出手罷了。
「熊師兄，師弟已經見識了師兄的高明，我們今天就到此為止如何？」柳穆舍知道再下去肯定得兩敗俱傷，想欲就此罷手。
熊懷山見柳穆舍如是說，卻以為他已經是強弩之末，那裡會善罷甘休：「喲！我們的柳天才想溜了。這樣罷，你對著我的這些朋友們說三聲我是懦夫！我就不罷手不比。你看如何？」
柳穆舍聽得，懶得跟他再說什麼，手一招，朱珏再次祭起，在他身旁圍繞。
熊懷山也不再出言相告，天幻鏡再次飛起，飛到半空中，鏡身緩慢旋轉著，鏡沿的古樸雲紋圖樣如同活了般開始涌動。
鏡子最後在半空中停了下來，卻已經長大數倍不止，鏡面朝下，射出一束華光，耀眼非常。
在這灰色的天氣里，有如朝日般眩目，那束護華光帶著眩暈的色彩，快若驚鴻的向朱珏打來。